珑璁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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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苏明青来，陈化的脸色不太好，有些责怪她为什么之前就这么走了。
苏明青不管是之前作为上神还是现在作为凡人，向来是不爱管什么闲事，而她说的话也向来要别人去听的。于是她无视陈化的表情，走到王喜庆的身边，一把把她抓了起来，道：“别跪了，回家好好休养一下，否则下了河里你就真的回不来了。”
“不要你管！”王喜庆甩开她的手，“反正都要死了！”
“你现在是求生，不是求死！”头一回苏明青的嗓子吊高了八度，严肃的表情把三个人吓了一跳。苏明青郑重其事地拍了一下王喜庆的肩膀，“到了那天我替你下河。”
听了这话，王喜庆还就真的回了家，养了几天恢复了元气。
可就到了祭河的前一天，正在小睡的苏明青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吵醒了。
这月初七，小吉，宜祭祀。
等陈化与苏明青赶到河边的时候，村民们已经簇拥着朝中游走去。听说是鹤归子后来改的时间，说是早点把事了结了早点能消停，无非也是因为初五开始就没有再下过雨，那鹤归子又是个爱面子的人，要是被人追问起来就不好了。
鹤归子办事挺有效率，已经在河岸边上搭起了台子，供着两柄红烛和水果祭品。他自己也穿着一身看起来相当华丽的道服，手中拿着一柄桃木剑，剑头上插着一道符。
王喜庆被两个村民架着双肩动弹不得，而另一边是孙王田，也被双手架着。
没瞧见王喜庆的爹娘，看起来是被其他的村民给骗了。
“放开喜庆！你们不能这么做！”陈化飞奔上去挡在河岸边，“你们，你们说话不算话！”
鹤归子叫道：“拉住他！拉住他！别误了吉时！”
两个村民上前，都是平时看起来和蔼的长辈，可这个时候却变得六亲不认起来。苏明青闪过两人跑到河岸边，可陈化却被那两个村民给挡了下来。
“等等！”苏明青拉住老村长，“不用喜庆姐来祭河！我来代替她！”
没等大家反应过来，苏明青反身一头扎进了河里。
本来河道里有那条黑蛟龙挡着，水下没有暗涌也平稳很多。可这回下河的感觉却与上回截然相反，表面看起来平和水下却暗涌不断。为了以防万一，苏明青并没有把水铃铛给还回去，刚想从怀里拿出水铃铛来，只觉头顶水面有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过来。
有人拽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拖上水面，就这么一拉之间，那水铃铛竟然从她的手指缝里滑了出去。
“糟糕……水铃铛！”暗叫一声，两人的头冒出水面来。
是陈化。
“青儿你撑着点，我这就把你救上去。”没想到陈化竟然一根筋地跟着跳了下来。
他说是这样说，可朝岸边划了一半，动作就慢下来了。方才一路朝岸边狂奔已经耗费了不少力气，没怎么休息又一下子跳到水里，就算是神仙也要喘口气，陈化能撑到现在也不容易了。
反手转了个圈，一团蓝光包围在两人的身上，还好在水中看不出来。苏明青本想耗点仙力把两人送回岸边，哪知道快到了河岸边上陈化竟然体力不支晕了过去。总算双脚点到了河底，苏明青双手一托，把陈化顶出水面，可陈化彻底晕了，一点反应也没有。
苏明青懒得去拖，等双脚站在坚实的地面，直接把晕菜的陈化打横抱了起来往岸上走，尽管陈化比自己重上许多，可用了仙力反而一点也不吃力。到了岸上，看了看周围没人，便把陈化往地上一抛。大概是撞到了脑袋，陈化竟然醒了过来。
陈化双手一撑爬起来，“啊，青儿！”
刚从水里爬出来，两人的身上都湿漉漉的，苏明青正甩着袖子，看到陈化醒过来，淡淡说道，“醒了？跟着一起跳下来也太冒险了。”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陈化“嘿嘿”地傻笑起来，“咳咳咳……”
中游的村民们沿着河岸一路追了下来，在下游靠近村子的岸边找到了苏明青和陈化，一些本来秉着强烈态度的村民看到相安无事的两人，都跟着松了一口气。从村子口也跑来两个村民说村里出事了，再等大家往回跑，之间赵飞一家拿着棍子跟几个村民把一伙人团团围住。
