诛青颜-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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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后山回来后，又过了一个月，阿宸入天香宗已整整五年，同时也结束了她的砍柴生涯，只是在临结束的时候，所交出的成绩，连她自己也为之脸红。
记得那一天，在前来验收的大师兄秦池等人的注视下，阿宸竭尽全力，终于在时辰结束前砍断了三棵天香树。
秦池等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只有廖璇走了上来，笑嘻嘻地拍着阿宸的肩膀：“小师妹，没关系，你有师姐我十分之一的本事，已经很不错了。”
阿宸听出她的嘲笑，无所谓的笑了笑，没有吭声。
晚饭十分，【木香堂】一众人围坐在用膳厅中。
待木长风坐下后，秦池首先禀告了阿宸的情况，木长风听后脸上阴晴不定，没有说话，但脸上的失望之情很是浓烈。
众人看师父脸色不好，也不敢说话，都默默地低着头吃饭。
过了一会，木长风突然说：“啊！老七，你来我们【木香堂】已经五年了呀！”
阿宸不明所以，点点头：“是啊，师父。”
木长风轻叹一声：“唉！时间过得真快，一晃都五年过去了。”说着，忽然顿了一下，故意提高声音，对其他六位弟子说：“你们有没有这个感觉啊？”
【木香堂】众弟子齐齐一震，立即坐直身子，异口同声：“是！”
木长风哼了一声：“现在你们的小师妹都长大了，可是你们这五年来还是一点进境都没有，是不是要把我给气死啊！”
众人不敢接话，但都不约而同的把希望的目光投向秦池。
秦池在众人目光的催逼下，硬着头皮道：“师父放心，我们这一次一定争气！”
木长风脸上摆明了“不信”两个字，刚要说话，廖璇忽然插口道：“师父！”
木长风有些讶异：“怎么了？”

第七十章　煮菜烧饭
廖璇脸上一红，声音细弱蚊蝇：“师父，我感觉我的剑术好像进了一层……”
木长风“咦”了一声：“你是说你进了剑武境中段？”
廖璇犹豫了半晌，低声说：“是！”
众人都很动容，【天香剑术】越往上练越难进境，秦池处在剑武境中段已有五年之余，始终无法再突破，廖璇小小年纪，天赋异禀，十三岁就达到了剑武境中段，当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木长风点了点头，面上虽没什么，但眼中还是掠过了一丝欢喜：“不错！”
秦池也是眉开眼笑：“老五，想不到你这么厉害，什么时候的事？”
廖璇颇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我也不是太清楚，应该就在最近！”
木长风微笑道：“剑武境初段与中段之间，虽然功效有天壤之别，但初练成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差别。你性子机灵，年龄虽小，想不到倒后来居上。”
众人都大笑不已，纷纷点头祝贺，其间廖凡插口道：“姐姐，那你决定好修炼什么宝剑没有？”
廖璇呆了一下：“没有，还没来得及想呢！”
木长风摆摆手：“不急，这几日你先慢慢想，你自己喜欢什么，就修炼什么，想好了就下山找材料去吧！”
廖璇一听说要下山，立刻笑颜如花：“是，徒儿知道了。”
阿宸见廖璇笑得满脸开花，心头也有点羡慕，她来到【木香堂】这么久，看到的不是安慰就是鄙视的笑容，从来没有哪个人因为她的能力真心夸赞她一句，哪怕是一个笑。
阿宸从前浑不在意，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随着年龄越来越大，她反而在意的事情越来越多，突然间就觉得之前那么疯玩乱耍好生无趣，原来她自己也是想得到别人的认可的。
而且自从她流浪回来以后，大家似乎都有点避讳她，都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木长风也对她的事情不管不问，仿佛她是一个局外人一样。
阿宸的性子虽然活泼好动，脾气也倔强乖戾，别人一惹她，她就发狠闹事，可她也是遇强则强，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别人只需对她好言好语，和颜悦色，她也定当戾气尽消，乖巧听话，服服帖帖。
