铅华淡淡妆成-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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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衡一边低头散着草药，一边说道：“华儿，还记得那年你下山时，师公和你说的话吗？”
“嗯？”林铅华疑惑地看着杜衡，脑袋里努力搜寻着过往的记忆。
杜衡撒完了药，将竹篮子往旁边一放，转头对林铅华笑道：“太聪明了会很累，有的时候还是糊涂些好。”说完便转身回屋了。
“糊涂？”林铅华嘴里嘟囔着，一些片段从脑海闪过，【林丫头，你很聪明，但是，人太聪明了会活得很累，还是糊涂一点儿好啊！哪怕，只是装糊涂。】
“装糊涂，装糊涂……”林铅华嘴里低声念着，苦笑一声，“师公，我想我明白您的意思了。可是，哪有那么容易啊，如果真那么容易的话，这世上哪里还会有那么多的苦恼呢？”
作者有话要说：
、苏木
两天后，苏木因为有事在身，所以准备第二天便启程了。
“杜神医，您的救命之恩晚辈无以为报，日后如若有需要之处，晚辈定当全力相助。”
“三王爷客气了，治病救人是大夫的本分，况且这次王爷能够痊愈并非老夫的功劳，若没有华儿，就算神仙在世，怕也难救了。”
“晚辈明白，只是……”
“三王爷，有些事其实并没有多复杂，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我不知道你和那丫头之间究竟有什么误会，但华儿是个聪明善良的丫头，你好好与她解释清楚，我想她会明白的。”
“晚辈明白，多谢杜神医。”
苏木从杜衡的屋里出来后便去找林铅华了，却发现她并不在屋内，倒是苏子在屋里正和紫苏聊天，说是聊天，多数都是苏子一个人在说，紫苏只是偶尔笑笑。
“少爷。”苏子见苏木进来，立刻站了起来。
“你跑这里倒是比去我那里还要勤快啊！”苏木笑着揶揄，苏子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然后苏木看着紫苏问道：“你们家小姐呢？”
紫苏因着舌头有伤，说话不方便，于是起身拿了张纸写到：小姐说是去林子里练剑了。
苏木微笑致谢后，便把屋子留给了他们，自己去林子里找林铅华了。
苏木来到树林后的一片空地，远远便看到林铅华正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于是轻轻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林铅华虽是闭着眼睛，但是当苏木走过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于是便装作睡着的样子，也不理他。
苏木看到林铅华的睫毛微微颤抖了一下，心下便知她是在装睡，于是也不去拆穿她，只是低头俯视着她，看着她微微弯起的唇角，自己的嘴角也不自觉地上扬，心里觉得分外满足，希望时间可以就此停住，将这一刻永远留住。
不知过了多久，林铅华只知道暖暖的阳光晒在自己身上，很舒服，自己就快要真的睡着的时候，却听到了苏木的声音，很轻柔，很平淡，就那样缓缓地流入了自己的耳中。
“我的母亲叫苏婉，是林州苏家的大小姐，一次意外结识了当时身受重伤的父皇，并且救了父皇，后来父皇回宫后便将母亲召进了宫，封了贵人，那时母亲以为父皇是真的喜欢她的，所以不顾外公的反对，坚定地跳入了那个牢笼，直到后来，母亲才知道，父皇不过是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顺便利用外公的财力来稳固当时根基还不稳固的皇位而已，而在父皇的心里早已有了自己深爱的人。从那以后，母亲便将自己关在自己的宫殿里，不再理会宫里的是是非非，直到我四岁那年，母亲被人陷害，说她毒害梅妃被父皇关了起来，我为了救母亲，在父皇的寝宫前跪了整整两天两夜，直至后来昏了过去，差点儿就死了，父皇这才肯答应放了母亲，不过却将我们贬到了林州，并下旨让我们永远不得踏出林州半步。母亲心灰意冷，于是便在家中设了佛堂，带发出家了，从此不问世事，一心念佛。当时外公看我年纪小小便没人照顾，于是就把我接到了苏府，并给我取名苏木，从此我便不再是天乐王朝的三皇子，而是苏家的小少爷。