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雅-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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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范靖不后悔,也没有一丝自责,因为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这一点。
“咕咕咕”
外面传来一阵鹧鸪的声音。
范靖猛地恢复往日的冷静,他明白,鲁元公主在告诉自己,有人来了。
“婧儿,给我时日。”范靖低声说道,声音没有哀求,却听得出他的急切。
项婧一行泪流出,沿着脸颊滑落,“七公子那样的性子,世间少有,何况他出手阔绰、贪恋美色、放荡不羁,姓刘,在淮南长住。。。。就算那一日我没有恰巧瞧见他怀里的厉王的兵符,你也该猜到,有一日会有今日的局面。”
“婧儿。。。。”
“咕咕咕”声音越来越急。
范靖极快的瞥了一眼殿外,又看向项婧,“孩提私下约,此生手相执,长大隔天涯,誓言早遗失;暮年偶相遇,泣悔终成迟,青春已不再,花为谁羞涩?”
“不要留在刘盈身边。”范靖匆匆留下一句话,身影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项婧痴痴看向门边,身子一滑坐在了地毯上,手轻轻将桌案上的玉佩拿起来,那冰凉的玉佩,此时竟然比胸腔里的那颗心暖。
孩提私下约。。。。
此生相执手。。。。
大哥哥。。。。
是婧儿食言了,还是你忘掉了我们的孩提之约?
ˇ第十一章ˇ 最新更新:20130128 12:13:38
【悲莫悲兮】
项婧支撑着身子站起来,迎面而来的竟然是——吕芸。
吕芸没什么表情的走过来,淡淡注视着项婧,半晌都没有言语。
项婧心神悲恸,哪有心思去留意吕芸的举动,只是脑子一团乱,本能的防备着吕芸。
“你不是范靖的妹妹。”
项婧淡然的坐在地毯上。
吕芸又道:“鲁元公主会信他是因为鲁元公主不了解他,我不信。你究竟是谁!”最后那一句话吕芸的声音变得尖利,显然她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
“我就是我。”项婧答。
吕芸猛地上前几步,提起厚重的裙摆,用极大的力气一脚踢在了项婧的肩上。
若是平时,项婧未必会如何,可项婧肩上的伤未愈,心中的伤又起,被吕芸一踢,身子径直就倒了下去。
却不想吕芸的衣裙太长,自己也被衣裙连带着一起跌倒在项婧的身侧。
项婧心口巨疼,右肩的伤更是钻心一般的撕扯着自己,疼得浑身发颤,身子不由得蜷缩起来。
吕芸一翻身就压在了项婧身上,两只玉手死死掐住了项婧的脖颈。
“范靖心里的人是你!我早已看出来了。。。。你又做什么进宫接近陛下?说!”
项婧被折磨的死去活来,喘气越来越困难,脸色渐渐发青,却没有反抗,也许是力不从心,也许是已经没有了想要活下去的动力。
“我托人去找范靖,要范靖娶我,他却说已经有了婚约,我要他退了那婚事,他却说今生除了那个女人他只怕不会娶别人!那人就是你!是不是?是不是!”
项婧闻言,瞪着眼睛看着吕芸。
范靖当真如此说?
一定是这样的,否则吕芸如何会突然这样找上自己?
可他为何在自己面前从不肯多说一句?
他当真说除了自己谁也不娶吗。。。。。
忽的项婧耳边回响起范靖说的“孩提私下约,此生相执手”。此生,相执手。。。。
项婧猛地伸手握住吕芸的手肘,用了一捏,力道虽不大,吕芸却感到双手一阵酥麻,立即松开了项婧。
项婧一个翻身坐起来,“不管你是谁家的小姐,这里是未央宫!”
昔日三哥曾教过自己,人的手肘处有一个穴位,不需要太大的力道,压住后对方会手脚酥麻无力,任他是谁,任他拿着什么兵器,那时候都不得不松手。
吕芸被项婧的行为吓得有些愣,听到“未央宫”三个字也是一惊。
自己竟然在未央宫内要杀陛下带进宫的女人!
吕芸神色慌张起来。
项婧全将吕芸的神色看在眼里,强忍着剧痛说:“陛下就快要回来了,你若是不想走,我不管你如何进来的,我定如你的愿,让你出不去。”
吕芸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跌跌撞撞的起身,只是粗略的理了理发髻,顾不上整理衣裙就快步出了门去。
吕芸一走,项婧这才安心下来,傻傻坐在地上不一会儿,天色渐暗时,刘盈来了。
离朱伺候着刘盈进来,一见到项婧满脸泪痕、衣服凌乱跪坐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
自己才半个时辰不在,怎么就成了这样?
扑通跪在地上,四手四脚爬到了项婧身边,忙的说:“姑娘,姑娘怎么这般模样?”
