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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又见西厢-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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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君瑞拍了拍我的头,“无妨,说了他也记不住。”
“……”我点了点头,“那我们现下要去哪儿?”
“回竹林小院,你不是一直惦念着那个地方。”
我“哦”了一声,然而下一秒便好似想起了什么,警惕地望着他。
“怎么了?”
“你确定你不是鬼魂什么的?”
他捏住我冻得通红的耳朵,搓了搓,“鬼魂的温度会比你耳朵还热么?”
“那可说不准,林老娘子便说过世上有鬼魂回来报恩,或者回来还债什么的……”
“那么,我是有需要对你报的恩呢,还是有需要对你还得债呢?”
“当然是还债,你说过要带我去那个竹林小院,亦说过要种一园子的栀子,还说过……”
“会陪你,一生一世。”
“嗯,你记得就好。那我们就走吧。”
他将我扶上马,再翻身上马抱着我优哉游哉地出发了。
“张君瑞,你小时候都做些什么呢?”
“为何问这些?”
“因为很好奇你小时候会做什么。”
“看书,写字,画画,下棋,填词,学琴……”
“你小时候就做这些了么?”我愕然。
他点头,“故而很无聊,我倒是想要知道红娘小时候都做些什么。”
“小时候?擦桌子,擦地板,洗衣服,端茶送水,为老夫人捶背……”
耳旁好似还传来呼呼的风声,然而我却觉得它们是在为我欢呼。
听我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待我好不容易喘一口气时,他忽然牵着缰绳,抱着我的腰的手亦紧了些,“你都不问我前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么?”
我想了一下,转头望向他,“我们需要逃到天之涯海之角么?”
他轻声一笑,“不,不用逃,我们可以安全自在地呆在那个竹屋过着竹里馆的生活。”
我“哦”了一声,然后道:“原本还想要知道一点点的,然而现下觉着貌似什么都不用知道了……”
他顿了一下,随即露出一记爽朗的笑容,“嗯。”
“听说你原名叫做梁暮蝉?”
“是啊。”
“你爹不是姓苗么?”
“哦,我娘亲说过,我的祖先是应该姓梁的,只是卜卦之人说我爹爹五行克木,梁字下端赫然是个木字,一生会有凶险故而便改了这个姓氏,然而既然我的五行中并未有相克迹象,当然应该姓回先人的姓氏,于是我便叫做梁暮蝉了。”我将娘亲的话原封不动地用来跟他解释。
“哦?”他的脸上浮上大大的笑意,“他们是这样跟你解释的?”
“是啊……”然而为什么感觉他的表情却是说这个解释有什么问题呢?“莫非不是这样的?”
他认真地摇了摇头,“不,他们解释地很好,暮蝉,这是个很好听的名字。”
压抑住心中的喜悦,我望着前方故作平淡地道:“那你以后便叫我暮蝉罢,我好不容易有个正经的名字。”
“嗯,暮蝉。”他轻轻地念了一遍,然而那种音调,仿似之前已经念过无数次了一般。
我正想说着什么他已淡然开口,“你兴许不知道,原本我们家亦不姓张,而是姓越,只是当时父母时运不济便算卦改了这个姓氏,既然我父母已经离去,故而我亦应该改回原名。”
“嗯?”我顿时有些激动,有些好奇,“你亦改过名字?叫什么?”
“越临风。”
“越临风。”我跟着念了一遍,笑道,“是玉树临风的那个临风么?”
“对。”
“哇,你父母真会取名字,玉树临风,若是我叫做玉树就好了。”
“嗯,若你是个男孩子便叫这个名字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说明日给你父母写封书信,告诉他们你的平安。”
这句话一晃而过,我有些不大听清楚,然而听得他提起父母,我的话题顿时再次被转移了。
“你一定不知,当时你在普救寺算我喜爱栀子的时间,竟然与娘亲给我的时间吻合……”
“哦,是么?”他嘴角的笑意更加明显起来。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
兴许是前段日子祸事太过,老天总算打算将幸福放进我的家门了。
自此以后,世间再也没了张君瑞与红娘,只有越临风与梁暮蝉。
(完)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张君瑞篇(一)

爹爹与梁叔叔是至交,娘亲与梁姨是儿时的玩伴,因此越梁两家算得是极为有缘分的。
五岁时的某一日,梁叔叔因经商搬到了他家隔壁,如此一来,他们家便瞬间变得热闹了许多。
譬如此刻,爹爹与叔叔于大厅谈生意,娘亲便与梁姨于院子里晒着太阳,聊着她们儿时之事。
“你们家孩子名为临风,若是我肚中的宝贝亦是男孩便唤作玉树,临风玉树,果真是恰当之极。”梁姨半开玩笑地对娘亲道,“若是女孩……”
她似是在极力思索,“若是女孩应该取个什么名字好呢?”
