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澜忆-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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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儿是禁地，任何人不得入内！”成煜之愣愣的告诫飘入清颜耳中，转身时他雪白的身影已然远去，沉重悲伤的臂膀，似乎在微微颤抖。
她是谁，他又是谁，谁都没有回答。
成煜之紧紧攥着拳头，努力将心中的波荡平复。楠伊去时，他不等圣旨便策马奔赴东海抗击尘仙国外敌，此去经年，再回京城时，又还有谁记得这栖梧轩中曾经有个倾国倾城的女子，巧笑倩兮？
如今他战功赫赫，太后朝臣都纷纷游说为他指婚，可是没有了她，还有谁能与他比肩？
清颜静静的看着那悲伤的身影消失在目光里，转身将栖梧轩沉重的宫门合上，那沉重的关门声，就好似为她关上了过往的人生。
不论成煜之还是昊宇，这天穹宫的一切，等过几日选秀结束，便同她再无瓜葛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煜性子比较直，所以先让他正面遇见清颜~
而且这一部分他的戏份会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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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步错步步皆错
回到慈安宫的当晚，清颜便发起了高烧。
清然守在床边，看着宁儿为难的端着药碗却喂不下去，心中满是自责。今儿个在御花园，她应该阻止她的，可她竟然任凭她跳进了荷塘独自离开，虽然她回来时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可那个把时辰，她又去了哪里？
“姐姐，不用怕，清颜姐姐喝了药就没事儿了。”清婷用苍白的语言安慰着清然，连她自己都不怎么相信。
费了好大的劲儿，清颜终于喝下去小半碗药，虽无奈，却也不敢再折腾她，清然吩咐宁儿下去，却将清婷留下，谨慎的关好门，问道：“清婷，你告诉姐姐，清颜是不是同你说了什么？”
清婷一愣，旋即别过脸去，不敢看清然的目光。
“你告诉姐姐，我保证不让清颜知道。”
清然突然凌厉的口气，却将清婷唬得小脸通红，焦急道：“可是我答应了清颜姐姐不告诉别人的……”
“姐姐是为了她好，况且，你也不希望清颜被困在宫中吧。”清然的循循善诱确实有用，因为清婷的眼中有了一丝松动。
犹豫许久，清婷终于一咬牙，坚定道：“说好了，姐姐不许告诉别人。”
“好。”
“清颜姐姐在豫城有喜欢的人，当初进宫前是准备定亲的，却不想接到了太后的旨意，只能先进宫来了。”清婷说着，目光哀戚的望向躺在榻上的清颜，“姐姐，你要帮清颜姐姐啊。”
心中的一颗大石在听到清婷的这番话后，才算是稳稳落地，再看清颜的目光，也柔婉了许多，“那是自然。”
~
天穹宫的夜晚，总是多了几分宁重森然，宫闱之地不论何时，较别处总是多了几分戾气。
昏昏沉沉的睡了几日，清颜的病终于渐渐有了起色。
大选在即，清然清婷姐妹俩已经搬去了掖庭居住，只有她因为生病的缘故，还留在慈安宫中，不过这几日，太后似乎早就将她遗忘，一颗心全在选秀的事上，没有了清婷的吵闹俗事的纷扰，倒也是难得的清闲。
“小姐，您怎么又这样站在窗前，太医说您不能吹风的。”宁儿端着药碗进来，便看到在窗前吹风的清颜，一时着急也忘了尊卑，放下药碗连忙上前就要关窗。
可是一向温顺的清颜却突然抓住了宁儿的手，神色突然凝重起来：“别动，你听……”
隐隐约约的，似乎有清脆的铃声伴着风遥遥传来。
那声音宁儿不知道，清颜却很了解。那是侍寝宫妃往宣德宫承宠时坐的软轿上挂的铜铃，声音清脆独特，是皇宠的象征，也是为了提醒夜行之人避让。
不知道今夜，他又召了谁来侍宠？
清颜突然觉得好笑，她明明已经将他忘记，可为何回到这天穹宫中，就会不自觉地想起，那个她绝不该再想的人……
~
