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春又回-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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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人见势不妙,吹一声哨,十几人开始有序撤退,富家公子叫着:“追追追!”突然换词:“小心!”只见一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吹箭凑到唇边,接着便有一物袭至眼前,顾锦书想也不想,一掌挥出,毒箭被他掌风带得改了方向,嗖地扎进他附近那人的脖子。
中箭者目眦尽裂,顾锦书叫一声不好,忙扶着他问:“这位贼大哥,你没事吧?我可不是故意的。”
那人突然死死抓住顾锦书腰带,同时拔出自己颈上毒箭,朝顾锦书脸上扎来,顾锦书就跟抓一枝柳条一样轻轻捏住了他的胳膊,疑惑不解道:“你越动毒发越快,你需要看大夫!”
那人看看他,睁着眼睛死了,满眼不置信。
富家公子跺脚道:“哎呀!让他死了!”
他想去揭那人面罩,一老一少两个随从模样的人慌忙挤进来阻止:“公子不可!”、“公子小心有毒!”二人齐齐向顾锦书道:“你揭!”
顾锦书倒是无所谓,拽去面罩,露出一张发青肿胀猪头一样的脸,四人脑袋凑在一起,同时吸口冷气。
富家公子拿匕首刀柄敲着顾锦书肩膀道:“你,身手不错,叫什么名字?”
顾锦书报了名字,公子哥又道:“这样吧,古语有云,送佛送上天,你护送我去京城,作为报答,我可以满足你任何一个要求。如何?”
顾锦书“嗯”了一声,几人还当他同意了,他却道:“可是我得回去跟家人过小年。”
“区区一个小年!吱——我有要紧事,人命关天,急着回京,片刻耽误不得!”
“我可以护送你去官府。”顾锦书道,“既是命案,必须报官。”
“这!万万不可!”富家公子双眼圆睁,一口否决,摆手连连,差点打到自己的脸。
顾锦书还要说什么,突然觉得热浪翻滚,回头一看,身后洼地已是一片火海!
“混账,让吱——查出来是何人指使,诛他九族!”富家公子哇哇乱叫着,被他两个随从架起一路奔逃。眼见情势逼人,顾锦书也实在干不出别人刀山火海去,自己回家吃年饭的事情,只得紧紧跟上,打算到了安全地带再做打算。
哪知这一帮,就再也甩不脱,那自称姓朱的富家公子,加上他底下一老一少,舌灿莲花,苦苦哀求,软硬兼施,硬是说得顾锦书如果此刻离去就是见死不救,就是大逆不道,就是天理不容,弄得顾锦书也挺不放心,想着已然插手救了这三人,干脆救到底,于是便稀里糊涂,进了京城。他和那朱公子分道扬镳后,马上用最快速度赶回扬州,接下来,就轮到顾凌章解释给他听,为什么他的灵位会出现在顾家了。
顾凌章言简意赅道:“大家以为那具尸体就是你。”
“这么多天,你就不能写封信,着人快马加鞭送回来吗?你是死人吗?”一声怒吼自门外院中射进屋内,众人不用回头也知道是邱芷蕙。
顾锦书吃饱喝足,也换了一身新衣,刚进家门的落魄样全然不见,倒是邱芷蕙,着素色袄裙,不施脂粉,不戴首饰,一头缎发披在身后,眼眶泛红,活像个决心殉夫的憔悴小寡妇。
“芷蕙?”邱若蘅吃惊地起身,这才想起大喜之余,竟然忘记派人去通知妹妹一声,“我刚要去找你,你已经知道了?”
“哼!这厮像个丐帮弟子一样跳进我家院子,差点把爹爹吓晕,是我把他赶回家的!”
阮春临一听气结,敢情顾锦书回到扬州,过家门而不入,又直接跑去找邱芷蕙。
“芷蕙啊,不是我不想,只是,我们一路上都在赶赶赶,朱公子又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暴露行踪,故而实在是没法送信啊!”
顾沁文吃着枣糕追问:“哥,然后呢?那个朱公子不是说你可以提任何一个要求,你提了什么?”
顾锦书沉思一番,爽朗笑道:“我忘了提了!”
“这!”顾沁文直想打他,倒不是贪心,而是好奇,好奇顾锦书救了一个什么样的人。
半个月后,答案自己送上门来。
中午的太阳晒得人懒洋洋,门口宝春儿打了个哈欠,刚打完,一顶轿子晃到台阶下,下来个瘦高儒雅、穿着蓝色双鱼宝瓶纹道袍、三十不到的男子,彬彬有礼地问他:“小哥儿,顾锦书顾公子是住这儿吗?”
