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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凭澜忆-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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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回身对南宫坤福身行了个礼,一个小太监便打起了帘子,领着楠伊进了内殿。
“姑娘在这儿稍候。”那小太监说完,便往西边的暖阁里去了。
宣德宫的大殿之上,是象征权力的龙椅高高在上。走到这地方,楠伊就有些熟悉了。东边的那扇朱漆的雕花门今天却是敞开的,那里就是皇上的寝殿,上一次兰馨被召幸得时候,楠伊曾到过这地方。那扇门离楠伊站的地方,也不过就是五丈远,快走的话应该就是一个闪身的功夫……
“姑娘,皇上这会儿还在御花园,王公公说若是没什么要紧的事儿,把东西交给咱们就行了,若不然,还请姑娘在这儿等着。”过了好大一会儿,那小太监才又回来。
“不劳烦公公了,主子吩咐,楠伊还是在这儿等皇上吧。”
那小太监看楠伊如此执着,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独自退了出去。
偌大的宣德宫,光亮漆黑的大理石映衬出一个个深沉的影子,是一种华丽的威严。
层层台阶延伸而上,是金碧辉煌的龙椅,天下间权力最庄严的象征。高处不胜寒的原因应该便是这血肉砌成的高台,可是即使血流成河,也有那么多人不在乎。楠伊愣愣的看着那金灿灿的龙椅,竟不自觉的看不到一点光芒,只剩下一个骷髅堆砌的椅子。
虽然说是冷清,可大殿里依然站了四个小太监。两个守在西边的暖阁门外,两个守在大殿的正门之内,都是一副呆呆的样子,没什么精神。
近在咫尺的秘密,可是她只能呆呆站在这儿等着,哪里都不能去,如果此时能够拿到那份手札,离开皇宫,也许以后……煜之。想到这里,楠伊不由得打住,将视线放回那巍峨的龙椅。
无奈的站在那里,目不转睛的盯着寝殿那扇敞开的门,却怎么也想不出个周全的法子掩人耳目。好在宣德宫里是特别的暖和,站得久了也并不觉得冷,只不过腿脚有些麻。
四下里看没人注意自己,楠伊悄悄地把两只脚在裙子下动了动,顺便的往东边挪了那么一点点。既然没什么直接的办法,好歹做些什么,冒这么大风险也不至于白来一次。
正在楠伊偷偷挪脚的时候,大殿的帘子突然掀起了一角,凛冽的寒风毫不吝啬的一个劲儿往屋子里钻。
楠伊不自觉的打了个寒战,收紧了步子,偷偷从眼角往门口瞄过去。就在看清那来人时,楠伊心中的希望又一次燃烧了起来。那人,竟然是二哥,他此刻就站在大殿的门内和那其中一个小太监低声说些什么。
李亦坤和那小太监也不知说了些什么,不一会儿,小太监便开心的向楠伊走了过来:“李大人托小的告诉姑娘,姑娘将这食盒交给咱们,便可先回了。”
楠伊略带疑惑的看向李亦坤,却见他肯定的点了点头,便将食盒,递了过去,一番交待后抬头,李亦坤却已经是不见了人影。满心的疑惑也不知该如何,只僵硬的朝那小太监一笑,欠身向外退。
正欲抬头掀那帘子,帘子却自己打了起来,楠伊迷茫的左右看看却并未见人。可迎面自光影里却走来一个人,她连忙后退,却一个不小心便向后倒去……
“大胆!”尖细的嗓音刺耳,楠伊却来不及皱眉。
宽大温暖的手向下拦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将她整个身子软软的捞起,冷峻的眸中闪过一丝惊喜:“是你?”

  侍儿扶起娇无力
赭色的吉服散发出一种沉稳雍容的光环,蟠龙玉佩的莹润光泽和着香囊璎珞流光溢彩,时间在一瞬间仿佛停顿,只有那璎珞在空气中微微摇晃,拉出旖旎之色……
近在咫尺的脸庞僵在那里,只有一双眸光流转,深不见底,仿佛要将人溺毙其中。
楠伊浑身僵硬的呆在那里,忘记了动作,而那张俊逸非凡的脸庞却渐渐贴近,在楠伊越发惊恐的表情中,一双冰凉的唇贴在了她的额角,如蜻蜓点水一般,稍纵即逝。
“陛……陛下……”终于,在找回了自己的神智后,楠伊一把推开了这个让人沉溺的怀抱,努力掩饰面上的惊恐。
宽大的衣袖僵了僵,便负在身后,脸庞上挂起那份邪邪地笑容,慵懒的看向楠伊。那一袭赭色的吉服,将原本坚硬的轮廓柔和许多,无形间的距离,也就近了。
昊宇向前迈出一步,身子前倾,笑道:“你在躲朕?”