原来这伙人是窃贼，跟老道长是一伙的，向来是一个村、一个村的偷。先让老道长去探底，再弄出些事情来让村民们应接不暇，最后等村民们离开村子之后，就让窃贼过来偷窃。统共有六个人，全都是手脚麻利、动作迅速的家伙。
这次幸好赵飞提前回了村子里，看到发生了这种事赶忙跑到田里去叫人，这才把他们逮住。至于那个老道长，在苏明青跳下河里的时候就不见了踪影，也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老村长对这件事很惭愧，特地去给王喜庆一家登门道歉。没过多久，这件事也就此平复了下来。
可自从那天从河里爬出来后，苏明青就觉得自己的右手小拇指有些不对劲，时常会隐隐作痛，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来，一没伤口二没骨折，大多数也都是在江流的课堂上发作。本来想用仙力治疗一下，但是之前在河里耗用了不少又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后来猜测会否是在河中缠上了什么东西，便来到那条河边查看。
过了一会儿，陈化也跟着过来。
也是自从那天从河里爬出来后，苏明青就觉得他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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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五回 相见是仙友（上） 。。。
“青儿！”
从何时起这愣头愣脑的小子开始变成自己的跟班，苏明青也回答不上来，在天界的时候自己并不介意有跟班陪着，反而在凡间，自己更希望那人是并肩一起站着，而非在身后。
感觉到陈化来了，苏明青并没有回头，“今天就算江先生不开课，你也要跟陈叔叔一起下地干活吧？”背着手看着河，愣是不去看陈化。
“噢，我娘和我妹妹去了，今天我就不用去。”说着话就开始不好意思，也不敢站在苏明青的身边，就只会一个劲地挠头发。
苏明青点了点头，“之前……谢谢你了，跟着一起跳下来。”本来她想说陈化你就不该跟着下来，差点淹死自己还害得我丢了水铃铛。这事苏明青本来要去跟莯平和环涟道个歉，不过去之前还是赌一把回到河边看看能否找个土地小仙或是山神小仙来帮个忙。
但是实践出真理。这王家村前有山后有水，中有大路通官道，可苏明青在河边跺了半天脚却不见半个土地山神出来迎驾，说明王家村周遭真的没有神仙庇佑。
就当要走的时候，苏明青察觉到陈化来了。
“噢……反正没事就好了。”陈化不好意思地笑，然后拿孙王田与王喜庆的事来开玩笑。之前以为王喜庆会被抓去祭河，孙王田一急之下说要娶王喜庆的事被村民们迅速放大，只要路过两家门口的村民都会开玩笑说啥时候办喜事，陈化也抓着这机会嘲笑他们。最多反过来被嘲笑跟着苏明青一起跳河，却没有他们这件事来得大。孙家请了老村长和江流先生去说媒，没想到这媒竟然一时半会儿没谈下来。
其实这对话他们本来在村子里就已经说过了，到头来终究两人还是在没话找话。
既然陈化聊起了孙家与王家的亲事，苏明青便顺着他的话头说了下去，问他今后成亲下聘之事。事实上如果是个置身事外的明眼人一看就能明白，孙王田喜欢王喜庆，可王喜庆喜欢的却是陈化，而陈化喜欢的是苏明青。一个村子的就是这样，逃不出三代的是亲戚，逃不出一代的是青梅又竹马。
苏明青自己也知道绝无可能会与陈化在一起，换句话又说回来，就算天界众神无所谓青茗上神动凡心，而就她自己而言，也不会去找一个跟自己没话找话的人成亲。
但是既然开了话匣子，陈化觉得就不该放过此等好机会，明言暗语对苏明青说了半天，可看她不为所动，只能憋了劲对她道：“青儿，不如我娶你吧，反正我们俩河也一起跳过了……”说话的口气颇有些这世上除了他，就没有人会再娶苏明青了一样。陈化在江流的课上不机灵，在这个时候反而略有些小聪明。
苏明青听了乐呵呵一笑，“不过是在河里走了一遭，你也莫要太放在心上。”挑明了是拒绝，半点不拖泥带水。
还想说什么，陈化的话头被堵在喉咙口，再看眼前本来平静的水面突然炸开一朵大水花，一个人影出现在水面上。苏明青一拍陈化的胳膊，“快救人！”等陈化游到那人身边的时候，他们已经被冲到了很远。