因为没有了父母的疼爱，所以外公和外婆都对我疼爱有加，外公还亲自教我做生意，所以那段日子，我并不觉得孤单，反而觉得自己很幸福，可惜，那样的幸福却成了舅舅心中的担忧，他怕我的出现会成为表哥的阻碍，于是开始刻意疏远我，针对我，甚至和外公外婆说我很有心计，是想来抢苏家的财产，外公外婆开始并未当真，可假话说久了也会让人觉得有三分真，加上表哥偶尔制造的一些意外，外婆开始有些动摇了，但外公却始终站在我这边，甚至和舅舅说，我是苏家的外孙，即使把家产分给我也是应该的，这话彻底将外婆推向了舅舅他们那一方，外婆开始疏远我，防着我，不过碍于外公在，也不能做得太过分，所以那两年我过得还是不错的。直到两年后，外公因病逝世，我的幸福也就走到了尽头。外公出殡的那一天，我在外公的坟前哭到了天黑，直到哭干了泪水，但却依旧大声地嚎着，也是在那一天，我遇到了义父，开始跟着义父习武。那天以后，为了能呆在苏家，我表面上不再理会苏家的事情，但私底下依旧会注意着苏家在生意上的一举一动，因为那是外公留下的，我必须为他守护好，大概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开始学会了隐忍。我八岁那年，第一次跟着义父上了战场，也是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义父是天乐王朝的大将军，从此我便跟在义父身边学习兵法和阵法，也开始经历战争与死亡。我十岁那年，宫里发生了一件大事，父皇和梅妃的孩子，天乐王朝的小皇子，我的弟弟，夭折了。我奉义父的命令，带领了几个人去皇宫完成一件任务，将我那个夭折的弟弟安全护送出城，可因为路上遇到了大批的杀手，为了保全那个孩子，我只好只身引开那些杀手，后来受了重伤昏倒在破庙，那一刻我真的以为我会彻底消失在暗夜里了，没想到我不仅醒了过来，还看到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儿……”苏木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而林铅华紧闭的双眼也微微颤动了下。
苏木侧头看了林铅华一眼，温柔一笑，继续道：“那个女孩儿一蹦一跳，叽叽喳喳地很吵，但却像是一道光，从此照进了我的心里，唤醒了我的世界，让我不再觉得孤单，不过因为当时我有伤在身，又担心着那个孩子，所以和她擦肩而过了，原以为不会再见了，没想到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十五岁那年，因为和万俟族的一战而成为了天乐王朝的战神。”
林铅华心里想着，那应该就是太子带兵大胜万俟族的那一次，原来是他打赢的。
“班师回朝的时候，我原本是想称病躲过去的，可没想到父皇却命人私下召见了我，我以为父皇会为我的功绩而感到骄傲，可父皇却说，我擅自离开林州，违抗圣旨，按律当斩，不过，如果我答应扶持太子坐上皇位，那么他会考虑放过我和我的母亲，还有苏家所有的人。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想，这就是我的命，没得选择。那时，外婆大约是觉得表哥在做生意方面实在没什么天分，她怕苏家的生意会毁在她的手里，于是开始渐渐让我涉及苏家的生意，我开始将苏家的生意重心往京州转移，以便我可以借着谈生意之名到京州与太子见面。经过五年的努力，苏家在京州算是站稳了脚跟，但想做大，必须要找到合适的合伙人，于是我决定与你们林家合作。”
说到这里，苏木转过头看着林铅华，满脸温柔地说道：“不过遇到你真的是个意外，但也是个惊喜。你在及笄礼上的表现让我震惊，你的才情让我欣赏，可我并未将你与多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儿联系到一起。直到在军营里的那次，你假装失忆，说你叫林凡，那时我才恍然大悟，才明白对你那种莫名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那时我便认定了你是我这辈子要守护的人。因为当时永定王已经开始怀疑我的身份，于是我不得不使出金蝉脱壳这一招，诈死骗过了他，同时，我也不希望你被卷入这场战争中。可当我看到你在悬崖下面苦苦寻我时，我后悔了，我想我应该把你牢牢锁在身边的，所以我去请求父皇将你赐给我，虽然知道你不会答应，知道这样做会让你变得为难，但我就是想把你留在身边，想着只要你答应，我绝对不会再把你推开，哪怕将你置于危险之中，我承认，那一次是我自私了，没有考虑到你当时的处境，直到后来因为这件事，害得你们林家不得不离开了京州。我当时心里很自责，所以后来才会想办法接近你，希望可以通过其他的方式关心你，照顾你，但却再也不敢有那种将你留在身边的想法了。”
