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西川-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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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定是假的,在各国之中流传的一向都是风十里于战场上的骁勇善战,以及谋略过人,至于对画作深有研究,此时说出来,倒是别有深意了。
风十里也不介意,抬手让小太监过去呈上来。
一旁的永安王爷却是好奇的很,随意施礼,开口道:“皇上,既然是上乘的画作,不如在这朝堂之上打开,也好叫众大臣开开眼界。”
话语见是明确的戏谑之意。
齐国虽然商业和文化发展不如宋国,不过也不差,宋国画师的这一出,显得刻意叫人不悦。
“小顺子。”
风十里直接吩咐,要赏画。
小太监走到宋国画师边侧,帮着抱住的画作。
画师面上似笑非笑的,指尖在画作之上掠过,抽了地下的一幅画,解开上头的绳结,抖直,缓缓转向风十里:“皇上,这是一幅美人图。”
风十里处于礼仪瞥了眼,目光如入定般。
分明便是西川。
周身是画笔疏简的大军。
她额前的那点朱砂,红得妖艳,着一身熟悉的七重纱衣,倾身之际,似仙翩然起舞。
见着此画,南涧和永安王爷以及辽国大公主,现在的永安王妃,瞧着画师的神色皆是怪异得很。
风十里忍不住下了高座,抬手,指尖触及的却是纸质的粗糙和冰凉,出众的画作,却还是没有真实的温度。
画师巧笑着递给了小太监举着,自己抬手打开了另一幅描绘齐国江山的画,长长的画卷,叫人拉着,开至最末。
很俗套的出了把匕首,画师不动声色举起,趁着人愣神之际,直刺风十里的胸膛。
不过,南涧眼疾手快,抬脚踢去,匕首脱手,太过锋利的刀锋,划伤了风十里的臂膀。
血溅朝堂,染红了那副江山的画。
朝中武将一拥而上,将画师死死扣住,跪了在地。
南涧冷了脸,斥道:“哼,不自量力。好好的献画之事,定要耍些把戏,你宋国自诩文化大国,不过区区蛮夷。”
其实,早在画师不经意打开美人图的刹那,南涧便注意到了不妥之处,既是来请求借兵,自然该讨好才是。难得风十里对他的美人图起了兴致,他却是撒手给小太监,自己去取什么江山图,只能说是急功近利,必定功败垂成。
风十里蹙眉,捂住胸口血流不止的伤,从一众太监宫女中伸长手臂叫住了被南涧喝令要压入大牢的宋国画师。
他说:“朕保你安然回国,应你之求,出兵助你宋国抵御外敌。就一个条件,朕要那副美人图。”
宋国画师愣住。
良久,他大笑出声:“有个人跟我说,只一幅美人图,皇上定会答应出兵,倒是我不信邪,定要杀了皇上,以绝后患。若齐国与随国两国相交,我宋国定无翻身之日。”
随即自嘲道,“皇上,画上女子对我有恩。她曾与一戴着鬼面的莽夫手下救了我。冲刚皇上刚才所言,画赠与皇上。至于援兵之事,我愿与皇上再次商谈,定不叫皇上亏了去。”
“好,甚好。”
风十里已经收拾好情绪,一贯的淡然面容,金口允诺。
南涧取了美人图呈上。
风十里摊开,抚上画上之人的手颤抖得厉害。眼中起了水雾,竟迷蒙至见不得事物,瞧不真切。
下了朝堂。
许久。
回了宫的风十里才幡然醒悟,朝堂之上的自己失态至极。那些要派出的援兵,不是自己曾爱之如命的部下么?
西川啊,朕竟是念你至覆了天下也罢的境地么!
压下心中翻腾的思绪,风十里直起原本伏案的身子,要取了奏折来看,却是瞥见永安王爷和他家王妃以及南涧侧立在旁,瞧着自个儿的目光意味难测。
拾起的朱笔重新搁下,挑眉等着人开口。
永安王爷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忍了又忍,还是开口道:“皇上,既然放不下有何必硬要放下。道是把我们全当做了傻子不成。”
风十里不说话,目光转到了辽国公主身上。
辽国公主耸耸肩,无奈道:“别看我,离了战场,少见了生生死死的事,许是心也软了不少。世间若是有情人,也想瞧一瞧,看出了好结局也不错。”
南涧不用人示意,开口道:“自随皇上征战开始,末将素来觉得皇上一切决断都是对的,不过,回了京都这么些年,末将觉得,皇上到底不是神,总也有错的时候,不是对天下,是对自己错得彻底。”
“说完了?”
