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青颜-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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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玄当堂坐下，接过侍女递上的茶，浅饮一口，瞪着阿宸：“到了这里，你就不要作怪了，好好梳洗一下，换件干净衣服……嗯……不要玩狗儿，听到我说话没有？”
第五十二章 卖艺的小猴
阿宸死样活气，也不答话，只是抱着白痴儿玩弄，忽见江玄腾地站起，急忙回答：“听到了，听到了，你说得比放得还好听呢！”
江玄刚刚坐下，转念一想，又是大怒：“臭小鬼，你又拐着弯儿骂人了！”
江玄说完又觉得老在人前与阿宸斗口，实在没面子，便对老丁头说：“你准备一些香汤，让她洗个澡！哼，都成什么样子，就是一坨狗屎也比她看着舒服！”
“嗯！”老丁头答应的很好，就是不动。
“怎么？”江玄问。
“少主今天也来了，刚刚出去！”老丁头望了阿宸一眼：“少主的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见了她，只怕……”
江玄微微一惊：“你怎么不早说？”
“恩……您一直与她说话，我……”
“好了好了！估计程勃也到了！我得去见他！”江玄起身便走，走了几步，回头对阿宸唬道：“不许耍花样，乖乖呆着！我马上就回来，如果……哼哼……老丁头看着她点！”
老丁头嫌恶的看了阿宸一眼：“恩，好！”
见江玄走远了，阿宸一跃而起，望了老丁头一眼：“茅房在什么地方？”
老丁头生平所见，皆是潇洒风流，气派十足的人物，十二分瞧不起阿宸这个小叫花子，哼了一声，也不理阿宸。
“也罢！我就在这里方便好了！”阿宸摆了摆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慢来，慢来！”老丁头急了：“我带你去！”
阿宸一副害怕跟丢的模样，紧贴着老丁头，老丁头刚走两步，背心忽然一痛，顿时僵住：“啊呀，你这毛孩子竟然点了老夫的穴道！”
老丁头武功本就不弱，但长居此地，少与人动武，失了警惕，没想到阿宸使诈不说，小小年纪竟然还会点穴，一时就着了道儿。
阿宸一脚把老丁头踢翻，朝着江玄消失的方向吐了两口，抱起狗儿，出了厅堂，却不走大门，以免露了行迹。
阿宸老早就瞅好了脱身的地方，那是墙边一网子碧油油的爬山虎。阿宸揪着藤蔓，异常矫捷地翻过二丈高墙，落到外面巷子里，发足狂跑。
这一趟子也不知道跑了有多远，直到跑的气喘吁吁方才停下脚步。
眼前倏然开朗，只见得重湖叠掩，波光如聚；满堤杨柳青青，随风招摇；湖上画舫三三两两，星罗棋布，舫尾红浆击水，船首玉壶携浆，舫内琴歌流韵，缥缈不绝。
阿宸虽然不知道这便是天朝大名鼎鼎的扬子湖，但也觉得一眼望去，心胸为之一畅。
“哪来的小畜生？真是腌？！”
阿宸隐约听到身后有人叫骂，声音清脆悦耳，掉头一看，只见一个女子，白衣胜雪，手中挽着一个白衣少年，正愤愤的瞪着她，身后站着六个大汉，个个肩宽臂长，脖子上青筋暴起，分明是练家子。
阿宸心头火起，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到哪都遭人嫌恶，有心寻机生事，当下吆喝狗儿，跟在这一堆人后面。忽听远处锣鼓声响，游人聚成一团，这一堆人也移步过去。
阿宸跟着挤入人群，她一身脏衣污秽，自然无人敢和她争路，当真是势若破竹，一直挤到了最前排。
只见一矮瘦汉子左手持皮鞭，右手牵个小猴，那小猴小的出奇，一个巴掌便能托住，浑身金毛，朝天鼻子，一对火红的眼珠子望着众人，骨碌碌转个不停。
阿宸再举目一看，红衣女子正站在对面，只见她面如凝脂，姿容秀美，眉间透着一股艳丽，手中那个少年不过八九岁，眉粗眼大，五官极是俊秀，但面色苍白，头发枯黄，一副病恹恹的样子。
六个壮汉在二人身边站成半圆，将人群隔开。
“刚才到底是谁骂我？”阿宸看看红衣女子，又看看少年，一时有点拿不准主意。