“叫暮蝉。”不知为何,他的脑袋里忽得冒出了这样一个名字。
梁姨吃惊不已,“倚仗柴门外,临风听暮蝉。之前便听说临风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今日才真正得见,难怪你叔叔整日里都在夸你。嗯,这样倒是极好,若是女孩便唤作暮蝉罢。”
五个月后,梁姨顺利地产下了一个小女婴,唤名为暮蝉。
梁暮蝉。
娘亲牵着他的手去瞧刚刚出生的襁褓,只一眼便欢喜地抱到怀中,“眼睛又黑又大,长得更像娘亲哦,当真是可爱得紧。”
可爱?
他瞥了一眼那个小不拉几的女婴,顿时有些嫌弃。
娘亲自袖中摸出一个淡紫色的琉璃珠,挂在了小不点的脖子上,他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那一个,发现原来他们二人的均是月牙形的。
“使不得,怎么能送这样贵重的见面礼……”
“哪里就不可以了,临风与暮蝉各一个,放在一块便聚成一个圆了,这样多好,至少他们下一辈将来见着这个珠子便会想起来他们之间的情谊,也能更加亲近些……”娘亲说着便吻了吻小不点红红的脸蛋,“暮蝉说是不是啊?”
他将脸转到一边,早知这颗琉璃珠与那个小不点的是一对的,昨日娘亲给他他便不收了。
“临风你也摸摸妹妹,她似是挺喜欢你的,一见着你便笑了。”娘亲用手轻轻摸了摸她的额头。
他皱着眉摸了摸她红红的脸蛋,没料到看上去干巴巴的脸竟然分外柔软,他又伸出左手摸了摸她。
“哇……”
不知为何,她却忽然哇哇大哭起来,眼泪鼻涕弄得满脸都是,吓得他慌忙将手移开。
“不哭不哭,暮蝉乖……”娘亲抱着她宝贝地哄着。
他却忍不住在一旁翻白眼,真是个爱哭鬼。
娘亲轻轻拍着她的背,给她哼着歌,不多时她好似真的消停了许多,慢慢闭上了眼,睫毛上还挂着清清亮亮的泪珠。
他暗自舒了一口气。
娘亲朝他望了一眼,为了不吵醒暮蝉,便小声地对梁姨笑道:“看来这个当哥哥的,还是很关心小妹妹的,不妨我们再来个亲上加亲如何,将来暮蝉便嫁于临风,如此我们两家便更加亲近了。”
“好啊。”梁姨一激动立即坐了起来,“如此当然甚好。”
他哪是关心她,只不过觉得很吵罢了。望着摇篮里闭着眼睛,眼泪还挂于眼角的家伙,他顿时不欢喜了。他才不要娶这个小不点。
他觉着与其去瞧这个瘦不拉几的小不点,还不如跟着父亲出去鉴宝来得有意思些。故而那段日子他每日的时间大多用于跟随父亲与梁叔叔鉴宝。
“多少人自小便开始寒窗苦读,数十年过去兴许连着县试也不曾过得了,现下世间最肮脏之处莫过于科举……罢了,我们亦不要再去沾染,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亦快乐无比。”梁叔叔拿着一副出仕图,经不住感慨两句,语气中全是不在意,然而神情中终究还是闪现了几分不舍与无奈,他对科举的失望只怕比父亲都甚。
父亲与梁叔叔两人才情了得,四下皆是小有名气的,然而却于两次科举考试失利后转为经商。
他一面跟随老师傅学习鉴宝,一面跟随父亲学习诗书,于父亲而言,鉴宝是为了生计,而诗书则只是为了陶冶情操。
待他半个月后见着那个小不点时,她竟然长大了不少,原本红红瘦瘦的小脸竟变得白白胖胖,只是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哭。
只要他一板着脸,她便哭个不停,两只小手抓来抓去,一副谁欺负了她的模样。
他故意板着脸,瞪着她,看着她哭得稀里哗啦,然而哭了好一会儿后她的脸便憋得通红,好似哭得快要岔气般。他瞬间有些慌了,朝门口望望,母亲与梁姨均还未回来,他只好学着母亲的模样,轻轻拍着她的后背,顺便将一旁的栀子花塞给她。
她捏着栀子,终于开始消停些了,他顿时松了一口气,“未曾料得你竟还喜欢栀子?”
