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灯记-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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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灯记 作者:四眼贺喜
文案
新波偶遇,意气风发的靖王与宰相家的小姐一见钟情。孰料一场巨变,两人就此天涯相隔。。。。。。
孤女如烟被救于菜人市场,为报恩情入相家做了宰相独孙纪宁的通房。面对波诡难测的权势之争,如烟与纪宁能否相知相守?
第一章 凭烟波泛舟生情愫
更新时间201365 16:42:57 字数:5250
楔子
大华显昭十六年,中原遭遇罕见大旱。连续三年,大量农田颗粒无收。饥荒致民不聊生,官僚腐败又加重赋税。显昭十九年,民间已如人间地狱,饿殍遍野,白骨累累。
京畿附近伽蓝县为灾情较为严重的地区。三年以来,饥民除了沦为流民往外乡乞讨度日,就是卖儿鬻女。近日来,甚或还出现了一些菜人市场。
伽蓝县境内有一座古老的伽蓝寺,供奉的是伽蓝菩萨。饥荒年前,也曾香火旺盛,乃是这一带最富盛名的古刹宝殿。谁曾想,这本该佛佑的圣地,而今也沦为血腥的屠宰场!
只见殿前本是佛火鼎盛的香炉已被踢开一边,却随意搭起一座凉棚。凉棚看似普通茶棚,闲闲散座三五茶客,不一时几名店家的帮手却从殿后扯出一串光溜溜白花花的“牲口”。再细看时,哪是什么牲口,却是一个个身不着寸缕的人。
众茶客此时一哄而上,品头论足一番。而被拣选的牲人反却神情麻木。一茶客掏出一块银锭,手指着其中年纪最小的一个牲人道:“掌柜的,最嫩的这个。要鲜口的!”打手们便丢开手中串绳,却也不怕这些牲人逃跑,都去拉被选中的那个孩子。那孩子不过两三岁光景,也是面黄肌瘦,眼睛却还滴溜溜在转,见此情形终是害怕,不由转头去寻她娘亲和姐姐。
牲人中忽然跳出一个女人,也不顾自己光着身子,扑上去便就近抱住一打手,大哭道:“求你们先杀了她!求你们先杀了她!”被抱住的打手一时心软,一边领头的却过去一脚将她踹开,向同伴道:“客官已吩咐了要鲜口的。别误了生意!”
不一会儿后殿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嚎哭,却没持续多久,哭声就喑哑最后消失。不过半刻钟,那位买家就吃上了鲜嫩可口的大肉。
一时肉香四溢,刺激得买家纷纷下单,钱银多的可以点新鲜的、味美的部位,钱银少些的便只能点些别人吃剩的边角料。时才丧女的女人抱着她的另一个孩子,还在不停呜咽。有客人又丢来几百钱,指着那孩子道:“卸点大腿肉吧!”掌柜的回道:“客官,这些钱只能卸那女人一条腿。”于是打手又拖了那女人去了后殿。
棚前剩下那个女孩子孤零零站着。却有两位买家揣着钱争执起来。原来他们来的晚了,想着一个牲人身上也没有几两肉,都想要个全的。掌柜的调停不成,两人反而打了起来。一时间鸡飞狗跳,众打手们纷纷劝架,也有火性大的劝着劝着也搀和了进去。
正乱却听得后殿有人大叫“不好”,众打手领悟过来奔去看时,原来那女孩趁乱却返进后殿,一刀捅进她母亲心窝,旁边还热腾腾搁着那女人刚卸下来的一条大腿。母亲已然气绝。
店家气极,一脚踹中女孩心口。返身对两客人说:“一锭银,各一半。送好汤料!”一客人咂舌:“这岂非坐地起价!”