风十里捡起朱笔,淡然送客,“说完了,就出去吧。”
永安王爷很是激动,倚老卖老道:“你还要赶我这个皇叔出去不成?”
风十里没有抬头,叫了小太监:“吩咐御膳房备些糕点、点心送过来,再泡着好茶,好生招呼着永安王爷。”
“是。”
小太监飞也似地跑了,生怕稍有不慎就殃及了他这条池鱼。
看着人离开,永安王爷得意的笑着,懒懒跑到风十里身侧,倚在他的肩头,嬉皮笑脸的:“这眼线被支走了,终于可以说点我们叔侄两个的心里话。”
“皇叔,有什么心里话不妨回府跟王妃说上一说,少去些青楼楚馆之地,也好为我皇家开枝散叶。”
风十里凉凉开口。
青楼楚馆?
辽国公主锋利的目光直接投向那边明显有些心虚的永安王爷,对上她的视线,人很没底气地挺了挺腰杆,哼声看了回去。
风十里懒懒道:“情趣什么的,皇叔回了王府,定不会叫人说了半句闲话去,这御书房,朕还要处理政事,就不外借了。”
永安王爷恨铁不成钢。
“你说你,又不是没有法子,将人接进宫来,又有何不可的?你现在不让人进宫,自己也不娶妃纳妾的,你还能空吊着一辈子不成?”
“皇叔近来定是太闲了,这西岐之地重是朕的心腹大患,看来只能派皇叔去镇守,才能叫朕安心。”
风十里抬眼,似有似无地给了个眼光。
永安王爷就是破罐子破摔,耿直脖子,非要讨个说法:“你倒是说说,到底为了什么?只要你给个说法,能叫人信服的,我定将此事搁置,日后绝口不会再提及。”
沉默良久。
风十里缓缓道:“皇家本便薄性,入了宫又待如何,这三宫六院的能忍下,那么明争暗斗呢?朕还能时时刻刻保着不成?”
“怎么不能?”
“你偏要她做个霍乱君主的祸水不成?这群臣能放过她,我风家的天下能放过她?”
一番话下来,永安王爷沉默下来,半晌,只憋出句:“反正,总有解决的办法,你就是瞎想太多。”
“先帝生前曾娶得一民间女子,也算是大户,只性子倔强一条,叫她不过入宫两月,便命丧深宫之中。”
风十里轻轻叹息了声,“朕每每思及至此,便没了征伐天下时的气魄,世间之人千千万万之多,遇上个倾心的实属不易,朕只愿她能安然于世,生在某处,死在某处。若有幸遇上,能不动声色饮上半壶清茶,谈笑几句,余愿足矣。”
永安王爷没了声响,他一向觉得自家这个侄子只治国征战是出色的,不曾想,他对于情之一字,想的亦是太过周全。
“你不后悔?”
一直静默的辽国公主忽的出声。
风十里淡笑着,如雪山之上的融雪,春回大地:“悔不当初。若朕不曾回京都,娶一西川,世事安稳,夫复何求。”
又是静默。
永安王爷开口道:“也不晚,叫人回来,大不了本王替你保全她。”
明显的赌气。
风十里也知道,却是没有点破,他说:“她不会回来,就像朕不会去寻她一样。她已不是当年的西川,我亦不是当年的十将军。你们都退下吧,这么些奏折,再闹腾下去,太后该赶来了。”
“微臣告退。”
三人齐齐行礼,默默退出去。
行至御书房门口,永安王爷终是不忍,开口:“黄河水患,西岐之乱,边境纷争,西北大旱,还有朝中官商勾结…凡此种种,如你皆能了清,齐国天下安稳,不至于出大乱大祸…你将皇位移了给我,也无妨…到时去寻你的西川吧,她还等你的话…”
良久,都没等到回声。
永安王爷死心,举步要走。
身后传来风十里缓缓吐字,他说:“好。”
作者有话要说:哦哦。。。终于快写到结局了。。。
、第四十六章
齐国风氏王朝三百六十七年。
齐国皇帝风十里遣送三位后宫中唯一的三位贵妃回乡。太后震怒,搬进养心宫,终日闭门谢客,不见任何人,皇上每日只在宫门外请安。
太后命人执棍棒赶走了风十里,他跪地行三跪九叩之礼,自此不曾再踏入过养心宫一步。
此年,三月末,桃花开尽,风十里入住御书房,每日除上朝没再离开过,日日挑灯批阅奏折,励精图治。
齐国上下捷报不断。
四月,西北修建引水渠道,多年大旱得以缓解,朝廷赈灾银三千万两,西北灾民得妥善安置。
