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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农民帝国-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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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想的真美啊!几乎所有的人都笑了,不过有开心大笑的,也有苦笑的、嘲笑的。

亏他想得出,光打你的算盘,就不想想人家凭什么非要嫁到郭家店来?还要带着资金项目来办厂……他似乎漏掉了一个条件,找外国媳妇不仅要最漂亮的,还得要最有钱的,最好个个是富婆。那样郭家店的小伙子,才算是一鸡巴捅到了钱柜上!

郭存先不可能分辩得出笑声中的多重含义,在他讲话的时候只要有人笑,就是有效果,有反响,他就满意,就高兴。他还喜欢在大家情绪最热烈的时候戛然而止,过了一会儿便重又站起来,敲敲手里的玻璃杯,宣布一个通知:大家既然来一趟郭家店,我总不能让你们空着手回去,我们这里的土特产是棒子面、绿豆、小磨香油等等,都是没有污染的。谁要谁举手,不举手的不给,我不愿意落个行贿的罪名。

大家以为是开玩笑,一开始没有人举手。可郭存先那张脸根本就没有一丝笑模样,渐渐地大厅里的气氛也有些尴尬。郭存先撩起眼皮扫了一眼大厅,有些不耐烦地说:“没有举手的,都不要,这就省事了。”

这时有人举手了,先是随行的工作人员、记者,跟着有的专家也举起了手。不要白不要,干嘛不要。郭存先咧咧嘴角算是有了点笑的意思,高声说:“这就对了,实事求是,想要就举手嘛。”他让餐厅的经理把举手的人记下来,等会儿散席之后把土特产发给他们。

然后就带着林美棠和刘福根都站起来,在大家的哄笑声中告辞:我郭家店有个规矩,上班时间专心工作,真杀实砍地解决问题,下了班开会,静下心来研究问题。党委委员和各公司的经理都在等我,我必须先走一步。请大家慢慢地吃,不着急。

你主人都走了,还叫客人慢慢吃,不着急……这家伙可真是个老冒,我行我素,不近人情,连起码是礼节都不顾。

客人们却只能眼看着他端肩拱背,头也不回地就走出了汉白玉宫。

一个人真怕了一个人,会是怎样的?像俗话说的:能吓出尿来!

郭存勇从电话里听到郭存先要开会的指令,第一个反应是膀胱鼓胀,有了尿感,立即就得去厕所。而且来得快,憋得急,慢一会儿就要尿在裤子里。

并非只有今天才这样,至少有两年了,只要一接到郭存先要开会的通知,就得先去撒尿。即便没尿也会感到憋得慌,好歹挤出一点心里才踏实。待走到要开会的地方,见郭存先之前还得再去厕所打扫一次。

郭存勇曾经也是在郭家店有头有脸、说说道道的人物,竟生生被吓出了这么稀罕的毛病。他忍着尿感,举着电话心不在焉地随口问了一声:“什么会呀?”

论起来狗屁不是的刘福根,竟在电话里冲他嚷嚷起来:“你问我?我还正要问你哪,也不想想自己干的好事,你那个香港小老婆带着孩子打到郭家店来了,这工夫正在老爷子的办公室里评理哪。你也不想想你那大老婆是省油的灯吗?她弄来一帮老头老婆儿到老爷子那儿请愿告状,都快把村委会的房盖儿给端了,惹得老爷子脑门上的青筋都快爆了,等会儿会有你的好果子吃的。”

郭存勇心头悚然一震,脑袋像短路一样愣怔着,一片乱花花,发麻发木。随即寒战由内而生,冷彻骨髓,凝结心脏……他踉踉跄跄地去找厕所。

黑森林娱乐城正处于开业前的大忙乱之中,灯红如血,彩带飘旋,乐声急骤而强烈,催命般震耳欲聋。他手下的人个个兴奋异常,大呼小叫,忙得四脚朝天。

是郭存勇一手搞成了这个黑森林,现在却突然觉得这一切跟自己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完了,撒手闭眼,什么都该结束了。眼下他不想让人看见,也不想看见任何人,只想找个地方让自己静一静。最好是回自己东方公司的办公室,那里有他专用的卫生间。

楚芳啊,你这个臭娘儿们,纯粹就是一枚肉弹,这回可把老子给毁了……郭存勇觉得此时的悔恨可比当初的什么情呀爱呀强烈多了。自己找的女人,怎么不是像欧华英那样精过了头的,就是像楚芳这样没长脑子的?她不早不晚偏在这个时候来,来了也没关系,应该先来找我呀,去找郭存先干什么?她跟他都瞎噜噜些什么呢,他会拿她怎么样?她又是怎么跟欧华英接上的火呢?真是冤家路窄,什么事叫欧华英一搅和,就准没有个好。

郭存勇能想象得出,今天晚上郭家店的家家户户,保准都在谈论他,拿着他的这些花花事下酒下饭。

女人呀,真是祸水汪洋,一掉进去就五色俱迷,再想拔腿出来可就难了。人的欲望又是不断膨胀的,在跟女人的关系上,所有的人都是软弱的。可,一切玩乐都有腐蚀性,连他自己都知道,有一天可能会在这种事上栽跟头。

可人不能跟命争啊!

