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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垂帘-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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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总管,”君瑞顺着江文的眼神也往里看了眼,天然颜色的竹廊上,溅满了水,却没有奴婢去擦。紫纱帷幔,随着风起而飞舞起落,格子门里静悄悄的,几乎没有声息。她抿抿唇,“皇上,在接见大臣么?”

“是呢。”江文一抹汗,冲芙蓉使了个眼色,“小姐来过的消息,奴才会禀告皇上。只是今晚要宴请外臣使节,皇上为此繁忙的很。若不是紧要事,还请小姐稍安勿躁。”

“小姐,咱们先回去罢。”芙蓉低声劝了几句,见君瑞木楞楞的点头,又听她细声细句说道:“是啊,不过晚上便能见着,我竟等不及了。”

转身跌跌撞撞就想走,江文在身后“哎哎”了几声,打着伞帮君瑞撑起,“芙蓉,快些帮姑娘撑伞。”“是是。”芙蓉紧跟着,她有点担心地看着君瑞,不明白她是突然怎么了。

正在此时,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皇太后淡淡的声音:“嗯?江文,你就这么伺候皇上么。”

三人一同转过身,就见到格子门敞开着,皇太后扶着维鹊,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江文慌慌张张去请安,又觉得被君瑞瞧出他刚才撒谎,脸忽得涨红:“给皇太后请安。”见皇太后脚步一抬,他倒是讨好,多嘴一句,“皇太后是要回宫了么。外头雨下得大,不如等奴才去唤凤辇来迎。”

“放肆!”皇太后冷冷呵斥,“哀家去留还要你这个奴才来安排么。”

君瑞同芙蓉跪在雨下,没有皇太后的旨意,她们不能随意起身。芙蓉手里握着伞柄,犹犹豫豫,勉强抬起头讨好笑道:“皇太后,您别跟江总管生气,是,是奴婢忘了带伞,江总管给奴婢递了伞。”

“你寻了个好主子,现在说话也有头脸起来。”皇太后说话夹枪带棒,刚还要说话,听屋内传来一声冷斥:“江文,你给朕滚进来!”

皇太后咬咬唇,眼神满是愤恨,袖子一甩,手负在身后,倒是不理会君瑞她们:“维鹊,走。”

维鹊躬身应了声,低着头扶着皇太后往前,身后自有小太监给她们撑伞。拐过越潭桥,穿过垂花门,便渐渐远离了君瑞她们视线。芙蓉快速收回眼神,压低声音又劝道:“小姐,瞧着皇上心情不好呢。你有什么事情,过阵子再说罢。”

君瑞逞着一腔想见君德的心思,不管不顾地前来,却撞上齐昭与皇太后有隙。心里一怔,却隐隐觉得事情并不如表面看得那样。不过不管事实如何,现在见齐昭,说不准还真不是好时机。

一旦稳定了心绪,便多了几层顾虑。撑着芙蓉的手,踉跄站稳。大约是注定的,她们不过迈了一步,齐昭的声音,冰冷冷贯穿她们脑中:“哼,好大的规矩。来都来了,还想偷偷摸摸的走吗?”

君瑞同芙蓉对视一眼,慌忙转身,见江文白着脸躬身站在齐昭身后,而齐昭说完后,便又走回屋内。江文忙对君瑞使个眼色:“姑娘,快些进去吧。”见芙蓉要跟着,又急又慌,说话也不客气起来,“芙蓉,你也真不懂眼力价。你进去做什么。”

芙蓉仓皇停住脚步,江文见她也湿透了,不免心怀不忍。快快关照一声:“快去换衣裳,你若受了凉,谁来伺候姑娘。”

君瑞抿着唇,慢吞吞走进屋内,见里头没有半个伺候人。六角鎏金香炉,被踢倒在一边,香灰洒了一地。上好的青玉茶盏,碎成一片片落在地上。架子上的红嘴鹦哥,像是被吓着了,抖着毛,头缩在翅膀下。

“皇上。”

她走近一步,很想笑笑,可面前的齐昭,却像是她从未得见过。他的眼神是那么冷,面上的温柔没了踪迹。除此以外,只剩下令人胆颤的冰冷笑意。他缓缓抬眼,眼神落到君瑞身上,让她没由来打了个冷颤。

“皇上,”她抿抿唇,语气颤了颤,“皇上要保重龙体。”

“呵,保重么。”齐昭在桌上拿了一道奏折,“大皇兄死了,朝野均说是朕做的。”

君瑞一怔,接过奏折仔细看了下来,竟然大皇子在回京路上,便病死了。派了太医去查,竟是中了毒。不等去查身边伺候人,一场大火,将那些人和大皇子的尸体,烧得干干净净。

“朕已派兵马去护着二皇兄。哼,若是二皇兄再身亡,只怕朕脱不了这弑兄骂名。”齐昭愤愤敲击桌面,“太后竟不分青红皂白,便来质问朕。笑话,若朕要杀他们,何必那么心急。朕已命人狠狠的查!”

