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马飞歌醉碧霄-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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皱眉,飞云小心翼翼道:“会不会是消息先传到了?”我蹙眉,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怎么停歇休息,难道还是比人晚了一步?
我嘱咐飞云牵马在不远处等候,洛禛则上前拍了拍门,许久之后,大门才“吱呀”一声打开,“谁呀?”来人四十岁上下,削瘦精干,看穿着打扮像是主事的管家,只是双目红肿,腰间绑着白布腰带,“你们是?”
看他这副模样,我的心又往下沉了沉,洛禛如常施了一礼道:“我们受马大人所托,过来带句话给夫人。”“带话?”管事疑惑地看了我们几眼,“你们是哪里的人,老爷怎会让你们带话回来?”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这才发现彼此装扮都实在不像是衙门里的人,还是洛禛先解释道:“托大人的福,我之前在衙门里找了份打扫庭院的活,可惜人老了,这几年腰腿又不好,只好向大人辞行。大人体恤我,便多给我些银两让我好带着家人回乡,又听说我要路过此地,便让我带话回来与夫人。”
管事点头听完,“既如此,老丈便说与我听就是了。”洛禛稍稍打了个嗝愣,“大人吩咐要我当面说给夫人听的。”“夫人……唉,夫人怕是听不到了,”管事的眼圈更红,我惊讶道:“为什么?”他以手抚胸,掬出一把热泪,“夫人她已经故世了。”
“什么?”我惊讶出声,慌忙以手掩口,管事看我们缓缓道:“夫人素来体弱有心痛之症,近日操劳家事,又因时气不好,一时感染风寒引发了旧症,昨日请医时已说成虎狼之势,想不到晚上……晚上夫人就……”
管事以手掩面,我抬眼看向洛禛,他的眉头已扭紧成结,“人死不能复生,管事请节哀,”稍顿后他又道:“看来我们是晚来了一步,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大人的话我还是要带到的。”
管事有些愕然,“这个……”我上前两步解释道:“他的意思是要拜祭一下夫人,将大人所托之言在灵前一说,也算不负大人所托。”管事捻一捻须髯,侧身做了个请的手势,“好吧,几位,请随我来。”洛禛当先而入,我刚想跟上,龙栖突然一拉我悄声道:“我们在这儿等着就是。”我微一迟疑,朝他摇了摇头,“来都来了,进去看看也无妨。”
入得大宅,仆役们身着孝服、面带凄色,正准备着丧葬用具,地上的落叶则因无人打扫而随风四处飘散。管事引着我们进了正堂设灵之处,香烟缭绕中就见一口还未合棺的棺材放于正中,走近时隐约可见马夫人的遗容。屋中并无亲眷守灵,许是怕我们见疑,管事边解释边抬手拭泪道:“夫人乃是独女,如今老爷身在月华,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昨夜忙乱了一场,今早已然不支病倒。”
他哀戚之情难掩,连我这无关之人看了都不禁有些心酸黯然,马大人被同伙刺死,如今他夫人又已身故,这一家眼看就是散了。正衣行礼后,我和龙栖都侧身向后退开几步,惟有洛禛绕到一边,似在端详着马夫人的面目。看他久久不言不动,我暗暗有些心急,如此不敬之举,他还做得这么明目张胆?
眼见管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刚想悄悄上前提醒洛禛一句,耳边忽听得一记重重的击掌声,门外随即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响,回头时就见门口涌入十来个手拿刀剑、身穿护院服饰的壮汉,不由分说将我们围在中间。
“说,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究竟意欲何为?”管事似有了凭靠,眼中精光大盛,我不知哪里出了纰漏,忙看向龙栖,却听洛禛慢声道:“我们就是来送信的,不知管事你招人前来是意欲何为?”
“你们别以为我伤心之下就好唬弄,老爷已遇刺身亡,哪里还有话要你们带过来?”
我脸上一白,他怎么知道马大人已死,难道正像飞云所说,消息比我们早一步传到了?
洛禛似是毫不在意那些环伺在侧的壮汉,只对着管事道:“管事是听谁所说?可知大人是几时遇刺?”
“大人三日前在衙门后院的书房遇刺,消息已传得满城皆是,自然也能传到这儿。”
“管事既然知道是三日前,那么我们这些行路慢的,恐怕所带的是大人最后所托。”
“最后所托……快说,大人说了什么?”
