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喜事-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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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和沈流光同床共枕一事,她本人倒是很看得开。俗话说,出嫁从夫。沈流光既然已经是她的丈夫了,再矫情地保持着什么授受不亲的虚礼,实在是对孔圣人的亵渎。
可是双双就不是那么看得开了。进来收拾屋子的时候,整个嘴巴是咧着的,到出去的时候还没合上。裴凌南知道她是沈贺年的心腹,肯定是赶着向老爷子报告去了。
裴凌南到前堂与沈贺年一起吃午饭。沈贺年今日心情很好,不住地往裴凌南的碗里夹菜,还说什么明年这个时候家里肯定是三代同堂,人丁兴旺,要不要先给孩子起个名字云云。
裴凌南实在不敢告诉他老人家,昨夜沈流光根本什么都没做。否则,这公公要是发起狂来,指不定能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
没过一会儿,就有人来登门拜访。
来人是宁王的亲信,说宁王请裴凌南过府一叙。
早先裴凌南曾经领教过宁王的厉害,人虽长得过得去,但笑起来太伪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宁王是先皇的亲弟弟,如今又大权在握,她一个小官得罪不起,只得去。
她换了官袍,在全家人悲壮的目光中,随着那亲信去了宁王府。
世人皆知,宁王家里有三只母老虎。
宁王妃崔采华来头很大,兵部尚书是她的老爹,为人骄纵跋扈,进宁王府的母苍蝇都会被她拍死。
宁王的侧妃李元淑也有些来头,先皇恩师的亲孙女,礼部侍郎李元通的亲妹妹,被宁王的美色所惑,甘愿做了小的。她最光辉的事迹就是,把宁王近身的美丫环给活活弄死,弄死的版本各种各样,无从考证。
宁王的三夫人南宫碧云倒没什么很显赫的背景,烟花之地出身,与吏部尚书的爱妾情同姐妹。她该是三个老婆中最得宠的,听说沉鱼落雁之貌以外,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传闻,跟着她的侍女一个比一个丑陋。
裴凌南在各种焦躁不安之中到达了宁王府,求神告佛地希望母老虎们都别在家。否则明年今日搞不好就是她的忌日。可是老天从来都看不惯一个人太顺遂,所以派了宁王妃来迎裴凌南。
裴凌南撞见宁王妃的时候,那尊大佛正打算出门去上香。见到裴凌南之后,忽然改变主意,一路尾随裴凌南,还顺带跟身边的婢女叽叽喳喳,以为裴凌南没发现她。
花园里的凉亭里,一个男子正在抚琴。他披散着如墨的长发,穿着白衫,侧脸的轮廓行云流水,仿若谪仙。一个娇俏的女子,靠在他的腿边,不时轻抚男人的身体,脸上有动情时的潮红。
裴凌南还没行礼,尾随着她的那只母老虎已经发威了。
“李元淑,你这个贱人!”宁王妃冲上前,拎起地上的女子,一个巴掌摔过去,脆生生地响。
李元淑也不是吃素的,抓住宁王妃的头发,两个人疯狂地厮打起来。
裴凌南目瞪口呆,可是耶律璟还在抚琴,好像在他面前扭打的两个女人,只是一道不会动的风景。
一曲终了,他命下人收走古琴,也不顾自己的妻子还在打架,径自朝裴凌南走了过来。
北朝有一句话,叫阮貌宁姿。大体是说,整个北朝,在容貌上能与阮吟霄一较高下的,只有宁王耶律璟了。而论姿仪,阮吟霄还得甘拜下风。这也难怪。一个从小受皇室正统教育的王爷,还能叫一个臣子给比过去?哪怕花钱雇人传,也得传成王爷比丞相强。
耶律璟往前走了几步,看到裴凌南还站在原地,便叫了她一声,“裴大人?”
裴凌南连忙跟过来,迟疑地问,“王爷打算不管两位夫人吗?”
耶律璟看了凉亭一眼,冷漠地说,“她们每天都得打一架,本王早已经习惯了。裴大人不用理她们,随本王寻一清净的地方去吧。”
宁王府的园林是按照皇宫里的规格来修葺的。亭台楼阁则带了一点点南朝的韵味。而耶律璟用来会客的书房,布置得古朴大方。与传闻中,他阴险狡诈的为人,大相径庭。
裴凌南虽然隐约猜到了耶律璟把自己叫来的原因,可她并不急着开口。直到南宫碧云端着茶水走进书房里来。
美女,裴凌南见过不少。对于南宫碧云从前的声名,她也有点耳闻。但老话说的好啊,百闻不如见面。这个出身于南朝的女子,毕竟与北方的女人有那么些差别。柔似无骨,眉眼间千娇百媚,说话的声音软似糖丝。这样的女子,几个男人能招架住?
