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倾城之沧海遗珠-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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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代以品级更高的虚职。
阎士良勾当内东门时贪污的老账被翻了出来,财物充公,其人发配边疆。阎文应见势不妙,立即到赵祯面前哭诉自己养子不查之过,赵祯便削了他的品级,暂将他送到福宁殿的大门当值思过。
查到这里,赵祯便再无进一步的动作了。
一切不过是几天内的事。大臣们还没有弄清官家的用意,朝中形势就已经天翻地覆。而祈鉴亦倍感忧虑,他先前倚重的一些大臣亦在这场********中被打得七零八落。不过未及他评估自己面临的被动局面,祈钧便主动请旨到宋夏边关督促修筑城池。这一去一年半载难回,对他不再有任何威胁。
立冬这天,赵祯终于颁诏册立祈鉴为太子,立参知政事、工部侍郎贾昌朝之女为太子妃,春后完婚。储君之位终于落定,文武大臣齐聚大庆殿朝贺,京城亦同庆三日。
立为太子后,祈鉴须从雍王府搬往东宫。搬迁完毕这天,他再次骑马经过梅宅时,见到梅家大门仍旧紧闭。连日沉默的他终于忍不住问小春子,“梅家这是怎么了?”
小春子摇头道:“我听说漱雪姑娘前些天替街头一个乞丐看病,不料那乞丐得的却是传染病。小乞丐死了后,她担心自己也染病,便闭门在家隔离。”
祈鉴的眉头蹙紧,“什么传染病让治病的人都草木皆兵?”
小春子道:“有传言说是痘症,梅医官的妾室和家丁丫鬟都被漱雪姑娘打发回家暂避了。”
痘症在民间被视为绝症,传染性极强,能否活命全靠天意,漱雪接触过病人后谨慎小心亦不足为奇。只是……
“整个宅子的人都走光了,万一有个好歹,谁来照顾她?”他闷声问。
“听说蘅冰姑娘不肯离去,一直守在她身边。”
祈鉴长长松了口气,“派人留意梅家的动静,随时向我报告。此外城中有痘疮之症非同小可,你速去通知开封府尹和医馆的人!”说罢便策马扬鞭,向着宫廷的方向飞奔而去。
刚回到太子宫他便听说官家身体突然又不好了,连忙去福宁殿探望。刚刚进入内宫里的小道便见曹诵迎面而来。祈鉴本想径直前行,却被曹诵拦住了去路。
“太子殿下一向可好?在下还没来得及当面道声恭喜呢!”曹诵笑道,眼中却似有心事。
祈鉴笑道:“曹艺学如今是图画院炙手可热的人物,又是六哥儿的表兄,我该向你道喜才是。”
曹诵摇头道:“这些对我说来都不重要。曹某平生所愿不过是与心上人白首不离,可惜这个愿望也将终成泡影。”
祈鉴知道他说的是玉安,却不愿主动提起,道:“曹艺学何出此言?”
曹诵道:“前些日子官家曾屡番传我问话,我从阎都知那里得知这正是因为官家有意为玉安公主挑选驸马。可是不久前高子泫和梅家解除了婚约,至此官家便再没有传过我,不知官家是否又有别的打算了?”
祈鉴倒并不意外,笑道:“天下出身名门、才貌双全的女子多得是,曹艺学又何必独恋一枝?”
曹诵见祈鉴屡番敷衍他,怀疑而气恼地看着他道:“殿下曾经答应帮助曹某,难道已经忘了吗?”
祈鉴摇头,“我自是没忘。只是我曾亲眼目睹玉安和高子泫两心相许,别说你我,就算是官家也分不开他们的。曹艺学还是另做打算吧!”
说完,他拱手示礼便匆匆辞别曹诵而去。曹诵站在原地,气极却又无可奈何。
他们的对话一字不差地落到在亭阁后散步的闵淑仪和璎珞耳里。
祈鉴行至福宁殿门外,和福宁殿跑出来的内侍撞了个满怀。一经询问方知官家从上午开始便发热、恶心、出疹,经过一夜的诊断,医官们最终确诊赵祯的病症为痘疮。
城里和宫中先后发现病例,是天花传播的前兆,趁着意识尚且清醒,赵祯连颁敕令,皇城、里城、外城各门限制出入,京城官员缩短公务时间,全城停开集市贸易,所有人都要斋戒沐浴,防止疫病流行。
天花来势汹汹。苗妃和梅妃共同执掌皇后玺绶,下令关闭宫门,禁止宫人随意走动并派发消毒用具。宫里上下事务有条不紊,但最大的问题却是福宁殿当差的人手不够。赵祯病重,需要的宫人比平时多,但其他殿阁的宫女太监都将痘疮视为洪水猛兽,若下旨强令倒不难,但如此心不甘情不愿,自然也做不好伺候人的事。
情急之下,梅妃只好听从程院使的建议,将熟悉赵祯饮食起居的阎文应调回君侧,同时拟从妃嫔中选取两三人伺候。
曹妃幼年得过痘症,医官院的医官都知晓此事,闵淑仪亦称自己入宫前得过痘症,医官院亦许可她和曹妃一起照顾赵祯。此外兵部员外郎、知谏院的王素曾经得过痘疮并被峨嵋神医治好,亦自请照料官家。
赵祯的病情极不稳定,到了第三天,天花引发并发症,红疹遍布全身不说,发热也越加厉害,甚至几度昏厥。程院使不得不和闵淑仪、曹妃二人商议,为病情的各种走向谋算。
阎文应道:“我听说这痘症乃是沾染邪物所致。民间或官宦人家若有人得了这病,后人中有定下婚约的便行嫁娶冲喜。眼下太子、荆王和玉安公主都议过婚,何不也用这办法试一试?”