洛禛不疾不徐,“这个我自然会说,不过先请管事告诉我,你是何时知道这个消息的?”管事微微一怔后道:“一个时辰前,有个穿白衣的年轻人带着老爷的腰牌前来,他说他是老爷的属下,有至关重要之事要告诉夫人。我将夫人故去之事告诉了他,他便将老爷遭遇不测的事说了出来。”
我眼前一亮,带着腰牌要见夫人,穿白衣……果然比我们早了一步,要是我们能再快一些,说不定就能看见此人的真面目了。洛禛问道:“他说完就走了?”
“他与你们相同,非要进来凭吊一番才走的。”
我和洛禛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更深信几分,那人进来分明也是要查探一下马夫人是否真的已经身故。“那他走时是往什么方向走的?”我急切问道,管事却只冷冷道:“说了这么多,你们还没答我,老爷究竟有什么话要你们带过来?”
“马大人说……”我望向洛禛,他接口道:“‘回’。”
“回?回是什么意思?”
“我们只管带话,至于其中之意就不用我们去猜了吧?”说着洛禛整理了一下衣摆,“话已带到,我们就先告辞了。”他扫了我和龙栖一眼,我们自然跟上,只是刚走出一步,那些人已然逼近,“走可以,只要你们出示老爷的信物。”
“信物?”
管事寒声道:“凡老爷有话要传,必会让人带一件所用之物过来,以辨真假。我方才见你们的模样已觉不像,这会儿你们又拿不出信物,看来那个年轻人所说是真的了。”
“什么真的假的?”我强硬道,“难道他说的就是真的了?”
“他说老爷临死前将腰牌给他,让他速速赶来要夫人小心防范;他还说那日刺死老爷的凶手虽已逃走,可他已经知道他们是谁。”
“是谁?”
“别以为我们身在雨花涧就不清楚月华城的事,自打秦天行被人勒死于鸣鹤楼,月华城就没太平过,接二连三的闹出事端。杀人、劫牢、毙铁铺头于家中,这回又害死了老爷,”管事突然用手指住我们,声色俱厉,“你们这几个恶人,以为易了容就没人能认得出?看今日我怎么拿下你们,为老爷报仇!”
我气极反笑,我们几个倒成了十恶不赦的恶人了?还未等我出言辩驳,管事已一挥手往后一退,那些手舞刀剑之人便蜂拥而上,劈头盖脑的打了过来。这些护院的武功虽然不算上乘,可攻防之间进退有度,连横默契,显是演练过不少时候,再加上洛禛和龙栖并无性命相搏之意,一时缠斗,虽不致落到下风,想要脱身却也是不易。
这时管事又在圈外咋呼道:“看来那人没说错,你们几个的身手绝非普通人等,还说什么是衙门做工的?伙计们,老爷夫人平日待我们不薄,今日可不能放了他们!“他这一说,那些人挥舞刀剑的气势更盛。我武功不如人,手上也无兵刃相助,只能在圈中左右躲闪。这边刚躲过一棍,那头已有风声入耳,我一激灵,凭着本能堪堪沉腰侧身,刀尖擦着肩头而过时,我已感到背后湿冷。
“融儿,”龙栖步子灵活,闪过一剑后双手一长,用手指夹住了剑身,那个执剑之人微一愣怔后就屏气往回扯,相较片刻后龙栖突然顺势一送,那人“哎哟”一声跌倒在地,长剑也随之“哐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融儿,快过来,我送你出去。”龙栖回身伸出了手,我刚要过去,却有一人执住了我的右手,“融儿,我送你出去制住那个管事。”我抬眸还未说话,又有一人用力拉住我的左手,“放开融儿,我送她出去。”我看看右手洛禛,再看看左手龙栖,登时傻眼无语,这算什么,三人行么?
这二人把我夹在中间,一边闪躲如疾雨般的刀剑,一边还要呈口舌之争。“听见没有,我来送她。”“何须用你?小心好你自己再逞能。”龙栖一脸的恼怒,抬手就击向右手那人的面门,那人来不及躲闪,被击退数步后“呸”地一声,吐出几颗带血碎牙。我情知不是事,一时又抽不开洛禛拉住我的手,只得道:“我轻功太差,要不烦请二位合力送我?”
他们两个对视一眼,别过头的同时却忽然发力,将我往上高高一送。两腋生风如同飞鸟展翅,我轻松越过那些翻飞着的兵器,落地时顺势打了个滚,拔出绑在腿上鸳鸯刃,几步追上了想要夺门而逃的管事,“还不让他们停手?”他挣扎着还要往前窜,我手上用劲,刀尖轻易穿透他的衣衫,抵到了他的后背肌肤,
“是想试试你的脚快,还是我的刀快么?”
