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引-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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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檀香引
作者:耳元
晋江14。07。08完结
文案:
顾大人生了一双桃花眼,偏偏只招来一朵桃花,还是个千年女鬼
顾大人:“我哪里比不上他?”
阿秀:“因为你不是他!”
顾大人:“你怎知我不是他?”
“……”阿秀被绕晕了
文案和取名无能
曾用名《阿秀寻夫记》
文艺范《流转千年》
脱线版《自从有了女版都教授,顾大人什么都不担心了》、《呆子,放开那女鬼》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前世今生 欢喜冤家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秀,顾怀丰 ┃ 配角:明英,范晋阳,谢一一,桐江,和尚,酱油党很多 ┃ 其它:灵异鬼怪
、雨夜
夜擦黑,泥泞官道上,一辆黑色马车疾驰。
大雨倾盆,虽是有斗笠蓑衣遮蔽,王二浑身上下仍湿透了。“今年的雨真他娘的大!”他抹了一把脸,忍不住低声咒骂。周围水雾泛滥,看什么都模糊,远远地,似乎有一角暗黄飞檐斜斜支出。他辨认清楚后,喜形于色,连忙大呼:“顾大人,前头有座庙宇,进去歇歇,可好?”
等了半晌没有动静,王二的一颗心开始忽上忽下,忐忑起来。终于,从后头传来一个“好”字,混杂在滂沱的雨声中,轻飘飘的,显得有些支离破碎,好像被风一吹,就会消散。王二得了令,想着将要到口的热腾腾汤水,下狠劲抽出一鞭,往那处赶去。
这车中说话之人,正是奉皇命前往安州的钦差,顾怀丰。
今年洛水一带,自入夏以来,接连下了好几个月的大雨,去年刚修缮的河堤不堪一击,四处缺口,以至于民不聊生,饿殍遍野,尤以安州的灾情最重。皇帝震怒,一连撤职查办了数十人。一时间,朝堂动荡空虚,官员互相推诿,竟连个疏灾之臣都挑不出来。值此内忧之际,有人向皇帝举荐了顾怀丰。
顾怀丰乃是安州人士,泰和九年的探花郎,如今又在工部都水清吏司任郎中,正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他领旨后,不敢耽搁,只带了一名仆役,匆匆离京。
现在,是他们日夜兼程的第二夜,人累,马倦,车散。
待靠近那座庙宇,王二才发觉,这里渺无人烟,早就破败不堪。进到院中,里面更是一片断壁残垣。好容易找到个稍微干净平整的空地,王二将马车停稳,跳下车来。他回身拿起自己坐的圆凳,认真擦了擦,搁在地上,语气恭敬道:“大人,可以下车了。”
里头低低又应了一声“好”,悉悉索索之间,车帘被掀起。
先探出一双皂靴,黑色缎面,未染纤尘,紧跟着是一袭白色长衫,衣角处绣着一枝苍劲孤傲的绿萼梅,再来,就是张年轻的脸,眉目疏朗,神色清冷,在浓浓夜幕和潺潺雨帘的映衬下,像是剑芒,有些锋利。
环顾打量之间,顾怀丰的眉尖轻轻蹙起。迟疑片刻,他撑起油伞,踏下车来。身姿卓越,动作翩然,似是偶然闯入这破落凡尘的濯濯上仙。
可就算再小心,他还是被淋到一些浑浊雨水。看着肩上那团含混不明的晕染水渍,他眉头不由蹙得更紧了些。再见到身前身后的衣摆被溅了好几点黑乎乎的泥渍时,他的一张俊脸,不自觉地全皱了起来。
饶是如此,他仍对身旁之人微微颔首:“王二,这两日赶路辛苦,有劳。”王二忙摆手:“大人,客气什么,您身子骨弱,经不起风吹雨淋的,赶紧进去歇着吧。”
顾怀丰“嗯”了一声,往里头去。王二脱下沾满烂泥的鞋子,重新爬上车,匍匐进去拿随行的包袱。
雨点落在油布上,滴答作响。顾怀丰撑伞立在院中,抬眼静静审视这座庙宇。没有匾额,檐角碎烂,蛛网横行,看来废弃久了,而庙里头黝黑,看不出什么来。他提步走到廊下,借着盈盈水光,再往里探去。
这回就清楚了些。庙里已有人在了,而且还是个孤身女子,坐在进门左手角落的草堆上,模样不明。
顾怀丰一愣,孤男寡女,瓜田李下……这些个词霎时浮上心头,眉尖直接打成个结,脸上写着尴尬二字。他收起伞,低头整理好衣袍,这才硬着头皮抬步跨入。
不管对方看没看见,他正色朝女子的方向作了个揖,高声朗朗道:“安州顾怀丰携仆叨扰姑娘清静。”说罢,也不等对方回应,径直往右手边去,恨不得离女子越远越好。
男女授受不亲,是顾大人若干立身行事规矩中的一条。
王二早已见惯不惊,他将外面一切打点妥当后,才跟着进来,从自己包袱里掏出个打火石,就着些半干的杂草枯枝,试了几次,打出个幽幽火苗。
啪的一声,无垠黑暗中,终于有了一星光亮。
就着这点微火,王二打量起那个女人。未曾想到,对面那人竟早已往他们这儿瞧了过来,面上很是错愕与诧异,或许,还有些惊悚之意?