裴凌南只不过不小心碰了她一下,她竟往前扑倒,被耶律璟急急地抱住。
四目相撞,含情脉脉,让裴凌南觉得自己,很,十分,非常多余。
她不自然地咳嗽一声,那两个人才分开来。耶律璟在书桌后面落座,换了平常的口气,“本王去了一趟幽州,没想到回来时,裴大人已经成亲了。成亲的对象还不是丞相,而是一个无名小吏。真叫本王意外。”
“下官与丞相之事,一直都是朝中误传,王爷不要听信流言才是。”
“哦?流言?本王记得丞相还是吏部尚书之时,可是为了你得罪过家翁啊。”
南宫碧云轻笑了一下,接道,“说起这件事情,妾也有耳闻。当年裴大人还是刚入吏部的一个无名小吏,被崔姐姐的弟弟看上,要讨去作妾。当时丞相是裴大人的长官,崔公子前去吏部要人之时,被丞相一通好骂。崔公子不甘心,夜晚伏击在裴大人回家的路上,要用强,却被闻讯赶到的丞相大人痛打了一顿,还当场放话说,谁要是敢动裴大人一根毫毛,就是跟他为敌。为了这件事,兵部和吏部一直都合不来呢。所以啊,得知裴大人要与别人成亲时,我的小姐妹们都跟我说……”
她故意停下来,耶律璟勾了勾嘴角,“说什么?”
“她们说啊,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那边两个人一唱一和,说得正欢,这边裴凌南的心中却泛起丝丝疼痛。那些发奋练字的午后,那些闲谈嬉闹的时光,那些在太学秉灯夜读的晚上,那些咬牙忍住的屈辱之所以那么难忘,都是因为有一个人在陪她。
她曾以为这一辈子会那样过去。因为一个人而奋不顾身,因为一个人的手而不再有苦难,因为一个人的名字而怦然心动,因为一个人的等待而努力向上。
他曾给的,哪怕他不要了,他忘了,她却还在小心收藏着。哪怕那是一根针,一根刺。
“裴大人,你没事吧?”耶律璟问。裴凌南努力克制住情绪,尽量平静地说,“下官年少时曾多番得到丞相的照拂,铭感五内。不知王爷召下官前来,有何要事?若为公,当找御史大夫,若为私,下官似乎不曾与王爷有所往来。”
耶律璟道,“本王听闻裴大人被丞相罚过在家,所以有些事想要拜托裴大人秘密调查。此次本王在幽州谈判之时,南朝派来的代表是与丞相之父交情很好的一位老臣翁照帆。南朝处处占得先机,本王很是被动,叫南朝占了不少的好处。本王怀疑有人提前泄露消息给南朝,也掌握了些证据,头号嫌疑人就是丞相大人。本王想让裴大人来负责办这个案子。”
裴凌南要开口拒绝,耶律璟抬手说,“裴大人别忙着拒绝本王。裴大人自从进了御史台之后,功绩有目共睹。本王相信你的实力。再则,通敌叛国可是灭九族的重罪。丞相在朝中树敌良多,本王也不想他被冤枉,想来想去,只有裴大人你最合适。于公于私,你都会公正办理此案,对吧?”
话到这份上,走车放炮,最后将军。
裴凌南没得选择。
花事十
裴凌南由南宫碧云送出宁王府。
南宫碧云当年是风月场里面的一支奇葩,没有想到竟然会委身给宁王做第三房夫人。不过裴凌南心中却也有几分羡慕,书房中两人含情对望的那一幕,证明南宫碧云没有看错人。
南宫碧云欠身送裴凌南上马车,“请大人代我向沈大人问一声好。当年他送的墨宝,我还小心收藏着。”
裴凌南微笑着点头,然后放下了帘子。
马车缓缓启动,驶进上京飘茫的夜色里。
“砰”的一声,好像是车板被砸了一下。车夫怀疑自己听错,并没有很在意。“啪啦”一声,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扔出马车,摔成了碎片。车夫这才惊觉,回头问了一声,“裴大人,您没事吧?”
马车里面先是一阵沉寂,而后传出一声怒吼,“沈流光,你看起来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居然给我混青楼,太过分了啊!!”