苏木停了好半天，就在林铅华以为他说完了的时候，却听到他又开口了，“至于半夏，她真的是我的义妹，是我义父的女儿，就在你们离开京州不久后，我便接到了义父病重的消息，不久后义父便离开了，临走前，他将半夏托付给了我，”苏木喉头动了动，艰难地继续：“义父对我的恩情让我无法拒绝他的临终请求，所以我答应了娶半夏为妻……”
“好了，不要再说了！”林铅华突然坐了起来。
苏木吓了一跳，看着低头坐在那里的林铅华，轻声唤道：“华儿！”
林铅华没有看他，依旧低着头，她现在终于明白皇上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和那句【聪明反被聪明误】的意思了，“如果当初我没有拒绝皇上的赐婚，你还会娶秦半夏吗？”
苏木顿了片刻，艰难却诚恳地答道：“只要是义父的嘱托，我想，我会。”
林铅华低着头，双眼一闭，一滴泪就那样直直落下，林铅华微微皱眉，忍下心里的酸楚，慢慢平复着自己的心情，此刻的她虽然心痛，但却更庆幸自己当时所做的决定，应该是对的吧！
刚刚听苏木像在讲故事一样地诉说着他的往事，尽管他尽力维持着他声音的平静，省略着不愿提及的伤痛，可在某些地方，林铅华还是听出了他难掩的落寞，也不禁为他心疼，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林铅华都是在一个温暖的家庭里长大的，所以她无法想象苏木是如何一个人度过那无数个孤独的夜晚的，如何承受着一个个亲人对自己的遗弃，无论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想来每一次被遗弃，他的心都会自动地加上一层保护吧，然后渐渐地不再相信周围的任何人，这也是为什么他第一次见自己时会有那样小心翼翼的防备吧！
苏木见林铅华半天没有反应，有些焦急，“华儿，对不起，但我不想再欺骗你了，在我心里，你始终都是我最爱的人，也是我这辈子唯一认定的妻子。”
林铅华在心里补上一句，“可你却不得不娶她嘛，我明白的，你有你的无可奈何嘛。但对不起，苏木，我也有我的坚持和绝不妥协，宁可赴汤蹈火，也绝不委曲求全！”
然后林铅华抬头，展颜一笑，“苏木，谢谢你的坦诚。不过，”林铅华狡黠地看着他，突然伸手揪住他的耳朵，“你居然敢说我叽叽喳喳地很吵，苏木，你是嫌我烦吗，嗯？”
苏木被林铅华这突如其来的一招弄了个不知所措，不过在听到她这么说，心里却有种松了一口气的感觉，于是大手一伸便将林铅华揽进了怀里，然后将头抵在林铅华的右肩，在她耳边轻声地说道：“怎么会嫌你烦呢，我巴不得你烦我一辈子！”
在听到他说【一辈子】这三个字时，林铅华心里突然觉得很痛，痛得都无法呼吸了，但还是笑着说：“想得美！”
“是吗？”说着，苏木便将林铅华的身子转过来，正对着自己，但却在看到林铅华的双眼时，心里微微有些失落，他知道，林铅华并没有完全放下自己的欺骗，至少不是完全不介意秦半夏的存在，不过，他现在不想放手，也放不开了，如果放开了她，他不知道自己要如何面对以后的人生。所以，他宁可自欺欺人，哪怕只是短暂的拥有。
林铅华微笑地看着苏木，然后伸出双手，轻轻捧起他的脸，“以后有我在，不准再一个人孤单了。”
“好，那你也要答应我，以后不可以轻易离开我。”苏木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铅华，可林铅华却没有回答，也没有点头。
“对了，那个让你差点儿丢了性命的小皇子，就是决明那臭小子吧？”
对于林铅华的不回应，苏木心里不免有些失落，但他也不想逼她，于是也就着她的话答，“没错，就是他。”
“哼，那臭小子居然差点儿让你丢了性命，等我下次见了他一定给你报仇。”
苏木看着她为自己撑腰的样子，不禁心里觉得温暖。
“那梅妃就是皇上心里最爱的那个女人吗？”
“嗯。”苏木看着她，轻笑着点头。
“哦，我看决明那小子对你蛮好的嘛，好像还挺尊敬的。”
“嗯，他一直都觉得亏欠了我，因为他的母亲，害我和我的母亲被贬到了林州，又因为他，害我差点儿丢了性命，所以他是真的拿我当亲哥哥的。”
“是这样吗？哼，还骗我说是什么表哥，还说我认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