这些年他的命运正是通过分裂和矛盾,才变得丰富多彩了。没有陶醉纵欲,要理性和明智又有什么用?没有恐惧和悔恨,感官的欢娱就缺少刺激。没有两性间永远纠缠不清的孽债,要死要活的劲头哪儿来?现在这些事不算什么,郭存先自己就是搞女人的老祖宗,还能把他怎么样?疑惧又总是和希望搅扯在一块儿……

真正让他害怕的是,楚芳来了这么一闹,可能要勾出那件能要他命的塌天大祸。

这些天他一直没能好好地睡个囫囵觉,紧赶慢赶就是想赶在郭存先找他谈话前把黑森林搞成了。他的汽车在市里被砸,郭存先不可能不问不查,只要他伸手一查就会查出公司账上的大窟窿……而搞成黑森林,是能够日进斗金的,一来给自己冲喜,二来或许能哄着老爷子高兴一阵,多拖延点时间说不定就把亏空给堵上,躲过这场灾。

偏偏楚芳来引爆了这一连串的炸药桶。

难道郭存先不跟自己事先谈一谈就直接上党委会?这是要把他一撸到底吧……郭存勇沉迷于恐惧的魔力之中。因为他了解郭存先,这个主儿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杀七个宰八个,从小就没含糊过。可以说郭存先从来就不是正号庄稼人,抡斧子,耍手艺,抓权力……公章盖在自己的脸上,都能把权力攥出汗来。他之所以能成为郭家店的土皇上,就因为他确有当皇上的那股狠劲。郭家店的几大姓自古以来就是轮流坐庄,但不管姓什么的掌政都长不了,唯独郭存先掌权后,几十年一贯制,郭家店的权把子从他开始就姓了郭啦。

渐渐地,郭存先成了郭家店的救世主,再没有人敢跟他争个高低了。对给他溜须拍马的人,他都是先用霹雳手段后显菩萨心肠,对待得罪过他或对他不那么百依百顺的人,他就只有霹雳手段,外加蛇蝎心肠。几十年下来,看看村里曾跟他上不来的人,哪一个得到了好报?一年到头地耷拉着脑袋。

要想也分点肉吃,那就投靠过来,改换门庭,正像他郭存勇。在“文革”造反的时候,他帮过郭存先,后来就因为他追求过林美棠,两个人的扣儿就怎么都解不来了,这些年他没少巴结他,怎么就焐不热他的心呢?

这些年他下了多大的工夫?可以说是把自己变成了一条狗。只要在郭存先跟前,就露出像狗那样忠诚的眼神,像狗那样敏捷的下贱……没办法,人在屋檐下怎敢不低头,谁不都是驯服于有威慑力的人?

郭存先老骂当领导的挑选接班人尽挑舌头长会舔的,而他自己恰恰就是这样选人用人的。郭存勇在人前背后只要有机会就大说郭存先的好话,还想方设法让这些背后的好话能传到郭存先的耳朵里去……哎呀,惨哪,对自己的爷娘老子都没有这么孝敬过。对男人来说,活着最重要的不就是这三样东西吗?权力、金钱和女人。只有那些没有沾过权力的边、也没有真正见过大钱的人,才会对权力和金钱说出许多不敬的话,把世间的许多坏事和丑恶都归结到权和钱上……对他郭存勇来说,钱、权、性这三样东西已经成了生命的一部分,少一样都没法活。所以,当他感到郭存先又成了一双老盯在自己身上的眼睛时,就再也无法镇定自若了,时时都有一种莫名的为之胆战的惶遽。伴君如伴虎啊,伴土皇上比伴真皇上更难,谁若不懂得其中利害,不拿郭存先当“君”,郭存先对他就更是一只恶虎!

既有现在,何必当初?你说从哪儿不能抠索出几万块钱来,若早一点儿给楚芳寄去,她还至于来烧你的后院吗?俗话说得好,情场得意的人必在赌场失意,明知人家可能设好了局子拴好了套,为什么还伸着脖子非要往里面钻,一个晚上就输掉了三百万!