捏了捏她圆润不少的脸,他顿时有些心安理得起来,嘴角忍不住笑起来,“你哭的时候真难看啊。”
她却朝他挥了挥胖胖的小手,继而抓着他的食指不放手。仅仅是动了动,嘴角的梨涡便明显得出现于他的眼前。
原来这个小不点还有一个梨涡,还挺……
可爱?
他的脑袋里瞬间冒过这个词,却顿时有些不自在起来,这个爱哭鬼怎么会可爱呢?
她抓着他的食指开始“咯咯咯”的笑起来,梨涡愈加明显起来。
自那日之后,每每母亲到梁家,便会硬拉着他去,然而他意外地发现事实上他好似一点都不反感。
而他每每去瞧那个小不点均会带上几朵栀子,她总是抓在手中捏个不停。
房间里满满得好像全是栀子的味道。
而他亦意外发现小不点好似极欢喜别人对她笑,只要一笑,即便她原本哭得再撕心裂肺亦会停下来。
他朝她笑笑,她便会抓着他的手指“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故而要哄她,多么容易,只要对她笑笑就行。
三个月后。
父亲与梁叔叔终究还是打算上京再考一次,不因其他,只因此次主考官名为郑泉礼,是个百年难得的清官。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明白父亲与梁叔叔为何会如此执着,然而现下好似有些明白过来,大概就是因为那句士为知己者死罢。
于这个世界,男为出入仕途为荣,无论手中有多少金银珠宝,于他们的眼中还是抵不过最在意的尽其才能,报效国家。
娘亲与梁姨细心地将一切东西打点好,继而送他们出门。
她们知晓多劝无益,与其多费口舌,不如默默地支持他们。
“但愿此次能够高中……”母亲与梁姨早晚均会上香拜佛,真诚地祷告一番。
小不点不懂她娘亲的烦恼,依旧抓着他的手指笑得一脸灿烂。
“你娘亲可没有时间理会你,只有我陪你了。”他捏了捏她圆嘟嘟的脸,长胖不少嘛。
科举结果出来时,他们的脸色极其不好看,他好似猜到了什么。
十一月初,一场风波渐渐来临,梁叔叔托刑部的一个小官递交了一份关于郑尚书贪赃枉法,收取巨额贿赂的证据给刑部侍郎,然而递交之后事情却不了了之了。
每日等待着消息的梁叔叔没有等来意想中的结果,等来的却是手握兵器的侍卫。
梁叔叔被抓走之后,父亲开始四处找朋友托关系希望可以有法子救出他来。
然而不过一日,便传来梁叔叔于牢中畏罪自杀之事。
他们一家与梁姨皆犹如遭受晴天霹雳般,几日的辛苦与担忧再加上梁叔叔死亡的事件瞬间使年轻貌美的梁姨好似老了十岁。
梁姨抱着小不点哭得泣不成声,不过片刻,小不点便开始哭闹起来,一时之间竟停不下来。
当晚,无论他怎样对那个小不点笑,她依旧哭个不停,好似知道一切一般。
父亲不相信梁叔叔会畏罪自杀,故而托了一切关系,开始四处打听当晚牢中之事,然而却什么也没有问出来,直到他于梁叔叔的书房找到了那份贿赂的名单。
十一月初七,夜晚,他还在睡梦中时,娘亲已经惊慌地冲进他的房间,还未等他说话,她已经快速地拉着他,穿过长长的走廊。
她一面拉着他快跑,一面对他说道:“临风,你还记得舅舅家的路么?”
“……记得。”不知为何,这一刻他竟觉得分外恐怖,抓着母亲的手不敢动一下。
到达后门,娘亲将他紧紧地抱在怀中,“记得娘亲现下跟你说的话,你出门后便不要回头,以后跟随舅舅,要好好照顾自己,还要好好照顾暮蝉……”
还未等娘亲将话说完,便听得一阵脚步声,他刚想回头,娘亲便一把将他推到了门外,继而重重地将门关上。
“快跑。”
这是他听到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事后,附近的人均说:越梁两家意外失火,于一夜之间便被烧得精光,据说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
然而只有他一人知晓这一切均非意外。
舅舅舅母收养了他,为他改了姓氏,此后他便有了另一个名字——张君瑞。
只要他闭上双眼父母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眼前,然而只于一夕之间他便失去了一切。
他来不及思考其他,脑中浮现出父亲最后一次拿出的那张贿赂书。
郑泉礼。
他永远记得这个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之张君瑞篇(二)

只要他闭上双眼父母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的眼前,然而只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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