齐昭怒气冲冲,半真半假,生怕君瑞多问一句太后怎么会亲临天然颜色。他愤愤走了几步,拿眼角去瞥君瑞,见她若有所思,心里不由慌了。舔舔干巴巴的嘴唇,却意外尝到那股甜腻腻的胭脂味道,仓促间只拿手背去抹嘴,烦躁的不知所云。

“嗯,我的扇子。”身后传来君瑞的声音,微微侧首,就见着她欠身从那堆碎片旁,捡起那面团扇。

“一直搁在这儿,我都忘了。本想让江文还给你的。”齐昭几步之间走到她身后,斟酌着语气,“没弄坏罢。”

“哦。”君瑞摆摆扇子浅笑,“没什么,本来就是你赏的东西。”她小心翼翼跨过那堆碎片,靠近齐昭身边叹了口气,“皇上这么心焦,岂不是中了别人的计。”

她拍拍扇子上的灰尘,掩嘴抬眉笑了一下。其实她之前也认为大皇子病重,是齐昭的手笔,可如今看齐昭神情,倒像是被冤枉了。

“这大皇子遇害,明眼人一看就明白,是有人要陷皇上于不义呢。可偏偏天下糊涂人多的很,一个个只晓得看着眼前,却不会去多想一想。若是有人故意挑拨民心,那皇上又焦躁着,那,万一有一点点的错办……,何况若不小心被人拿捏着软处,岂不是处处受制于人么。”

齐昭眼神一转,听君瑞只顾得谈大皇兄的事情,却丝毫不管太后在此出现原委。松了口气的同时,又猛地觉得不甘心起来。

眼见君瑞头发湿漉漉,偏是贴紧着脸颊,双眸因着水汽,多了一两分的朦胧。银月双福衣裙贴着身子,纤细曲线毕露。人又是微微侧身,站在栏边,风吹得她的袖子鼓起落下,偶尔见着白皙的皓臂,真是灼了眼般。

他只觉得眼前人楚楚可怜,又迫得忍住情绪,深吸了口气,手抚过君瑞发髻:“怎么淋湿了?”

“刚才匆忙间就忘了外头在下雨。”君瑞让开齐昭的手,忽闻到一股香味,她到是随口转的话题,“咦,皇上换了熏香么,闻上去甜腻腻的。”

这么一问,恰是问到齐昭心虚的地方。他仓皇地收回手,心“砰砰砰”跳地厉害,一时间只觉得满屋子的甜腻挥之不去,似解释不清了。脚步往后退了几步,原本冷脸却被慌张取代。

君瑞倒是愣住,不明白看着齐昭。她本是冰雪聪明,不过片刻便窥察端倪,但不敢多往深处想。转念间便笑了起来:“这股香味,倒是齐国宫中尝尝闻到。之前在楚国时,我只喜欢澜香。”

“那是什么味道?”

“有点辛味,最是提神。”君瑞笑了记,转过身走到鹦哥边,“皇上,外头大风大雨,难怪鹦哥吓坏了。”她提着鹦哥架子,放在软榻上茶几,“皇上养着鹦哥,宠她爱她顺着她,还得多多照料。不然呀,她哪天挣脱了链子,飞走也就罢了。万一引些乱七八糟的鸟朋友回来,那岂不是糟糕。”

“那朕不如先杀了她。”齐昭冷冷瞥了鹦哥一眼,他听出君瑞言外之意,可满腔愤恨,混着甜腻胭脂香,平生出一股杀意。

君瑞掩着扇子,歪头想了想:“看似被绑住了链子,杀之容易。但她嘴是尖勾,爪是利器,一个不小心,反倒会被她给弄伤呢。”

“哦?”齐昭忽起了兴致,淡了神色,坐回位子,指节敲着桌面,“若是你,你会如何?”

“我呀,”君瑞咯咯笑了几声,“我哪有什么办法,打又打不过的。不如多喂她吃东西,先磨平她的尖勾,再等她胖得连爪子都伸不出来的时候,那就随我处置了呢。”

“朕,也曾这么想过。可朕不喜欢,不愿意这么对她。”齐昭淡淡回应,转瞬间却见着君瑞疑惑不解的神情,终是忍不住说出口,“我不想让,让旁人误会。”


作者有话要说:齐昭皇上顾虑太多,不过情之一事,最最说不清理不明的了




、第 44 章


“春风含夜梅”“春风含夜梅”

鹦哥儿像是突然惊醒,呱呱噪噪叫了几声,那股猛然间冒出的,环绕在齐昭和君瑞中间的旖旎,像被戳破的窗纱,一下子透了气,漏了光。

君瑞心砰砰跳得厉害,强装镇定,团扇掩嘴笑了几声,“真是学嘴的鹦哥。”仰起脸看向齐昭,漫不经心提了一句,“我听说君德也来了,若是得空,能否让我见他一面?”