“慢着。”不知何时茶棚角落里坐了一女子。布衣荆钗,寻常旅人打扮,头戴一围沿斗笠,斗笠边垂纱覆面,又兼坐在角落,十分不起眼。此时却见她款款移步,行至掌柜跟前,道:“这女孩我要。”
掌柜的端详了一番,却不知这女子是何路数。心说不管哪路神仙,别耽误我发财是正经。便晃了晃手指道:“也行。娘子便予我两锭银。”女子道:“没有。”掌柜脸色不豫,待要发作,却见那女子解下行囊道:“就这些。你拿去。人我就带走了。”掌柜的再看,却见木桌上丢下的竟是一口袋白面。掌柜大喜,要知这饥荒年间,有钱能买到人肉,但要吃上精细粮食,却难之又难。这一口袋白面,真可谓奇货可居,不知能哄抬出多少倍的价钱了!连忙予人解开女孩绳索。女子又道:“纵是褴褛破衫,也施得一二。”掌柜才确信女子用一袋白面换的人竟不是拿来飨宴的,一时惊奇。
女子带着女孩离开伽蓝寺,一路快步。约行的半日,女子确定无人跟随后,才停下细细打量那个女孩。见她约莫十岁上下,形容枯槁,身形消瘦,脸上有说不出的肃杀狠戾。女子想到她适才杀母之决然,也不由从心中升起一股凉意。她摸摸女孩头发,叹道:“大恶当道,人间地狱,不外如是。实是世情所害。你忘了今日才好。”女孩默不作声。女子又叹:“若我丢下你不管,恐怕不出半日你又落入虎口。但…若你跟着我,也未必就是好事。”女孩如梦初醒,跪地哭道:“是死路,我也不怕了。跟着恩人便是。”
女子点头,又问及姓名。女孩道:“我姓花,伽蓝县孟花村人。我排家中老二,大家都叫我花二妹。有个哥哥前年吃观音土死了,父亲把我们卖到菜人市场,做了流民,眼下也不知还活不活得。”却绝口不提惨死的母亲和妹妹。女子知她心结难解,也别无他法,只能在心下又长叹一气,道:“往事已如烟。从今以后,你就叫花如烟罢。”
第一章
显昭十五年春。
三月时节,草长莺飞。大华都城永宁城内,一派热闹气象。一夜春风,吹开了城郊新波湖边桃花梨花,一时间杨柳扶风,芳菲尽放,好是一番初春美景。城内老老少少、富人白丁,纷纷拾掇了新衣,出门踏春来了。
新波位于永宁城东北,在永宁建城之前,新波就如一颗明珠镶嵌在这块土地上。湖上烟波浩渺,点点白帆,时有清风拂过,极为清爽宜人。一大早开始,就有三三两两的游人纷纷至此雇船,享受泛舟之乐。
此时岸边栈桥上却站着三名男子。其中一人十七八岁年纪,面如冠玉,白衣胜雪,真真一方神仙般的人物;却腰金佩玉,衣裘冠带无不尊贵。身后两名青年,年纪稍长,也是挺拔俊秀,但被那少年一衬却显得黯然失色许多。眼下三人望着眼前浩波荡荡,一筹莫展。
一青年劝解道:“殿下,既然无船,改日再来吧!”未及主人答复,另一青年却急道:“殿下平常事务缠身,难得有时间,今日又是这么个好天……”两人待要再争,却听那少年道:“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一边在栈桥上来回踱了几步,一边举目远眺。
“伯玉,仲宣,来看!”少年忽然急唤,“你们瞧瞧那边那艘船。我看着徽记像是次相家的。”
伯玉、仲宣二人也定睛往湖上瞧去。只见浩淼处影影绰绰一艘小型游船,船杆上挂着大华国旗,旗下确是次相清越府冷家的白头鹰徽不假。
“不错,是次相家的船!”名仲宣的青年笑呼,“待我哨令船公来接我们!”
“等等。”伯玉较为细心,“殿下,看船型规模不像冷家哪位大人座驾。如若是公子也就罢了,只怕是女眷……”
少年游玩心切,虽觉伯玉此话有理,心里却仍抱着试一试的念头。便问道:“冷相府中可有小姐?”伯玉仲宣心下搜寻一番,回道:“倒未听说。”少年拍手道:“那无妨。若船上是女眷,我就拜会过告辞便是。”仲宣早就迫不及待,不等主人示下就长哨而出。
不一时,那船果然驶近。少年见这船虽坚固精巧,却并不华丽张扬,且船上仆众甚少,暗暗奇怪。船缓缓靠岸,却只见一名船娘摇橹,一名船公掌舵,向他们笑问:“不知哪位大人唤小的们。可是要搭乘一程?”
