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鸾女-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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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邴叔父年少时曾为法曹,确实因为被诬陷,所以罢官回乡,二十年前重新起复,如此想来,遭遇也对的上。恭喜红姨,找到他了!”
“他于我的恩德,堪称再造,我一定要设法回报他,可我,毕竟是污泥下贱之人,想必他不会希望会有我这样的人对他好……我只悄悄地报答他就是了。鸾娘子,红姨从不曾求你什么,就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是想托我的名义对他好?这有什么,他对红姨有恩,对我也有恩,我本该报答叔父的,现在又加上红姨这一重,更好了。”
红姨羞赧地一礼,道:“如此,有劳了。”
我道:“和我还这样见外啊?红姨,我叫人准备了早膳,红姨陪我用点儿吧。”
红姨赶紧摆手:“不了,我得赶紧走,可不能叫别人看见我和你来往,不然对你不好,一则伤名誉,一则妨着我帮你。对我也不好,以后有些人,就会对我有所遮掩了。我先走了。”
送走红姨,我将今日的事大略看过一遍,用过早膳再仔细处理。
鸡毛蒜皮的小事,乱七八糟的消息,刚整理好了,柳江就带着信儿回来了。
“贵媪这次可是立功了,这么早,信儿就送来了。”柳江一进门就笑,“听外头的说,贵媪送信时一脸喜色,肯定是好消息。”
我忙接了薄薄的一张素帛,上面的字很少,可确实喜人:“四睹□,徐冯正逢,以纳妾掩之。”
我笑出声来,看桃溪、柳江都是一脸好奇,于是一面烧那素帛,一面道:“如我们所料,四娘子亲眼看到母亲和别人通奸,然后徐氏和小冯氏又把奸夫□堵了个正着,为了遮盖这事儿,霍显只好答应让小冯氏入门了。”
火苗很快就将素帛吞噬殆尽。
我抬眼看看她们:“你们不为我高兴吗?”
“……我……婢子高兴不起来。”桃溪嘟哝道。
柳江附和着点头。
“为什么?”
“主人您并不高兴。”
“我确实谈不上高兴,小冯氏配不上他。”我静下心,“不过没关系,配不上他的人,我会亲手把她处理掉。我得先试探一下,看看这个小冯氏,到底有没有给他做妾的本事!”
、出猎
小冯氏的本事我一点也不好奇,我只想知道霍光对这件事的看法。能让霍光喜欢她,就是她的本事!
霍光喜欢她么?
小冯氏也就一张脸能看了,她一个庶女,还是家奴,不曾识字,也不懂音律,和霍光完全不在一个世界里。
霍显刚刚提这个意思时,霍光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头又上来了,一口就回绝了让小冯氏进门的说法。
霍显怎么安抚小冯氏和徐氏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第二天霍光休沐,直接点了人,准备去京郊狩猎散心。霍姃还给我传书抱怨,说他父亲难得休沐,也不在家休养些天。
年节下事多,霍光已经很久没放过假了,这次家里出了点事,刘病己干脆给了他五天休假。
所以我想他会在外面住够五天才回去,家里成天夫人闹小妾哭的,谁受得了。霍光在外头要处理政务,回家竟然连一刻清静也没有,霍姃也不像往常那样能慰怀父亲,也有了自己的心事。
不怪他年节下的还要出去田猎了。
正巧,我手上的事不多。家事都交给萧鹄去做了,人情往来还没到最繁忙的时候,不过三三两两的事,我只提点了她几下,她总得学会自己处理的。我还让张祈去帮她的忙,这样就完全碍不着我什么了。眼下刘病己对我们家青睐有加,我想这时候不会有谁不长眼地给我们家做法子的。
外边的事呢,主要是收集消息,提炼有用的信息汇总,这活儿不急,完全可以押后,留下杨河柳江在家守着,急事再找我也可以。
我于是迅速做了安排,告诉彭祖、萧鹄一声,点了几个侍卫,带上桃溪,次日清晨一大早就出城去了。
风很冷,吹在脸上像挨打一样疼。
黑狐裘裹在身上,很暖。我在东城门外驻马静候,天色渐明,来来往往的行人抖着一身萧索,有的好奇地看我们一眼,有的连眼皮也不抬,缩着身子匆匆走过。
桃溪披着一件黑色的披风,长长的下摆被她抱在怀里,凑过来,道:“主人,天都大亮了,博陆侯还没来,不会有变吧?”
“不会,有变的话应该会有人来告诉我。”我看着她裹得像只熊,不由轻轻笑道,“出门就叫你穿够衣服了,猛子还把他的披风送你啊?”