“要见他何难,只是你要稍作忍耐。今晚宴请后,我会请四殿下明日入宫喝茶。到时候请你作陪便是。”

君瑞应了声“好”,可有件事一直缠在心上,今日既已是迫在眉睫,不得不开口。她深吸了口气,又觉得雨水粘在身上,湿漉漉,凉丝丝,一阵阵风吹进来,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是我不好,拖你说话。你被雨淋湿,该换干净衣裳。快让江文唤轿子送你回去。”齐昭终是露出一丝笑,脑中却开始盘算太后那边该如何安排。

君瑞抿抿唇,快速将话问出口:“那,明日之后,我是不是需要同吴图南去吴国呢?”

“嗯?”齐昭一愣,他一直将这件事掩在脑后,不愿意去多想。此时君瑞将问题摊在面前,他不得不去面对。本就是定了主意的,却突然想试探下君瑞的想法。“我如今做了皇帝,反倒很多事情不能随心所欲。”他轻笑一声,“随你,若你想走,我不拦着你。”

他心跳得快要蹦出喉咙,“若你想留在,留在我身边,”不敢再看君瑞的神情,转过身双手撑在书桌上,看着指节用力泛出青白,“呵,我们之前定下盟约依然作数。”

“依然作数?”君瑞停了停句子,又说道,“既然事关盟约,等明日见过君德后,我再同你说。”

齐昭一怔,听她的语气,并不想留在齐国么,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过了也不知多久,从齿缝里逼出一个“好”字,也不转身,只挥挥手:“你先回去吧。”

“江文。”

江文从门外探了眼齐昭,屏住呼吸踏了进来,低头应了声。见齐昭却若有所思看着鹦哥,沉默着,气氛却渐渐压抑起来。江文偷偷瞥了记齐昭,小心翼翼试探问道:“皇上有何吩咐?”

“将这幅字送去给太后。”齐昭冷冷笑了笑,指指卷轴。江文忙应了,恭恭敬敬捧着卷轴,多了句嘴:“皇上,吴国桓王殿下请皇上恩准,见一见姑娘。”

“心急什么,今晚便能见着。”齐昭烦躁的挥挥手,“快去将字送给太后。还有,让章公和司天监尚侍局,商议迎娶叶桑堂的事情。越快越好。”

“是。”江文不敢再说,小心翼翼打着伞,就往皇太后的慈安宫去。到了那里,正巧看到维鹊在院子里,忙上前打招呼。维鹊左右看看无人,压低声音问:“江总管,皇上,皇上可有什么吩咐奴婢的?”

江文拍拍手中卷轴:“太后同皇上有隙,对皇上可不大好呢。维鹊姑姑要是方便,还是多开导太后几句。”他顿了顿,眯眼四下张望一番,声音压着极低,“皇上要迎娶叶家小姐,虽从未商议过封位,但你我心知肚明,必定是,”掩在卷轴后,他悄悄竖了竖拇指,见维鹊一怔,扬起笑脸,“哎,维鹊姑姑,烦你通禀太后,就说奴才江文,替皇上送副字给太后鉴赏。”

“烦劳江总管稍候。”维鹊收拾起满脸疑惑,笑吟吟的招呼江文候在浮画廊上。过了片刻,她匆匆走出,压低声音关照,“太后让你进去,不过瞧着太后心情不好。”

“多谢提点。”江文点点头,将卷轴捧过头,高举着进去。太后正依在金丝绣的软垫上,手里一下一下拨弄着念珠,见着他进去只是冷冷哼了声,就问:“打开罢,哀家看看是什么。”

江文同维鹊两人小心翼翼展开卷轴,江文只顾看着太后神色,见她微微怔神,嘴唇微动,像是自言自语轻声念出:“春水春满池,风卷杨柳斜,含情弯蛾翠,夜深花正酣,美人含遥霭。”

太后像是怔了神,齐昭竟是写出碧波池初见场景。眼神透过那诗词,像是想起什么。过了片刻,喃喃自语:“春风含夜梅,竟是如此。我居然又想错了他。”

“太后,太后。”维鹊轻轻唤她,让她突然惊醒过来。抑制不住露出笑意,挥挥手:“好好收着。对了,江总管,哀家离开后,皇上有没有召见莲香姑娘?”

“回太后的话,有。”江文见太后极为克制的眯了眯眼,盘算片刻,便接口说道,“奴才见皇上问她,姑娘说是想问问能不能见着桓王殿下,之后皇上说不用心急,便打发她回去了。”看到太后渐渐舒展开的眉间,叹了口气,“随后皇上就站在窗前,大风大雨的,奴才怎么劝,皇上都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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