宝春儿心道巧了,本来二少爷这个时候都是要去梅花谷的,今天临时有事留在了家里。
顾锦书迎出来,抓着脑袋疑惑道:“兄台是?”
儒士微微一笑:“还记得梅花谷的朱公子吗?”
顾锦书恍然大悟,抱拳道:“朱公子!你变了好多,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儒士一头黑线,嘴角抽搐道:“顾公子,我姓方,名涟,字实昭,我从京城来,是替我家主人报答你的。”
顾锦书再次恍然大悟:“方大哥!里面请,那个,你吃了吗?”
方实昭微笑道:“还没。在下忙着赶来,尚且无缘品尝扬州美味。”
顾锦书道:“我家正好开饭,一起吃点?”
方实昭颔首道:“如此却之不恭。”
家里有客人,顾沁文不便同桌,便躲在屏风后面偷窥,看得咋舌不已:“这人斯斯文文,怎么好像饿了几顿,连姜都吞!”
方实昭放下碗筷,微微笑道:“实不相瞒,在下在扬州城外被山贼抢了个精光,所以雇用轿夫的钱,请顾兄弟帮在下付一下吧。”
顾沁文在屏风后面喷茶,顾锦书马上去付了钱回来,方实昭赞道:“二少爷果然一如我家主人和扬州百姓所说,古道热肠。”
顾锦书哈哈笑道:“没什么,比不上方大哥老远赶来。不过老实说,我好像没有向朱公子要什么回报啊?”
方实昭点点头,道:“主人说,同行路上,时常听顾兄弟提起令兄,顾兄弟,你很敬爱兄长?”
顾锦书连忙道:“是啊!我想起来了,我当时好像随口说了一句,要是能治好大哥的旧疾就好了!”
方实昭笑道:“所以主人就让我来了,在下别的不会,唯医病救人一长而已。”
“方大哥是个大夫?”顾锦书喜出望外,“太好了,我正要去见大哥!”
烟花三月下扬州,这个天气最适合登山游湖。方实昭在顾锦书引路下,慢慢悠悠往上爬,途中有一段路两边都是焦土,他也显得极有兴趣的样子。
“就快到了。”
顾锦书话音刚落,眼前豁然开朗,几道半人高的竹篱圈起一片雾气缭绕的田园风光,屋后一棵玉兰开得正盛。方实昭眼睛一亮,赞叹连连。
院子里弥散着一股浓浓的药味,方实昭深吸一口气,屏住不吐,似在分辨药味里的成分,顾锦书放开嗓子喊:“大哥!大嫂!有客人!”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邱若蘅奉上热茶,然后站在一边,略有些紧张地盯着方实昭按在顾凌章脉上的那只手。
方实昭眯着眼睛,一副快要睡着的表情,突然道:“妙极!美极!”
邱若蘅和顾锦书均是一头雾水:“方大夫,你说什么?”
“啊?”方实昭眨巴眼,“我说那扇绣屏,真是妙极美极。”
他朝自己正前方努努嘴。
听者无语,方实昭又道:“和皇上大寿时,宁王所献的寿屏,有异曲同工之妙。有劳夫人,把之前那张药方给我看看。”
他突然从屏风跳到药方,邱若蘅愣了一下,才去取来递给他。
方实昭一边看着,头也不抬地问:“对了,在下住哪?”
他说话风格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好在几人很快习以为常,顾锦书道:“我们家房间多……”
“不行。”方实昭摇头,“我的方子视乎服药后果,随时要作出调整,此外每日的针灸也不能断,梅花谷风光虽好,要我天天爬上爬下的可是受不了。要么,我住山上,要么,大少爷,你们夫妇二人住到顾家去!”
“好啊好啊!”顾锦书迫不及待拍巴掌,被顾凌章横了一眼,委屈道,“大哥啊,都半年了,你这口气真难消……”
顾凌章突然道:“若蘅,锦书,你们出去一下,我有话和方大夫单独说。”
二人离开后,方实昭笑眯眯问:“顾孝廉,有何指教?”
顾凌章问:“方大夫,你来自京城?”
方实昭道:“是啊。”
顾凌章又问:“锦书救的那位朱公子,是你的主人?”
方实昭道:“不错。”
顾凌章沉默片刻,道:“方大夫,你是御医么?”
方实昭愣了一下,一直微微扬起的嘴角弧度略有下挫。
顾凌章继续道:“你要不是江湖骗子,就一定是宫中御医。你不要想着说谎骗我,因为我可以拒绝让你诊治,让你没法交差。”
方实昭嘴巴微张,顾凌章想了想,自言自语:“如此说来锦书救的那位朱公子果然就是当今天子……”
方实昭蓦地醒过来,合上嘴,表情纠结地道:“你是怎么知道地?因为我提了寿屏么?罢了罢了,反正圣旨没几天就到。”
他看顾凌章没有半点高兴神色,反而若有所思,眉头不自觉皱起,不由好笑道:“顾孝廉,别家遇到这等好事,烧香都来不及,你怎么反倒忧心忡忡?”
