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音绝-第7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楚佑听后深深蹙眉,随后传令下去:“来人啊,给璃月公主备些郁国小点。”
我赶忙抢道:“不用了。”又轻轻拉了拉身边楚佑的袖子,道:“我想吃……野菜粥。”
二十
楚辙忽来拜见楚佑,似是有事禀报。
但是楚佑轻轻摆了下手,示意他先不要说。他定是顾忌我是外人才不让楚辙说的,这个细节被我看在眼里,心中微微有些不太好受。
楚辙听闻我要食野菜粥,他忙称自己没有吃过,非要留下一起品尝。
我心中暗想:这有什么好吃的,你可一定吃不习惯。
不一会儿,侍婢们便将我心心念念的野菜粥送了上来。
楚佑替我拿着碗,先往他自己口中送了一口。他蹙着眉头咽了下去,表情很是难以言表。
楚辙见状,也食了一口,竟险些被呛到。他忙灌了自己几口清茶,方才缓解。
楚辙苦着脸抱怨:“嫂子你竟然爱吃这种东西?实在太难吃了。”
我答道:“不是喜欢吃,是吃习惯了。”
想想跟小白在晚幕山的那些日子,连续食了七个月的野菜,当时见到野菜都避之不及、欲哭无泪,可现在却又很怀念那一段时光。或许,习惯终有一日,会变成喜欢。
楚佑低声问:“这几个月,你一直吃这个?”
我诚实地点了点头,又尝了一口这经过御厨改良过的野菜粥,虽然鲜美,却清香不足。便不禁叹了口气道:“不如我做的好吃啊!”
楚佑似是惊讶:“你也会做?”
我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原本我是连生火都不会的。只是我见小白又要伐木,又要去集市上换米,回来还要给我做饭和弹琴,实在太辛苦了。于是,我才学了……”
说到这儿的时候听到楚辙轻咳了一下,我意识到不该在这个时候提起小白,便赶忙噤了声。
偷偷看了看楚佑,只见他沉着脸,面色很不好看。
楚辙见状,赶紧打了圆场。他又咽了口粥,作出惊奇的神情,道:“其实仔细尝尝,还挺好吃的嘛!”
我也赶忙配合,换上一脸笑意道:“阿辙你真是太识货了。下次我给你做,保证更好吃。”
我跟楚辙演得正入戏,却听到楚佑沉凉如水的声音响起:“不许。”
一时间我们都愣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楚佑却轻轻将我一揽,很认真地说道:“以后璃璃只许做给我一个人吃。”
这句话一出,我跟楚辙又同时愣住了。
我愣住是因为我只会做野菜粥啊,这些东西能入得了楚佑的金口么?
而楚辙却做出痛心疾首状,埋怨道:“王兄你也太霸道了吧。”其实我猜他心里才不是这么想,他定然巴不得再也不吃野菜了……
楚佑让我继续喝粥,他转过身去问楚辙:“阿辙可有事禀告?”
楚辙点了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封信来。
楚佑松开我,径直走了过去,拆了封细细读信。不知信上写的是什么内容,竟然使这个平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楚佑脸色微变。
他思索片刻,将信折好递还给楚辙,又伏在楚辙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只见楚辙听罢也是面色骇然。
楚佑转身走向我,我忙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不关心的样子,继续食我的野菜粥。
楚佑再度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将一整碗都食尽。他笑了笑,目光很是温和,并柔声道:“璃璃,以后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下去。缺什么,尽管找我要。”
我心想我问你要小白的自由,你肯给么。可我没敢出声。不仅是不敢,而且,他这少有的目光,少有的语气,也使我心头微微一触。
楚佑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我未挽的长发,望了我半晌才开口:“我要离开几日,你且照顾好自己。”
我脱口问道:“你要去哪儿?”
楚佑不答反问:“璃璃你这可是舍不得我么?”
我有些尴尬,便转移话题,问楚佑:“何时出发?”
