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喜事-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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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阡陌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你可不可以不要忘了我?哪怕过了十年,二十年,再看到我的时候,都能一眼认出我来?”她落下两地泪,滴在他的衣襟上。她其实真正想说的是,你能不能等我?能不能等到我长大,等我把未完成的心愿完成,回来找你?
她从来就没把他当哥哥,也没把他当成皇帝。从那年她和裴大第一次被裴凌南带进宫,所有人都夸他们漂亮,只有他说,自己像妖精的时候,她就喜欢他没有恶意的逗弄,喜欢他时不时的细心。
她记不住路,他却总能在大得像迷宫一样的皇宫里面最先找到他。他知道她几乎所有的小秘密,除了这一桩无人能说的心事。他说她像妖精一样聪明,不要浪费了这样的能力,就给她找了很多南朝珍贵的画册和棋谱。他还做了一把小木剑给她,还帮她采花,听她五音不全的歌声和笨手笨脚的舞蹈。在她被所有的同龄孩子孤立的时候,他做她的好朋友,听她说话。
耶律齐有些闹不明白这个小妹妹的想法,以为她只是撒撒娇,便笑道,“当然不会忘了你。像你这么聪明的小鬼,恐怕遇不到第二个了吧。只是你的唱歌和跳舞可要好好学,不然身为女孩子家,再聪明,也嫁不出去了。”
沈阡陌破涕为笑,放开耶律齐,“既然你这么说……等我长大,一定能吓死你。”
耶律齐大笑,也调皮地说,“那朕就等你来吓吓看了。”
两个人又天南地北地侃了许久,待到郭承恩来唤,已经是黄昏。
耶律齐起身,沈阡陌忙抓住他的袖子,“你赌输了,还没兑现诺言呢!”
耶律齐毕竟是少年,豪爽道,“行,你说。朕一言九鼎,从不食言。”
“我要你许我三件事。无论我说什么,你都要答应我。”
“行啊小妖,你这是要朕给你开三道空白的圣旨?好,只要不伤天害理朕便应你。”
沈阡陌点头,“必然。这第一件事,这十年之内,你不能立中宫皇后。”
郭承恩忍不住“啊”了一声。耶律齐也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沈阡陌,“小妖,你是认真的?”
“认真。而且,这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耶律齐仔细地想了想,下决心似地说,“好,朕答应。”
“第二件事情,现在,亲我一下。”
“什么?”耶律齐愣了一下,终于发现了一些异常,“小妖,你……朕……”
“皇帝哥哥,这件事情,并不伤天害理呀。”沈阡陌知道他一直只是把自己当成妹妹看待,心中不由得难过失望。但转念一想,自己只是个四岁孩童,他已经是个少年,不能接受也是人之常情。怪只怪,生不同时。
“皇……皇上!”郭承恩觉得这有些荒唐,忍不住说,“您……三思。”
耶律齐对他摆了摆手,径自蹲下来,与沈阡陌平视,“小妖,朕知道你不是普通的孩子,朕说的话,你能听得懂。朕之所以答应悬立中宫,是因为朝中的名媛,现在确无一人能当得这个一国之母。朕的人生,只爱这个国家,不会爱上任何女人,你听懂了吗?”
沈阡陌点头,“懂,但是我不改变第二件事。第三件事,再相见的时候,会告诉你。”
郭承恩瞠目结舌。他不是没见过沈阡陌和皇帝相处,以前,他们的感觉像是忘年交的朋友,而今天,格外反常。那个小女孩的气势,看上去,居然像是能跟皇帝相抗衡。
耶律齐见她坚持,叹了口气,凑过去亲了她的额头一下,“愿你健康。”
沈阡陌目送他离开,兀自苦涩地笑了笑。想不到她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沈阡陌,刚刚在心里长了颗芽,就被长芽的那颗种子给无情地掐灭了。她“唉”了一声,正打算继续入定,忽然看到一团东西向自己冲了过来。
“呀呀呀呀呀呀呀……”那东西一边冲一边还发出怪声,像戏班子里的武旦发怒的声音。
她敏捷地一闪,那东西果断地撞到树上,“唉哟”了一声。
沈阡陌定睛一看,居然是宁王府家的小郡主,耶律斛珠。她年纪小,皇帝还没赐封号。耶律斛珠的娘李元淑曾跟沈阡陌明里暗里过招数次,都讨不到便宜,这次居然派女儿来捣乱?
“郡主,你这是干什么?”
“沈阡陌,你这个妖孽!你爹欺君,你娘叛国,你们全家都不是好东西!”
