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善若水:公主劫-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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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慌忙劝解道:公主何出此言?世上哪有父亲不盼见自己女儿的?何况,以公主的能耐,定能帮他重振淳于,到那时,只怕淳于还能与尤国对抗,众人还要仰仗公主的鼻息生存呢。
淳于月陡然一惊,慌忙站起来,眼中尽是警惕,面露冷笑:原来惠妃娘娘是替他来试探于我,那你大可不必费尽心神来套我话,现在就可以回去转告,若我淳于月能回淳于,势必与他乃至整个尤国为敌,有半句虚言,有如此瓶!
她说完,将身旁的花瓶狠掷于地,做了个请她出去的姿态,转身不再看她,若说惠妃先前还有疑虑,此时却已经完全相信淳于月不惜一切代价想要离开尤国的决心,思前想后,觉得自己若不付出一些,无法让淳于月冒险踏出这一步。
见她还有着最后一丝犹疑,淳于月则转身而走,好似在说她既不离开则自己离开,惠妃终于沉不住气,一把将她拉回屋里,警惕的关上房门,将肩头衣衫掀起一脚,赫然露出那完整的图样:公主可见过这个纹身?
见淳于月似在回忆,她又跟着提醒一句:柔妃身上也有,公主应当见过!
原来那日柔妃是故意对她展露的,她心中了然,略微沉思:就算如此,我也很难想象你会诚心帮我,毕竟,我和柔妃似乎并不对路。
惠妃悠然一笑:曾经是否对路无关紧要,只要现在开始,公主愿意与她背后之人同心,她也自然会跟随而走,不就同路了么?
背后之人?难道是林凤瑶?应该不会,她没有那么大的手腕,能将人安排到尤国来,何况当初柔妃两姐妹虽然是她安排进宫,也确实迷住了淳于仲廷达到了目标,但是这两姐妹各有私心,并不受她的驱使,反而跟她生了嫌隙,那么,不是林凤瑶,又会是谁有此远见,竟能在南宫逸夺取尤国之前就将她陈慧仪安插下,又能笼络住柔妃替其卖命,淳于月凝眉思索,试探道:那不知她身后是何人,可值得我结伴?
陈慧仪此时倒灵光一闪,聪明了一份,并不露底,兜圈道:她背后之人便是我背后之人,也会是帮助公主顺利返回淳于,或许还是能帮公主重振淳于的人。
她见淳于月有些不悦,忙补充道:公主离开尤国后,应该很快就能见到我们主人。
淳于月也不再追问下去,只说:你们打算如何帮我离开,我需要确保无虑才愿下赌注,既然你的主人肯不遗余力的帮我,定是我也有他可依仗的地方,所以,于我于他都只能成功不是么?
陈慧仪果真将全盘计划透露,可是,这计划之中并无林杨,而以林杨的手段,这么大的事却未参与,莫非这是两帮人马?
而这也让她不得不感慨,在沐文玉的整治下还有这么多人暗藏,其中一个还是南宫逸及其信任的妃嫔,连尤国都是如此,也不知淳于又藏了多少能轻易的将利剑插入你咽喉的人,看来这笔帐有得算了。
既然有人帮她离开尤国,还言之凿凿的可以保南宫逸暂时不会有闲暇来理会淳于,那么,她装一次傻有何不可,只要柳庄平那边一切妥当,就是她淳于月清算总帐之时,那时这些人便会明白,利用她淳于月只会被反噬殆尽,自悔晚矣。
情义两难全
心心念念着想要离开尤国,可是真的离开时却又这般惆怅,那个男人的一切已经刻入她的骨血,让她此生再难撇清,她是那样清清楚楚的恨他,却又无可抑制的想他,他现在定在追来的路上吧?
空蒙晦暗的天空下,细雨如织,飘飘洒洒似错乱的思绪,层层叠叠将人环绕,那日与惠妃商量好对策之后,她本来想找个由头去见他一面,权当断情,可是却未能成行,他太敏锐,又太了解她,害怕稍有眼神不对便会被他瞧出异样,妨碍到她顺利离开尤国。
她就在那花影之下,看着他自书房出来,屏退了左右独自漫步,仰头望着乌云遮蔽了星月的天空,清浅的烛火在他眼睛破碎纷乱,衬托得他神情越发哀伤落幕、孤寂凄凉,他身上涌动着的那份沉重让她感同身受,禁不住抚胸盈泪,她知道,此时的尤国风雨飘摇,外有凉国浸扰边境、虎视眈眈,内有诸侯暗相算计、图谋私利。
然而,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局势,才给了她复国淳于最好的时机,一旦错失,她难以预料将来会生何种变故,更无法在这乱世重振淳于,所以,她不得不走,她必须将命运掌控在自己手中,才敢奢望其它。所以,她非走不可!
