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尘音-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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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我要杀了你。”他重复了一遍,“杀了你,我的任务就完成了。”
听罢,敖惊雄先是一愣,而后笑笑:“复儿,你在开玩笑么?”
“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么?”白复冷冷地扬了下嘴角,“我救你,是不希望你死在别人的手上。感激我,是你愚蠢。”
敖惊雄默然,定定望了他一会儿,忽然大笑起来,厉声道:“白复,你终于露出马脚了啊。”
白复抬眸,不慌不忙地问:“你知道我想杀你?”
“何止是这些?”敖惊雄轻蔑地看着他,“你以为,为何我能在这个宫主的位子上坐这么多年?你以为你的那些事,我全都不知道?”
他轻轻耸肩,“既然知道,那你死的也瞑目一些。”
“你在雪松林杀掉艺书的事,你当我不知道?你多年来一直跑到明姬那里,那样的杀气,以为我感觉不到?”敖惊雄嗤笑一声,讥讽道,“白复啊白复,你才多大年纪,你当你玩的过我?”
“无所谓。”他淡淡摇头,“只要能杀了你就行了。”
“呵,白家的小少爷,我说的没错吧?”敖惊雄眯起双眼,惋惜道,“可惜啊,你不能为你全家报仇了。”
听到这个称呼,白复微微一震,但很快恢复平静:“你说错了,我活着,就是为了报仇的。”
“可惜,明姬聪明一世,却留下你这么个祸患。她要是知道死在你的剑下,不知会有多怨恨。”
白复定定地望他:“你知道我杀了明姬?”
敖惊雄指了指他手中的长剑,“你剑上的血,不是明姬的,还会是谁的?”
的确,他长剑上的血是令人作呕的墨绿色,那已经不能算是血液,而是被剧毒蚕食后的液体,让人十分反胃。
他沉默一阵,抬头问:“你是白夜宫的宫主。当年,你分明有能力阻止明姬,为什么不这样做?”
“我为什么要阻止她?”敖惊雄奇怪地问,“她要杀的,是你们中原人,还是那易守难攻的白云山庄。虽然违背了我的命令,但她也算做了件对事;若不然,我不会留她性命。”
“真是可悲啊。”白复幽然感叹一声,“做了这么多年的宫主,却连一个可以信任的手下都没有。你还不如早点下黄泉吧。”
“哈哈哈哈!小子,你的口气可真是不小,你以为你能杀得了我?”敖惊雄仿佛听到什么笑话,掩面大笑,“你们这群中原人全是窝囊废,朝廷不敢干涉西域之事,对白云山庄一案置若罔闻。就凭你们这些草根流氓,又能怎样?”
白复耸了耸肩,不置可否,“托那个道士的福,我知道你的弥陀心经练的并不完整吧?好像下半卷被偷了,是么?”
敖惊雄闻言,面色微微一沉,“就算没有心经,你也一样杀不了我。”
“是么?”白复目光犀利,似笑非笑,“若那个心经真的这么不要紧,你怎会大费周章地把那个道士抓回来,还特意派人去墨阁抓他的女人?”
敖惊雄不答,深邃的眼眸中一抹黯然。
“不过可惜,那道士不吃你的一套,就算你穿了他的锁骨,扬言要杀了那个女人,他也不肯告诉你。”说到这里,他面露鄙夷,“你说说你,为了本心经,这样低声下气,值得么?”
敖惊雄的脸色愈发难看,低声道:“激怒我,对你有什么好处?”
“也没什么好处。”白复撇了撇嘴,满不在乎的模样,“因为你快要死了,就多和你说说话好了,当作报答你养了我这么多年。”
“哈哈!白复,你什么时候懂得报恩了?”敖惊雄仰头讥讽道。
“报恩?我从来不懂。”他凛然摇头,“对我来说,只有报仇。”
话音未落,剑锋一转,他已然化为一道闪电飞身而出。伴随着一个厉声,银色的剑芒在瞬间向前掠去:“白复的‘复’,是复仇的‘复’!”
只听一声脆响,他手中的长剑被敖惊雄抬袖招架住。两人在瞬间过招,但任凭他如何变幻,都无法伤及对方一寸。
敖惊雄冷笑一声,摇了摇头:“你的剑法都是我教的。你以为,你真的能杀的了我么?”