安素并不是心灵手巧的人，但是许多年的宫婢生活，让她极其会观察人心情的转变。
一曲《采薇》终了，她略带几分狼狈的用手停住弦音，眼神怯怯的望向坐在不远处的帝王。他的目光在望着自己，可安素清楚，他看的是身后墙上的那幅丹青。
慵懒春睡的美人图，那画上之人，兰妃曾告诉过她，是康颐皇贵妃。想起兰妃，安素的面上立刻多了分恐惧，收敛心思起身行礼，怯怯的开口：“陛下，臣妾今日弹得……还行么？”
昊宇收回恍惚的目光，看向近前一身素粉纱裙的安素，淡然道：“不错，有几分长进。”
安素的面上立刻浮出喜色，她是被皇上宠幸封为贵人后，才开始学弹这琴的，短短数月的艰苦，让一向干惯了粗活的她也觉得劳累，如今能得到皇上的认可，她自然开心。
可是安素不知道，昊宇垂下眼帘的一瞬间，心中想的却不是她刚才弹得曲子，而是往日那个女子轻轻吟唱《越人歌》的女子。
安素不美，但是安素有同她一样灵动的声音，虽然她的曲子和歌弹唱的还很生涩，可是闭上眼睛，他似乎回到了同她在栖梧轩中琴瑟和谐的日子中，心也柔软了许多。
“陛下……”安素怯怯的声音总是带着几分哀婉，昊宇疑惑的嗯了一声，却并未睁眼，只听安素又道：“臣妾几日前在掖庭，见了个秀女，很是漂亮。”
昊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终于睁开眼睛看向安素，她不过是个目不识丁的宫婢，当了主子后这些拉拢的伎俩学得倒是快，可是在这天穹宫中，不懂自保的人，又有哪个能够活下去呢？即便自己千般宠爱如楠伊，不还是被那些女人陷害了。
想起这些，昊宇周身不自觉地散发出冰冷的寒气，让人不敢接近。
~
崇元六年七月初一，帝择视秀女，赐玉如意于李氏，册为后。——《卫史？副卷？后宫篇》有卫一朝，于昊宇帝时，才行了第一次选秀，举朝上下五品以上官员之女，年十五至二十之间，皆可参选。经过郡选，宫选，掖庭训仪，如今只剩下五十位品貌皆上者，分十组供帝王阅看。
宣德宫正殿，皇上一身玄色龙袍，胸前威严冷傲的盘龙张牙舞爪，双目咄咄的俯视着殿中女子。太后端坐于皇帝身侧稍下的位置，上官皇贵妃、兰妃及淑妃分别坐于御座左右，仪态端庄，秀丽大气。
如今的兰馨，于三月诞下一子景乾，被封为兰妃，成王府又因东海一役大受封赏。比之当年最盛时淑妃，兰馨的气势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此次选秀，其中之重在于帝王中宫之位。可太后带李家姐妹入宫小住，亲自教养，李清然的后位早已是内定人选，可上官家虎视眈眈的看在一旁，这场面还是要走。
看着做下一个个妆容精致仪态端庄的女子，昊宇面上闪过一丝不耐，而此时在仪官的唱喏下，李清然同另外四名女子一道上前待看。一袭白玉兰散花凤尾裙恰到好处的勾勒出清然的玲珑身材，她如云乌发间竟然簪着一朵娇艳欲滴的海棠，可此时并非海棠花期，到叫人侧目打量，那花究竟是真是假。
五人一一上前行礼，由仪官报上家世年龄姓名，再由皇帝赐花或玉佩，赐花者意留，赐玉者意去。
一番阅看下来，皇帝留下的人，只有七人。
这其中有上官雅言的妹妹上官茜柔，李清然，以及越王妻靳氏的妹妹靳舞衣，其余四人，也都能同朝中重臣扯上几分关系。昊宇对美色并不注重，所以这选秀，其实只是在选秀女身后的家族，利益分割罢了。
这七人虽容貌各有千秋，但大家闺秀端庄之气，却都让人为之一敬。
昊宇接过王灿递来的白玉如意，这柄玉如意通体雪白，唯有云纹灵芝样的中心有一点血红，更显得其玉洁白。
年轻的帝王自御座上缓缓下行，没有迟疑，眼光一丝不错的注视着李清然。可昊宇心中却突然升起一丝疑惑，似乎分不清眼前身姿婀娜鬓簪海棠的女子，是楠伊，还是清然……
“陛下……”王灿的小声提醒，让昊宇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眉目和婉容颜俏丽的清然，稳稳的抬手将玉如意放在她的手中，待清然大礼行罢，竟亲自伸手扶起她。这样的动作无疑为清然日后在宫中的威严加大了砝码，对于早已淡出朝堂的李家，昊宇还是十分放心的。
“启禀陛下，东海一役，上将军功勋赫赫，然其至今仍未婚娶，臣请陛下借此盛事，为上将军择一佳偶，促成良缘。”一身蟒袍威严的昊越端端正正的跪在殿中，说着他早已同陛下商议好的话。
此次选秀的另一要事，便是为成煜之赐婚，而这人选，如今是定在了昊越妻子靳氏的妹妹靳舞衣身上。
