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子图记-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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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清止脸色一沉，手指加重力道，只闻侍从喉中传来嘶哑的喘息声，他全然不在意，问道：“府里可有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那侍从眼珠子一转，伸手艰难的指着自己咽喉，待到此处力道渐弱，他涨红脸蛋低声颤抖道：“可……可是叶丞相的千金？其他……其他的就没有了。”
寒清止眼神一冷，难道孟子安不欲让雨儿身份暴露，便藏在身边，竟然连府里侍从都不知道她的存在？他脸色更加不悦，又问道：“孟子安在哪？”
“在……二公子在那边。”侍从怯声边道边用手指着前方某处。
寒清止眉峰一挑，手掌一转，直劈侍从脖颈处：“留你性命！”
夏日午后，言阳地处江南之地，纵然依山傍水，湿润绮丽，难免有些闷热，孟子安立于书案之前，一身白衣清爽干净，凉茶润喉，他不禁扬唇微笑，想起当日在那诡谲复杂的林中，也是这般闷热，那时的她轻姿曼影，在那混沌之中如此清新脱俗，宛如九天之上仙女下凡，还真是乱了他心神。
他手指抚过茶盏，轻声叹气：不知此时她又在何方？想来今生无缘，自当就此相忘于江湖，但为何心中却又无法释怀？
孟子安正当思绪漂浮之际，身姿猛然一僵，顷刻间抬手拔出身侧一柄长剑，只听刀剑相击之声，冷光一现，双剑相持。
孟子安眼神一冷道：“寒宫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寒清止邪魅一笑，不待搭话，举剑向前刺去，孟子安神色凛然，一个俯身，挡住寒清止剑势，衣袍扬起，他一个箭步，身形向右一侧，手中长剑也不见收势，反倒杀气迸现。
寒清止见他似有意与自己纠缠，退后两步，剑势一转，横掠而去，轻声道：“雨儿呢？”
孟子安面色淡然，眉眼之间却含有不甘，他出剑愈快，招招干净利落，不留余地，冷冷道：“寒清止你带走我的未婚妻，却来质问我？我又到哪里寻人？真是可笑！”
寒清止本心中担忧烟暮雨，此时听他口气，雨儿貌似并不在府中，他心中一慌：这个傻丫头跑到哪里去了？手中剑招也见不稳，竟被孟子安连连逼退。
“孟子安多年不见，剑法见长啊！”寒清止打量孟子安这副清俊容姿，心中竟有些不甘，冷笑道。
他话音一落，屏气凝神，剑锋一转，重重劈下，孟子安长剑一震，不由得后退一步。
此时孟府园中骚动声渐起，想是惊动了府中侍卫，寒清止不欲大动干戈，便向后一跃，准备就此别过。
孟子安见他要走，也不欲阻拦，只心中担忧，想起当日客栈里的光景，脸色微赧，脱口而出：“你可知……烟姑娘身上的毒？”
闻言，寒清止脚步一滞，猛然回首，道：“什么毒？”
孟子安反倒一愣，他竟然丝毫不知，正当纳闷，门外脚步声渐近，寒清止心道此地不便久留，心中虽满是疑窦，也不待犹豫，飞身跃上屋檐，疾奔而去。
言阳城中长巷纵横交错，院墙高耸，长巷之中晦暗阴冷，此时一鲜明衣衫从天而降，稳稳落地，寒清止整理衣衫，正待离去，眼神倏尔一冷，一个转身，长剑出鞘。
“是你？”他似乎颇为惊讶，收回长剑，微眯双眼，审视询问。
身前立有一人，浅蓝长裙，外罩白色纱衣，雅致玉颜，却被先前那番动作惊吓的花容失色。
她额上冒出冷汗，知道刚刚若只丝毫偏差，此时她已身首异处，她默默的望着眼前男子，当真如此心狠手辣，半晌恢复情绪，轻声道：“公子，你回言阳做什么？”
寒清止微微皱眉，负手一笑：“闲来逛逛。”
妙竹低眉沉默片刻，声音中有些许怨气：“我知道，你是来孟府寻她的。”
寒清止脸色一沉，周遭气氛僵持，仿佛身处冰窖之中，妙竹身体一颤，右脚退后半步，她此时心知肚明，公子竟然对她起了杀意，她心中冷笑，这些年她为他做了那么多，而如今，他居然为了那个人，对她起了杀意！
