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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大汉飞歌-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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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头上掀起尖锐的疼痛,额骨真真发麻,有一瞬间眼前尽是黑暗,看不见东西。

我撑起身子,双手捂住额角,刘彻方才的盛气消了大半,动了动终究没有伸手扶我。

温热的液体在指尖蔓延,静静地从指缝中沿着额头滑落,殷红的血珠在划过眉心和鼻梁,点点滴在地面上。

“速宣太医。”刘彻的神情由愤怒转为焦急,连忙托住我的手肘,蹙着眉道,“可有大碍?”

我迅速撕下中衣一角,摁住伤口,“臣妾先行告退,不便在此处碍了陛下的眼。”

身子晃晃荡荡,我朝着内室深深望了一眼,扬头走去,刘彻也跟着起身,从后面覆上我的额头,一个用力,当众将我打横抱起。

卫子夫和刘据皆是愣愣地盯住我,宫人们也都噤声不言。

“我伤了额头,却并未伤着腿,陛下不必多此一举。”

刘彻不容我反抗,转头道,“朕送李夫人回宫,皇后慢用。”

“臣妾这里有上好的药膏,不如先替李夫人敷上。”卫子夫张罗道。

刘彻并不停住脚步,“不劳皇后费心,你悉心照看好太子才是。”

“陛下…”卫子夫的声音在身后远去。

我突然觉得身心疲累,索性松开了手,任血珠落下,在胸前染出小片红晕。

“你的心里,念念不忘的仍是他。”靠在猗兰殿的软榻上,刘彻俯身凝着我。

那种压迫感,好像又回到了两年前。

我朝里侧翻了翻身子,“那毕竟是我孩子。”

“不,从你进宫那日起,他便再不是你的儿子。”刘彻阴鹜道,强扳过我的脸。

我看了他片刻,突然觉得刘彻不再是以前那个琢磨不定的君主,他的情绪越来越容易被我窥视,可我在他面前的掩饰却越来越重。

我不会像以前那般触怒他,即便是再不甘心,我也明白,争执中的最后一句话,一定要留给他说的。

后宫里最无不透风的墙,椒房殿的事情很快便流言四起,传到最后竟是说,李夫人魅惑君主,挑唆太子与陛下发生争执,扰乱后宫,祸及朝纲。

风言风语听得多了,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莫说这是莫须有的事,即便如此,又能怎样?

可朝中太子一脉势力,却并不打算善罢甘休,他们联名请奏,要求清君之侧。

而这场纷争亦是有愈演愈烈之势,矛头很快志向我的两位哥哥,李延年本就以才色侍君,精通人脉,却乏于才干。

而李广利更是庸鄙之才,李氏很快变成了今日朝堂上矛盾的焦点。

直到那晚,刘彻将数卷竹简摊在我面前时,我才恍然惊觉,这已不仅仅是我个人之事,后宫即政治,这里的每一分变化,都紧紧牵扯在庙堂之上。

“今日丞相亲自上书,朕很是为难。”刘彻坐在我身前,拉开竹简,喟叹道。

“陛下不用让臣妾过目,您如何决定皆可,永巷或者长门,但凭发落。”

“朕绝不会让你离开半步,”他将我揉进怀里,“但要委屈你二哥一段时日。”

