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生-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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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书航他……”我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他。
“你先听我说！”他牢牢地抓住我的手。
“寒谷关那边传来消息说，突然的一场大雪，封住了山路。前方探路的五千士兵全都无一归还，而书航，也在其中……”
什么叫做打击，什么叫做雪上加霜，如此便是吧！我最不愿意看到的事，还是发生了。
“月儿，你听我说，只是失去了消息而已，并不是没有生还的可能性的。”
我只是悄无声息地流着泪，不想回话，仿佛他的声音已经变成了空荡荡的山谷里的回音，扰得人心烦。
“忘掉？你叫我如何忘掉？许是只有你才能做到这般自欺欺人吧！”我冷笑一声，“不如我也忘掉你可好？忘掉这一切可好，那样便可以不用那么痛苦了，不用一次再一次地失望、痛心了。”
“月儿，我……我也不希望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是事实已经发生了，我又能怎样呢！”
任泪水肆意地流着，眼睛越来越模糊，左朝兵，是不是我们之间仅剩的那一点情意，都已经快被这多变的世事给消耗殆尽了？
我开口，声音里已经染上了颤抖。“以前你许了我自由，却又不守信地困了我这么久，过往的一切一切，我都已经不再计较了。现在，能让我再最后一次替自己的人生作一次主吗？我活了那么久，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说来也真是可笑。生命残忍地给予我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我都挺过来了，可是这一次，我不想再跟你提起我的疼痛了……”只因，我终于懂了，当付出与回报不成正比的时候，会有多伤人！
“月儿”他站起来紧紧拥我入怀，仿佛下一秒就要失去般，力道极大。“月儿”又呢喃了一声，却没能说出话来。
“咳……”一声咳嗽还未完音，就被他急急地用手捂住了嘴，他放开了我，一手扶着桌子的边缘一手捂着嘴，整个身子弯了下去。
我被他突然的动作给吓着了，他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
“咳咳咳……”声音从指缝里透了出来，他越想掩饰却越是咳得厉害。
“怎么了？”我终是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上前去询问他。
“不要紧……咳……咳……”他艰难地站直，“没事！可能是上次的风寒还没好。”
“今天是个吉利的日子，只是不曾想，发生了这么一件事。我已经派人去把絮芷给接进了宫，应该不一会便能到了，她比你更难过，你过去看看她吧！”左朝兵说罢便走了出去。
刚刚迈出房门，便加快了脚步，也顾不得守在外面等待的太监，只因，他实在是太不舒服了。
从侧门一跨进大殿，正好也碰见了从外面进来的絮芷，她一身淡色的棉衣，外面只裹了一件披肩，肚子大得已经成了一个小小的球。我没有想到合欢竟也在这里，这还是自从她进皇宫起，我第一次瞧见她，只见得她的小腹也已经微微隆起，脸色也是很红润。
“姐姐快坐！”我赶紧迎上去拉住絮芷的手。一番嘘寒问暖。合欢坐在一旁也不介意没有人理她，自顾自地笑着。
絮芷虽说笑了笑，但毕竟没有高兴起来，谁遇到这么一件事，还能高兴起来呢！最好的安慰便是不要提及，我只得顾左右而言他，东扯西扯。
“姐姐只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吧？”问了好多，这句话才算是让她认真回答起来。
她摸了摸肚子，“应该快了吧！只是不曾想到，他竟是一出生，便没了父亲……”没想到还是说到这件事上去了。我只得硬着头皮接道：“书王爷他一向福大命大，不会出事的！”
絮芷叹息一声，“你不用安慰我，我早就想过会有这样的结果，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人前装作再坚强又有何用？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了自己，她伏在我肩上哭着，泪水不断。
“姐姐，节哀顺变吧！余下的日子，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你也要坚强地走下去才是！”合欢从座位上走下来，语重心长地说着。