在【木香堂】，木长风对她一直都算不错，众师兄和廖璇对她也算客气，而且和廖凡玩的很要好，向来一个鼻孔出气，所以在阿宸的心里，早就把【木香堂】当做了自己的家。
几年来，鸡皮蒜毛的麻烦虽然不断，可到底没有惹过大麻烦，说话做事从来都是看木长风的脸色，木长风高兴了，她就放肆一些，木长风发火，她也不会去触霉头。
阿宸在外流浪的时候，可谓是尝够了人情冷暖，经历了几番生死，可她心里一直有个小小的愿望——回到【木香堂】与师父师兄们相聚。
当初流浪的时候，江玄真心想收她为徒，她不是不知道，她也很感激他；程勃等人对她好，想要收留她，她也不是不晓得，她也很感动，
可是，这些感激和感动并没有阻碍她要回到【木香堂】的决心。
她一直以为她失踪了，迷路了，木长风肯定会着急，着人来找她，而师兄们也会每天在天香山的山头翘首观望，日日盼她回来……
可是有些事，并不是你这样想，它就会发生。
到底是什么变了？还是她一直都不懂。
阿宸正想着心事，耳边又听木长风道：“老五！”
廖璇连忙回答：“师父！”
木长风脸色肃然：“按我们天香宗旧例，修炼到剑武境中段的弟子，都要下山五年游历天下，同时寻找良材灵物修炼宝剑，至于能否得到聚天地灵气的神物，就看你自己的机缘造化了。你准备一下，这几日就下山去吧！”
廖璇愣了一下，眼中有几分不舍，又有几分欢喜，低声道：“是！”说完又想起什么似的：“不过师父，这里的膳食一向都是由我负责，可是我走了以后……”
她身旁的廖凡呵呵笑道：“姐姐，你怕什么，你入门以前不是还有二师兄嘛，放心，饿不死人的。”
廖璇与众人都笑了出来，只有四徒弟温世杰在一旁调笑：“老六，你还别说，就二师兄煮的饭菜，我小时候吃了可直做噩梦呢！”
二徒弟杨睿脸上一红，众人哄堂大笑，待笑声稍止，木长风淡淡道：“以后厨房的事就让老七做吧！”
众人都是一呆，杨睿讶道：“师父，小师妹还小……”
木长风目光一斜，看了阿宸一眼，阿宸感受到木长风不太善意的目光，急忙回答：“师父放心，我时常跟着师姐在厨房帮忙，会做一点的。”
木长风点了点头，也不多说，手一挥：“吃饭！”
三日之后，廖璇收拾妥当，把厨房中一切事务跟阿宸交代清楚，就匆匆下山去了，那兴奋劲真不知道是寻找好材质还是去疯玩。
五年来，在众位师兄姐之中，廖璇年纪较轻，性子又活泼好动，而且又是廖凡的姐姐，沾亲带故的，阿宸与她也比较亲近。
如今廖璇这一走，阿宸心中颇为不舍，只觉得没人告状的日子，甚为无聊。不过好一点的就是，阿宸又开始了她在【木香堂】的第二份功课──煮饭。
煮饭烧菜是个技术活，非一般人所能为，阿宸虽然平日里表面工作是做的不错，但归根究底，除了会坑蒙拐骗，混吃混喝，啥也不照。
不过阿宸向来自负，虽然不能理解自负的资本到底来自何方，但人家就是自负，没有缘由，没有借口，整个一愣头青，根本不把煮饭当回事。
那一天是阿宸第一次正式煮饭烧菜，她独自一人在厨房里忙了一个早上，淘米洗菜忙得不亦乐乎，锅碗瓢盆敲的震天响，恐怕别人知道她在做饭。
匆忙中，时间过的总是很快，不知不觉已到了中午。
木长风等人走进用膳厅，只见桌子上和往常一样摆好了饭菜，阿宸坐在桌尾，翘着二郎腿，嘴里衔着一根筷子，青色眸子里满满都是志在必得的笑意。

第七十一章　景煜
众人一一坐了下来，木长风看了阿宸一眼，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笑容：“老七，第一次做饭的感觉如何啊？”
阿宸吐掉口中的筷子，抿抿小嘴：“师父，您尝尝不就行了！”
木长风摸摸她的头，笑道：“好，那我们吃饭吧！”
众弟子应了一声，举筷夹食，放进口中。
用膳厅中，一片寂静。
阿宸又志在必得的望了一圈众人：“怎么样？是不是很美味啊？”
廖凡忽然一声大叫，忍不住又夹了一片笋片放进口中，咀嚼片刻立马又吐了出来：“妈呀，刚才吃第一口还以为是幻觉，没想到真这么难吃！”
阿宸一呆，只见众位师兄个个愁眉苦脸，叫苦不迭，纷纷大吐不止。
老大秦池看起来好像神情激动，赞不绝口：“老七你真行，能让我有生之年吃到这么难吃的菜，哎呀……这种痛苦之情真是无以言表。”
“想不到小师妹小小年纪，竟然能做出如此难吃的菜来，厉害，厉害，比我的境界高多了！”老二杨睿呕吐中不忘加上这一句。
老三黎希插嘴：“唔……比老五，不，比老五和老二加起来都难吃，啊，现在真感觉以前的饭真是山珍海味啊！”
便是木长风也忍不住面容扭曲，使劲灌茶漱嘴。
只有老四温世杰比较淡定，可着劲埋头吃米饭，菜连望都不望一眼。
