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欢-第1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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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奉了太后懿旨,转告侯爷一声,此事皇上会全权处理的,还请侯爷安心回去罢。”
他清楚风初初的心性,这一句话,是断不容他干涉的。
只是,他能回去吗?
“劳烦替孤通禀一声,孤求见皇上。”他还是不顾那太监大步朝前走去,对着守门的禁军说出这句话。
那禁军朝他一拱手,却也早是得了吩咐:
“皇上口谕,今晚不见任何人,还请侯爷回去吧。”
他不知道风初初和西陵夙之间是否谈了什么,可,明显,是不让他插手此事的。
对于胥府,他知道,始终是与风府不和。
至于他娶胥雪沁,一部分可能是西陵夙瞧破了他和风初初的关系,才行的制衡需要。另一部分可能,他却是不敢多想的。
只这番制衡,制的,就是隔离风初初对他的依赖。
他都瞧得清楚,可,他却不会去拒绝。
因为,哪怕去拒了,都是未必会有效果的。
西陵夙的手腕,他不是第一次领教了。
只是这一次,他既然来了,始终会让风初初对他更起了罅隙。
而他本就是再无野心之人,与其让风初初以为,他能东山再起,为何,不让风初初在彻底失望后,更珍惜如今保持得颇为不易的位置呢?
当然,这是他的想法,最美好的设想,如今仅从这宫门口的态势看来,是不妙的。
正神思的当口,宫内,响起细碎的步子声,接着是一部肩辇行到宫门口,这肩辇只让他的眸底一亮,几乎以为是风初初竟是来了宫门这,毕竟,这肩辇的样式是太后方能用的图纹。
只是肩膀停下,上面下来的人,却是风念念。
风念念的脸色十分不好,她由宫人搀扶着,缓缓走到宫门口,抬眼瞧见是他,竟是怔了一怔,一旁早有车辇驶来,想是接她回王府的。
算来,她也是他的弟妹。
只是,如今他的身份,倒是还要向她先行施礼。
风念念却在他要行礼前阻了他:
“原来是闲散侯,我家王爷在府中时,倒是常提起他的大哥,当年待他是极好的。”
当年待翔王极好?
说起来,当年的他对这帮兄弟,只是保持着一贯淡如水的交往,源于,彼时,他不想置身在权利的漩涡中心,亦清楚,储君的位置,让本该情同手足的兄弟,能有的,也是暗地里不为人知的计较。
所以,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是他那时的选择。
今晚,听得翔王妃这么说,他自是知道,这话并不会是翔王的原话。
算起来,由于风初初的关系,他和风念念较之翔王,也算熟稔。
果然——
“今晚是侯爷大喜的日子,只是王爷恰好拉练在京郊,还请侯爷见谅。”
“无碍。”他只说出这两字,风念念却是停了下步子,转望向西陵枫,这一望,似是凝着些许什么。
西陵枫抬起的目光,自然是没有错过这一望。
“侯爷,我家王爷本是给侯爷准备了贺礼,原想在王爷回来后,再给侯爷送去,偏巧今晚在此碰到侯爷,王府离侯爷府邸也算是近的,不知侯爷眼下是否得空过去一取?”
在西陵枫大婚之夜,说出这句话,俨然只是句托词,恁谁都听得出来的托词,并且还是不高明却又透露着什么的托词。
西陵枫自听得明白,而今,显见这宫是进不去,风念念此时从宫里出来,又说出这句话,背后蕴含着些许什么,该是想告诉他些什么,但,在这儿却是说不得的。
“如此也好。”西陵枫应声。
风念念由丫鬟扶着上得车辇,西陵枫复凝了一眼帝宫,也上得自己来时的车辇,紧跟在风念念的车辇后,往翔王府而去。
不过半盏茶功夫,便来到王府,风念念引着西陵枫只到了正堂,旋即让丫鬟奉上茶盏后,摒退下人到堂外,为了避嫌,自是不会关阖堂门的。
就着堂外清冷的月华,风念念启唇,语音也不复往昔的样子:
“今晚,是侯爷的大喜日子,在大喜的当晚,侯爷进宫,该是为胥府求情罢?”