费了半天劲总算把那人救上来，陈化瘫软在河滩上喘着气。
苏明青蹲下身看了看那人，气还是有的，脸上沾着凌乱又湿漉漉的头发看不清脸，仅能靠穿着打扮来分辨此人是个男的。不过怎么看这张脸都觉得熟悉，可名字跑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
“他还活着不？”陈化坐在一边朝这个人指了指。
苏明青点头，“活着，不过快死了。”
看此情景，陈化二话不说站起来双手合十罩着那人的肚子就轮了一拳。事实证明其效果显著，那人猛地坐起，从嘴巴和鼻孔里喷出一大口水，头一歪朝另一头猛咳起来。只是效果太过惊人，把苏明青吓了一跳，坐到了地上。
那人似乎反应了过来，扭过头来朝着两人作揖，“小生……蒋布楠，多谢……多谢二位相救。”再看只有陈化一人是浑身湿透，又朝着陈化道，“多谢这位……壮士救小生一命，小生……无以为报，只得在此叩谢壮士……救命之恩。”
“你别跪我了！”陈化反应还算迅猛，他按着苏明青的肩头又说，“青儿你在这里看着，我去村子里喊人过来。”
蒋布楠，蒋布楠。
苏明青喃喃自语。
蒋布楠，蒋仙，太恒上君。
“你……”苏明青看着此人半天，总算憋出一句话来，“……怎么下来了？通过北天门了？”
之前看起来还病怏怏的蒋布楠看陈化跑远了，马上生龙活虎起来，拱手道，“小仙太恒拜见青茗上神，倒不是通过北天门，下来也是真的下来了。”难得太恒上君说了一句比较深沉的话，让苏明青没听懂。
趁着陈化去找村里人的功夫，太恒上君用较快的语速把最近天界里的事说了一遍。
凡人都以为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其实压根没这回事。也就上一次见过太恒上君后到今天这短短几日里，天界就出事了。不知谁人打翻了太上老君的炼丹炉抢了仙丹，去投喂一只凡间的魔物。那魔物后挣脱来到天界在南天门闹了一通，打伤了不少天兵天将，随后又逃到了凡间不知道哪个山头里去躲着了。
“什么魔物那么厉害？”苏明青斜眼看着他。
“据说是魔尊的骑兽，当时我正在华皓天尊那儿，没瞧见。”太恒上君稍感叹息地摇了摇头。说起来那个清冷孤傲的华皓天尊，若说太恒与他的关系也是太恒自己硬着脸皮贴来的。就像青茗上神与太恒一样。
“知道是哪路神仙所为？”
“华皓天尊都查不到，我怎会知道？”
“那天帝呢？”
“唉，正为这事忙着呢，天界之前乱了一遭，大概凡间也要乱了。”
“那太恒为何下来？”
“噢，我啊……”太恒朝着苏明青露齿一笑，“华皓天尊让小仙下来的。”难怪三句不离华皓天尊了。
他道就在那魔物为祸南天门的时候，自己正在位处天界最高的华皓天尊仙宫里做客，没想到遇到命格星君来拜见，就顺便看看到底是什么事。
命格星君说苏明青今后的命理在命格盘上显得颇具坎坷，担心会有波折，不敢告知天帝，只能先来问问华皓天尊，又担心有所逾越，本来是要走的，却是被太恒上君请了进来。
听了这话，华皓天尊便让太恒上君下凡走一趟，顺便查探一下那魔物的消息。
“所以小仙就下凡来了，而且是被华皓天尊给踢下来的。”太恒苦着脸在苏明青面前装可怜，“青茗上神可要记得小仙啊，以后若是回了天界莫要忘记小仙在凡间可是陪着上神的啊，上神要是历劫回不去可也要跟华皓天尊解释啊，小仙不是没有做事啊……”
被他说得一阵鸡皮疙瘩狂起，苏明青摆着手说知道了，瞥眼察觉小道上来了人，便让太恒重新躺了回去。太恒眯着眼对苏明青道，“对了，小仙现在叫蒋布楠，上神莫要喊错小仙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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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五回 相见是仙友（下） 。。。
众人拾柴火焰高。赶来的村民把假装自己半昏不醒的太恒上君、也就是蒋布楠给抬回了村子，暂时安顿在老村长家里。大概是因为发生了之前老道士的事，村民们有些对这外来人的态度不好，而只是养病的蒋布楠也没放在心上。
蒋布楠给老村长等人扯了个弥天大谎，说自己本来是上京赶考的秀才，因为到了京城没钱疏通关系落了榜，无言愧对家乡人所以心灰意冷之下投河自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