阿宸看在眼底，内心一片凄凉。
自此之后，阿宸再也没有进过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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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天香山上天气也渐渐寒冷，除了木长风武功高深，早不畏惧这普通寒暖，其余弟子都慢慢加上了衣服。
一两个月没出来，阿宸感觉甚为无聊，给小青下了泻药后就偷偷的溜下山去了。
天气很冷，又刚下了雪，但因为快过年了，高阳城里倒是挺热闹。
原来清冷的街上人山人海，到处是满满当当的小摊小贩，两旁满是栈铺，锦罗金珠，着眼生辉，还有许多太湖鱼虾，活蹦乱跳，沿街叫卖。
阿宸顶喜欢这样的热闹，从前总喜欢和廖凡挤在人堆里，这里瞧瞧，那里看看。
可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阿宸总是提不起精神来。其实也不光是今天，自从她流浪回来以后，干什么事都感觉好没劲，总觉得缺点什么。
没逛一会儿，阿宸就去了酒肆里喝酒。
酒肆里今天也很热闹，老远就听见各种各样的笑声。
阿宸踏进酒肆的竹棚底下，突然发现一个人也在同别人说笑，那个人阿宸认识，因为她两年前和廖凡下山的时候见过他。
那个人美如冠玉，气宇轩昂，那个人身形修长，穿着一身白衣如雪的锦衣袍子，那个人目若朗星，用着黑珍珠似的眼睛望着她。
阿宸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不由得一愣，那个人大约也没想到会遇上阿宸，所以也是一怔。
他这一怔，证明阿宸以前所见的并不是幻觉，她便拱手招呼了一声：“你好！”
那个人又是一愣，不过反应很快，也对着阿宸拱了拱手，鹦鹉学舌的低声回了一句：“你好！”
酒肆里人太多，只有他桌子旁边有空位，阿宸不客气地坐下来，要了两坛酒。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对，叫借酒消愁。阿宸虽然没愁可消，不过空有一肚子的无聊，所以喝了两碗之后，心情也渐渐好起来。
她拿筷子敲着碗，哼起和廖凡常唱的小曲儿：“跃过千里草原，穿过大漠风沙，静静等我，可是你骄傲的胡杨，饮尽葡萄美酒，反弹一曲琵琶，一路丝语，都是你翩翩的飞天。
我要踏破戈壁，见你心动的眼神，隔着薄纱的嘴唇，亲吻你尘封的爱情，我要放马天山，伴你迷人的身影，循着动情的歌声，拥抱你，我的梦中情人……”
酒肆里有几个人噼里啪啦鼓着掌，阿宸却突然又没了兴致，不由得叹了口气，又喝了一碗酒，开始吃香喷喷的牛肉。
阿宸正埋头吃肉的时候，忽然听到“嘀”一声，竟然是箫的声音。她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桌子那头的那个人。
他正凝神吹箫，曲调悠扬婉转。
渐渐的，曲调由哀婉转向激昂，如同玉门关外，大漠荒烟，远处隐隐传来驼铃声声，一队驼队出现在沙丘上。
驼铃声渐摇渐近，渐渐密集大作，突然之间雄关洞开，千军万马摇旌列阵，呐喊声、马蹄声、铁甲撞击声、风声、呼和声……无数声音和成乐章，铺天盖地般席卷而至。
那乐声更加苍凉劲越，便如一只雄鹰盘旋直上九天，俯瞰着大漠中的千军万马，越飞越高，越飞越高，大风卷起的尘沙滚滚而来……
等阿宸吃得肚儿圆的时候，那只鹰似乎已经飞上了最高的雪山，雪山上雪莲绽放，大鹰展着硕大的翅膀掠过，一根羽毛从鹰上坠下，慢慢飘，被风吹着慢慢飘，一只飘落到雪莲之前。
那根鹰羽落在雪中，风卷着散雪打在鹰羽之上，雪莲柔嫩的花瓣在风中微微颤抖，万里风沙，终静止于这雪上之巅……
箫声戛然而止，酒肆里静得连外面檐头滴水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阿宸说：“真没瞧出来，你竟然吹的这么好听，你再给我吹一个吧。”
那个人顿了顿，说：“好！”
阿宸拖着下巴，静静的听他吹奏。
这次他吹的曲子竟然是阿宸刚刚唱的那半支小调，想必他从前并没有听过，所以吹奏得十分生涩，不过主要的音律还是没有错，只是一句一顿，吹过一遍之后就显得流畅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