楚佑道:“明早。”说完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语气里带了三分恳求:“等我回来。”
我看着他那深秋古潭一般的眸子,竟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送走楚佑,我偷偷拉住了楚辙,问他楚佑到底要到何处去。
楚辙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王兄为了你,得罪了邱国。邱国进犯我华国的江城,王兄这次便是要亲自去往江城,解决此事。”
我心中大奇,楚佑为何会为了我得罪了邱国,这几个月我分明不在宫中啊……再说,就算我一直在华王宫里,楚佑也断然不会为了我去得罪一个国家的。虽然他今日待我不错,可我知道,我在他心中或许还比不上十车精铁来的重要。想了想,觉得楚辙口中的“我”,应当指的是“郁国”吧。
当然这一切,我都不做多想。我心中唯一的打算是,待楚佑离宫了,我便可以去看望狱中的小白。
二十一
楚佑不在宫里,我凭借自己的特殊身份,肆意游走在宫中,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这日,我亲自下厨,做了些野菜粥,放入食盒里,提着食盒到狱中看望小白。
没有想象中那般脏乱不堪,关着小白的牢房挺安静的,只是阳光照不进来,牢房里略显潮湿,略显阴暗罢了。
我喝退了狱卒,孤身走进牢房。
牢中的小白靠坐在地上,倚着一方石壁,紧闭着双目。
我心中大骇,忙放下食盒,奔赴小白身边,摇着他的双肩,轻唤道:“小白,小白。”声音有些哽咽,泪水也止不住的往下滑落。
我想得到小白的回应,却又不敢看他。这一刻我才发现自己其实真的是一个很胆小的姑娘,害怕小白醒不过来。
我伏在小白怀里,低声啜泣。
这时听到耳畔传来温暖的一句:“挽挽,莫哭。”
我忙抬头看去,只见小白已然睁开了双眼,那眼睛清亮澄澈,有如初见时一般好看。他就坐在我面前,勾着唇,笑着。这一刻,我由极悲极怕,转为极喜,却又忍不住,喜极而泣。
当我看到小白闭目不动时,以为他的生命就此逝去,那一刻我万念俱灰,心中再无他物。而我也知道,楚佑定然再也容不下小白在身边。以他一贯的狠戾手段,必会处死小白。
我又怎么能看着小白死在我的眼前呢?
一个想法涌了上来,我要想办法放小白出宫,让他回郁国去,才会安全。况且,去郁国,也是小白的夙愿之一。我虽身不由己,不能陪他,却也一定要换他自由。
想到这儿,心头一阵酸涩,我根本舍不得小白离开。可是,我又能怎么样呢?
小白伸出手,想替我拭去颊上的泪水。可还未触到我的脸,便止住了动作。小白看了看自己的手,道:“挽挽,我去找块干净的帕子来。”言语间有些苦涩。
这时我才注意到,小白的双手、双脚皆被枷锁所桎梏,腕上甚至磨出了血痕。
我轻轻拉了拉小白的手,这双手曾经洁净而温润,信手便可抚出这世上最好听的曲子。此时,却已满布细小的伤口和血痕。我没忍住,眼泪又掉了下来。
我从袖中取出手帕,轻轻擦拭着小白手上的血痕。帕子很快便被血染红,我心中一窒,哭着问小白:“疼不疼?”
小白轻轻摇了摇头,道:“不疼。”
他面上噙着笑意,仿佛真的不疼似的。
我将手放在小白的手里,轻轻抚着。原来他手上满布旧茧,只是我不知道哪些是弹琴留下的,哪些是习剑留下的。
我想了想,问小白:“你真的会武功啊?”
小白点了点头。
我本以为小白要给我讲讲他学武功的事儿,可他却没有解释,只是点头,这使得我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应答。想了想,也只是轻声回了一句:“挺好的。”
小白拨了拨我额际的碎发,唇角不由得扬了起来。
我痴痴望着小白,小白用左手将我揽在怀里,我面上一红。除了感觉到小白对我的情意之外,我还感觉到……链条隔在我们中间,让我有些难受。
我突然想起带来的食盒,便轻轻推了推小白,起身走去,将食盒里的野菜粥端了过来。
我以小白双手不方便为由,坚持一勺一勺喂他吃。
小白边吃边带了几分戏谑的笑说道:“挽挽的手艺,丝毫没有长进啊。”
我知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便轻哼了一声,佯装怒意。
小白凑到我面前,轻笑出声:“可是我已经习惯了挽挽的手艺,就算山珍海味也不如挽挽的粥做的好吃。”
我嗔道:“我就知道。”然后继续喂他吃粥。
小白面上露出很满意的笑意,我也静静地望着小白,痴痴想着:如若时间定格在这一刻该有多好,我好想一辈子都与小白这样,相亲相敬,享受着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暖暖幸福。
现实愈是苦楚,这样的幸福便显得愈加珍贵。我心中一涩,险些又要落下泪来。
小白搂了搂我,柔声开口:“挽挽,想不想听我弹曲子?”