此时她的身旁三三两两的散落着十来个人马,别看此时他们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其实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高手,蛰伏隐藏在尤国皇城多年,历经沐文玉的人多次排查,都安之若素,此次为了帮她逃离尤国,被迫连根牵出,看来这背后的人对她还真是不惜血本呢。
其中一人忽然一跃而起,直直朝她走来,正是林杨,只因其间生了变故,她与惠妃的谋划走漏了消息途生变故,一干人全被沐文玉揪出,事情因此败露,惠妃为了自保而丢弃了她,好在一开始她就未全然仰仗她,早已请林杨帮忙,才得接应,虽然不能知道惠妃身后之人,但还有个柔妃在,定然很快能牵出。
而她此时在林杨的帮助下,借道凉国,然后再辗转淳于,期间顺利的话,或许还能见见他的身后隐藏的人,反正这些人都想利用她,那她也就顺水推舟,反利用之也未尝不可。
林杨走进,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远处灰蒙暗沉、空无一物,而淳于月却能视线不移的看了这么久,实在有些意外:四公主在想什么?
淳于月依旧不改面容,淡漠道:在想他们何时会追来!
林杨再次看向那灰蒙之中,不以为然道:追来又如何,我们已经身处凉国边境,只要两国一日未正式宣战,谁敢携剑带军而来,凉国的军队就会让他有来无回,我已经派人通知镇边将军朱旺,想来他马上就会赶到。
两国还未撕破脸,南宫逸就算追来也自然不会轻易挑起战火,何况是留一个心早已不在身边的女人。
然而,这份理智只是针对南宫逸和沐文玉这样的男人,对肖青却未必有用,偏偏最先赶到的是他,他横眉怒目的盯着淳于月,声音狂躁郁愤:淳于月,我们待你不薄,你竟与凉国勾结,看来六哥的死也是你们串谋所为,枉费二哥三哥对你的信任,还说什么内有蹊跷,不一定是你所为!你这不是让他们自打嘴巴?
淳于月不想与他分辨,其间谁是谁非自有水落石出的一日,但绝不会是今日,她深知他的性子,与他争辩下去定会弄巧成拙,只顺着他的话道:你说是便是吧!
她转身准备上马,肖青却被她的冷漠所激,翻身跳下马就朝她奔来,他身后之人也纷纷效仿,这边原本安马歇息的众人也纷纷起身拔剑,迎了过去,终究不免一场激战。
这些人虽是单打独斗的好手,但肖青的手下也个个能征善战,双方交火难分伯仲,而肖青和林杨的武功也旗鼓相当,一时难分难解,忽然从虚空之中飞来一物,正中肖青手臂,他顿坠劣势,差点失去手中剑,还未调整过来,林杨的剑已经劈了下来,淳于月慌忙出手,以剑挡住林杨腾空而下的气势,一时众人都凝住了手,视线全聚拢过来,淳于月挥开林杨的剑,冷冷的盯着肖青道:仅凭你这点人,是带不回我的,就这样白白丢掉性命,你还如何为你六哥报仇?
肖青忽然神情哀伤,痛苦难言:难道六哥真的是被你害死的?
淳于月漠然道:不管真相如何,你找我报仇想是不会有错!
各自凄凉
肖青心中悲痛,几近崩溃,手腕一转,利剑朝淳于月劈来,却差之毫厘,怎么也难下手,痛声疾呼: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难道是冷血吗?我肖青就是个大笨蛋,竟然骗自己说只是个误会。
他自说自话,全然不顾还有大敌在旁,长剑自他手中落下,直直的插入碎石,激起一串火花。
众人都说是淳于月下令杀了韩瑞,甚至一度连南宫逸也深信不疑,却唯有他肖青不信,他虽从未宣之于口,却笃定不疑,可是,他不如二哥沉稳睿智,没有三哥谋略过人,所以他分不清是非曲折,辩不明阴谋算计,他唯有不输人的毅力,只能去努力找寻证据,调查韩瑞之死,他不遗余力,搜寻香雪下落,他昼夜不息,他心心念念想要替她洗脱冤屈,觉得能不蔑视他莽撞憨直,与他尽情嬉笑的女人,不会是那样心狠手辣。
听说淳于月汇同凉国奸细逃离,他首先想到的是她可能被劫持,奋勇追击,比任何人都来得快,只想救她出魔掌,却原来,她才是最大的妖孽,将他众兄弟戏弄于鼓掌之间,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打碎了他所有逃避的路,不得不面对这个是事实,他却对她下不了手,女人。。。女人果然是世上最不能信的。
肖青最大的弱点便是将心里的想法不是宣之于口就是显之于面,可是,这在懂得欣赏他的人眼里,又是最大的优点,淳于月看着他如此丧魂落魄,那是被自己深深信任的人背叛的沉痛,让她想起了当年皇叔喝下毒酒、口吐鲜血时看她的眼神,本以为早已忘记的一切,如今却历历在目,而她依旧不能为自己辩驳分毫。
她忍不住抬手去碰触他的悲伤,这个男子,虽然还比她小,却早已历经战火磨难,她爱逗弄他,只因心里不自觉的替他心疼,可是今天,她却深深的伤害了他。
肖青看到淳于月脸上的那一丝哀痛隐忍,为之一怔,却又忽然清醒,抬手挥开她的手臂,连连退了几步,冷声道:我不会原谅你,下次。。。下次在见你,我一定会替六哥报仇,杀了你这个妖女!