“他虽不是天纵奇才,却也本份安守,陛下不能因着莫须有的罪名,便牵罪于他。”我抬起头来,这是我第一次开口为李广利辩护。

此刻在我看来,他即便再愚鲁,再不堪,却并无过错。

而卫子夫处心积虑,我便偏不遂了她的意。

“你莫要乱想,一切交给朕,朕不会让你受委屈,一切皆是暂时若此,大军征战,不能乱了军心。”刘彻安抚道。

“我便只有这唯一的两个亲人了。”我佯作悲戚地轻叹,可心里却明镜如水。

刘彻最见不得我软下姿态,便更觉有愧,私下对我亦是加倍纵容。




93

93、自古美人如名将——广逝 。。。


不多日,李广利便以拜会之名,邀我到琼台小聚。却正赶上平阳公主后日入宫,刘彻示意要我相陪,只得将此事作罢。

而如今的境况,朝堂上风风雨雨,前线战事繁忙,我已经被置于风口浪尖上。

外戚干政,这是自古以来,任何嫔妃都背负不起的大罪。

卫子夫深谙此道,即便卫青和霍去病整日进出宫门,甚至多在行宫驻守,可入后宫拜会之机,却是少之又少。

晚间我坐在铜镜前,刚沐浴过的芬香,淡淡萦绕在空气中,初夏微雨过后的夜色,格外澄明。

绿绮瑶琴安静地立在窗棂之下,月色柔和里,我随意拨弄了几下。

回宫以来,每逢大宴,我只是尽兴而舞,却再也没有碰过音律。

这绿绮琴乃胡羌由西郡进贡的珍品,百年泽木配上汗血宝驹的青鬃,音律纯正,拨弄起来,略带大漠的旷凉,萧瑟中几分悠扬,悠扬中又是读不尽的缠绵。

画面中,一身胡装的女子,乌发如墨,眸如点漆,赤着双脚,奔跑在无尽的草原。

“许久不闻琴音,今日为何兴起?”

我回头,刘彻站在身后几步的距离,静静凝听。

“经年胡不归,歌尽长安事,煮酒慰平生,金弓射苍穹,为君抚绿绮,一梦久应醒。”我弹指做歌。

“朕这一生,便是在这江山一统的大梦中,穷途不归。”他从后面躬身环住我,十指覆上我的手,共谱一曲。

他将我方才随口的唱腔,换了一种更为低沉的曲调,竟是另一番别样的豪迈。

醒字一落,他随即将我扶起,借着旖旎的烛光,他已经不算年轻的面容上,眸色深重。

这般情致,这般暧昧,一切如预料所至,他放下帷幔,轻解罗裳,用并不激烈却霸道的方式,将我推向□的高峰。

彼此身体太过熟悉,熟悉到不需要任何磨合,心里如何,已经不再重要。

“给朕生一个孩子。”他含着浓浓□的嗓音,在耳畔沙哑划过。

男人在欢爱中的话语,并不会有多少真心,我只是附和地笑,随着他的节奏沉迷。

他并不干休,咬住我的耳珠,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在我体内冲击的,也愈发粗暴,我几乎有些承受不住,便紧紧扣住他的腰线。

“陛下已有太子,其他皇子于您已无甚么意义了。”我望着头顶起伏的帷幔,嬗儿的哭声突然在耳边响起,我猛地回头,四下看去,才恍惚惊觉。

“给朕生一个孩子。”他强硬地重复。

“那陛下能给臣妾些什么?”我勾住他的脖子,在他紧密的贴合中,动了动身子。

“猗兰殿若是不够,朕便在上林苑为你造一座行宫。”他低头寻住我的唇瓣,用力地吸了几下。

我摇摇头,贴在他脸侧道,“其实不必如此劳烦,这未央宫中便有臣妾钟意的地方。”

“爱妃尽管说,朕明日便命人修缮。”他满足地弯起眉眼,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向他讨要封赏。

我扬起上身,用最甜美的音色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那便是,椒房殿。”

他猛地一顿,我们离得太近,无法分辨他此刻的神情,可我直直望进那双眸子,褐色的瞳仁有隐隐的紧缩。

“这便是你留在朕身边的目的么?”他放开我的身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

“椒房殿四季如春,位于宫阙的至高处,景致自然是最好的。”我在指尖把玩着发梢,漫不经心道。

“风景虽好,高处不胜寒。”他按住我的手,将我的身体固定在榻上。

“虽不胜寒,也要待登上之后,才有定论,陛下说可是这个道理?”

“呵呵…”他似听懂了,笑的桀骜之极,倏尔又止住,“如今的皇后,只能是卫子夫。”

“可陛下心里却不是这般想的。”我挣开双手,扶住他的臂膀。

他神色微动,挑眉不语,我接着道,“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

刘彻停滞了片刻,从我身上退开,卷起衣衫,正正地踞坐在我身旁,“爱妃认为,朕又是怎个鸟尽弓藏?”

“陛下您的心思,已在部署战局中,无形地昭告于天下。卫青身为大将军,却只是用来牵制左贤王势力,而骠骑将军却直攻大单于主力,这还不够分明么?”

“如此看来,爱妃在天禄阁中的读习,实是有用,再不用几年,爱妃便能替朕分担国事了。”刘彻似笑非笑。

我端正地对座,叩拜,“臣妾所求,便是日后子嗣不受人欺凌,不任人摆布。”

他攥住我的双手,“何为欺凌,又何为摆布?”