昊宇于御座之上笑道：“上将军之事，是朕疏忽了，多亏越王想的周到，如今中宫已定，余下这六位女子也都是品貌上佳之人，成王不如为令弟选上一位弟妹，如何？”
听了这话，上官雅言缓缓起身，正要向皇上禀报，越王却又禀道：“大鸿胪靳炽之幼女舞衣，品貌端庄，贤淑大方，臣以为做成王的弟妹，最好不过了。”
原本坐在一旁的成胥之听到这话后，自然的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靳舞衣，眼中尽是思量。同越王结亲，并不是一件好事，可看皇上的意思，却乐见其成的样子。成胥之看了看身侧空荡荡的位置，煜之今日一大早便没了踪影，如今这场面，好与不好他也只能替他做主了。
“启禀陛下，微臣以为，越王所荐甚好，臣请陛下赐婚。”成王恭敬地同越王跪在一处，请旨赐婚。
自楠伊死后，昊宇同成煜之之间那种微妙的敌意，在一日日的累积，但是成家如今的忠心昊宇并不怀疑，所以才会促成越王所请，想到这些，他原本恬淡的面容添上几分笑意道：“如此，传朕旨意……”
“皇兄！”斜刺里突然的一声大喝打断昊宇的话，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引到殿门处，昊永一身蟒袍玉带，姿态翩然的站在殿门处，大步走来。
看到昊永，太后放松下来的心情立刻紧张起来，厉喝道：“永儿，选秀大事，不得胡闹！”
“母后，皇兄，儿臣并未胡闹，儿臣也想给煜之哥求门亲事，还望皇兄成全。”言辞恳切，昊永竟然同越王成王跪在了一处，坚定的望着昊宇。
事已至此，怎样都要让昊永把话说完了，昊永于是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儿臣同母后南下雍川时曾遇到一位女子，同儿臣在煜之哥房中所见其丹青十分相像，所以儿臣斗胆，请皇兄将此女赐婚上将军，促成良缘。”
昊永的话音刚落，昊宇面色已是一变。煜之心之所系为楠伊，难道昊永口中所言之人，是同楠伊十分相像么？可是为何，这五十名女子一一看过，他未曾注意到有同楠伊十分相像之人？
“你所言之人，是哪一位，让她上前来同舞衣姑娘站在一处，成王好做比较。”
“臣所言之人，便是太后娘娘的侄女李清颜，不过近日她偶感风寒不宜面圣，所以……不能同舞衣姑娘相较。”昊永说完，却是目光灼灼的看向成王，那眼中的示意十分明显。
当此时，太后已看出皇上眼中的挣扎，“那……便由成王做个决断吧！”
煜之房中，并无女子画像，成王心中的不安突然扩大开来。目之所及，看到皇上眼中的挣扎疑惑，心却突然又清明起来，如若有同楠伊十分之相似的女子，同煜之也许便可安然度日，解了母亲心中的担忧。更何况，若此女因楠伊而被陛下收入后宫，又有太后皇后帮衬，那兰馨的日子，怕是不会再好过。
一番思量，成胥之叩首再请道：“微臣以为，永安王所言甚是有理，恳请皇上赐婚。”
“如此甚好，这样一来，哀家同成王府倒成了亲家，这样的好事儿，皇帝还不赶紧开口啊。”太后在皇上的沉默中打破了僵局，用满含威严的声音示意昊宇赐婚。
冷冷回神的昊宇看着手执玉如意的清然，微微敛眸，扬声道：“好，朕就为上将军成煜之同李氏清颜赐婚！”
那赐婚二字在高广的大殿中不断回响，就好似一把锤子凿在昊宇的心头，砰然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终于让昊宇亲自将清颜赐婚给了小煜下面要开始小煜和清颜的温馨小日子了~
很期待当昊宇发现清颜的身份时，那个窘迫的样子哦清然要当端庄贤淑的皇后，其实她和昊宇也是很配的，而且清然是个好心肠的姑凉和清颜是好姐妹的说~

　　素手弹拨琵琶语
“小姐！小姐……不好了……”宁儿激动的跑进清颜的屋子，将门牢牢关上，这才靠在墙上大口的喘着气。
清颜无奈的笑了笑，亲自倒了杯水递给她，问道：“皇上选了清然姐姐做皇后没有？”
宁儿一口将杯子里的水喝完，又重重呼了几口气道：“小姐怎么……知道，清然小姐被选了皇后的？”
“山人自有妙计。”清颜说着，又递给宁儿一杯水，“既是清然姐姐当了皇后，你那里又有什么不好了？”
想起刚才十万火急的事情，宁儿竟有些结结巴巴地，狠狠压下心中的激动，喊道：“小姐！皇上……把你赐婚给上将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