他以前唤她妖女,都满含鄙夷嬉闹,音调轻飘诙谐,可是这一次,说出这两个字时力沉气稳,是发自肺腑之言。
淳于月暗吸了口气,诚然道:我等着!
肖青转身欲上马离去,那凉国镇边将军朱旺却携带着人马而来,远远的看到肖青,认出他是尤国将军,又看他是携剑带人而来,心中一喜,想着立功之机近在眼前,大喝一声:拿下肖青,削其首级者,重重有赏!
肖青闻言顿足回首,嘴角凝起一丝冷笑,眉眼陡然锋毅无比:就凭你们?
以十几人对上千人,竟眉目沉稳,丝毫未见迟疑,这便是久经沙场、临危不惧的大将之风么?一个被她几句戏言就能激得跳脚的大男孩,此时却让她心生惧意,那浑身散出的杀伐之气竟有遮天蔽日之感,只那一眼,便让刚刚还激情昂扬的朱旺也生了怯意,却又唯恐失了将军之威,咳嗽一声,吩咐身后的人:去调人马来,今日定要让这肖青藏身于此!
“朕看谁敢!”
在疾驰的马蹄声中,那一声并不高昂,却让上千人马颤栗纷乱,马失前蹄人失足,也让淳于月心神顿成散沙,他到底还是来了,而看看此时身后的凉军,她也终于明白,为何凉国那样的兵强马壮却依旧没有把握与南宫逸正面为敌,而只能暗使手段。
南宫逸如利箭飞窜、携风卷雨而来,身边也只带了十来个近卫军,可是那些人马在他身后并着一排,飞驰中丝毫未见错落,那些人的眼神,个个都比冰锋冷,比利箭锐,只在人身上一扫,便似被戳了无数个窟窿,只感到血液流失,身体失温。
刚刚还豪言壮语的朱旺,此时竟止不住颤栗,双脚太过用力惊了马匹,马儿仰头嘶鸣,脚下乱踢,终于将他颠簸下来,却要强装镇定,想要拔剑助威,手却颤抖厉害,他不是没有听过传言,这个叫南宫逸的男人,曾也是这般带了不足十人,奇袭邹正良两万大军,杀得两万人马丢盔弃甲,却还只是受了轻伤,这堪比鬼魅的杀伤力,再加上在战场有着‘博命狼’称呼的肖青和手下十来人,他就是倾尽整个军队也难讨得好,何况,皇帝深入敌国边境,且会没有军队断后,如此一想,实在不敢儿戏,再不提调兵之事。
南宫逸自始自终视线也未离淳于月分毫,而他的神情分不清喜怒,只锁在她的身上,似深情又似冷冽,声音锐利:你当真要走?
淳于月想要挤出一丝笑意,可终究没能做到,声音有些干涩:自你下令处死云风的那一刻,就当知我的决定!
南宫逸周身瞬间聚起冷凝之气,那压迫性的视线逼来,令淳于月几乎撑不住:若朕非要带你回去,你又如何?
淳于月定了定心神,视死如归:那你只能带走我的尸体!
他怔了怔,眼神将细雨割得散碎,似有山雨欲来之势,又如翻江倒海之威,可光线一转,他又忽然仰头大笑,笑声似地狱之音,让在场的人都似处于浪尖之上,怎么也站不住脚,正惶惶不安时,他却调转马头,只说:淳于月,你定会后悔站到朕的对面!
他策马而走,卷起一路狂沙,身后的近卫军稍落后了几步,这样的他,看起来那样孤傲,那样让人生畏,却又那样孤寂,肖青打了个手势收队返回,飞驰了一段,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寒风细雨,萧瑟迷雾之中僵硬了身姿的淳于月,也是那样哀凉凄伤,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