这样暧昧的姿势让楠伊心惊,连忙后退几步扑通跪在地上,微微泛红的面上尽是惶恐,可昊宇看不到她底下的眸中,尽是淡然。
“奴婢不敢。”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像是受惊的小鹿,毫无预兆的,撞进了昊宇心里。
宣德宫寝殿,一步之地,那是天子恩宠之地,楠伊深深埋首,想起围猎时这帝王的举动,清冷的大殿中,心中又多了几分把握。
“那你怕朕?”
“陛下乃天子,上承天命,下顺民心,受万人景仰,奴婢自然敬仰。”
身前的脚步错开,大步向后,那份随意的调笑已然敛起:“你到宣德宫来,所为何事?”
“路美人遣奴婢给陛下送龙鳞饼来,这是美人今晨亲手做的。”
“呈上来吧。”
这殿中无人,此话自然是要楠伊去呈,无奈之下,转身将刚才那小太监放在地上的食盒拿起,却见议事殿的帘子晃动,只好低头跟着进去。
议事殿是宣德宫西殿,较之内殿更为正式,但相较于御书房,却又显得随意许多。几乎占去整面墙的博古架上摆满了各色珍玩器物,书案上的约摸一扎厚的奏折整齐的码放在那里,房中并没有多少书,却到处都是书卷气,安然舒适。暖炕矮几上紫金博山炉中袅袅升起的青烟尽显闲适,空气中弥漫了龙涎香清新温暖的味道。
昊宇径自拿起放在矮几上的一本书,倚在蒲团上,不忘吩咐道:“摆起来吧。”说罢,神思似是都进了那书中,再不看楠伊。
不敢多言,楠伊低头恭敬地将食盒中几样小菜和薄薄的龙鳞饼摆好,小小的炕桌上片刻便是琳琅满目,让人食指大动。将雕刻精美的一双银筷摆好,楠伊恭敬后退……
“朕没让你退下。”楠伊一愣,慌忙抬头去看皇上,只见他坐在那眼睛全在书中,进退两难,却听皇上又道:“你伺候朕用。”
“陛下,这……”楠伊愕然地抬头,却又慌忙低下头道:“不合规矩。”
“朕的话就是规矩,你来!”话中隐隐已能听出一丝不耐。
楠伊不再推脱,取了那龙鳞饼摊在掌中,想着兰馨昔日做的样子,仔细卷了几样小菜,脑海中却突然浮现母亲的交代“帝王无情,只因他所想之物,向来易如反掌”。心中一阵慌乱,酱汁便洒了一手,连忙抬头去看皇上。
四目相对,楠伊却冒出一个念头来,她并非要这深宫帝王长宠,只需几日宣德宫侍寝,拿到手札,依母亲所言全身而退,才是上策。想到这些,楠伊眼中惶恐地低头,异类所引的好奇心,向来是诱人心思的最快方法……
“你倒还,真不是个心灵手巧的。”昊宇也是一愣,竟鬼使神差的伸手拿帕子将楠伊手中饼包了丢在食盒中,顺手取了案上的饼,一双指节分明的手灵巧的几下翻动,便将各色食材包成扁方形状,刚可入口。
楠伊看着昊宇的动作,顿时目瞪口呆,忘了思虑该如何引起帝王的好奇,只傻傻愣在原地。
“怎么?吓着了。”昊宇悠然开口,却抬手将饼递至楠伊面前,眼中尽是期待。
脑海中瞬间乱作一团,这是兰馨避开自己给陛下做的饼,可如今……
以美色侍贪图美色之人,谈何辜负。这个念头在楠伊脑海中涌现,让关于兰馨的愧疚全部噤声在母亲的期许中。楠伊眸中瞬间释然隐在惊慌中,似是认命地轻启朱唇,咬了口艰难下咽,却是味同嚼蜡。
昊宇不再坚持,两三口吃下剩余的饼,用帕子净了手道:“你便照这样,伺候朕用膳。”
一句话,让楠伊有点吐血的冲动,这人……然而不过片刻动摇,还是在那略带严肃的肯定目光中,伸手取了饼。
好在兰馨这饼送得只是个心意,寥寥几个,却用了许久才都进了昊宇腹中。看着空空的盘子,楠伊不由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下来。
可是一抬头,恰好看到那棱角分明的薄唇边,一抹污迹,却是那酱汁不小心染在了嘴角,不是很长的一道,却是滑稽得很。楠伊一个没忍住,吃吃笑了起来,却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将那笑容生生咽了回去。
伸手在面上抹了两下,昊宇也粲然一笑回以楠伊,只是那两下恰好,没能将那抹污迹擦净。这本是在平常不过的事情,可是当对象变成了高高在上的天子,一切,就都变得多了那么几分味道。
这样的帝王,是需要用心谋划算计的男人么?恍惚中,楠伊觉得该替他擦去污渍,却不想手下已经取下丝帕,倾身细细替他擦拭脸上的污迹。
一点一滴,楠伊却突然僵在那里。曾几何时,成王府中,一样是兰馨亲手做了好吃的,成煜之也曾弄得满嘴污迹,他也会这般微笑的看向自己,等楠伊为他擦净……
“楠伊,这帕子上的清香,真好闻!”成煜之的笑脸曾经那么灿烂的绽放,可是如今他在何方?那日暗巷中所听,他该是去东海为将了,边远苦寒之地,又会如何……
一阵天旋地转,有力的双臂将楠伊圈在方寸之地,近在咫尺的呼吸将她的清明思绪吹得凌乱。
“你走神了。”昊宇的怀抱很温暖,胸怀虽宽广,却依然不容楠伊挪动半寸,那明显渐渐加快的呼吸让楠伊脸红,虽明了但无可避免的惧怕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楠伊敛眉,只剩沉默。
沉默让时间仿佛凝固,昊宇抬手抚过楠伊眉眼,轻声道:“眸似琉璃,面若芙蕖,怕是陈酿的毒酒,也不及你摄人心魄。无奈,朕,甘之如饴。”
一切都向着最完美的方向而去,动心,承宠,拿到手札,离开这是非之地。但这样一个醉心于色相的人,真的是御花园中,那个温文儒雅,霸气天成的君子么?