“各位！在下张三，来自蜀川！借这个畜生，挣几个盘缠！”那汉子将锣敲得山响：“请看，只因口才好，小猴穿官袍！”
那小猴唧唧呱呱叫了一通，打开一个箱子，取出一件袍子，呼的套在身上，众人见那它如此伶俐，纷纷叫好。
张三又道：“只因会作诗，小猴戴官帽！”
那小猴摇头晃脑一阵，好似文人吟诗的模样，然后，从箱子里取出个纸糊的官帽，戴在头上。
众人又叫了声好。
“只因会磕头，小猴坐大轿！”张三话音刚落，小猴就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然后拖了个没底子的纸轿出来，套在腰间摇来晃去，颇有些踌躇满志的样子。
看到这里，众人都看出些不寻常的东西，一时寂静无声，面面相觑，只有那红衣女子脆生生叫了声：“好！”
阿宸点点头：“就是你了！”本想靠过去惹事，但这猴戏实在好看，一时不忍转眼。
“北方狼烟起，小猴当将军！”张三继续说，那小猴举起一支小枪，举着乱舞。
“无力也无谋，一败三千里！”
小猴顿时丢了枪，满地乱滚，然后作逃跑状。
“对敌泪如雨，情愿做儿孙！”
那小猴揉着眼睛，好似哭泣，然后连连叩拜。
到了这个时候，有人喟然叹息，有人则悄然离开。
“焰炎熏朝野，翻手弄权柄！上欺君暗弱，下欺无忠臣。”张三犹自念叨，小猴也做出挺胸收腹，不可一世的样子，众人都是脸色一变。
“忽闻蛮人来，如见老父亲。朝夕陪笑脸，衔尾绕街行！”
那小猴跟着诗句，做出亦步亦趋的样子，端着收钱的盘子，绕场而走，不时有人丢下铜钱，红衣女子则呛啷一声，扔了一锭银子。
阿宸见这小猴实在机灵，喜欢不已，一心逗它，见它到了面前，忽然伸手，将它官帽扫落，小猴急忙去拣，这时张三正念到：“不知廉耻事，不明君臣纲，所谓宰相者，实为沐猴冠！”
乍见小猴没有了帽子，哪里还叫“沐猴而冠”，一出好戏韵味大减，不由大怒，一把牵过，举鞭乱打，那小猴痛得吱吱乱叫，眼珠子只盯着阿宸。
第五十三章 小畜生？
阿宸被它盯得心里过意不去，正想上前，忽见那个白衣少年挣脱了手，冲了上来，他身法快得出奇，眨眼间便到了场中，一把将小猴抱住，背朝那张三的皮鞭。
张三收鞭不住，眼看皮鞭就要向少年头顶落下，忽然手中一紧，鞭梢已被红衣女子拈住。
红衣女子望着白衣少年，叹了口气：“小翎，你又犯痴了！”
白衣少年放下小猴，怒视阿宸：“坏人！”
阿宸一愣。
“你……你欺负小猴！”白衣少年指着阿宸鼻子，结结巴巴地说：“是……是你……你打掉了小猴的帽子！”他苍白的脸变得通红。
张三明白缘由，也瞪视阿宸。
“别和这种小畜生说话！”那红衣女子冷冷瞅了阿宸一眼，拉过白衣少年，却见阿宸默不作声，在手上啐了两口唾沫，转过身去，双手在地上乱抹，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红衣女子还没想明白，只见阿宸反身而起，倏地欺进，众人纷纷措手不及，只听“啪啪”两声，白衣少年的脸上顿时多了两个黑乎乎的巴掌印。
红衣女子大惊，随手一挥，衣袖飞卷而出，阿宸只觉得绵绵劲力，无休无歇，全都涌至胸口，顿时胸闷气喘，急忙一个筋斗，倒翻出去，知道啃上了硬骨头，撒丫子就跑！
红衣女子怒火万丈，正要追赶，突见四五个如狼似虎的公差分开人群，冲了进来，指着张三的鼻子叫道：“好你个耍猴的，在天子脚下作乱，活的不耐烦了么？”链子一挥，便将张三扣住。
张三哈哈大笑：“我这是作乱么？嘿，当真作乱的该是那个只会欺上瞒下，卖国求荣的凌盛华吧！沐猴而冠，沐猴而冠哪……”
公差甩手给他六七个嘴巴，张三满嘴鲜血，仍不住口，哭叫道：“天朝，天朝啊，五百年锦绣山河，便要葬送在这帮软骨头文人手里了啊……”
公差们连拖带拽，拳打脚踢，打得他口吐鲜血，那红衣女子凤眼圆瞪，便要上前，那六个汉子死死拦住，连声道：“不可！不可……”
却听那张三大声叫道：“太祖皇帝！你们睁眼看看……仔细看看……那边西域蛮子大军压境，这厢天朝歌舞升平，你们看看这个扬子湖，湖里是水吗？都是民脂民膏呀！这是个销金锅儿，熬得是民脂民膏，养的都是误国的蛀虫呀……”
画舫上的权贵们也隐约听到，都探头出来，公差们见状急了，用铁链死死勒在张三的脖子上，逼他住口，张三奋力挣扎。