她留着齐眉穗儿,发髻梳成少女的模样,穿一身朱红裙衫,明媚娇艳非常,偏偏脸色苍白的可怕,毫无血色,唯独黑白分明的眸子里,两团火苗在闪,有些生气。这女子五官并不出奇,但看久了,浑身上下举手投足之间,就有股魅惑勾魂之意,惹得人心尖搔痒,忍不住想要亲近。
王二囫囵吞咽下一口涎水,直到听见自家大人的吩咐,他才讪讪收回目光,起身在这庙里四处找寻干柴。可边找,他还不由自主地往女人那儿瞄去。
女子不大自在,微微眯起眼,偏过头去,往暗处靠了靠。
家仆这副贪色模样,落在顾怀丰眼里,他只觉得如芒在背,尴尬丢脸至极!不得已之下,他拢唇,重重干咳一声。王二回过神来,手上动作加快许多,于是这火又旺了不少。
暖意融融,顾怀丰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借着幽幽光亮,四处端详。
庙正中是一座残像,只剩下半截身子,披着袈裟,也不知究竟是哪位圣人。两侧各立一个塑像,倒是完整,只是面目狰狞,在这样的夜里,颇有些吓人。他身旁的王二只瞧了一眼,念了句阿弥托福,就不敢抬头看了。
顾怀丰倒是坦然,他的目光沿着庙中格局慢慢巡睃,不知不觉就游移到对侧墙壁上。那上头隐约能看见斑驳掉落的色彩,应该是久远的壁画。他平素醉心字画,也喜钻研调色,此刻看得认真,浑然忘了那里还有个需要设防的女子。
待眼梢不经意间瞥到那抹朱红时,他才慌了!
顾怀丰赶紧垂下眼帘,只死死盯住自己皂靴。正巧黑缎上头沾了些灰色泥尘,他看在眼里,心里登时难受不已,几欲伸手去拂,但又不敢再随意乱动。他暗忖,说不定旁人还只道自己是个浪荡子呢,怎可直勾勾地盯着姑娘的方向看?
真是唐突!他尴尬又焦灼,光洁的额上沁出密密的汗。
待静下心来,回忆起方才那短暂的一瞥,顾怀丰又觉得那位姑娘似乎有些异样,不大对劲……他心下别扭,但仍抬眸,多扫了一眼。女子低垂着头,双手抱膝而坐,露出的半张侧脸,白的近乎透明,像是某种病态。她整个人隐在阴影之中,似在簌簌发抖。
只怕是淋了雨,若是病了,该如何是好?
他虽不喜与女子打交道,但也不是个见死不救之人。几番挣扎,顾怀丰对着身旁的家仆吩咐了几句,让王二暂请那位姑娘一道来烤火,又命他在对侧替姑娘生个火。王二应声上前,走到女子身边,一一说了。
女子闻言,抬起头。她看向王二,又越过他,怔怔望向对面那人。一双远山眉,逐渐拧了起来。
顾怀丰见她面露狐疑,猜是单身姑娘出门在外有所顾虑,他担心其中再生误会,也顾不得男女设防的礼教,忙起身作揖,解释道:“姑娘莫误会,只是这下雨天寒,凉意袭人……”可直到他说完,那女子还只是定定望着他,一动未动。
顾怀丰虽值弱冠,但尚未娶妻纳妾,除开母亲和两位家姐外,他还从未主动与哪个陌生女子搭过话。如今这样讨个没趣,倒像是死乞白赖地硬要凑上去似的。他窘意顿生,撩起衣摆,自顾坐下,不再管旁人如何。
那女子的目光却还落在他身上。顾怀丰被看得不好意思,扭过头去,白皙的面庞于火光中,泛起些红晕,他手拢在唇边,又尴尬地咳了咳。
“顾……公子,我叫阿秀。”
女子艰难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她的声音和这人一样,透着份飘渺虚无的劲儿,王二没忍住,打了个寒颤。她抱起地上的一把伞,走到火堆旁坐下,正好是顾怀丰的对面。
顾怀丰不敢正眼相望,只抬手一比,道:“阿秀姑娘,出门在外,颇为简陋,还望多多包涵。”
那叫阿秀的女子微微欠身:“阿秀还得多谢顾公子和王大哥的照拂之恩。”
她说话间,顾怀丰嗅到一缕很淡很淡的幽香,几不可闻,像是千年檀木,极其清雅,亦极为难得。他是个爱香之人,此刻很想询问一二,但又觉得唐突,于是生生咽下了。
少顷,王二按吩咐在对侧生起堆火,阿秀忙又再三道谢,方抱伞回了原处。