一旁警戒的猛子红了一张黑脸,倒是桃溪,反而大大方方一笑,略带几分调皮地说:“猛子疼我嘛,婢子身上不冷,穿上心里更热乎。”
桃溪的声音不大,但是足够让我身边的人都听见,好些侍卫便拿看好戏的目光看猛子,猛子是个铁铸的人,也免不了手足无措。
我和桃溪笑够了,连连摇着手放他自在去了,猛子却突然道:“主人,博陆侯府的车驾出城门了。”
我说道:“不急,咱们是出来游玩打猎的,又不是谈正事,更不是博陆侯的下属谒见他,活泼些才好。”
正说着,霍光沉着脸,一马当先走近了。
我策马迎上去,桃溪跟着我,猛子押后,霍光带来的人停在他身后几丈远的地方。
桃溪、猛子等人也留在我身后三丈远的地方,随我躬身向霍光行礼,霍光随口叫起,又道:“张娘子今日有兴致出门游玩?”
我轻笑:“我不是来游玩的,我是来……守株待兔的。”
霍光面上的阴郁稍解:“娘子言下之意,光是蠢兔?”
“谁承认,就是谁,小鸾可没指名道姓。”我愉快地笑笑,拍拍识明的脖子,缰绳一收,“走吧。”
风背着我们吹,慢慢地弱了下来。
霍光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出来打猎?”
“大将军每年秋冬都会田猎一次,今年因为出征,朝中事务繁杂,所以您才一直没有空出时间。昨儿成君写信给我,说您好容易得了几天假,竟然不在家呆着,我想您该出来打猎了。”
“也许休假时我会在城里拜访朋友。”
“朝事这么忙,大将军舍得扰了朋友清静?”
“那也有其他可能,我不一定会在这个时候路过这里。”
我又笑了:“一日不来等一日,一年不来等一年,只要你路过,我总会等到你的。不过,我没等错,对不对?”
“今天你很不像你,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啊,也许只是因为你从来就没真的了解我。我不过是表现了另外一面,你就不认识我了。”
霍光探究地看了我一会儿,似乎在确认我是认真的还是说笑,我不闪不躲地望着他,他又若无其事地收回视线。
霍光一贯狩猎的地方在长安城东三十里外的荒郊,有个简单的院子可供歇息,桃溪和几个文弱的小童留在院子里烧火做饭,一行人随意吃了一点早膳垫肚子,我让桃溪和一个叫六贵的侍卫并霍光的几个侍童留在院子里,自己带上猛子几个跟着霍光进了山野。
“骑术不错。”霍光弯弓搭箭,我只来得及看清他的姿势,羽箭破空无声,他并不看结果,却转过头和我说话,语带欣赏。
我有些得意,道:“可惜箭术不好,所以今天我只能陪跑了。”
“你舞得动双剑,手上的力气应该不错,随便学学,可能会有惊喜。”霍光让人取了张朱砂色的弓来,“这张弓轻,好上手,你试试。”
我学着他弯弓的样子,拉开弓,有点吃力,不过不难,我试了几次,道:“这不像男子会用的,你怎么会带来?”
霍光的猎狗已经将刚才射杀的猎物叼来,霍光用足尖蹭蹭狗头,乐得那狗儿直眯眼,他道:“姃儿的信送给你,我岂会不知?你的性子,难道我真不了解?正如你所说的,一日不来等一日,一年不来等一年,总不能因为没有合手的弓,就叫你干瞪眼旁观吧?”
我愣一下,看他眼里并没有厌恶,只有暖暖的笑意,遂也大方地回以一笑:“大将军好心机,小鸾甘拜下风。”
这句话,我说得心服口服,我算得他能出来狩猎,是因为确切地知道他围了猎场。点齐了人,做了安排。而他算我会来找他,完全只是因为对我的了解和霍姃的那封信。他不仅知道我会怎么做,更知道我接到那封信之后会怎么想。
在霍光的帮助下,我射出了此生第一支箭,有些泄气,箭远远地落在一只貉子旁边,猛子补了一箭,白羽箭从貉子左眼贯穿它的脑袋。
霍光喝彩:“好箭法!完全不伤皮毛!”
猛子憨憨地一笑,猎狗照样把貉子拖过来,我不惧血腥,拽着它的尾巴把它抛给猛子:“本该是你的,回去让你媳妇给你做个坎肩罢!今天打猎,只要是你打到的,都归你。”
猛子抱拳谢了,霍光又让人腾出马来给他:“这匹马跟我也有日子了,先借你。不过如果打到红狐狸,分我一只!”