沈阡陌本来不想跟她一般见识,派派衣服准备走人,耶律斛珠却一把扑了过来,又是抓又是咬。
沈阡陌怒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看到你的脸,就讨厌!皇帝哥哥都不陪我玩,我娘说都是被你蛊惑了!我要让你变成丑八怪,让皇帝哥哥再也不喜欢你!”
阮吟霄正打算来花园寻沈阡陌,谁知道竟看到耶律斛珠毫不留情地打沈阡陌。沈阡陌没有还手,想避又避不开,眼看就要挨巴掌。他连忙走过去,阻止耶律斛珠,“郡主,您这是干什么?”
“收拾这个小妖精!”
其实论长相,耶律斛珠传承了宁王和李元淑的优点,也是顶漂亮的一个小人。论身世,她是宁王的长女,皇室宗亲,身份高贵。再论学识,她已经能背诗经,学东西也很快,教课的夫子都赞不绝口。
本来这样的女孩子,应该成为上京城里的焦点。可是偏偏多了一个沈阡陌。
长得好看,绝顶聪明,现在又变成了帝女。
耶律斛珠晚上都气得睡不着觉。
阮吟霄破费了一番功夫,才劝耶律斛珠打消揍沈阡陌一顿的念头。管家老陆又求爷爷告奶奶地把这尊小菩萨弄走。临走,耶律斛珠还不忘恶毒地瞪沈阡陌一眼,这一眼,就注定了,她们今生当不了朋友。
阮吟霄仔细地查看沈阡陌有没有手上,沈阡陌悻悻地说,“宁王家的两个孩子,一个扯去了我的头绳,一个要来打我,真头疼。”
“怪就怪你树大招风。崇光皇帝已经派人来接你了,我安排他们住在客栈。为避免夜长梦多,你早日回南朝去吧。”阮吟霄又叮嘱道,“遇到棘手难办的事情,记得让铁蛋儿通知我。我定助你们一臂之力。”
沈阡陌笑了起来,“干爹,我和裴大早就知道铁蛋儿是你的人。”
“哦?”
沈阡陌忽然敛了笑意,郑重地说,“干爹,谢过您这么多年照顾教育我和裴大的大恩,阡陌就此拜别了。”她跪下来,郑重地给阮吟霄磕了个头。阮吟霄扶她起来,摸了摸她的头,“长路漫漫,自己多多保重。功课不可荒废,善良之心不可丢失。罢了,你去吧。”
老陆进来领沈阡陌,沈阡陌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阮吟霄一眼,“干爹保重。”这才走了。
花事四十五
赵显身心愉悦,伤便好得快。他虽然早就料到裴凌南入后宫的事情,不会太顺遂,却没想到,左相和太师搬了许许多多的典章来进言。
左相的说法是,南朝以礼乐治天下。裴凌南的身份确实没有被明令禁止,但是若不能在琼花宴一舞以示才艺,恐怕将来很难在朝中以及后宫立足。她若是今后不想在后宫荣升品阶,这一舞可免。
太师的说法温和一些,只说平民女子入宫,一般只能先封个正四品的美人做做,这还是因为帝王的眷顾而格外开的恩。若是想一步登天,难免不能服众。
赵显正在头疼明天与赵康在读书堂的轮对,两个老臣嗡嗡嗡地你一句我一句,说得他头疼欲裂。
他不想用后宫之事去烦裴凌南,也不想大臣来烦自己,刚想挥退他们,却想起昨夜翁照帆来觐见时,说的一番话,“老臣以为,关于裴凌南入宫一事,老论大臣也有能站得住的立场。陛下若是想日后扶沈怀光当上皇子,在裴凌南这件事情上,最好便不要独断专行。能妥协处多妥协,才是上策。”思及此,他改了口气,“朕知道了,你们先退下吧。”
左相和太师已达到目的,也深知老虎的牙不是总能拔得顺利,便乖乖地退出去了。
赵显唤内官去请玉翩阡。
内官去了足足半个时辰,才灰头土脸地跑回来禀告说,玉翩阡不在宫中的掌乐司。掌乐司的人为了即将到来的琼花宴而忙得人仰马翻,首席乐官却不见人影,这着实有些新奇。
“掌乐司的人没说玉大人去哪里了吗?”