直到此时,顾怀丰才敢略微抬眼,觅着檀香,稍稍再看她那么一下。阿秀身形纤瘦,走路间,隐约有股弱柳扶风之姿。他心下慌乱,只觉得自己愈发不堪,忙又多默念了几遍男女大防礼义廉耻教导的圣言。
作者有话要说:背景架空,这故事原本是个策划案,一直没被人看上,不想浪费了,所以改成小说。
抱拳吆喝一声,走过路过,欢迎收藏则个^_^
、继续雨夜
王二添了把干柴,用稻草铺成个可躺之处,恭敬请道:“大人,早些歇息吧。”顾怀丰摇头,只让他先歇着。王二便先睡了,也没什么顾忌,赤喇喇脱去已经湿透的短打,上身精光,不一会儿,鼾声起。
顾怀丰看在眼里,直感慨唐突万分,他脸色一红,又偷瞟了一眼对面。阿秀也注意到他们这儿的动静,她面色有些尴尬无措,微微偏过头去,只留下小半张侧脸。
收回目光,顾怀丰方察觉到身子滚烫,而先前衣裳沾着些水汽,此刻半干半潮,贴在身上,愈发难受,便往火堆前靠了靠。这样忽冷忽热,他脑中昏沉沉的再也熬不住,歪在一旁,疲倦地阖上了眼。
过了好半晌,王二的鼾声渐匀,火光里,阿秀悄然起身,蹑手蹑脚走向对面,经过中间半截和尚残相时,还不忘双手合十拜了一拜。待到顾怀丰身边,她径直蹲下,凑到他脸跟前,仔细打量。
这人双手抱臂,身子轻颤,眉头一直锁着,阿秀料想他着了凉,于是手捏成个诀,在他眉心一点,生出些浅浅清辉。随着这点微光的消失,顾怀丰也就不再发颤。
阿秀托腮,静静看着眼前这人,想起了下山前师父的提点:“如遇上要找之人,这具身子冥冥间必会有所感应。”说来奇怪,这男子刚跨进庙的刹那,阿秀空落落的胸膛之中,明显有什么东西,跳了两下,十分有力。她甚至能感受到血液在四肢内汩汩流动,就像是一棵枯树被慢慢浇灌湿润,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可也就那一霎,倏尔之后,体内重新归于平静。
此事虽寻常,但于阿秀而言,实在是不可思议,别说这些日子,就是千百年间,都不曾经历过!她震惊了,痴傻了,凌乱了,内心奔腾,难以名状!
莫非,这便是师父所谓的感应?阿秀不解。
再看着眼前这副俊秀的眉眼,她自然怀疑,他,可是阿牛?回忆半晌,阿秀摇头,不由得苦笑。那段时光,过去太久太久,久到她已记不清阿牛的样貌,只剩模糊中的大体轮廓,还有他身上那股憨憨又执拗的傻气。
阿秀暗忖,难道是努力终感动天地,所以上苍开了眼,这刚下山没几天,就找到人了?还是,瞎猫撞到死耗子,先前那些都是幻象,要不然,现在怎么毫无一丁点的异样?
她起初欢欣鼓舞,待盘算到这一处时,心里就升起些失落来。是了,她怎可能有那么好的运气,她这样一个罪人,老天怎可能轻易让她得偿所愿?
阿秀长叹,正欲起身离去,脑中忽的灵光一闪,不待犹豫,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念头,她的指尖就探向地上那人雪白的衣襟处。
恰巧此时,顾怀丰缓缓睁开双眼,眸色如墨,似漆。
四目不期然地相接,两人皆愣住。一只手横亘在中间,不上不下,尴尬的要命。
顾怀丰自小恪守礼教,浸淫程朱理学,以洁身自好为铭,对女人唯恐避之不及。入仕后,同僚往来,常去那些个风月场所,他从不曾涉足一回,更别提现在这番模样。看看眼前错愕的女子,再看看那只就快碰到衣襟的素手,那张白净的俊脸,瞬间涨得通红,竟像是被人轻薄了一般!
山贼劫财,还是有政敌要取他性命?总不会……是劫色吧?顾怀丰脑中纷乱,这几个念头来回不停地突突往外冒,他心中愈发不安,面上却极快地镇定下来,只是如酡颜。
“姑娘,请自重!”他大义凛然地怒喝一声,可说话的当口,阿秀那只探下来的手,正好竖起一根食指挨着他的唇边,示意噤声。
这手冰凉,顾怀丰身子弱,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