我抬起手拍了拍她的后背，“哭多了对孩子不好！”
絮芷听了这话才从我肩窝出抬起了头，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自我安慰道：“他曾告诉我，不要哭。对！我不能哭，为了宝宝，我不能哭……”声音又夹杂了哭泣声，她缓缓地蹲下身去。痛哭不止！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书航下落不明，我心里也难受得很，看了合欢一眼，示意她上前说两句话。
哪知合欢立马换了脸色，对蹲在地上哭泣的人吼道：“孟絮芷，你真没用！你就是一个懦夫！现在他只是下落不明，你在这里哭哭啼啼地有什么用？像什么话？”
我瞪了合欢一眼，想让她不要再说了，现在的絮芷，哪里还受得了这个刺激！我慢慢地扶起絮芷，让她轻轻坐下，生怕伤了孩子一分一毫。
“不就是一个男人吗？他就算是死了，值得你哭得这么伤心吗？”哪知合欢骂得更凶。“够了！”我呵斥她。絮芷也渐渐停止了哭泣。
“这世上还有许多爱你的人，你还有你肚子里的宝宝，有什么过不去的坎？要是眼睛哭瞎了，你让宝宝怎么办？他已经没有父亲了，你还不爱他，那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不如不要生他好了！”说着拉着絮芷的手，准备拉起她往外走。
我这才算是明白了合欢的用心。其实有些时候，人不仅仅需要旁人的安慰，最需要的是一个能骂醒自己的人，这比什么安慰都来得有效。
“不……”以为合欢要伤害她腹中的孩子，絮芷反射地抓住了桌子的边缘。
“你既然不爱他，他有什么生出来的必要？”合欢继续吓着她。
“不，我爱他，谁说我不爱他！”絮芷止住哭泣，反驳道。
合欢见她情绪已经稳定，缓下语气来，“那你还哭得那么厉害，万一眼睛真瞎了怎么办？”
絮芷也明白了合欢刚刚只是吓唬吓唬自己而已，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她肚子里的宝宝，于是整个人也放松了下来。“如果不是因为我的意愿，他也不会去寒谷关，也就不会……如果我能够自私一点，也不会失去他了！”
“听着，这世上没有如果，也没有也许，有些事发生了，它就永远回不到过去了。不管你愿意接受也罢还是不愿意接受也罢，终有一天你会想通这些事情的。这不能怪你，只能怪命运！”我承认，说真话永远比说假话残忍。可是，人毕竟不可能永远都是小孩子，终究是要学会接受现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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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长宁宫内，内间不断传来女子的痛呼声，那声音，撕心裂肺。让人听得毛骨悚然，连自己也被带入那一种痛感之中去。
絮芷和合欢听到这声音，都情不自禁地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生孩子真的有那么痛吗？只有我无事地透过半透明的帘子看着里面的一切。
几个小宫女手忙脚乱地端着热水跑来跑去，那产婆的一双手上，已是染满了鲜血。
“娘娘，你再用力点，再用力点啊！”产婆也急了，躺在床上的人儿似乎已经筋疲力尽，不愿意再动弹。
“娘娘，你再坚持一下，不然孩子要生不出来了……”产婆的声音不断地传入宁双雪的双耳中。
娘娘？孩子？她是谁？宁双雪只感觉浑身轻飘飘的，没有一丝力气，闭上双眼，仿佛沉浸在一个深深的梦中，不愿醒来。梦里有她慈祥的双亲，有待她极好的哥哥。可是，突然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见了，她睁开眼来，只看得见不停在眼前晃过的几道人影。
“哥哥哥哥……”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的她急切地呼唤着。突然身下一阵剧痛袭来，“啊……”痛感逼得她再次睁开的双眼。
“娘娘，最后再使一把力，已经能看见头了！”产婆不停地在她肚子上按压着，想帮助她，可若是她自己不肯使力，她也无能为力了！
宁双雪这才彻底地清醒了过来，原来自己正在生孩子。一清醒过来，痛楚更加明显。
双手紧紧地抓住了身下的床单，背后已经全部汗湿了，身子拱得老高，顺带也把床单也揪了起来。
产婆见状立马按下她，拿了一个枕头塞进她的腰间。“娘娘，现在先歇一会儿，等到下一次宫｜缩时，一定要用力了，不然孩子会被憋死的！”如果再生不出来，她也束手无策了。在宫中这么多年，以前替那么多妃子接过生，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淑妃娘娘她从一开始便没了力气，后面更是越来越困难。