“就算杀不了你,和你同归于尽也行。”
言罢,白复的身形在半空中划出一个弧度,反手便是一剑,直刺对方胸口。
敖惊雄两手一并,迅速从座上退开,抵去他的剑势,手心的真气控制着剑阵,从四面向他刺去。
一剑,又是一剑。
毕竟内力尚未恢复,敖惊雄的剑阵显然有瑕疵。白复速战速决,破解剑阵,随后又是一阵交锋。百招已过,仍不见血。
“不错啊。”敖惊雄游刃有余,不禁拍起了手,“能与我交战至此,你也算了不起了。”
白复收回剑势,退至他对面数丈之处,眉头渐凝。
这个人——究竟为何还有如此力量?
前日的对战,加上明真的偷袭,按理说,这个宫主应当早已油尽灯枯。只是,为何他如此努力,却还是不能伤及对方分毫?
似乎是看出他心中疑虑,敖惊雄讪笑道:“小子,你才多大年纪?你以为你能暗算我?”
白复定定神,决然道:“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刻意强调了“一定”二字,引得敖惊雄大笑:“就凭你的功夫,要如何杀我?你不是还说,要与我同归于尽么?凭你的剑法,看来是比登天还难呐。”
闻言,白复默然片刻,缓缓垂下脑袋。
敖惊雄以为他害怕,不由嘲讽道:“怎么,放弃了?”
刹然间,大殿之内响起一声重重的鸣响。定睛一看,那白衣少年手中之剑已然落地,振动几下,便再无声响。
敖惊雄一愣。
——这个小子,居然弃剑了?
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他竟然放弃了?
白复深吸几口气,缓缓抬头。他知道,如果继续对峙,结果必定是以他的惨败告终。
——他决不能这样失败!
就算死,他也要复仇;就算死,他也要将面前这个人,拉下地狱!
愤恨地抬起头,他蔑笑一声,抬手解开外衣,将衣上塞满的东西暴露在外。
敖惊雄神色一敛,目光中是一抹骇然。
只见在那件白色外衣的内层,上上下下竟塞了近百根火药!引子连成一根线,只要点火,整个宫殿必将被炸成灰烬!
“白复,你疯了?”他不可思议地盯着面前的少年。
“我说过了。”白复毅然决然,“只要能杀了你,我不怕死。”
言罢,他的唇角发出一声冷笑,从腰间取出火石。
只要这个人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吧。
只是,他再也不能活着回去了。他再也,回不到故乡了。
早在七年前,他就应该死去;这多活的日子,就是老天爷给他报仇的吧。
他淡淡抿唇,面上是释怀的笑。
爹,娘,哥哥们——
我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白复小子我是亲妈 我不会让你炮灰的!! 嘤嘤嘤我真的觉得快成生化危机了(摔脸)后面会好的真的!
、「白云山庄」
在临安城郊的一片密林之中,有一支迎亲的队伍,自洛阳而来,声势浩荡。
喧天的锣鼓将这喜庆的氛围渲染到了极致,鞭炮声响,鼓乐齐鸣。尽管是在人烟稀疏的郊外,还是有不少人从城中赶来,想要看一看,有着这样的排场,是怎样一对幸福的新人。
行在队伍最前方的,是一个骑着骏马的白衣少年。他相貌端正,身材挺拔,虽略显瘦弱,但英气勃勃。
家丁们皆身着大红色的衣衫,在队伍正中,是一顶装饰奢华的花轿,美轮美奂,令人赞叹不已。
沿途路人繁密,见到此番情景,不由赞道:“原来是白云山庄的二公子啊,难怪有这样的排场。”
另一人道:“可不是,不知是谁家的姑娘有这样好的福气。”
又一人答:“好像是寒山堡的那位千金,从洛阳接来的呢。”
“郎才女貌,真是一对佳偶。”
……
进山庄之前,围观之人皆对这对新人赞不绝口。听见这样的夸奖,连白云山庄的下人们也不禁自豪起来,昂首挺胸,步伐稳健。
然而,即使是在这喜气洋洋的气氛之下,轿子里的新娘却是不悲不喜,仿佛已将一切置身事外。
那是个大约十八岁的少女,头戴亮堂堂的凤冠,浓妆艳抹,秀色可餐。她是个极为好看的新娘子,然那神色,却是无比的木讷。
少女的手中正攥着原本盖在头上的红盖头,以及一个不起眼的手环。她时而低头看看这两样东西,时而闭目养神。
外面人声鼎沸,她却不为所动,仿佛是一个旁观者。
她是知道的——也不是所有人都对她表示祝福。
一直跟在花轿外边的,是两个白云山庄的小丫环,负责照顾她日后的起居。虽隔着一道板,她却能清楚地听见那两个人的谈话。