“说……说了。”
“你倒是一口气说完,别吊朕的胃口。”
内官犹豫了一下,“好像说是去……赏花楼饮酒,醉倒在那儿了。”
赵显更稀奇了。众所周知,玉翩阡从来不逛烟花之地,他自己长得好看,庸脂俗粉便也都看不上。整日里粘着越香凌,所以南朝才会传花之君子和花之洛神,是一对龙阳。
“罢了,你去传指挥使。”
“恕奴才直言陛下,指挥使好像也去赏花楼了……”
赵显这下是有些震惊了。难道赏花楼近来有了什么国色天香的头牌?居然能把这两尊大佛请动,可真是稀罕事儿了。
赵显正在沉思,裴凌南从殿外急急忙忙地进来,喊了声,“流光!”待看到殿上站着内官之后,连忙又站定,向赵显行了个礼,“见过皇上。皇上,光儿昨天说要去玉大人那儿玩,结果到了今天也没回来。臣……妾刚刚去了掌乐司,玉大人好像不在那儿?”
赵显一听,这还得了?这个胆大包天的玉翩阡,不会把他儿子拐到赏花楼那种地方去了吧?!
裴凌南见他脸上的神色变化多端,担心地问,“皇上?”
赵显对内官说,“你去准备一下,朕要出宫。”
裴凌南被景福宫的宫女收拾了一番,就变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哥儿。而赵显则打扮成一个年轻富贵的公子。裴凌南心里颇不平衡,但没办法,人家是皇帝。她这个小人物,不当跟班儿,还能做主子不成?
上了马车,赵显才把脸上的面具拿下来。
他对裴凌南笑了笑,“委屈你了,凌南。”
“委屈倒不委屈,只是我们这是去哪儿?”
“去找儿子。”
“光儿在宫外么?”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跟玉官和子襄在一起。”
裴凌南这几日,常听赵显提起子襄,便知道那是越香凌的字。而赵显通常喜欢称玉翩阡为玉官。他这寂寞的皇帝生涯,若是没有这儿美的陪伴,估计会度日如年吧。
“流光,我一直很想问,你为什么不把面具拿下来?现在应该不用再顾虑你的脸了吧?”
赵显笑了一下,“并不全是这样。我的脸,对于很多人来说,是崇光皇帝的标志。同时也有一种奇特的凝聚力。他们之所以相信我,一半是因为我的能力,一半是因为我的特别。他们相信我不是普通人,能给这个国家带来福气。所以,在政局没有稳定以前,我不想破坏这样一种信仰,仍旧恬不知耻地占着花之国色天香这个名号。”
裴凌南叹息,“那日我在集英殿,看到了你少年时代的画像。翁大人说那还不能画出你七八分的神韵。可光是那只有七八分的神韵,就把光儿给比下去了。不瞒你说,我一直觉得光儿已经长得够好看了。连阮吟霄都这么说。我还以为是上辈子积了德,原来根源在你这儿。”
“原来你也这么肤浅,喜欢一副皮囊。”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裴凌南握住他的手,“不过现在这样也很好,虽谈不上国色天香,却很安全。至少没有女子会觊觎你。”
“堂堂一国的礼部尚书,还怕女子觊觎么?我记得那个泼辣的秦书遥,可也没在你这儿讨到过半分便宜。”
裴凌南没好气,“你还惦记着人家呢?告诉你,她早晚是楚家的。”
沈流光笑着摇了摇头,换了话题,“我听说楚大人一直被承天太后逼婚,可是到如今都还未婚?”
“这事儿说来话长了。当初楚大人自己跳了书遥相亲,可是两个人一言不合,在醉仙楼差点打了起来。后来书遥故意捣乱,把楚大人的几次相亲都弄黄了。可能在打打闹闹中相互有了感情吧,可楚大人的个性你知道,最怕什么责任和束缚,所以现在还躲着人家。”
“阿斗的性格和玉官有些像,所以我挺喜欢他。”
裴凌南支着下巴说,“你啊,可曾有过真心厌恶之人?就算是宁王赵康之流,你也不会全盘否定吧。仁心有仁心的好处,不过处事太过温和,不利于清除脓疮。脓疮长在身上,总不见得会舒服,搞不好哪天还要因为这伤口,没了一条腿或者胳膊。”
赵显抱拳拜了拜,“谢裴大人赠言,下官铭记于心。”
“你少贫嘴,快说现在是去哪儿。”
赵显意味深长地笑,“赏花楼。”
裴凌南初一听这名字,就又不好的预感,真到了马车停下来,这不好的预感就被印证了。穿的姹紫嫣红的姑娘,沿街招揽着顾客,一个上了年纪却风情万种的女人,径自上前来挽住赵显的手,“唉哟公子,您这口味真特别,上青楼来,还带个女眷?怕我十三姨给不起您好姑娘?”
风尘女子,阅人无数。宫女的手再巧,也掩饰不了雌雄。
赵显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