项婧不说话,只是一个劲的哭。
元宝忙的看了一眼刘盈。
刘盈眉间透着沉思和为难,眼中的怒气还未消退,想来是为了方才吕产、吕台的事。
吕台、吕产乃是吕泽的长子和次子,吕泽则是当今皇太后吕雉的长兄。
说起这吕氏外戚,皇太后还有一个兄长吕释之,生有两子,长子吕则、次子吕禄。这细细说起来,吕台、吕产、吕则、吕禄都该叫皇太后一声姑母,也该叫陛下一声堂兄。
可这天家与寻常百姓家自是不同的。
早年间众人随高祖皇帝白手起家,抄着几把刀剑,带着一众兄弟便一路杀敌,将秦国覆灭、收复的诸侯国、败了楚霸王项羽,这一路鲜衣怒马而来,这才有了如今这汉室刘家的天下。
按理说,这外戚吕氏对安邦定国确是有功,早些时候若是没有吕氏相助,只怕高祖也打不下来。。。。可这该赏的也没少一分。那吕产因其父亲的功绩加封为洨侯,一个为立下战功便封侯的外戚,也算是陛下对吕氏的极大殊荣了。
可今日吕产、吕台求见陛下,竟又以父辈的功绩上书请封。陛下面上虽平淡,可那紧紧抿着的唇和深邃的眼,无一没有表露出陛下心中的怒气。
吕台受封郦侯,此事才了结。
元宝心知肚明,可自己该做的便是伺候好陛下,让陛下开心欢喜、圣体安康,那便是万幸、祖宗保佑了。这朝堂上的事,自己管不着也没必要管,可看着陛下这般隐忍不发,倒真是。。。。
但元宝晓得,陛下遇着了灵丹妙药了。
眼前这姑娘,一颦一笑,皆能令陛下忘忧解烦,那便足够了。可这姑娘也是一身的伤,只能一个一个来,一个一个入药,方见成效。
元宝厉声问:“这殿内无人守着吗?离朱不在一会儿,姑娘就无人照看了?都是活的不耐烦了!”
殿外守着的小黄门、宦官、丫头闻言,齐齐的进来跪满一地,都不敢求饶。
元宝瞥了一眼刘盈,刘盈依旧不说话,只是看着项婧,于是又说:“究竟怎么回事?还不快说,都不想要脑袋了!”
一个小丫头知道,元宝忠心护主,严刑逼供都是轻的,只怕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吓得急忙说:“奴婢不敢说,奴婢不敢说!”
元宝使了个眼色,一旁跟着的福来一脚踢在丫头身上,“在陛下眼前还敢隐瞒!”
“奴婢知错,奴婢知错!是。。。。是。。。。”
刘盈却突然挥手,小丫头停下了话。
元宝看出来刘盈不想追究,忙的挥手,嗔道:“回头再收拾你们!都退下。”罢了示意离朱去搀扶项婧。
刘盈却道:“朕来。”
众人捡回一条命,如蒙大赫,只得低头退开,默不作声退出去外间在一边候着。
刘盈往前走了几步,走到项婧身前,缓缓蹲下去,“婧儿,你可是在等朕?”
项婧回过神来,抬起眼睑看向刘盈,哇的一声哭出来,扑进了刘盈怀里。
刘盈先是一怔,继而轻轻拍着项婧的背,“朕在,朕在,哭罢,哭罢。。。。”
项婧将心里的委屈哭出来,终于好受了些,可肩头一痛,嘶了一声。
“可是伤口又疼了?”刘盈急急问,又朝元宝吩咐,“去找。。。。”
“无事。”项婧忙说,“只是方才跌倒了。”说着看向刘盈,心中有几分思量。
刘盈脸色很不好,青色的脸上挤满了疲惫和压力束缚,嘴唇有些发白,眼窝凹陷,想来休息的一定不好。
这个二十三四的少年,本该意气风发,为何这般消沉、落寞,哪里像一个少年皇帝的春风得意,项婧只看见眼前好似是个走过了千山万水的老者,看尽了世间百态,早已风尘满面、容颜迟暮。
自己受了委屈尚可以哭泣,还可以有肩膀依靠,可他却没有。
皇帝也不是都诚心如意的罢?