他的话音落下后,闵淑仪的眼底立刻升起了一丝希望。曹妃并不相信冲喜,却知道这对宫廷、民间的宣示性意义是不容低估的,因此抬头问程院使道:“程大人意下如何?”
如果官家就此不测,首当其冲受到责难的必定是医官院。采用冲喜之法则可以转移朝野内外的视线,他因此道:“这未尝不是一个办法。只是,荆王受命在外,而未来的太子妃贾小姐亦染了风寒卧病在床,都不合适。”
王素亦认为程院使言之有理。
闵淑仪看了一眼曹妃,道:“那玉安呢?官家前些日子为她挑选驸马,她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曹妃半晌默不做声,随后抬眼看闵淑仪,道:“玉安是官家最疼爱的公主,官家之所以一直未敲定最终的人选,定然有他的用意。”
闵淑仪一笑道:“眼下这么做无非是期望官家早日康复,曹娘子左右阻拦是何缘故?”
曹妃正要答话,里屋小医侍来报道:“官家醒过来了,想见两位娘子、王大人和程大人!”
闵淑仪、曹妃、王素、程院使和阎文应一听,立刻起身见驾。
赵祯满脸疹斑,眼睛模糊,嘴唇黯黑,并非康复的预兆。他满脸病容地看着眼前跪着的妃嫔和臣子,心中暗自难过。这些天间或的昏迷中,许多已故的亲人不停入梦,声声召他回去,使他更觉自己离大限之期不远了。
“官家,”闵淑仪道,“适才臣妾和曹娘子、王大人、程大人正商议,为了官家能够早日康复,还请官家下旨赐婚,让玉安公主为官家冲喜……”
听到冲喜,赵祯的嘴角露出一丝惨淡而自嘲的微笑。当年三皇子和正阳临死前他都曾经下旨册封,就是希望喜气能够让他们康复,可终究也没留得住他们。如今别人来为他冲喜,终究能留得住他吗?
原本想待到明年春天在高家为玉安盖一个华丽的公主宅,再让她风光下嫁,如今看来他是等不到那一天了。此刻精力和时间都不允许他多做安排,他须用自己这风中烛火般的意识为身后的大宋打算。
想到这里,一滴眼泪落了下来。就这样吧,虽然没有华宅和盛大仪式,让有情人终成眷属,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
“王卿家……”他气若游丝,“替朕拟旨……”
王素颤颤巍巍地走到不远处的书桌前。
“太子即位新君,两府大臣共同辅助其料理国政……要新君牢记,对内勤政爱民,励精图治,改革沉疴,消除党争;对外与辽国、大理、高丽和回鹘永结盟好,对党项恩威并施,重视边防贸易,盛世不兴兵……朕若亡于痘症,请新君着各级医馆研制对策并定期编撰成册广发全国,莫让百姓再因此受苦……”
一席话听得大家悲不自胜。闵淑仪声泪俱下,跪地上前抓住赵祯的手,滴滴眼泪落到他的手背上,“天不老,情难绝……官家曾经允诺过臣妾,要陪臣妾到天荒地老,君无戏言啊……”
赵祯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很想伸出手抚摸她的脸,但手刚刚接近她的脸庞却又缩了回来。他太了解她了,亦没听说过她得过痘症,此次前来伺候他,必定是冒险为之,因此此刻他纵使心中不舍,也不能再增加她的危险了。
国事完毕便轮到后妃和儿女。
“传我旨意,赐荆王曦金锏,为新君谏言不受国法约束……封五皇子昭为淮阳郡王,如果他长大后体质虚弱,许他特权,不必入宫……封六皇子晖为永宁郡王,曹娘子要用心抚养……
“玉安公主赵晚晋封齐国公主,赐婚高子泫,配朕的辇车陪嫁,可随时进出宫门……璎珞乖巧却任性,闵娘子要好好管教……”
说完,他眼前的景物逐渐模糊,再次陷入了昏迷。闵淑仪、曹妃一片哭喊。程院使上前问诊后,转头对闵、曹二人道:“痘疮激发了隐疾,微臣要为官家针灸,烦请两位娘子先行退下服用些防病的汤药。”
医官大于天。闵淑仪、曹妃和阎文应连忙退了出来,让几位医官和医侍进屋去。王素收好圣旨跟出来,匆忙问道:“两位娘子,适才官家为玉安公主赐婚,可是说的高大人的二公子,殿前副指挥使高子泫吗?”
