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公主劫-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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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土求饶不跌。
淳于月告别沐文玉回去便一直心神不宁,她之所以一开始没去直接问南宫逸,就是不想因未经证实的消息惹他生气,可是,她到底还是要触怒他了,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她最终还是恳请南宫逸让她回去探望淳于浩,南宫逸自然不肯放行,她却坚持要回去一趟,在她心里,淳于浩比淳于仲廷更能给予亲情的安慰,她唯恐淳于浩有个万一,自己却不在身边,只怕一辈子也难以安心。
南宫逸又且会不知她的心思,故而才肯放下心里的结派尤国最好的御医去探视,可是,他却害怕放她回去,他总觉得如果她回去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就会发生变化,好不容易维持的平衡,好不容易抓住的幸福,会在这次变化中湮灭无存。
淳于月实在无法理解他在担忧什么,相反,他越是不肯放她回去,她心里就会有太多对两人都不利的猜测,她觉得自己无法在这种心里下与他继续相处下去,一定要亲自回去一趟才能心安。
她甚至跟他保证,无论结果如何,她都会回来履行对他的承诺,最终,维持了大半年的和平破灭了,两人再次不欢而散,看着他怒而离去的身影,她默默许诺,一定会回来。
离开尤国时,他果然没有出现,也没有别人来送行,可是到了半路,苍洛却忽然出现,没有多言,甚至一句解释也无,可是淳于月却安了心,他到底还是担心她的安危,才派了苍洛随行保护。
心中牵念,五内焚灼,一路扬鞭催策,马不停蹄,人不歇栈,生怕错过,可终究还是迟了一步,皇城内外一片雪白,不是积雪而是素娟,家家户户垂挂白幔,恫哭之声凄恻哀婉充盈耳膜。
以身相殉
淳于月强自镇定,挺直脊梁策马而过,到得宫门下了马,静静的等候通传,静静的跨入灵堂,淳于浩早已装殓入馆,淳于仲廷传来旨意,着人开棺让淳于月见最后一面,兰妃却拼死阻拦,此时的她已近乎癫狂,宫人也不敢勉强。
淳于月挥退众人,缓步上前抚上棺木,这个弟弟于她而言,是皇宫里的最后一丝暖意,终究还是没了,隔着这厚厚的华丽棺椁,她再也感受不到他的音容笑貌,可是,她却流不出一滴眼泪,为何?为何?
曾听师傅说过,世间得失皆有据,不会有毫无付出的得到,也不会有无缘无故失去,得失之间却又容不得你做选择,这便是天意难违,那么,失去淳于浩,又是因为她得到了什么呢?她不敢去寻求答案。
兰妃本来是不允许淳于月碰棺木的,被苍洛压制住,她却并未停止挣扎,苍洛身上的死亡气息对她而言远不及失去淳于浩来得可怖,她一次次扑过来,一次次被苍洛挥开,因为到底是淳于月的亲人,他没有用太大力,但是他袖风挥过也不能小觑。
兰妃本就懒理妆容,此时更是蓬头乱发,衣衫不齐,她也不予理会,终于无力再动弹,她就匍匐在地谩骂,咒骂淳于仲廷不得好死,咒骂淳于灭亡,把淳于上下骂了个遍仍不解恨,又骂起淳于浩的不孝。
提起淳于浩,她马上就发了疯一般扑向棺椁,想要掀开棺木拉出淳于浩,宫人已经被这样唬了无数次,此时也只是懒懒的上前制止,眼看着她这样闹下去,却无人劝得住。
淳于月心里被堵着一口气,又被看着她这般搅扰得灵堂安宁,实在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掀开,冷声呵斥:你闹够了没有?
兰妃往后跌入一众宫人的身上,顿时懵住了,淳于月吩咐众人扶她下去休息,宫人领命扶她起来,她竟忽然清醒了一般,上前把住淳于月的手就哭闹起来:你卖了兄弟的命去享荣华富贵,现在又回来做什么?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
淳于月念她遭受丧子之痛不予计较,吩咐宫人拖她回去,她却发了狠,指甲抠住她的手臂,带起一缕缕血丝,嘴里越发骂得狠毒,甚至指责她与南宫逸串谋害死淳于浩,现在回来是想抢夺皇位。
淳于月心中本就恨她当初的愚昧无知,竟一次次将淳于浩置于死地却不自知,现在还不知醒悟,心里也发了狠,一甩手将她挥倒在地,咬牙叱责:害死他的不是别人,正是你的愚昧自私,如果不是你急着想让他继承帝位,他也不会成为各方势力的眼中钉,也就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惊风之症送掉性命!如果你不是他的母亲,我现在就要了你的性命!你个无知的蠢女人!
