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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长恨化作短歌行-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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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之疾恐不可为,太子的婚事也不能再拖延了,只等鬼月一过,就要大婚。宫里宫外都忙着筹措,举国同庆,牧哥哥也该知道消息了吧。隔三差五就有从荆州来的书信,二伯的病,恐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牧哥哥坐镇荆州,代行大将军之职,纪律严格,赏罚分明,在军中也渐渐有了威望。未经皇帝下诏就子承父业的事,朝廷里也不是没有这样的先例,尤其乱世里,最后都是由皇帝补一道诏书了事。只是,对于册封絮姐姐为太子妃的事,谁都没有在书信里提起。
转眼又到中元,二伯最终没能熬过鬼月。来燕堂里设了灵堂,两旁挂了太子亲提的挽联。棺椁还在运送的途中,王府上下一片惨白,嚎哭声不断。我一身素缟麻衣,跪在父母跟前。今早阿代嬷嬷为我绾了头发,母亲在我的髻子上攒了一柄翠玉的簪子,这簪子她为我准备了许多年,是一枝玻璃地油青的平安竹,如今不得不用白绢严严实实地缠裹起来。我郑重地给父母磕了头,吃罢一碗汤饼,一场不合时宜的十五岁笄礼就在弈秋园的花厅里草草的结束了。回去的路上,我暗自和彩衣比了比身长,她和我差不多年纪,却比我高出许多。甚至,我都十五岁了,还没有月事。
二伯撒手人寰,王家的重担几乎落在大伯一个人的肩上,他汲汲皇皇地四处奔走,不能有片刻自安,好像只在一夕之间,两鬓就斑驳了。
出人意料的是,册封牧哥哥为荆扬刺史兼大将军的诏书,倒是适时地颁布下来了。有人说,那是以王家愿意退婚为条件的。但我揣测,那支军队名为荆州军,实则早就变成了王家军,他们在远离京城的地方安家落户,从来只知有王将军,不知有司马氏。若不是王琨的儿子继位,又有谁会买他的账呢?那道诏书不过是个顺水人情罢了,就像西北凉州节度使,东鲜卑慕容部,他们只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自立,虽然都向南朝称了臣,可又有哪个是真正在听朝廷号令的。
为了这门婚事,絮姐姐又是绝食又是上吊又是逃家,闹得满城风雨。可从头至尾,就只有她一个人在做挣扎,因为孤立无援,她的行为在大多数人眼里显得无谓而滑稽。仲秋未到,她就被一顶凤舆接进了太子东宫。
大婚三日,喧哗落尽,建康城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人们变得如此麻木,快乐和悲伤,来得快,去得也快。
今年的王府不再举行拜月宴,十五那日,我就在吉光雅园里临贴。笔一提就浑然忘事了,不觉皓皓秋月西去,一纸《禊贴》写罢,抬头见六叔负手对着墙上的元烈画像发呆,顾先生歪倒在玉树下,一坛菊花酒,自斟自酌,已然醉醺。东方渐白,院子里更漏尤滴,仿佛昭阳殿中传来的捣衣声声。我搁下笔,掩嘴打了个呵欠。夜,如此静逸,让人恍惚觉得一切从来就是这样,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

第十二章 福兮祸所伏

六叔回身看我,地上的纸已经摞了厚厚一沓,案上是我临摹的《禊贴》,写了一夜,这篇最为得意。六叔拿起来看了看,还是默不出声,只是眉头慢慢纠结,眼中精光毕现。我原还是笑着的,见他这副神情,倒隐隐生出不安来。
顾先生也醒了,抱着酒坛子跌跌撞撞进屋,看见六叔手里的字,一下子就立稳当了。“狸奴,这是你写的?”先生一脸肃然,我点点头,好奇他这回又能想出什么新鲜的词儿来夸赞我。可他不置一言,只是盯着那幅字不停地抽气。
“狸奴……”六叔喊我,嗫嚅着唇想要说些什么,可是最终也没有说出口,只将那张纸妥善收了起来。我暗自得意,所临之《禊贴》,还是头一遭免于一炬呢。