伯玉上前道:“靖王府成伯玉拜会。敢问船上是清越府哪位主人?”船上二仆互望一眼,道:“船上并无主人。只有清越府一名姆娘,得假与我等出来踏春。”岸上三人一听大喜,只听仲宣忙道:“甚好!劳驾载我们一程。”
船上人不敢不从,连忙栓绳搭踏板恭请三人上船。待三人进的船舱,却见舱内宽敞明亮,岸上正煮着清茶,摆着精致茶点。不由思量:这清越府上上下下倒是都挺会享乐啊!舱内却有两进,以屏山相隔。三人进舱后,屏山后出一老妪,施施拜见,礼数周全,并收拾了桌案,悉数换上新的茶水点心,便即告退道:“老身不便在此叨扰。请允在屏山后听召。”少年又听见屏山后悉悉簌簌,便问:“屏山后还有何人?”老妪答:“是随老身一起的两个小丫头。未见过世面,怕不懂规矩惊扰了公子,故不叫来见。”少年也不在意,挥手由她退回屏山后。
三人歇息片刻,却没听见屏山后有什么动静,舱内毕竟狭小,那屏山后更想必是拘谨局促。少年心说毕竟是别人家的船,就算是丫鬟姆娘,也是惊扰了人家好好的一场游乐。于是故意高声道:“舱内气闷,不如我们到舱外赏景。”屏山后的人听闻,不由松了一口大气。
三人便移至舱外,也令仆从摆了桌案板椅。少年等人品茶游湖,通体舒畅。不多久,却听得舱内有女窃窃私语。
“何姆妈,靖王府的人倒是很识相的,知道避让了去,给我们腾个地方。”一个稚嫩的声音说。
“嘘!休要乱说!人家皇亲贵胄,何等尊贵身份。就是下边办事的人,也自然是识大体懂分寸的。”
舱中人不知少年三人从来炼武,修习内力,耳目非比寻常人,虽然是低声窃语,到他们耳中却听得一清二楚。
“何姆妈,”这时另有一个声音,听来格外婉转柔美,“依你看,今日船上的是什么人?”
老妇声音沉吟了一番:“观脸面衣着,只怕是靖王本人。”
“啊!”另两个声音同时惊呼。不一会儿,一个道:“那一会儿灵儿要去端茶送水,瞧瞧传说中的靖王是个什么三头六臂。”
舱外三人听得热闹,面面相视都暗自感到好笑。
不多时,果然见一总角少女端了新茶上来。那少女虽身形未足却生的灵巧可人,三人料定必是那灵儿无疑了。只见她无丝毫忸怩害羞,大大方方来换了茶水,略略顿足打量了三人一番。视线到了少年脸上,也只略停留一二,便欣然告退。
未几,三人果然又听到舱内议论。那灵儿道:“靖王果真一表人才。市井传言也未见得不真啊。”另一少女噗嗤一笑,打趣她道:“刚才不是还说三头六臂,怎么又变一表人才了?”灵儿又道:“姑娘莫要笑我。我见了靖王,一下子就想到平常姑娘奏的那本古曲,叫什么来着?”沉默了一阵,方听少女声道:“越人歌?”
舱外伯玉暗感不妙,望向靖王卫政,却见他正凝神细听。又听得舱内灵儿笑声:“不错!正是越人歌。不信姑娘细品品。”那少女轻骂她:“又胡说。”
此时卫政却站起身来,大步走至船头,高唱起来。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他中气十足,声音洪亮,一时间湖上都回荡着他的歌声。舱内人显然吃了一惊,一时噤声。
方仲宣第一个捧场,起身窜至卫政身旁,抚手大笑道:“果然是得与王子同舟。确实应景。”卫政哈哈一笑,却行至舱门前,低声问:“不知哪位姑娘在舟上,可否出来一会?”
片刻没有回应。卫政始终少年心性,等的不耐烦,便想进舱看看。一边伯玉连忙把他拉住。这时何姆妈却走了出来。
“阁下可是靖王殿下?”何姆妈开门见山问。
卫政倒是泰然承认:“正是。”何姆妈忙又行了大礼,跪着回话:“民妇请殿下恕眼拙之罪。”卫政又问:“舱内究竟何人?”何姆妈忙不迭磕头,却不敢回话。却听得舱内悠悠柔柔少女声回答道:“殿下勿怪下人。小女清越府太常卿冷瑗之女,因闺中私出,不敢惊动殿下。”
“原来是冷相孙女,太常卿大人千金。”卫政此时也觉不妥,忙敛容端坐。一时间船舱内外皆安静,只听见船公船娘摇橹荡波之声。
一行人如此拘谨了半晌时光。卫政已觉十分无趣,暗想如此呆坐,还不若靠岸回王府去了。正要出声,忽听见舱内叮叮咚咚传出乐声。再细一听,却是一曲渔樵问答。琴声潇洒飘逸,仿拟渔樵一问一答,衬着这一方洋洋山水,摇橹欸乃,更显得曲意深远,悠然自得。卫政听得出神,却忘了自己片刻前还想离船。
一曲罢,卫政肃容道:“冷姑娘果然蕙质兰心,琴艺非凡。”舱内少女回答:“不敢。素闻靖王殿下文韬武略,无有不精。小女献丑了。”卫政本也是爱好音律之人,功课政务之外也经常习练琴操,这时遇到同好岂有不激动之理,忙道:“本王自幼喜爱音律,也曾习得一二。最钟情笛子,不知冷姑娘可有指教?”少女答:“指教不敢。小女不擅笛子,不过前日偶得一管甚为喜爱,连日来都带在身边,或许可请殿下赏鉴。”语音方落,就见灵儿端然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