我一怔,这才发现小白的琴就靠在墙边。心中暗道楚佑这个人也并非十分决绝,至少他还让小白的心爱之物陪在小白身边。
我虽然十分想听小白弹琴,但想起他手上、腕上那些深深浅浅的伤口,便于心不忍。我抓着小白的手,哀声道:“楚佑他怎么忍心如此待你啊!”
小白看了看手,微微一愣,道:“挽挽你说的可是我手上的伤?”
我诚然,点了点头。
小白轻轻笑了笑:“这是我抚琴所致。”
我细细看去,发现小白手上的伤痕细细长长,确实像是被琴弦伤的。我将这伤口怪不到楚佑身上,又不忍心责怪小白,只得责备自己,没有办法护小白周全。
对这些伤口,小白不做理会,轻轻覆在弦上,信手抚了起来。这曲调宛如潺潺曲水,点点涟漪,正是我教他的那首郁国曲子,罗音曲。和着琴声,我情难自控,竟跟着轻轻哼唱起来。将子如炊,为我采薇。采薇,采薇,想起失忆后,与小白在晚幕山里的那一段时光,仿佛是捡到的幸福,从今以后,便不会再有了。我心中黯然,停下歌声,踌躇了一阵,还是问了小白:“你可愿意离开?”
这时只听“铛”的一声,我忙转头看去,却见琴上一根琴弦应声而断,还在小白的手臂上弹出了一道血痕。
我忙从袖中取出手帕,想给小白拭拭伤口。小白却轻轻抽回了手臂,道了句不必了。
我怔住,难道因为弦断就牵动了小白的情绪么?便柔声问道:“怎么了?”
小白没看我,只是淡淡的回了句:“无事,想家了。”
他说的家,是郁国吧。于是我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一定要想办法让小白回到郁国去。
在我快要离开时,小白突然拉住了我,有些艰涩地开口:“挽挽,我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去郁国。”他顿了顿,又道:“可如今……”
“别说了。”我打断他。我知道小白想说什么,而如今,我却只想跟你在一起。我很想听这句话,可又很害怕听到这句话。
我轻轻拂去小白的手,回之一笑。
我以修琴为由,将小白的这把桐木琴抱回宫里。告别了小白,心里又是空荡荡的感觉。
二十二
我将小白的琴送到乐府去续弦,不想过了三天,他们才将琴修好送来。近日里楚佑不在宫中,所以我想这必然是那司乐的宫人消极怠工所致……
我轻哼了一声,将琴抱到了自己住的绛澜院的石桌上,自己则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微微出神。
午后阳光暖暖,院里冰消雪融。虽然沐浴在阳光下,却仍旧敌不过温度的骤降。阳光斜照枝桠,将枝上的积雪催融,化为清露,浅唱着滴答滴答的韵律,击碎了冬日午后的宁谧。我会心一笑,双手轻轻拂了拂琴弦,瑶琴也低吟出醉人的清音,与雪融声相得益彰。
乍然一阵风过,我衣裙单薄,觉得有些冷,便停下了抚琴,捂了捂双手。
我盯着瑶琴,陷入沉思:如何才能让小白到郁国去呢?如若我私放了小白,楚佑必会派人捉拿。小白虽懂武功,却如何能敌得过楚佑的千军万马。而我为了郁国,又不能跟小白一起跑路,若小白被追兵追上,又没有我护他,小白只有死路一条。所以私放小白是行不通的……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让楚佑亲自下令,放了小白。可楚佑怎么可能答应我呢?况且以楚佑一贯的狠戾作风,就算他此刻答应放了小白,又难保不会在途中暗杀了他。
我无奈的拍了拍脑袋,真是进退不得。
如何是好?我抱起琴,放在腿上,右手若有若无地拨弄着琴弦。
一股杀气腾然而入。我还未反应上来,只见眼前一道白刃闪过,尔后,我腿上放着的琴从琴尾处裂开,七根琴弦齐齐而断。
我愕然抬头望去,只见怒气冲冲的楚佑,右手持着利剑,对我怒目而视,后面站着一脸讶然的楚辙。
楚佑勾起唇角,扯出了一抹冷笑,道:“你又去看他了?”声音有些颤抖。
我这才反应上来小白最心爱的琴就断送在我我手中了。我不敢低头看那琴,目光无主,眼泪却涌了出来。
楚佑一怔,扔下了剑,俯身在我耳边,轻声道:“璃璃我……我可是吓到你了?”
我伤心不已,置若罔闻,双肩止不住颤抖。
楚佑以为我冷,将身上的大氅脱下,披在我身上。见我没有反应,他干脆蹲下身来,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