因那幅字的关系,我一连高兴了几日,雅园也跑得更加勤快了。六叔这阵子有求必应,随我在禊堂里进出。他还告诉我,最近市面上出了一种新纸,产自龙亭,韧而能润,只可惜龙亭隶属北朝,这纸在南朝价高难得。但他已经让晴雨轩进货了,改天就能去拿。我本来也没上心,倒是石宗山送来一些,我提笔试了几字,果然是极好的纸,才将这件事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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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过后即重阳,半夜凉初透,一床薄被难耐五更寒,夜里常常被冻醒。世事无常,冬日愈近,我便愈加难安,生怕哪天莫名病倒,一觉醒来又是物是人非。
想起那些新纸,一连派人去问过几次,直到昨天,店里才来人说货到齐全了。本来想喊上彩衣一道去的,可泚园里遍寻不着她。快近晌午了,我担心起来,一大清早到现在都不见人影,又没和谁告过假,万一出了事……于是,又喊了几个丫头出园子去找。
深秋天气,昼暖夜凉,最容易染病。正午骄阳似火,我没走几步便出了一身薄汗,脸涨得绯红,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往回赶我:“小姐您先回去吧,我们去找。这一冷一热的,您再闹出病来,我们可担待不起……”我也着实累了,只好先躲进六角亭里歇一歇脚,看着她们三三两两各自分头散去。
才坐定,就听假山后有人私语,男的滔滔不绝,女的半推半就,好像有什么为难的事。究竟说了什么,我离得远,也听不真切,但那俩人的声音我是极熟悉的。我抿嘴苦笑,踏破铁鞋,原来在这里,女孩子大了,果真管不住!心想着哪天就和六叔去说,把她配给刘安算了,省得在我这里当值,老是心不在焉的。
本想过去叫她,但又一想,我自己也是个女孩子,这半间半界的处境,要说些什么才好?还是不要揭穿他们,给彼此都留点颜面吧。于是捶捶膝盖起身,独自一人踱回园子里去了。
没一会儿,彩衣就提着裙子蹑手蹑脚地回来了。“彩衣”,我隔着竹帘子喊她,她一愣,故作镇静小步趋来,“小姐,找我有事?”
“刘安……”我故意拖长了音,见她神色慌张,才道:“是你亲戚吧?”
“嗯,他是刘管家的小儿子,刘管家是我姑夫。”彩衣转着眼睛一直往帘子里瞟,大概好奇我怎会有此一问。
“那倒是亲上加亲,你也不小了,我和六叔去说,把你配给他可好?”
“不要!小姐……奴婢要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小姐骂我就是,我一定改……小姐可别赶我……奴婢可不要嫁他!”彩衣闻言,舌头都打结了,但那句“不要”倒是决绝的很,不像是故作骄矜。我又一想,彩衣模样生得好,眼界自然也高些,每回说到玲珑,她总是掩不住一脸艳羡。也许,是刘安的一厢情愿吧。
我抿抿嘴:“不要就不要吧,我也不会逼你……我要去晴雨轩,你陪我一道吧。”彩衣还是一脸不情愿,半张着嘴,像是有话说。“又怎么了?”我问。
她绕过帘子,凑到我跟前,眉眼弯得像新月,扯着我的裙摆撒娇道:“小姐,明天再去吧,明儿桃叶渡口有杂耍,听说是西域来的,可稀奇了……”
“哪里有好吃好玩的,都少不了你!”我笑着嗔怪一句,忽然想起玲珑也常常这样亲昵地和我说话,想起她和我结伴出游时快活的样子,她也喜欢市井里的热闹,只是碍于我习惯清静,才总是陪着我呆在这方窄窄的天地里。如今,更是庭院深深、重垣叠嶂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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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闻扣门,明星晨未晞。彩衣今天倒是特别勤快,一大清早就起床了,端着热水侯在门外等我起床梳洗。也许是昨天根本就没有睡好,眼底暗沉,像是两片浓密羽睫投下的青影。我心里发笑,不就是看个杂耍吗,用得着兴奋成这样。
用罢早膳,时辰还早,我随意练了几个字。她还是一声不吭,乖巧地侯在一旁,许是要出去玩了,许是昨天说要把她许给刘安,吓到她了,今天一反常态,好像整个变了个人。不过安静下来的时候,确有几分楚楚动人。漂亮的姑娘总是让人心生怜惜,其实,她也只是比别的女孩子好玩一些,想法多一些罢了,也许是我平素里的要求太过严苛……我又看她一眼,心头一软,搁笔看了看天,道:“彩衣,我们走吧,去占个好位子吧。”