“我听说,这小姐,好像有点疯呢。”
“别乱说,给她听见就糟糕了。”
“可是,她和少爷分明没见几次面,而且在洛阳还有个相好。她上轿之前,都那样给少爷丢脸了,少爷还得把她抬回来,真是太不公平了。”
“别再瞎说了,之前大少爷不是也没见过大少奶奶么,两个人还是相处的很好啊。”
“但是……”
听到一半,丫环的声音戛然而止。少女不知外边发生什么,只是听见一阵训斥之声,想必是那丫头被管事的给拽去说教了。
这样的话听得太多,她有些索然无味,凝眸沉思起来。
在上轿之前,她是多么希望,那个蓝衣少年能来到她身边,将她留下。
她想要的从不是荣华富贵,不过是他的一个行动,甚至是一句话,哪怕一个眼神也好。
然而,那个蓝衣少年,从头到尾都只躲在人群的最后,一言不发。任凭她再怎样哭喊,再怎样发狂,他都不说一个字。
——她恨那个懦夫。她恨那个让她饱受这么多年情感煎熬的人。
不觉咬牙切齿,而后她竟笑出了声。连她自己都讶然——她竟能如此平静地接受这一切。
只要过了门,她便是白云山庄养尊处优的二少奶奶,以后的生活,必将是万千少女的心之所向。
但是——她不想要这些啊。
她想要的,不过是那个青梅竹马的少年,对她表露心中的依恋,仅此而已。
婚礼在三日之后举行。按照白家的习俗,新娘要提前三日过门,每日以熏香沐浴,晨起之后还需与老夫人在白家灵堂诵经。
若是在以往,她一定会觉得这是件很可笑的事。可是现在,这些,都无所谓了。
一颗心早已死去。既然人生不能如愿,至少,能顺了长辈的心愿,也好。
花轿渐停,应是队伍已经到达白云山庄门口。少女赶紧将手环收好,盖上红盖头,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白云山庄门外,领头的白衣公子翻身下马,对着高楼上的守门人作出手势。待确认之后,锣鼓声再次响起,随着这个声音,那铁石一般的巨门也缓缓打开,常年紧闭的石门发出个“咯咯”的鸣响。
“——关门!”
正当队伍准备前进之时,只听前方的白衣公子大叫一声,拼命地挥手,喝令守门人将巨门关起。不等楼上之人反应过来,便有一支暗箭从远处射来,带着浓烈的火药味,直击门内。忽闻“轰”的一声,白云山庄之内霎然迸发出一声爆炸似的巨响。
那几乎是在一瞬间。
周围的人全都乱作一团,一些惶恐的丫环尖声大叫着向四处乱跑。高楼上的守门人赶紧拉下机关,想要关上巨门,然与此同时,又有数十支箭从远处射来,将铁索生生炸断,脱离了机关的控制。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石门陡然一震,再也无法移动,开辟出一条两马宽的道路。
“有杀气——是埋伏!”
受惊的马儿嘶鸣一声便冲向树林深处,白麟将缰绳一甩,拔剑喝令道:“快派人出庄!有埋伏!”
在迎亲队伍里,除了二十人左右的带刀护卫,其余都是寻常人,还有不少十五六岁的小丫环。在这混乱的场景之中,围观的路人纷纷撤离,轿夫们撇下花轿便惊然跑开,一时间天昏地暗。
高楼上的守卫见此情景,立刻回庄内通报。不到片刻,白家的长子就带领着白云山庄的人马,从大门接连涌出,死守着门口。
“二弟,出了什么事?!”
领头之人是长子白空,大约三十岁,身着藏青色锦袍,正警惕地探寻着四周的气息。
“大哥,有埋伏……”
未等白麟说完,便有一声剧烈的惨叫从不远处的林中传来。那个方向,正是刚才家丁们逃离的地方。
顿感事态严重,白空挥动着手臂,急切地命令怔在原地之人:“快进去,所有人都进去!想办法把门关上!”
手下之人听令,连忙动作起来。几个护卫匆忙步至轿边,将花轿抬入山庄之内。守门弟子放弃调整机关,发动几十人的力量,想将那巨门关上,然那石门少说有千斤重,无论他们怎么推,竟是纹丝不动。
接连不断的惨叫声从树林深处传来,让山庄内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疏散还未结束,方才的暗箭竟再次一波接着一波地涌来。
侍卫们边招架边后退,然暗箭却久久不歇。许多来不及撤离的家丁们连连倒地;不足片刻,白云山庄的大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