难怪大哥死活不肯去乌孙为官,当日万金换不得大哥的出手,今日才知,大哥是聪明人。
这深宫,深似海,挨得越近,快乐越少。
项婧看着刘盈那双眸子、那身皇服、那高挺的鼻梁。。。。他的唇,和记忆中大哥哥的鼻眼真像啊。。。。
“真像。。。。”项婧心中得以安慰,好似那个温润谦虚的少年还在自己身侧,护着自己不受伤害。不禁勾起嘴角,看着刘盈的唇笑说。
刘盈微微迟疑,终于淡淡一笑。
这一笑,越发像当年那个柔声细语、关怀备至的温润少年,伸着手,朝项婧笑问“什么在追你”。
项婧看出了神,眼中渐渐又朦胧起来。。。。
他是刘盈,大汉朝的皇帝,不是我的大哥哥刘如意。
项婧回过神,扭开了头,往后缩了缩道:“民女拜见陛下,民女失礼。”话虽合了礼数,举止上可是没有一分的敬意,反倒多了几分拘谨。
刘盈也不生气,收回手盘腿坐下,拿起一旁放着的大氅往项婧身上一盖。
元宝见状,忙的轻手轻脚领着一众丫头宦官出去了。
“身子未好,莫受了凉。”刘盈又轻轻拍了拍项婧的肩,这才很小心的收回手。
项婧拉了拉大氅,裹得更紧些。
半晌,项婧转过头,脸上的泪痕肆掠,看不出哭了多少眼泪,但红肿的眼睛却在告诉刘盈,哭的很多、很多。
“若是有委屈,大可与朕说。”
项婧想起先前的一切,话到嘴边却忍了回去,摇头:“没有,只是想起伤心事了。”
沉默。
久久沉默。
两人都是出奇的久久沉默。
忽的,“你的。。。。大哥哥,是朕的三弟。。。。”刘盈低声说,等了片刻,项婧没有说话,便又说,“从此后再没有了刘如意,朕便做你的大哥哥。”
项婧震惊,含着泪水看着刘盈,那几滴泪却迟迟流不出、落不下。
刘盈笑了。
淡淡的、柔柔的、清风拂面的笑着,如当年那个说一定护着项婧的刘如意,笑的若水似云,清透干净,却也如云如水,难以挽留。
刘盈笑,因那短短一瞬,他看到了项婧眼中的信任和爱意。
那一刻,项婧不再将自己当做汉朝的皇帝、高高在上的陛下,而是当年的故人、是大哥哥的二哥、刘如意的二哥——刘盈。
那短短一瞬,他心知,这世间往后,只有在项婧面前,自己才是刘盈,才是一个欢喜会笑、悲伤会哭的人;只有在项婧面前,自己才是有血有肉的男儿,无须头顶皇冠、皇服加身,自己依旧顶天立地;只有在项婧面前,自己才有勇气去争一次。
不谈悲喜,只争朝夕。
“陛下。。。。”项婧带着哭腔叫道。
“如意唤朕二哥,许久。。。。没有人这般叫朕了。”
“二哥。。。。”
刘盈愣住。
“二哥。”项婧又叫了一声,顿了顿便扯出个笑,偏偏流着泪笑着,“二哥!二哥!”
刘盈喉结发颤,心中早已应了千遍万遍“哎”,嘴里却就是发不出一个音。
半晌,最终只是微微的点点头,淡淡的勾起嘴角。
项婧玲珑剔透,见到刘盈这般,也不急,反倒伸手去拉刘盈,奈何皇服繁杂,三三两两的长袖下久久找不到刘盈的手,有些急躁起来,皱着眉。
刘盈一笑,抬起手臂一抖,衣袖往后滑去,双手露在外面,不等项婧反应,反倒先握住了项婧的手,“往后,朕会来拉你,你只需等着。”
项婧点头,泪珠却因此嗒的落在了身前的衣裙上,晕开了水渍。
刘盈带着宠溺的语气说:“如意可不似你这般爱哭。”
项婧闻言,抬起手摸了摸眼泪,嘟着小嘴看着刘盈,好像在说“你瞧,我不哭了”,那急切的眼神好像在邀功一般,让刘盈越发的心疼这个倔强坚强的女子。
“去床榻上躺一会儿,养好了身子,朕陪你在未央宫里走走。”刘盈征询的看着项婧,没有强加的意思。
项婧点点头,撇开一切,拉着刘盈的手,拄着地站起来,“我一直想有人哄我睡觉,娘亲偶尔会给我唱歌,可娘亲更喜欢给爹爹唱。大哥常常出远门,一走就是几月半年,二哥也爱出远门,时常偷偷溜出去。三哥虽懒,不爱动,可他却顶讨厌陪我,更不必说哄我睡觉了。。。。”
“朕陪着你。”刘盈笑着站起来,拉着项婧往床榻边走,走近了便示意项婧躺下。
项婧也不含糊,立即躺好,拽着毯子的一角问:“你也躺倒可好?我们说着话,说着说着便睡了。。。。”
刘盈恍惚了。
自自己登基为帝,除了后宫妃嫔,谁还敢与自己同榻而卧?连嫔妃也是唯唯诺诺,顺从卑微,更不必说是对方提出要求。
眼下,此举,这般大胆无礼,却也这般难能可贵!
刘盈立即翻身上塌,穿着屐履便躺在了项婧身侧,侧卧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