她面色勉强扯出一丝苦笑，依旧道：“妙竹只想提醒公子，公子究竟想做的是什么，这么多年的谋划，难道就要毁在一个女人手里？”
须臾，寒清止神情缓和，低笑几声，眼神又重回惑人之态，笑意浓浓温柔道：“妙竹不用担心，我自有分寸。”
且说远在千里之外的皇都洛安，烟暮雨侧眸，好奇的打量那口气狂妄的神棍，见他衣衫尚且凌乱，莫不是神志不清？是了，也只有疯子才会在神医面前嬉笑怒骂，她摇摇头，不多理会，从他面前疾走而过。
却未想到，那神棍竟然跟了上来，“小姑娘，急着走又是作何？”那神棍凑上前来，抚须笑道。
烟暮雨停住脚步，转身问道：“你跟着我作何？”
那神棍双手背在身后，一旁摇摇晃晃，口中哼哼唱唱，含糊不清，半晌方道：“我只是好奇什么样的病症这庸医治不了？”
烟暮雨又审视他一番，却见此人眼神极为清明，又不像是疯傻之人，不禁笑道：“怎么？算命的还能懂得岐黄之术不成？”
那神棍脸色蓦然一沉，像是受了侮辱般，不悦道：“非也非也，算命的怎么就不能给人治病了？你可听说使刀之人便不得用剑？骑马之人便不得徒步不成？”
烟暮雨被他一番话问的哑口无言，失笑道：“这么说来，小女子有眼不识泰山，但我这症状神医也道无解，我就不多耽误你做生意了。”
语毕，烟暮雨向前步去，也未回头，猛然间，手腕却被人紧紧扣住，好快的身手，烟暮雨大惊转身，直瞪着身后之人。
那神棍气的吹胡子瞪眼睛，怒道：“老头我还就非要看你这病了！那庸医也敢自称神医？你这般拙劣的易容术，他可察觉出来？虽然这庸医比起那些个江湖郎中，尚有可取之处，在老头我看来，也狗屁不值！”
烟暮雨皱眉愣住，自己的易容术师父亲授，旁人应是无法识破，怎生这神棍一语中的，还这般胸有成竹，不禁对他的身份有些兴趣。
神棍心知烟暮雨此刻所想，得意笑道：“你这易容术定是自诩高明，虽然面皮做的匀称，细看之下，毛孔分布却过于规整，不合常理。肌肤暗黄，渗出内里红润血色却又过于粉嫩，极为不搭。双眉根根分明，力道一致，定是今日新做面皮，未曾想过一夜酣睡之后的走势差异。下颌之处，垫有物什，却又不似人体骨架的尺度韧性，老头一看，便知你本身容貌，明明是个芳华正好，姿容娟秀的丫头，竟非要装成个丑丫头！”
烟暮雨此时早已诧异万分，语气顿时谦逊，问道：“不知前辈是……”
神棍笑着点头：“是了是了，做你前辈那是绰绰有余！走！跟我走去看看你究竟身患何症。”
烟暮雨心道：见他这般厉害，此番说的又极为精准，兴许真能解了自己的毒，反正眼下无处可去，死马也当活马医。
她默默跟在神棍身后行了数步，依旧心中犯疑，问道：“前辈为何偏生认准了我？”
神棍摆摆手，满不在乎道：“非也非也，老头我技艺高超，难寻突破，便在这庸医门口守候，只望能逮到一两个他治不了的病人，也好让老头有个施展的地方，谁知浑浑噩噩装疯卖傻守了好几个月，竟然未曾遇到一人，这庸医还真有两下子，苦的老头我差点就转行看卦了！”
烟暮雨失笑出声，又觉前辈面前显露不敬之意，忙恭敬问道：“不知前辈尊姓大名？”
第四十二章 神医奇毒
那神棍闻言，脚步一滞，故作神秘道：“老头我大名方不笑！”
方不笑？烟暮雨愣在在原地，心里一琢磨，竟然觉得这名字十分好笑，加之这位方前辈神情一本正经，像是颇为自豪，难为她只得强忍笑意，表情极为僵硬，好似凝固一般。
待过了片刻，方不笑见身后竟然安静异常，丝毫未曾听见预料中的膜拜敬仰之声，心中满是失望，回头一瞧，那姑娘居然呆呆的站立着，更气人的便是她那脸上一展无遗的嘲笑神情。
方不笑险些气的暴跳如雷，指着她手指不住颤抖，喘气道：“你……你怎敢嘲笑我？”
烟暮雨瞧他一脸怒气，心知此人颇为喜怒无常，又极易暴怒，忙慌乱道：“前辈您误会了……我只是初闻您老人家大名，便觉气势如虹，颇有大家风范，怎敢嘲笑于您？”
方不笑一听喜色立时现于面上，点头不住称赞这姑娘有耳力有眼光，笑道：“不错，当年我爹娘见我生下之时竟不哭不闹，反倒连笑三日，便觉此娃娃定为天纵奇才，遂取了这意味相反的名字。”