天气一天天寒冷,宫里急需石炭、衣帛,而宫门又严限进出,苗、梅二妃每日光处理数不尽的请碟便忙得不可开交。玉安自从上次感染了风寒,身体一直未完全康复,一直在霁月阁休养。圣旨到的时候,算起来赵祯已经病倒七天了。
由于圣旨暗藏不利好的消息,梅妃即刻传召祈钧回京,而祈鉴则更是紧锣密鼓地开始做赵祯身后的筹划。但对那些前来交络、奉承的大臣们,他一概闭门谢绝了,这是他基本的警觉。历朝历代许多储君皆因乖张行事而惹来祸患,不到最后一刻,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不过巴结他的人多了,许多小话消息也自然传来。听说赵祯曾经给高珏和玉安下过密旨用于日后对他的约束,他原本忧虑而感恩的心顿时凉了一大截。
圣旨到霁月阁时已近中午。传旨的是小林子,他的神情虽因官家的疾病而略显沉重,但眼底却带着一丝喜悦。
“恭喜公主,与高大人有情人终于将成眷属了!”
玉安接过圣旨,疑惑地问道:“官家病重,何故此时仓促完婚?”
小林子道:“官家清醒之际念及公主时泪流满面,却因疾病传染不能相见,程院使、王员外郎和二位娘子提议为官家冲喜,官家同意了,这才下的旨。”
关于朝堂的消息玉安也略有耳闻,逐项事务都和官家先前和她说的没有出入,想来官家已病入膏肓。
小林子又道:“公主莫要伤悲。小的猜想官家这么安排虽明着是冲喜,实际上却是有深意的。想必是担心自己万一有不测,公主又会吃苦啊!”
小林子尚且分析透彻,玉安又何尝不能领会赵祯的苦心。闷闷地回屋后,她打开红木匣,取出赵祯送给她的那一枚亮晶晶的黑棋,赵祯曾经说过的话一声声皆在耳边回响。
“有些棋子,比起放在棋盘上,我更愿意将它捧在手心。”
那个高高在上的人,那个权倾天下却挣不脱自己内心的枷锁的人,如今躺在福宁殿的镏金卧榻承担着极大的痛苦,在生死边缘挣扎徘徊,她却帮不上一点忙,她又如何能够心安理得地去享受幸福?想到这里,玉安只觉心中虚空,扑倒在地上,泪水便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婚礼三天后便要举行,仓促却无奈。后宫门禁森严,外臣不得入内,加之北风萧瑟且官家生死未卜,一切都使这场婚礼显得格外凄凉。即使是宫外进来的催妆物品,公主下嫁常制赐予驸马的玉腰带、靴子、尘笏、马鞍、红罗、银器等,还有宫外送来催妆的冠帔花粉、画彩钱果、金银珠翠,铺房的百子帐、百子被等,也没有大队仪仗,只有七八个小太监抬到庆云殿里。
三天的时间很短,对玉安而言,却是似乎每一刻都那么漫长。官家的病情仍旧没有起色,即使她屡番到福宁殿外长跪,他也依旧处在昏迷之中,不曾知晓她的到来。
第三天的天终于明了。辰时刚过,行郎们便执花瓶、香球、妆盒、裙箱、衣匣、百结等物,抬着花檐子到了东华门门口。依照常制,驸马行仗抵达受赏后,官家还要在垂拱殿设宴九盏款待,并配以徽酋阁舞乐庆祝,但由于官家有恙,宫中禁止聚宴舞乐,乐官、歌伎、吹鼓手皆在宫门外等候。
玉安寅时起床梳妆,由梅妃亲自为她打点。一个时辰后,菱花镜中的新娘美若天仙,令梅妃难以相信这就是当年从万春阁里领回的痴傻孤女。
时辰到,玉安披上销金盖头,行仗就要出发了。正在这时,去太常寺办事的许承佑匆忙跑进里屋道:“公主,梅娘子,我刚刚从宣德楼当值的小黄门那里听说,高子泫高副指挥使……三天前被派去外地视察疏浚河道去了!”
梅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