庭际萧疏夜气寒
管事耿直了脖颈扬起头,我对他到起了几分敬意,也不忍伤他,只用刀刃贴住他的肌肤,“你们这阵法连我都困不住,何况是他们两个?要是你再不让那些人停手,一旦使出杀招,不仅连你们性命不保,还有宅子里其余的人,特别是老夫人……”许是我的语气如同利刃冰寒,透着冷锋,管事终大声道了句,“停手!”
刀剑之声渐收,那些人停手看向我们,管事挥了挥手,他们互相看了眼,让出了一条道。我看着洛禛与龙栖走近,并未松手,“你先跟着我们走。”他半回过头,脸色铁青,唇边却浮出一抹讥诮,“你以为挟持了我,你们就真能逃走?”
我眉心一动,“怎么,你还有什么手段能留住我们?”
“你们犯下滔天罪行,人人得而诛之,即使今日能逃得出这雨花涧,明日也断逃不过官差追捕。”
我冷哼了一声,转手腕逼着他走出了屋外,眼见就要到正门口时,我递了个眼色给龙栖,想让他先走,谁料他假作没见,跟着又走了几步后突然一把拽过管事随手将他往后一抛。这一下毫无先兆,管事还来不及出声,那些护院已大呼小叫着伸长了手臂去接他,趁着他们乱作一团,我们三人已飞身闪出了大门。
打马往涧口急奔了一段,刚缓一缓,我就气喘吁吁地向飞云描述方才所发生的事,洛禛突然勒马道:“这里僻静,我们先在此休息会儿,等天黑时我要折返一次。”
“折返?”我讶异道,“马夫人已死,马宅的人又都以为是我们杀了马县令,你回去又能查出些什么?”
“若是我所料没错,晚上那儿必定人多事杂,我且去凑个热闹。”
“凑个热闹……”我蹙眉望向他的眼眸,那里闪现出猎鹰般的敏锐,“你是说他们晚上会有所行事?”
“融儿,马夫人死得如此巧合,你会信?”
我回想着方才所见一切,还有管事的一言一行,苦思许久也未找到其中破绽,“可我看那些人也不像在作假。”洛禛摇了摇头翻身下马时,就听龙栖在边上冷冷道:“惟有擅做戏之人才能看出做戏之人的疏漏,融儿,你是看不透、想不明白的。”
我闻言望了洛禛一眼,他似乎没听见龙栖所说,只牵着马匹往前走,我跟上他道:“你看出什么破绽来了?”他想了想道:“若按礼数,管事绝不致在马夫人灵前就吩咐人动手,难道他真是报仇心切?”
我眼前一亮,“他全然可以等我们出了灵堂行至院中时再吩咐人动手,如此急迫,与他这忠仆的身份可不太相符。”洛禛颔首,“我有意在管事面前不知避讳地探看,他果然耐不住性子。”我皱了皱眉,“他害怕人看得仔细,是为了?”
“你有没有看过马夫人的脸?”
我回忆道:“马夫人的眉目倒颇为安详,就是脸白如纸,唇色也很淡,怪怕人的。”洛禛沉吟道:“依管事所言,马夫人若是犯心痛之症而死,嘴唇应是呈青紫色,可就刚才所见,却不是如此。”
“那会不会是真正的马夫人已经走了,躺在棺中的并不是马夫人?”
”不会,“洛禛放开了马缰,由着它自己饮水,“既然没合棺而允人凭吊,就是不想让人起疑心,在棺中的应是马夫人。”
“可如果她没死,怎么会像个死人一样一动不动,不怕人看出端倪么?”
他一时未答,看马儿在河边吃起了水草才道:“这世上有一种草叫做幽梦草,人若服下,就如死去一般,六个时辰之后方才可解,故此有虽生如死,宛若幽梦之说。”
幽梦草……我左思右想时也放开了手中缰绳,“既然她早有准备幽梦草,是不是意味着……她并不是如马大人所说的那样一无所知?”“还好,还不算太笨。”洛禛的眼中起了一丝笑意,我冲他做个鬼脸,突然灵光一现道:“六个时辰之后方醒,所以你才要等到晚上?”
他点了点头,“管事刚才说什么‘逃得出这雨花涧,逃不过官差追捕’,只不过在激我们快些远逃而已,可惜我不会如他的意。”
“那么那个白衣人……我们看得出,他会不会也看出其中端倪?”
“这人行事老辣,我看他必定会逗留在此,等候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