备轿出王府,一路向北,桃叶渡口果然很多人,今天虽然不是赶集日,但小贩们趁着西域的杂耍团来表演,都赶着出来做生意,渡口边熙来攘往,像是又回到了年节。肩舆在拥挤的人群里摇摆不定,变得笨拙碍事,我只好喊轿夫停在街角等我,拉着彩衣一道顺人流步行而去。
几个高鼻深眼的西域人还在空地上搭台,看样子一时半会好不了,晴雨轩就在附近,趁着表演还没开始,不如先去看看新纸。
我平常来晴雨轩,很少带着彩衣,偶尔带她来一次,她也坐立不住。笔墨纸砚她没有兴趣,好在隔壁还有一间胭脂铺,可以供她打发一点时间。不过今天她倒是安静的很,一个人倚在门柱上,直盯着戏台子的方向瞧。看她目不转睛的样子,又好像是有心事。
店家拿出新纸供我试用,我沾墨写了几笔。在外头写字我多用右手,店家随意扫了一眼,满脸堆笑,赞道:“王小姐的字果然不同凡响,小姐对书法这么有兴趣,小店里倒有不少名人墨宝,要不要买几幅回去临临看,保管事半功倍。”说着捧了一摞字画出来,摊在我面前。
我笑着看了几幅,随意问了问价钱,心说,原来我的字那么值钱,哪日我若落魄了,倒是不愁生计。店家见我也没有要买的意思,陪着笑脸,又拿了一些出来。这家店大约是看人做生意的,赝品还真是不少,如果六叔来买,他大概就不敢了。我本想多逛一会儿的,也被这人弄得没了意思,只要了些新纸,喊他送去府里,就离开了。
彩衣蹲在门口,魂不守舍地看着戏台子,我喊她走,她也没有听见,我又喊了一声,她才回神,讷讷说道:“小姐好了?今天怎么这么快?”
“不是要看杂耍吗?我们去占个好位置啊。一会儿人多了,我可挤不进去。”
我们去的早,站在第一排,又等了好一会儿,台上终于开锣。西域话我听不懂,但那些伶人真有本事,手舞足蹈的,意思也能猜出大半。他们的表演极有趣,都是我不曾见过的,引得台下阵阵喝彩和哄笑。我看得入迷,不觉人潮汹涌,快要把我淹没了。
之后又上来几个衣不蔽体的女孩子,热情地挥舞着手臂,扭动着腰肢,环佩叮当,发出阵阵有节奏的声响。我看得不好意思,后头的人还在怪叫声中不停地往前推搡。我已经被逼到了台角下,直到被挤得喘不过气来,转身去找彩衣,才发现我们已经被人潮冲散了。身后黑压压的一片,看着都让人窒息,我顿时兴致全无,抻着脖子寻找彩衣。
可我委实矮小,力气也不大,别说找人,就是自己走出去都很困难。我勉强背过身,逆着人群试图往外挤,才走了几步,身后突然伸出一只粗壮的手臂。蓝色的棉布衣袖,粗大的关节,指甲里满是污垢,手里捏着一块脏兮兮的帕子,那帕子蒙上我的口鼻,一阵异味扑面而来。才想屏息,已经来不及了,只觉头顶酥麻,眼皮一沉,便昏厥过去……
我仿佛做了一个梦:四周黑漆漆的,好像是密密麻麻上下攒动的人头,又好像是天地之初,一片浑沌。耳边是嘈杂的响声,此起彼伏,又像是佩在疯狂的西域舞者身上的铜铃。我只觉得过了很久很久,才有一道冲破夜空的光华劈开了令人压抑的黑暗,或许那就是传说中盘古的大斧,能使清气上升化为乾,浊气下降化为坤,天地间有了光,一切才慢慢澄清。我为那道光欣喜不已,轻盈的仿佛就要生出逃脱的翅膀,可伴随而来的,却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我还以为那是破茧而出时必然要付出的代价。
因为疼痛,我渐渐有了知觉,我感觉到沉重的眼皮、脖子、身体、手臂、脚趾……我斜躺在一个角落里,四肢随意的散落着,似乎完整无缺,身上也没有枷锁。我极力搜寻疼痛的所在,但那也许只是我的错觉,因为我的头实在昏得厉害。
“这就是大名鼎鼎南谢的女儿,怎么是这么干瘪的小人儿?还用得着我们兄弟两个出手……”一个男人的声音,凶神恶煞,好像还踢了我一脚,但我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因为身上一定还有某一处更为疼痛的所在。
“你小心点,别弄死她,弄死了不好换钱。”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粗鲁,不耐。
被绑架了吗?!我慢慢清醒,恐惧让我不敢睁眼,深怕会受到更为严酷的对待。谁来救我?彩衣发现我走丢了吗?她总是那样心不在焉……他们是去要钱了吧,王府不缺钱,应该会有人来赎我……我惴惴地想着,一个急躁的男人在我身边不停地踱步,每一步都踩在我的心跳上。
随着神智越来越清明,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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