“陛下最是清楚,不是太子的皇脉,终究是何下场。”

“你好大的胆子,此番话已是大逆不道。”

他喝斥道,语气虽重,可我知他并未动怒。

“臣妾只是如实相禀,后宫女子哪个不希冀后位,又有哪个不染指纷争?您远比我看的透彻,不说并不代表不存在。”

他沉吟片刻,盯地我心里有些发慌,这一番话,如此说来实乃太过大胆,我心里并无多少底气。

殿外灯火亮起,接着便有匆忙的脚步声,苏林紧急入内,“陛下,军情急报。”

刘彻迅速起身,大步走向外殿,“速速呈上。”

苏林立刻挥手,一摞羊皮卷轴便由宫人递上。

我不便跟随,原本宁静地夜,变得波涛起伏。

前几日,霍去病部一路西北挺进,他本是擅长骑兵突袭战术,此次良马精兵,更是如虎添翼,一路打得顺风顺水,虽未遇到主力部队,却是节节飚胜,攻无不克,俘获粮草白车,战俘千人。

卫青与李广部倒是沉寂已久,并无甚军情回禀,一切按计划进行,也许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李广年事已高,却仍怀一腔报国热血,实乃可敬,可他能力有限,加之岁月蹉跎,在卫霍等新锐将领前,便高下立判,多次不受任用。此次李广自请出战,刘彻便给授他军衔,以辅助卫青作战,仍是不以主力委任。

李氏家族在朝堂内外,已颇有微词,其中又以李广之子李敢为甚,他多次言语中对卫青不敬,众人都不予论道,就连刘彻也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李家世代为将,资历甚重,为大汉立下汗马功勋,地位不可动摇。

外间气氛有些异常,安静地似乎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也并未听到任何人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我遣若予到外殿瞧瞧,她只说陛下正在阅卷。

究竟是如何重要的军情,是胜还是负?

在我等的浑然欲睡之时,刘彻沉步踱了进来,我揉着惺忪睡眼道,“可是有何急报?”

他抬起头来时,双目微红,布满血丝,见状不对,我一下子清醒了许多,急忙下榻。

“胜败乃兵家常事,陛下不必…”我安慰道,他却紧抿住嘴唇,握住我的肩膀,使劲摇摇头。

我心里咯噔一声,一种不祥的预感在胸中不断蔓延,刘彻半生戎马,绝不会因为战事失利而如此落魄。

“出了何事?”我颤抖开口,紧紧捕捉他的每一个神态。

刘彻仍不语,我失控道,“霍去病…出事了?”

他终于开口,“朕的李将军,永远也回不来了。”

我紧绷的神经松懈,刘彻颓然坐在榻上,神态憔悴,方才与我床笫之欢的男人,此刻却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年。

一夜无话,刘彻一早便到宣室殿议政。

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很快便传遍皇城,乃至街头巷尾。

昨夜禀报的军情,一喜一忧。

霍去病,挑选从骠侯赵破奴、昌武侯安稽、北地都尉邢山、校尉李敢等充任裨将,并以原匈奴降将归义侯复陆支和伊即轩等人为向导,长驱两千余里,不料未遇单于主力,却碰上了左贤王,双方激烈交战,匈奴不敌,向北逃窜。大军遂乘胜追击,向狼居胥山方向挺进,欲将残余势力逐一剿灭。

而卫青部,穿越大漠,却在搜寻左贤王部队的途中,遇到单于主力,卫青当即部署战局,以车战之法,分部,交战数日,伤亡惨重。

就在激战之时,伊稚斜逃走,汉军发觉时便迅速追击,,驰行百里,也未发现单于的去向。卫青率军追至真颜山赵信城,缴获了匈奴屯集的粮食等军用物资,补充军需,烧城班师回营,算之小胜。

从东路出击的郎中令李广和赵食其军,由于迷失了方向,未能如期到达漠北,等卫青率军回师行至漠南时,才与李广军相遇。

李广便因自己过失,又念及一生戎马,犯下此等错误,无颜面对天子,愧对部下,遂当即挥剑自刎。

后太史公《史记·李将军烈传》有载:广军士大夫一军皆哭。百姓闻之,知与不知,无老壮皆为垂涕。

平阳公主如期入宫,却先到了我的猗兰殿,故人许久不见,自是生疏。

她保养得极好,并不见老,面对昔日的“主人”,不禁有些感慨,曾经沧海。

她率先开口打破了平静,“您如今虽贵为夫人,可在我看来,仍是那个能歌善舞的小姑娘。”

我笑了笑,引她入座,“本宫亦是不忘公主照拂,若没有公主引荐,便不会有如今的我。”

她望着我,叹了口气道,“我性子直,并不会过多掩饰,此番进宫,自是有事相扰。”

“不知公主何事?”我命人沏上茶水。

她神色微转,凝眸道,“是关于大将军之事。”

我放下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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