事情已经迫在眉睫,郭存勇却没了主见,精神上失去了归属感。他体重一百多公斤,简直就是一座塔,今天何以竟如此委顿?他呼吸急促,胸闷气短,再加上身粗腿细,摇摇晃晃,选择了最僻静的小路往公司跑,脑子如做梦一般飘飘忽忽,却不忘躲避着行人。他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已经身陷绝境,都怪自己鬼迷心窍,细算一下活这么大净干后悔的事了,一到真出了事,他的胆子又很小,不知该怎样摆脱困境……

一阵自我憎恶,懊恼而绝望,紧咬牙快步冲上了三楼的办公室,竟累得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儿,拼命想张大嘴喘,却不知牵动了一根什么神经,一霎时仿佛有无数根钢针刺穿了他的心脏,心房发出迸裂般的剧痛。这剧痛一下就把他肥胖的身躯击垮了,他感觉自己在一点点地扭曲、变形,紧跟着便轰然倒地……

疼痛越来越剧烈,感觉身子却越来越轻,甚至渐渐飘浮起来,依稀闻到自己身上散发出一股阴森森霉腐浓重的死亡气息。

他的嘴里发出含混不清的吟哦……慢慢地消融在无边的黑暗之中。

凡郭家店有头有脸、能说说道道的人物,都准时聚集到集团总公司的小会议室里。

郭存先召集会议没有人敢迟到。如果有,也只能是他自己。因为他常把自己是个农民挂在嘴边,而农民更习惯于看太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能掌握个大概其就行了,哪会有太精确的时间观念?郭存先常常忘了自己通知的开会时间,要不就是人到齐了他却只顾跟别人扯闲篇,忘了开会的时间,那得是他高兴。

可今天晚上,他只是闷头抽烟,房子里充斥着一股凝重的气息。其他人大气不敢吭一声,似乎预感到这个会上将没有好话。

林美棠在旁边悄悄提醒他:“书记,快八点了。”

郭存先没撩眼眉:“郭存勇哪?”

刘福根答话:“到处都找不到他,打他的电话也不接。”

郭存先突然撺儿了:“这是什么意思?小脑袋给大脑袋惹了祸,觉着没有脸,躲了?躲了初一还能躲得过十五吗?可我并没有说要怎么样他啊?这年头,只有关在圈里的猪兴许还老实点,只要是吃腥的有几个是好东西。”

呀,这不是把大伙儿连他自个儿都一勺烩了吗?这话也就是他郭存先自己说说可以,若换了别人,借个胆子也不敢。但在场的人一时还听不出这话是正说还是反说,摸不透老爷子今儿晚上的脉,是上火了,还是平滑均匀?反正不像有喜的样子。

“唉,人有两大难题,欲望得到满足和欲望不能满足。就像受穷的时候想发财,真发了财又有发了财的难处……”郭存先黑虎着脸嘟嘟哝哝自说自话,说着说着就晃晃悠悠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走,咱们这个会就搬到黑森林去开。今晚不是开业庆典吗?我去给他们剪彩!”

老爷子想起一出是一出,但出去透透风,至少比闷在这间房子里要好。大家一阵兴奋,噼里啪啦从座位上站起来,跟在郭存先后面踢里趿拉地相继走出了会议室。

晚风湿润,混合着植物和泥土的青涩气息,偶尔还夹带着从工业园区飘来的铁腥和化工厂的味道。郭家店的夜晚如同空气的味道一样混杂而古怪。村口的巨型旋转琉璃灯,不停地喷射着五彩霓虹,把半个夜空照耀得闪闪烁烁、花花绿绿。村北的工业园区上空,像经常打闪,不时有弧光电火冲天而起,轰轰隆隆、铿铿锵锵,如连串的滚雷。相对来说,村子的西半部较为安静,天色青黑,苍烟若浮。

巴黎大道坐落于村子的中部,两边排满商店和娱乐场所,门脸各异,招牌不同,花样翻新,各显其能。有的灯火通明,色彩迷离;有的光线昏暗,神秘莫测;有的在大门口播放电子音乐,震天动地;有的在门口站着小姐和大汉,美女配野兽,阴森古怪……

黑森林位于巴黎大道最繁华的黄金地段,是一幢披金挂彩的四层楼,集歌舞、游乐、洗浴、餐饮等各种娱乐于一体。最惊人的是门口立着一棵足有两丈高的摇钱树,上面挂满金光闪闪的钱币,吸引了一大群围观者。有好几名保安站在旁边维持秩序,禁止人们用手触摸。但还是有人实在禁不住金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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