没有待西陵枫回答,她接着又道:
“侯爷不必奇怪,为何我会这么清楚,因为这件事,本来的始作俑者就是我。是我向太后揭发了胥贵姬。”
一步错,最后,仅是步步错,即便能保住茗采女,却会牵连进胥府满门。
对于这点,她并不想隐瞒。在这件事结束之后,她亦会为自己的错付出代价,而不用太后发落。
“今晚进宫,亦是对此事加以佐证。”说出这一句,她捧住杯盏的手却不可遏制地开始发抖,“侯爷,对不起,我无心去伤到侯爷夫人。只是——”
她是无心去伤到胥雪沁,而,彼时的她,却是一时冲动,欠缺考量,终没有太后算得细致。
是的,当今晚,传她入宫佐证,她才明白,太后为什么等到现在方会突然让这件事浮出水面。
为的,怕不仅仅是应她所求,还茗采女一个清白,以此换她的相谢,当然,那相谢必是一种让她不得不遵从的发落。
为的,恐怕更多是藉此让西陵枫的大婚之喜无法继续吧。
对,她清楚,风初初喜欢着西陵枫,彼时,西陵枫是坤国的太子,自然是让心气甚高的风初初心动的。
只是,这份执着未曾想,到现在,都没有改变过,是让她讶异的。
而从方才进宫,在审讯司接受相关的问讯,不止印证了上述这些,风初初要的,也不仅是胥贵姬的死,要的,是胥府彻底的覆灭。
当然,她清楚,这亦是父亲要的。
而她,哪怕,不愿置身这些权势斗争中,始终还是沦为了帮凶。
也在那一刻,她瞧得清楚,风初初的变化,她能做什么呢?
能做的,或许也仅是让自己的心稍微好过些罢。
然,话语至此,她是踌躇的,话语仿似就在喉口,一时间却是说不出来。
“只是,为了救人,却还是连累了这么多人,对吗?”西陵枫接上她的话,眼底是一抹悲凉浮起。
“是。”哽咽地说出这句话,风念念的眼泪无声的滑落。
“孤不能保证胥府的周全,但胥雪沁的周全,孤会尽力保全的。念念,你还是太过心软,和以往一样,这样的性子,若翔王不懂珍惜,苦的,便是你。”
风念念的性子和以前他的太子妃,是何其相似呢?
或者该说,这是其中一部分世家女子的共同的性子,如若不是,那便是和风初初的性子一样罢。
在转过这一念,风念念只在无声的泪水中,漫出一抹淡淡的笑靥:
“我知道,谢谢。”
这抹笑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苦笑,也在苦笑中,大门忽然打开,顺着甬道,径直走来一身着玄色披风的纤细身影。
没有任何通传,守卫就忙不迭地的打开,可见来人的身份尊贵!
【冷宫薄凉欢色】39
纤细的身影走到风念念和西陵枫的跟前,脱下戴着的毡帽,毡帽下的脸不施脂粉,却依然是倾国绝色。
能有如此姝容的,唯有风初初。
只是,今晚的她,仅着了最素朴的裙衫,仿似当年在太傅府一样的妆扮,然,妆扮一样,其他的,都是会不去了。
此刻,于她和风念念来说,是何其相似的场景,又是何其不相似的缘由呢?
她睨着风念念,唇角勾起一道弧度:
“想不到,堂堂的翔王妃,竟是在闲散侯大喜的日子,和闲散侯相谈甚晚呐。”顿了一顿,不容风念念启唇,又道,“哀家的好妹妹,前几日来求哀家,是为了那蒙冤受屈的人,还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呢?不过都不重要了,哀家从来只相信自个看到的,不会相信耳中听到的。”
这句话说得极是刺耳,但,风念念却并没有一丝的难耐,反是语音平静:
“太后纡尊降贵来到王府,就是为了说这些话吗?且不说是否嫔妾品行有亏,今晚,嫔妾对闲散侯说的话,却是不怕再到审讯司说一遍的。”
早在那日御龙泉中,她的心就不会再起任何波澜了。
“哀家怎舍得让妹妹去审讯司呢?不过,哀家也认同妹妹说的,慈云庵却是最适合妹妹去的地方,毕竟翔王终日在外拉练,妹妹早些往慈云庵去了,为翔王祈福,倒许是能让翔王会在今后记起妹妹的好来。”语意一转,恰是说出了带着逼迫意味的一句话。
这,就是风初初应她之求,让她做的事罢。
在最美好的年华,落发出家,哪怕表面是有着光鲜的理由,暗中的酸楚,唯有自知。
这,其实也该是风初初最早就想看到的,关于她的下场。