“小的多谢博陆侯借马,小的本就是陪练来的,若得好的,自然都献给……”他看我,我朝霍光努嘴,他便改口,道:“献给博陆侯。”
霍光也不推辞,招呼着人往更深的山林去。
、柏子香
今天不知道运气是好,还是不好,猎到的都是小家伙,貉子狐狸有四五只,已经算大件,有个黑麂子,已经是最大的了。
趁着天色未晚,霍光叫随行的人找到水源,把麂子和几只沙鸡收拾干净,拿回来分成小块打花刀,放火上烤了,就着干粮吃。
我还从没吃过这样的晚膳,虽然有些粗粝,却不觉难吃,反而别有情趣。
我胃口一向不好,只尝了一片巴掌大的麂子肉,一块鸡脯,半个酥饼,剩下的都是侍卫解决。一群侍卫兴致很高,又说晚上野兽更多,虽然危险,他们人多也不怕,大有晚上也要去狩猎的意思。
可我却是要回家的,一个女人,出门狩猎本就不对,何况这里就霍光的庄子,我住哪?
霍光拿过侍从递来的湿帕子擦干净手,道:“我那庄子虽然小,但收拾得齐整,你可以住那儿,我和大勇他们住农户家就好。前些年孝武皇帝还在时,经常出京游玩,赶不及回去就打着平阳侯的名号在外边借宿。”
“这……多谢大将军。”我踯躅了一会儿,最后让猛子派个人迅速赶回家告诉彭祖一声,自己则按霍光说的,带着几个侍卫,霸占了他的小别庄,留下猛子等还想继续狩猎的人陪霍光,
别庄外表看着简单,进到里边,才见另有天地。
轩榭照龙沼,香径转迷园。
主院后面是一个约两亩地大的水池,旁有小小的架在水上的玲珑水晶轩,一堵蔷薇花墙,只剩光秃秃的枝干,雪犹未化。
水晶轩对面是个大花园,也是满园枯焦,只有几株梅花露着一点点花信,刚刚打了小花苞。
鹅卵石的小路弯曲徘徊,从一棵大海棠树下绕过去,消失在树丛里,又从一大片牡丹中露出一截来。
亭子在凋零的草木中探出一角飞檐来。
整个花园水池,被葱葱郁郁的松柏环绕。萧瑟之外,多了些稳重傲然的气息。
房间里呈设也是简单而不简陋,蔺草席子,皮毛褥子,红漆黑漆的木榻,和将军府相同的案几、窗棂、帐幔、承尘……铜烛台,鎏金熏炉。
桃溪把我的房间收拾好,四处查看了一遍,回来伺候我盥洗,然后将庄子里的事一一交代清楚,院墙都上了锁,侍卫在外边的院子安顿好了,还有两只猛犬也放了出来等等。
我盥洗完毕,擦干头发,忽然有了兴致,道:“刚才好像看到院子里的柏树又高又大?”
“是啊,看上去很多年了。”
“走,你提一盏风灯,陪我去拣柏子。”
“啊?哦,好。”桃溪马上帮我挽好头发,裹上厚厚的衣服,披上披风,自己也迅速收拾妥当,提起风灯就扶着我出门往院子里去。
今晚的月色真好。
万里晴空,一丝儿云纱也不见,朗朗的月光照在雪上,扫清沉寂的黑暗。
我和桃溪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径,行到松柏林中,雪光月光朦胧,恍若置身仙境。
真美。
我挑中一棵大柏树,将风灯往它树底下一照,不必仔细找,就看见了一个球果,我将它捡起来,瞧瞧没腐败,就吹去灰尘,兜在衣摆里。
桃溪也找了一个学着我的样子看看,然后吹掉浮尘收起来。
不必扫开积雪,只在未被积雪覆盖的地方随便找一找,不多时,就收获了满满两兜。
桃溪一手拎着衣摆,一手举着风灯,道:“主人,咱们收柏子球做什么?”
我拈出一个小巧的柏球掂着耍,一笑,语带几分狡猾:“明儿一早把它拿出晒,然后……钓鱼。”
第二天清晨,起身第一件事就是把昨晚收到的柏秋拿木盆摊开装好,放到南边院子里去晒。
然后才是准备早膳。
桃溪和厨子拿昨天的猎物下厨房,熬了浓浓的鸡汤,配洒干茱萸子煮了一个兔子肉,配上饼子点心,倒也丰盛。另有一大锅驱寒的姜汤,熬得酽酽浓浓的。
猛子他们昨晚下半夜才回庄子里,现在已经精神奕奕地开始整理弓箭投枪了。
他们打到的猎物堆在前院,整整齐齐地捆好了码着,看上去很壮观。
厨子把热乎乎的膳食送去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