顾凌章听了,抬起眼皮淡淡道:“方大夫,你没听过‘祸福相依’么?”
他把邱若蘅唤进来,握了握她的手说:“收拾一下,我们下山去。”
邱若蘅愣了愣问:“是要搬去顾家么?”
顾凌章无奈道:“梅花谷太小,摆不下方大夫这尊大佛,只好我们夫妻移步了。”
即便阔别半年,东厢的院子也一直收拾得很干净,务须做任何添置;阮春临又打发了秋月过来帮忙,三个丫头很快就把一切打点妥当。
顾凌章站在空荡荡的院子里,忽然一片朦胧的暖光照亮了脚下那小小一块方寸之地,他回头,邱若蘅把烛台放在石桌上,抖开臂弯里的斗篷给他披上,柔声问:“都收拾好了,你饿吗?我让她们把饭端来?”
他一脸懵然,邱若蘅不禁好笑又有点怜惜,这模样真像等人来逗的孩童,忍不住就说:“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是不是还没长大呢!”
“啊?”
“只有小孩才会连吃饭睡觉都要人提醒。”
他无从反驳,只好也笑了笑,心里一丝暖,就像蜡烛的光,只能照亮脚下那一点点路,但是,已经足够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温柔了起来。
曾几何时,也是一个手拢烛台的女人,领他穿过重重垂花门,走着黑暗中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那时他除了害怕什么感觉也没有,以至于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把灯火和孤魂野鬼之类吓人的东西联系在一起。
暖儿和银秀已经准备好晚饭,阮春临交代过顾齐宣,只要顾凌章高兴,他那个院子的规矩大可自己定,生活起居不用随顾家其他人来,想什么时候起床就什么时候起床,想什么时候用饭就什么时候用饭。
此时,热腾腾刚出锅的饭菜摆在眼前,色香味俱全,而且没有影响胃口的人在场,只是中间放着那碗药,食欲就无法不打折扣。
顾凌章喝了一口,当场吐回碗里,邱若蘅也怀疑方实昭难道是故意整他?还叮嘱一定要同时服用一种药丸,那丸子无法形容地恶心,既苦又腥,更有割喉咙般的粗糙感,仿佛嚼烂了又拌上猪血的瓜子壳。
顾凌章皱着脸道:“难怪要饭前喝……不然饭都吐出来。”
邱若蘅安慰他说:“方大夫不是说方子随时会调整的吗,兴许很快就不会这么难喝了。”
顾凌章勉强点点头:“我就不信他还能弄出比这更恶心的药。”
一连几天,方实昭变着法儿地考验顾凌章味觉,还似模像样反问他:“顾孝廉,你没听过‘苦尽甘来’吗?”
顾凌章在药海里备受煎熬之际,阮春临也不好过。今天,扬州最有名头的媒人马子梅受邀前来商量顾二少爷的终身大事。阮春临对着十几个姑娘的祖宗八代,生辰八字一通详筛细选,最后锁定三个,马子梅允诺三日之内就让阮春临见着本人。
事情办完,阮春临一时好奇,随口问:“梅姑,邱家有没有托你给他们二小姐说媒?”
马子梅一口茶咕嘟咽下去,连连摆手:“老夫人,算了吧,那姑娘我可伺候不了,她脸蛋身段是不错,女红也出众,这我都承认,可她开的那叫什么条件!要男方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揽乾坤,长得还要玉树临风九尺之姿,我上哪给她寻去?把老夫人你家里的大少爷和二少爷揉一块儿也只不过是基本符合她的要求,离意中人还差得远呢。”
阮春临听得满脸核桃纹,马子梅捡了块糕点塞嘴里,嚼一嚼,又说:“最过分的是,她居然要一个这样十全十美的小伙子入赘当上门姑爷……”
阮春临拐杖没支住,刺溜一滑,马子梅叹息道:“我还以为她说笑,谁知她认真的——您慢点!我当时也是这个反应!她估计是看她姐姐那模样都嫁得这么好,不服气吧!我看呀,再过两年还没着落就该急了。”
阮春临道:“邱芷蕙条件确实不错,大把人排队等着娶,难免把她惯得有了些脾气,不过话说回来,女人最重要的还偏偏就是脾气。我丑话说在前头,以她这个性子,将来嫁了人,无非两种下场,要么夫家受不了她把她休了,要么她遇上个厉害的夫家,被□得服服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