如蜻蜓点水般的吻落在楠伊眉间发梢,渐渐向下移至唇角,落下轻轻一吻,却突然停下,气息紊乱的声音却依然清朗:“为何那日成王府中,朕遇到的……不是你……”
楠伊的身子瞬间僵硬,脑海中不由浮现成煜之绝望黯然的眼神,挥之不去。
可昊宇的吻,却突然火热起来,顺势扯下楠伊发间唯一的银扁方,将细长的指节插入乌黑发间,微微抬起,两片火热的唇吻上楠伊,灵巧的舌在楠伊紧闭的贝齿前驻足,可不消几下便击破了楠伊最后的防范,长驱直入,攻城掠地。
楠伊只觉得头脑发热,浑身软绵绵的,仿佛云里雾里般找不到可以依靠的地方,只能凭着残存的意识,将双手环抱,昊宇那坚实的胸膛,笨拙的回应那炙热灵巧的唇舌,而心思谋划,早已不知丢在何方……
“陛下……”王灿略显颤抖的在外间低唤,却只这一声。
那份让人沉醉的甜美让昊宇不愿放弃,却又恼怒王灿的不识好歹,暂时放开几近窒息的楠伊,盯着那酡红醉人的小脸,低声怒道:“何事!”
王灿似是一愣,停了片刻才又道:“宜兰殿来人说,路美人……见红了。”
清新的空气让楠伊逐渐找回了几缕思绪,恍惚听到王灿的话,瞬间瞪大了眼睛,面上潮红渐渐褪去,用惊恐却疑惑的眼神看向同样一脸震惊的昊宇……

  暮霭沉沉楚天阔
已经回暖的大地,万物复苏,天空中,却飘起了雪花。
宜兰殿的慌乱中,楠伊一眼便看到了蹲坐在廊下的晴儿。满脸不知是泪水还是化了的雪,流的一塌糊涂,两只手上沾着些腥红的血,僵硬的伸在脸前,一身狼狈憔悴。口中不住的嗫嚅:“出……出事儿……了,美人……不……不好……了……”
楠伊的脑子“嗡”的一声,一切都完了……
“陛下,王太医已经在内殿诊脉了。”不远处,王灿恭敬的向立在院中的陛下禀报。
那一身赭色的吉服依然儒雅,却自不经意间由那深沉的色泽中,流露出一丝戾气。只是片刻,他眼神复杂的望了楠伊一眼,四目相对却不知心中究竟是何滋味,大步向殿内走去。
高高挑起的帘子下雪花纷飞,寒风瑟瑟,这雪下得,竟是如此凛冽。
走进大殿,扑面而来的不再是温和恬淡的兰香,而是刺鼻的腥味,那味道越靠近了寝殿,便越发的浓烈了起来。
“皇上!”
突然一个飞奔而来的身影,狠狠地摔跪在皇上的面前,挡在那刚刚掀起来的帘子前,堵住了去路。那不是别人,正是日日为兰馨周旋于宫中各处的常有顺,他跪在那儿,脊背僵硬却明显的颤抖。
皇上显然是被常有顺这举动吓到,略微一愣,怒道:“大胆奴才!”
“陛下,那是血房啊,您不能进……”
陛下一脚踹在常有顺肩上,将他踢倒在地:“胡说八道什么!快给朕滚开,狗奴才!”说罢抬脚便往里走,那份焦急关切,倒让跟随在后的楠伊不禁有些讶异。
常有顺跪直了身子,却胆大包天的抱住陛下的腿,苦苦哀求。
“来人呐,把这狗奴才给朕拖出去!”
一屋子的人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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