要憋死了？不要！不要！宁双雪一时失去了方寸，虽然她不喜欢这个孩子，可毕竟他都与自己共同相处了这么久。她不要他因为她而死，不要！
“来了来了！”产婆惊喜地叫道，“娘娘，这次一定要卯足力气了！”
“啊……”宁双雪只感觉下体被撕了开来，伴着一股热流，产婆艰难把孩子给拉了出来。
“是个公主！是个公主！”产婆的声音在房内响起，宁双雪用尽最后一口力气看了一眼，昏睡了过去。还好是个女孩！还好是个女孩！
打点好一切，产婆才抱着被包好的孩子走了出来，“夫人，是个公主！”她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这毕竟是多年来的第一个新生命啊！
我睨了她一眼，她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现在皇上都没有了，何来公主？
仿佛女人是天生就会抱孩子，我从产婆手里接过孩子来，抱在怀里细细地看着。脸上皱巴巴的，而且浮着一层黄色，原来刚生下来的小孩子竟是这般难看！
“我看看，我看看！”絮芷和合欢两人都抑制不住好奇，想过来看看。可才刚刚看到，就撇过头去，“怎么皱成一团啊？”合欢口无遮拦地说道。
“刚生下来的小孩子都是这样的！”产婆解释道，“等过两天，长开了，就好看多了！”
我又把孩子递给了产婆，看了一眼里面昏睡过去的宁双雪。
新年的第一天，添了一个新生命，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作者有话要说：
、终得自由
“郡主，可否借一步说话？”我们一行三人离开了长宁宫，送走絮芷之后，我叫住了合欢。
“什么事？”
“郡主应该懂的，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哦，原来是为这件事。”合欢笑了笑，“我答应过你的事，自然都是已经办妥了。”关宸月，你放心吧！这一走，永远都别想再回来了！
“那就好！”
这一次是真的要走，不管我走之后，身后是怎样的一方世界，我都已经不想管了。从前便是为这想为那想，到最后才发现自己什么也没能得到。既然自私，就不管不顾吧！
就这样又过了几日，我日日都去长宁宫看一看。小孩子已经渐渐长开了，脸也平整了许多，皮肤也褪去了黄色。宁双雪给她取名：“宁乐”宁愿快乐，希望她一辈子都快快乐乐的。不像她一样，前半生过得如此失败。
宁乐虽然还很小，但眉眼间依稀带着萧哲的样子，所以更多了一分男孩子的英俊来。
现在宁双雪有了宁乐，此生也再无他求了，只等着左朝兵兑现承诺的那一刻，她毕生的愿望就能实现了！
“你真的打算让她一个人走吗？”我很怀疑宁双雪出了宫，有没有能力把宁乐抚养成人。
“这是她自己要求的，难道我还要替萧哲养他的老婆孩子不成吗？”
“可是……”算了，还是不说了！
左朝兵至始至终都没看过宁乐一眼，他不会懂的！他不会知道宁双雪疼惜地抱着宁乐的样子，他不会知道有些人是真的只适合交由别人来照顾。不会知道……
“准备什么时候举行登基大典？”
“最早也还得等十日吧！现在寒谷关战事才刚刚平息下来，时机不太适合！”
“你准备怎么处理萧权？”
“不知道……”他呢喃，“反正不可能养虎为患！”
“可是，他的确是一个难得的人才，再说，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守寒谷关呢？”
“难道我手里就没有人了吗？”他的一句反问把我问住了，是啊！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我又何必为那萧权说话呢！他是那个曾经欺负过我的三皇子，也是那个间接导致书航下落不明的恭亲王，他是生是死，干我何事！
“能让我再回将军府一趟吗？”这次我想好了万全之策，也想好了应对的办法，就算他不答应，我也要想办法回去。
“回去做什么？”听他的语气，似乎有可能的余地。
“有一样东西，很重要的东西没拿！”这个借口是我很早之前就想好的，也是我出门时故意没有带上那东西的原因。
“什么东西？”
“那日你在桃集上送我的桃符，我遗忘在明月居了。”
果不其然，他的反应和我预料的一样，若是其他东西，他大概会让旁人去拿了来。而我则利用了这一点，他不愿让旁人知晓这桃符。眼里泛起一丝笑来：“想什么时候回去，我让赵谦陪你回去拿。”
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幸好是赵谦！
将军府内，原本的一些下人，走的走，逃的逃，没剩下几个人了。偌大的庭院里，就只看得到赵管家佝偻的身影。
身后的赵谦顿了顿，显然想和他寒暄两句，却不知从何说起。
“夫人快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