五六月,自先帝开始调查最大的官商勾结案告破,朝中大换血,半数元老重臣被迫归乡。
七□月,边境兵马大调整。
入得十月,天气转凉。风十里感染风寒数十日之久,不见痊愈。宫中太医轮番诊脉,药方单子开了一叠,小太监们经风十里吩咐,不敢外泄,每日药渣皆是秘密处理,熏香终日点在御书房之内。
风氏王朝三百六十八年。
二月初,边境之地动乱趋于缓和,各国签下和平共处约定,一时各国互访频繁,国宴无数。
月末,使节离开,风十里卧床不起。
自去年被外派的永安王爷和南涧得到风声,匆匆进宫。两人对太医多加威胁,加上小太监的暗中佐证,才知晓,区区风寒,竟治了半年有余,如今加上过多操劳,引发肺部感染,时常咳血,胸疼。
闯了御书房。
见着风十里躺在床上,睡的不太安稳,手边还枕着奏折,压在上头的手还是修长,却是瘦削的厉害,白皙但失了光泽,被奏折嗝出些些印子。
永安王爷一时之气,就要叫人起身,他要好好训上几句。
人刚扑过去,小太监赶忙冲出来拦着,哭着脸:“王爷,我的好王爷,您就饶了皇上吧,皇上近时睡得极不安稳,好不容易睡下了…”
听的此言,永安王爷是彻底呆愣,他想过病的极重,却不曾想竟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难怪几个御医在侧,却不见起色,一拖已然半年有余。
息声瞧过去,风十里睁开了眼。
见着人,他眉头轻皱道:“皇叔,南涧…你们怎么会在这里?西岐之事已经办妥?”
永安王爷出言不逊:“你准备等自个儿去了,再让人召我们回来扶灵么?”
风十里暗了暗眸光,也不争辩:“罢了,回来便回来吧,皇叔很久不曾见过母后了,过会儿去养心宫请个安,叫她老人家也高兴高兴。听闻王妃已有身孕,母后知道一定很高兴。”
说完,他就要起身,“南涧,去取了军事地图来,之前你说的问题,可有想到法子?明国少主那里最近易动如何?”
永安王爷气急用力一推,昔日叱咤战场的十将军竟倒回了床上,眉眼轻蹙着,怒容顿起,气息冰冷:“皇叔,才走了多久,已经沦落至要重新学规矩的地步了么?”
永安王爷怒吼:“风十里,你是要闹哪样?你看看你自己的样子,你还是那个光一个名头,都能震退三军的十将军吗?”
风十里淡然道:“朕是皇上,不是什么十将军。”
“你…你真有种,西川你倒记得清楚,十将军你却不记得了…”永安王爷抬手劈烂了身侧小太监搬过来本是给他坐的座椅。
风十里一阵猛咳,说不出话来。
“现在是要扮失忆,还是要扮堕落,积劳成疾?这几招你叔叔我,几十年前就玩过了,你倒是玩出点新意来。”
“要叫皇叔失望了,朕素来不及皇叔来的新意。活至今日,朕也不曾进过什么楚馆青楼的花魁。”
风十里强忍下咳意,憋着气说道。触不及防,一口气自喉咙口喷涌而出,尽管咬着牙,血还是顺着紧抿的嘴角流出来。
小太监吓坏了,就差哭出来,纱巾递上,时刻备着的汤药递了上去。
风十里接过纱巾,满不在乎地擦掉嘴角的血,捂住嘴,又是一阵猛咳,纱巾瞬间变得腥红,刺眼的厉害。
他摆摆手道:“药放一边吧,也没什么用,叫御医换了药,加了剂量,朕再喝。”
“皇上,御医说不能再加了,是药三分毒…”小太监哭道,“病本就要慢慢养,哪能一下子就好的…皇上还是听御医的好生歇下…”
风十里眉眼一横,小太监立马噤了声。
永安王爷别扭地抢了汤药过来,撒了半碗,粗鲁地递过去道:“喝,不然你别想安生。”
怒视。
不为所动,端着汤碗的手定在空中。
轻叹息了声,风十里接过碗,一饮而尽,丢了碗回去,就要起身,被永安王爷按回了床上。
他说:“我不会跑,你慢些看奏折,齐国也不会灭国。”
风十里正色道:“江南近来盗贼猖獗,且水患又再起之势,朕若多躺一刻,便多几十乃至几百成千的百姓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