她心里又急又疼,一拳捶在摆放祭品的台子上,震得果盘跳跃四散,撞击声在厅内回荡不绝,鲜血从她擦破的拳头滴落,在地上形成一粒血痣。
厅内的气息让她难以呼吸,她逃也似的往外走,去忽然听到兰妃冷静了情绪道:你不想听听浩儿的遗言吗?
淳于月陡然定住身形,虽然不知道她的话该不该听,到底还是等待下去,兰妃起身捡拾掉在地上的祭品,整理祭台,眼神也变得凄惶:他咽气的时候记挂的竟然不是我这个母亲,而是心心念念的四姐,这就是对我最大的惩罚了。
她任由泪水滑落,却连抬手擦拭的心也无,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你说的对,是我的贪婪害死了他,可是,你有想过我的感受吗?如花似玉的容貌没有给我带来富贵,反而祸劫连连,过着比妓女还不如的日子,好容易得了机会进宫,逢迎讨好得到宠爱,却因为怀了龙种不能服侍圣体,被妹妹抢了恩宠,好容易熬到浩儿出生,是个龙子,该惹人羡慕吧,却被自己的枕边人拿去讨好别的女人,我就想,这也没什么,不管谁养着,都是自己的儿子,又是皇室独苗,好日子总会来的。
好不容易费尽心机把儿子要回身边,却因为太想他成材,反而被他惧怕躲避,他跟你亲,我其实并无怨言,总想着至少你还是真疼他,可是你竟然想要放逐他,那时的你大权在握,而我没有家世没有靠山,唯一的妹妹还跟我不是一条心,我所有的不过是这副皮囊,就想着讨好了南宫逸,或许能争个靠山,可是没想到,却因此引火自焚,他明明不屑碰我,却还故意毁我名声,害得我这几年过着比打入冷宫还要凄惨千百倍的日子。我还活着,只是因为还有浩儿这个希望,可是,现在浩儿没了,我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的话让淳于月有了些动容,后宫的女人,锦绣荣华下的心酸,她也多少能够体会,自己的母亲曾经不也是其中一员么?自觉方才的话或许有些重了,正想着该不该宽慰几句,却被一声震响惊了耳膜,惶恐回身,兰妃额头鲜血不止,依附着棺椁的身躯如风中落叶缓缓滑下,宫人惊慌失措却手忙脚乱,想要上前又不敢,唯有她的侍婢揽着她哀哭不止,连连求人宣召御医。
淳于月前移两步却又站住,她只是气急才说了那样的话,却不想竟间接逼死了她,慌乱中移不开视线,兰妃面上却出现从未有过的安静祥和,残缺不全的话语从她嘴里一字一字溢出:四公主,求你看在浩儿的份上,让我陪着他入葬,他胆小怯懦,又怕黑,我怕他一个人过奈何桥会害怕。
按照祖制,太子和皇妃,就算是母子也不能同葬,她的要求太越礼,倘若允诺,势必需要面对皇室宗亲的刁难谴责,可淳于月到底还是点头,让她走得心安
眼见兰妃咽了气,哭喊尖叫之声此起彼伏,厅内顿时乱着一团,淳于月踩着沉重的步伐出了厅门,碰上闻声赶来的淳于灵,满眼怨恨的盯着她,冷笑讥言:南宫逸逼死了浩儿,你又赶回来逼死兰妃,如此狠辣绝情,你们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淳于月此时没有心力与她争言语之利,任由她冷嘲热讽,反正今日之后,会这般想的不止是她,只怕淳于上下都会有着这般微词,她也犯不着跟任何人解释,担当生前事,何计身后评?
悲不自胜
皇帝储君生前尊崇无比,死后却又最无隐私权利,验身入殓都要经过一道道工序,然后被详细记录在案,淳于月想要知道淳于浩是否真的丧命于惊风之症,就必须去太医院查卷宗,去时又得知已被淳于仲廷取走。
想着回宫也正该拜见,吩咐苍洛在外等候,得到通传才进入内室,淳于仲廷半躺在榻上,神情萎靡,容颜憔悴,似老了许多,当真哀莫大于心死。
淳于仲廷眼目呆滞无神的看着淳于月下拜行礼,半晌才道:你还回来做什么?
事已至此,淳于月不想分辨太多,只悲切道:月儿违背初衷,让父皇失望了!
淳于仲廷冷冷的盯着她,眼神却不悲不喜:万万没想到,你会跟你大姐一样被他外像所迷,忘记了国仇家恨,不但救他性命,还不求名分委身侍候,月儿啊,你太让父皇痛心了。
淳于月俯首于地,面对指责,她又能说什么呢?