车夫抖了一抖,狠狠地抽了马屁股几下,恨不得把马车里面那个已经发疯的女人速速丢回家。
裴凌南火冒三丈地回到房间,准备找沈流光算账。双双说,傍晚的时候御史台来传话,刘无庸做东请御史台上下官员去醉仙楼吃饭。
别看兰台是个清水衙门,里面的官员大都才华横溢又自命不凡。就是因为书念得太多,都念死了,不懂什么为官之道,所以才憋在一个小地方当着闲差。
碰到这种纯读书人的聚会,什么怀才不遇,什么文人相轻的心思肯定都得作作祟,吟吟诗,弄弄对,再罚罚酒,时间也就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月中天的时候,沈流光一身酒气地被同僚送回来了。
那两个同僚虽然面生,但一见裴凌南就摆出一副好言相劝的模样,“裴大人,嫁都嫁了,昨日之日不可留。对沈编修好一些。”
“男人在家里遇到不顺心的事,就容易去外面花天酒地。大家都希望裴大人和沈编修能够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丞相和裴大人没有缘分哪。”
裴凌南一头雾水地搀过沈流光,目送两个唉声叹气的同僚远去。
她问沈流光,“沈编修?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沈流光脸颊通红,眼神迷离,眯着眼睛看了裴凌南好一会儿才说,“这位姑娘,你长得面善。”
裴凌南气急,拽着他回了房。
回到房中,沈流光沾了床就呼呼大睡,裴凌南只得替他除去鞋子和外袍,顺便拧了一把手帕,敷在他的额头上。他一直在胡言乱语,一会儿说,“男子汉大丈夫,做过就是做过,没做过就是没做过!”一会儿又说,“急什么!急了也不能霸王硬上弓啊。”一会儿又变成,“说了不关丞相的事,不关就是不关!”
裴凌南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喝得这么醉,但从他字里行间的意思来猜,大体是在同僚们面前被揭了底,心中郁结。
他平日里,总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但说实话,男人会有几个不在乎自己的妻子与别人的流言蜚语?
她拿走他额头上的手帕,想再去给他换一块,手却忽然被抓住。
“流光?”
沈流光借着酒劲,手中用力,裴凌南一下子倒在了他的身上。
她抬头询问,“流光,你怎么了?哪里不舒……”她话还没有说完,沈流光忽然低头来吻她。浓重的酒气呛进她的鼻子和喉咙,像是生饮了烈酒。
沈流光一只手钳着她的腰,另一只抓住了她挣扎的两只手。
他的吻技很好,几下轻舔逗弄,裴凌南便启了牙光,把江山拱手相让。她愤懑地想,至少证明那些不知道数量的小黄书,不是白看的。
一个女人的力气对于一个盛年的男子来说,是微不足道的。甚至连挣扎都显得很矫情。裴凌南本打算僵硬着身体,让他履行作为一个丈夫的权利,可是当他把她的耳垂含进嘴里,呼吸灌入她的耳蜗之后,她浑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掉了。
肌肤相亲,呼吸近在咫尺。他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她紧张地要去按住他的手,却碰到了他滚烫的脸。
他醉了,只是受本能的驱使来与她欢爱。若是平日里的沈流光,只怕明年的今日,他们还是有名无实的夫妻。
这样想着,她便松了手,转而抓着身下的褥子,侧过头。内心慌乱,却不敢表现出来。
他从眉心开始吻她,吻得很温柔。手指缠绕着她的手指,掌心相扣。
她的每一寸肌肤都像是干涸的土地,他的吻便是雨露。久旱的生命,似为一场花事而静静等待。当他的目光触到她胸前的那两粒嫣红的果实时,忽然翻腾起暗涌来。那样的侵袭,销魂蚀骨,裴凌南弓起身子呻吟起来,躲着他的唇舌。
“流光……停下来……流光!”
一股暖流涌向她生命的入口。她无法逃,也挡不住,被一下下地推进一个未知的境地里。那里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另一个的命,一个是另一个的魂。
当沈流光用手推开一扇门,那些流走于血液中,被命名为爱情的部分,化身为欲望的猛兽。他小心进入那座花园,芳香扑鼻,白昼亮烈得刺眼。而女子在零落的花瓣中低泣,身体莹洁,像是一株国色天香的莲。
“凌南。”他俯身亲吻梦里的那只精灵,“我会对你好,会做你的天。”
裴凌南睁开眼睛看他,泪水朦胧中,有一双璀璨的眼。
沈流光醒转的时候,头疼欲裂。他想抬手揉一揉头,却发现手被压着。他睁开眼睛,看到裴凌南正枕着他的一只手臂,而他的另一只手还揽着他的腰。他们两人身上都不着一物。发生了什么?!他瞪着眼睛想,梦里的花园,精灵,好像都不是虚幻,他们真的……
裴凌南嘤咛了一声,抬手用力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