风初初,始终是计较当日的一切。
只是,碍着父亲,风初初做不得任何发落,可,倘说成是她自个提出,借着方才风初初提的理由,却是连父亲都阻不得的。
纵然,以往的她是不会甘愿出家的,可,现今,无疑对她亦是场赎罪。
是的,不管怎样,早在她求风初初的那日,能预见到的,便是胥贵姬的下场。
哪怕,这也是胥贵姬的咎由自取,她终究,还是做不到坦然。
毕竟,如今牵连进去的,却已不止是胥贵姬一人。
包括对那名容貌相似钦圣夫人的茗采女,无端地被发落到冷宫受罪,也源于她彼时的罪孽。
所以,赎罪罢。
而今生,眼见,挽回翔王的心是无望了,而她嫁了他,终是一辈子的事。
哪怕,只是她一个人的一辈子。
“太后,今日,是臣要来此,和翔王妃无关。”在旁沉默许久的西陵枫蓦地启唇说出这一句。
落进风初初的耳中,话语里的意思俨然并非这句话的表面一般。
源于,曾经的西陵枫无论怎样,都不忍忤她的意思。方才的这一句话,却明显是变了味道的。
“哀家来此,只是顺了翔王妃的求见,恩准翔王妃于三日后,落发慈云庵。当然,哀家会将这道消息告诉翔王,好歹,夫妻一场,惟愿翔王能赶回来,再见王妃一面。”风初初仅说出这一句,眸光却始终不去瞧闲散侯。
今晚,她不是没有料到西陵枫会耐不住胥雪沁的相求,进宫来求皇上。
虽然,她不想看到这一幕,也知道,西陵夙不会见任何人。却还是派近身太监守在禁宫角门,一旦瞧见他来,便先行阻了他。
这一阻,不止是私心使然,亦是为了西陵枫。
毕竟,西陵夙对西陵枫不可能不存着芥蒂,在万事没有具备前,她怕西陵夙借题发挥,只做狠绝的发落。
是的,纵然,西陵枫是回了帝都,可,西陵夙难道真的因为岭南一事,就容得下西陵枫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可,今晚,西陵枫,竟还是来了。
原来,他的心软,曾让她心动,如今,却也这么泛滥。
不止是他来了,亦是风念念在审讯司问询完毕后,为了扮演姐妹情深的样子,她吩咐用她的肩辇,送风念念出宫。于是,那俩人,便在宫门口相遇。
守在那的人,眼看着风念念和西陵枫说了几句后,乘上车辇先后离开,于是,另派人跟了去,一边往关雎宫来回她。
她自然是没有歇下的,她本来也不想过急地逼风念念出家,毕竟姐妹一场,哪怕,风念念出家,是她最希望看到的事,可,终究,她却仍是想待到正月过去后再说。
但,当她闻听禀报,却是知道,即便,她还念着几分情面,却是风念念自个断去了。
这么晚,尤其又是西陵枫大婚的当晚,风念念却是不合时宜请了西陵枫过府,目的必定是不单纯的。
她的这位妹妹看样子与世无争,那是因为,从小到大,嫡出的关系,让风念念根本无需去争什么,就有大娘妥帖地准备好。
只是,到了如今,眼见着她拥有得比风念念越来越多,风念念难道真的不会嫉妒?
呵,恐怕只是表面平静,私底下,恨她入骨罢。
一如,今晚请了西陵枫过府,指不定,在背后说她什么,挑拨什么呢?
毕竟,当年,属于她和西陵枫的那些懵懂过往,风念念终是察觉一二的。
而有其母必有其女,风念念和大娘一样,都是口是心非,面慈心狠的人。
她的娘亲,正是在姿色衰老,父亲不怜惜的情形下,恰逢奶奶病重,被大娘逼着往京郊的庵堂出家祈福!
从那时开始,她有娘,等于没了娘。
这么多年,即便她做到了太后的尊位,能随心将娘从庵堂接出,可,当她入宫不久,即得到回家省亲的机会时,她曾去过庵堂,看到的,只是心如槁灰的娘,那样的娘,早在庵堂香火的浸润中,失去了对俗世一切的牵绊,也包括对她的。
她永远忘记不了,娘看她的眼神,是那么空洞,没有一丝关于昔日的母爱拳拳。
而她呢?再怎样怨着父亲,哪怕位分越来越尊贵,始终,还是不能彻底断去父女的关系,因为,愈到高位,对于前朝的依赖便愈是盘缠得再分不开。
本来,对于风念念进宫选秀,她曾担心过,因为,握住权力久了,她怕父亲的一个转变,反会使她成为空有虚名的太后。
最后呢?
她却仍成了最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