“让开让开！”那红衣女子顿足大叫，但那六个汉子拼着命拦着，连挨了几个耳刮子，也不让她过去。
张三被公差强拖了六七丈远，张口怒目，再不动弹，公差一探鼻息，才发觉他已经死绝了，摇头道：“当真是个疯子！”
回头问同伙：“这厮的小猴呢，索性一并弄死好了！省得又被哪个疯子拾着，给咱们徒惹麻烦！”
那红衣女子见张三被勒死，气得头昏，遥遥听到公差还要弄死小猴，掉头一看，却不见小猴的影子。
只听有人道：“好像被刚才那个青眼睛的小叫花子趁乱抱走了！”
红衣女子微微一愣，又听白衣少年说：“姐姐，我看到刚才那个青眼睛的坏人把小猴抱走了！”
红衣女子见他脸上两个黑乎乎的巴掌印，心头火起，将一肚皮怒气，全都发在阿宸身上，叫道：“小畜生去哪里了？我非剥他皮不可！”
说罢带着一干手下，杀气腾腾，四处搜去。
再说阿宸逃了几步，没见人赶来，又听到张三与公差的叫骂声，忍不住折了回去，小脑袋伸进人群，看见张三被公差殴得一脸鲜血，大家的眼神都落在他身上。
那小猴则缩在旁边，转着一双火眼，一动不动。
阿宸悄悄掩上，伸手将它逮住，一把塞在怀里，忽见远处的白衣少年瞪着自己，张口欲呼，阿宸心头一惊，急忙伸出小拳头冲他挥舞，那白衣少年顿时不敢言语。
阿宸唬过人，飞也似地跑出老远，在一株疙疙瘩瘩的柳树旁停下，将小猴从怀里掏出来，笑眯眯地摸它脑袋，谁料小猴恼她，甩头就在阿宸手上咬了一口。
阿宸吃痛，小手微微一松，小猴腾地跳出她手心，把身一纵，想要跃上一旁的柳树。
阿宸急忙伸出小脚，死死踩住它脖子上的那根红绳子，那小猴东跳西跳，却只在原地打转。
阿宸望着它冷笑：“从来只有我咬人的，你居然敢咬我？今天非得剥了你的皮不可！”说着将脚下的绳子缠在狗儿脚上，发令道：“白痴儿，咬它！”
狗儿非常听话，闻声窜出，龇牙咧嘴地就要去咬那小猴，小猴自然死命逃窜，它动作十分敏捷，但苦在刚刚跑远，便被狗儿脚下的绳索牵绊。
一狗一猴，一个拼命逃，一个卖力追，磕磕碰碰，将一条绳索崩得笔直。
阿宸在旁看了，笑得打跌。
白痴儿看出便宜，跑动中，突然停下，小猴被绳子一绊，顿时滑倒，白痴儿扑上，小猴爬起又逃，白痴儿又故伎重施。
一来二去，这家伙玩上了瘾，跑跑停停，折腾得小猴吱吱乱叫。
“白痴儿果然是我养的，恁地聪明！”阿宸眉开眼笑。
忽见小猴变了方向，绕着白痴儿跑了起来，白痴儿不知其意，刹那间被它连兜了三个圈子，四个爪子被捆在一处，摔倒在地，动弹不得，只望着阿宸汪汪直叫。
“好奸诈的猴崽子！”阿宸目瞪口呆。
四周路人围了上来，见这一狗一猴被绳索僵在当场，纷纷大笑。
“小畜生！”忽听一声娇喝，如平地惊雷，阿宸骇了一跳，连狗儿小猴也不及抱，拔腿就跑。
还没跑出两步，两个大汉便迎面堵住，双手大张，想要逮阿宸，阿宸也顾不得许多了，“扑通”一声，就跳进了扬子湖里。
红衣女子堪堪赶到湖边，顿时止步。
第五十四章 戳船
阿宸好似一尾活鲤，在湖里异常灵动地窜出五六丈，见无人追赶，转身浮在水上，抹了把脸，向岸上破口大骂：“贼婆娘！有种下水，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你叫……叫我什么？”红衣女子从没被人这么骂过，气得俏脸发白，口吃不清。
“贼婆娘，贼婆娘……”阿宸在水里手舞足蹈，大喊大叫。
“你……你……气死人了！”红衣女子一顿足，震碎了脚下一块青砖，宽衣解带，便要下去。
“使不得！使不得！”一干随从大骇，七手八脚，都来拦她：“月嫣小姐，您不会凫水，别上这小畜生的当！”
红衣女子一想也对，便道：“那好，你们下去擒她！”
六个随从傻了眼，但主命难违，只好褪衣脱鞋，跳下水去，激得水花四溅。他们虽是武功好手，但水性平常。
阿宸却是自小就跟廖凡摸鱼打诨，水中的勾当，阿宸自然十二分地在行，见六人入水笨拙，心中一动，不退反进，迎了上去。
七个人在湖中，你来我往，搅得碧沉沉的湖水好似煮开了一般。纠缠了一会，忽见阿宸从众人中滑了出去。
那六个随从清一色地伸手拽着腰间，骨嘟嘟往下沉。
“怎么了？”红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