他转身大步走着，忽而又觉得先前仿佛听见什么颇为刺耳，皱眉思索，脸色刷得一变，本正笑意盈盈的面上此时已极为难看，转而苦笑道：“你刚刚说初闻……”
烟暮雨身形一僵，莫非自己又说了不该说的话，只得忐忑应道：“不瞒前辈，我向来少有在江湖中走动，自然孤陋寡闻，不知您老人家大名也是情理之中，您且不必与我一介女流之辈计较。”
方不笑“哼”了一声，深觉此话有理，便怒气渐消，此番连遭打击，底气不足问道：“那你……可知道神医谷？”
“神医谷？”烟暮雨低声道，这三字很是耳熟，像是何时何地曾听人谈起过，她猛然一惊，喜道，“莫非前辈是神医谷的传人？神医谷的大名我曾听朋友提起。”
方不笑却不禁有些惊讶，他微微沉思，江湖上行走多年，向来不曾透露过自己门派，神医谷当年大劫之后便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姑娘年纪轻轻怎会知晓？
“啊！前辈就是神医谷方神医，我有一家住言阳的朋友，便是曾得益于前辈的医术。”烟暮雨半晌又道，她此刻惊喜交加，自己运气这等好，遇上了传说中的方神医，想来神医解毒也是信手拈来，
“言阳？”方不笑略一沉吟，“是了！定是那孟府的二公子！那小子倒是一表人才，温文尔雅，老头我很是欣赏。”
话及此处，二人已来到一座古旧的宅子门前，方不笑推开大门，步入院内，烟暮雨伫立门外，迟疑不前，方不笑见状，失笑道：“快些进来，难道还怕我害了你不成？”
被说中心事，烟暮雨面色微赧，讪讪道：“前辈哪里的话，我这就进来这就进来。”
这座宅子的前院并不宽敞，不过三丈来宽，院中也不见细心打整，倒是一方石桌位于正中，四周均栽种桃树，若是暖春时节，定是一院粉树花海。
方不笑踱步院中，落座石凳之上，面露笑意道：“老头我竟不知不觉把家底都说与你知晓，却不知你这小姑娘是何来历，老头可不想作了东郭先生。”
烟暮雨哂笑道：“小女子烟暮雨，孤单一人，无父无母。其实我也并非身患重症，只不过大意中了毒。”
“哦？中毒？”方不笑饶有兴趣抚须道，“快些过来，待我细细查查。”
过的片刻，方不笑收手沉默，脸色未见喜忧，他几欲开口，又摇头思索，待又过了一盏茶时间，烟暮雨心道怎么方不笑也与那济仁堂神医一般犹豫，终是按捺不住，试探问道：“莫不是前辈也无法解我身上之毒？可否告知我身上究竟是中的什么毒？”
方不笑抬眼打量她片刻，问道：“姑娘可觉近来记性不如从前，时常忘事？”
烟暮雨凝眉思索道：“我本未有在意过，听前辈一说，才觉最近的确时常忘事，曾屡次路过同一处地方，不曾察觉，事后才觉奇怪。”
“这便是了。”方不笑长眉一挑，低声道，“烟姑娘应是中了落花之毒。”
“落花？”烟暮雨从未听闻过此毒，拿捏不住其中危害，“这是何毒？”
方不笑起身负手而立，广袖垂地，他双目之中早已不见先前玩笑神情，倒是颇为凝重，缓缓道：“此毒已多年未曾见于江湖之中，没想到你竟然中了此毒。”
烟暮雨一怔，心中不自觉浮起骇意，道：“这毒……可有解？”
方不笑沉声道：“说起落花，此中还有一段渊源。江湖中人皆知天下第一奇毒名为绝艳，乃百毒谷秘术奇毒之一，却不知，其实这绝艳便是源于落花。”
烟暮雨闻言倒吸一口冷气，手指猛然一颤，半晌竟然说不出话来，她身形僵硬须臾，方苦笑道：“生死乃天命，这么说来，落花也是无解……”话一出口，她满心绝望。
方不笑见她一副心灰意冷的神情，面色不由得渐缓，摆手道：“非也非也，不同于绝艳，这落花其实可解。说来，神医谷与百毒谷追根溯源，百年前，实为一家，而后追求道义不同，便分道扬镳，各展抱负，延续至今。落花本是本门秘传之毒，其性温润，初不显毒性，中毒之人只觉记忆衰退，身体却不会察觉异样，待过半年，毒性深入骨髓，始见毒性发作，直至完全失忆，心智丧失，肉体溃烂而亡，便如落花一般，败落枝头，渐渐消逝。而绝艳之毒，便是当年百毒谷的始祖，窃取落花配方残卷，加以改动添加，取其盛极而亡，艳极必衰之意，中毒之人，毒性外显便是肌肤上绽出妖冶图纹，形如鬼魅，遍布全身，经脉逆行，急速而亡。”
烟暮雨心中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