淳于仲廷见她不言不语,心灰意懒的挥手让她出去:你既然已经做了选择,父皇再多说也无益,浩儿也看了,是走是留任你选择,只是,淳于至此与尤国势不两立,你若选择他而弃淳于,此生也就不要再回来了。
淳于月五内俱焚,却又强忍痛意:父皇,可否容我看一看浩儿验身卷宗?
淳于仲廷冷冷呵斥:看了又如何?难道你还愿意为他报仇吗?
淳于月惊惧惶恐,颤声道:父皇何出此言?难道浩儿不是命丧疾病?
淳于仲廷扬声冷笑,老泪众横:疾病?我淳于几十个御医竟治不了小小病症?
他说完,抓起身旁的卷轴扔了过来,砸在淳于月面前,卷轴展开,大意写着身重慢性奇毒,期初不易察觉,得遇惊风之症引得毒性加剧,察觉之时已药石无灵。
淳于仲廷见她神情陡然呆滞,悲愤欲啼:月儿啊,他南宫逸其心之狠,其性之毒,让人难以防备,你一定想不到,服侍浩儿多年的宫人竟是尤国的奸细,她暗中下毒害了我儿性命,又将你诓骗强留在尤国,就是想断我淳于命脉,以报当年之仇,可是,我当年之所以对他狠下杀手,只因你大皇姐迷恋上他,毁了与凉国的婚盟,差点引起两国纷争,若不给凉国一个交代,刚刚初定的淳于势必有覆国之危,我本意是让他劝你皇姐回心转意,那我也可以饶他性命,是他自己不肯,为了给凉国一个交代,才不得已而为之,谁知处置他竟赔上你皇姐的性命,你以为这些年,我可曾睡过一个安稳觉?
淳于月咬牙强压下心疼,勉强分辨:父皇,南宫逸要杀浩儿,何须大费周折?以他的谋略手段,又且会将事情做得如此显眼?女儿想见一见那个下毒的宫人,不当面审问,实在难以。。。
淳于仲廷怒火狂烧,人猛然站了起来,踉跄着几步,颤巍巍的指着她,恨声道:我看你是被他完全迷了心智,那宫人做了这等事,又岂会存活性命等你审问,没了物证,死了人证,你就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肯信你父皇是不是?
淳于月缓缓站了起来,直直盯着淳于仲廷,一字一顿的问出心底的疑惑:浩儿不死,您可会真心让位于他?可会甘心退居别宫颐养天年?
淳于仲廷惊愕的望着淳于月,嘶声怒吼: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在怀疑朕?他可是朕的皇儿,淳于唯一的继承人,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男人,竟然构陷自己的父亲于不仁不义?
淳于月心痛欲裂,怔怔的看着他,她从他的眼睛中看不出谎言的成分,忙叩首请罪,直至平息了他满腔怨怒才敢起身。
柔妃听闻兰妃被淳于月逼死,呼天抢地的来找淳于仲廷哭诉,正好撞击淳于月在此,顿时身抖如筛糠,梨花带雨一通哭闹,却堪堪扯乱了衣衫露出雪白润滑的胸脯,心疼的淳于仲廷涕泪不止,直呼门庭不幸。
淳于月转身出来,眸光无意中瞟到柔妃肩上的一个图样,此图样并非一般的花样点缀,倒像是一种标识,虽然留了心,到底不过是女人家的修饰,也未多想,径直出了殿门。
她故意用话激怒淳于仲廷,就是想试探心中猜疑,可是他不像是撒谎,加之他的神情老态,丧子之痛并非作假,可是,真的是南宫逸下的手吗?他阻止她回淳于探望,又是他安排的尤国奸细动的手,似乎是他无疑,可是,他会做得如此显而易见么?是他太自信能永远瞒得住她,还是别有内情?
犹如掩盖了一团迷雾,遮罩了淳于浩的死因真相,可是,无论真相如何,却无法抹去淳于浩永远离开她的事实。
一时五内如焚、思绪散乱,浑身犹如刀戳剑刺,四肢无力,神情昏乱,无论走到哪里都似能听到淳于浩欢快的呼喊嬉闹之声,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她仰头隐忍,却难敌心疼不止,恨声呵斥跟随的苍洛:转过身去!
苍洛被她突如其来的刺骨之音震慑,心里竟生出一丝莫名的惧意,当真转身背对她站住。
淳于月仓惶上前几步,把住墙栏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死死咬住嘴唇困住每个音节,眼泪却扑簌簌滴落,心中痛陈:浩儿啊,你临死还惦念着的四姐,竟无意之中逼死了你的母亲,血债之下却不知找谁为你报仇,或者说不敢去深究该找谁讨还这笔血债,你的赤子之情当真是错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