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晴岚-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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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仇?”林晴岚虽不知道白骃和沈初白有什么过节,但知道沈初白显然是误会她了,苦笑道,“要报仇我早在你几年前来朔州时就报了!若我想要你死,只怕你已经死了千百回了,怎会反而被你给困在峡谷之中?你爹都不敢小瞧我们林家的人,倒是沈阁主想的天真得很呢!”
“是吗?我若是不答应呢?”沈初白觉得林晴岚根本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资格,微笑着看笑话似地望着她,而手已经不自觉地按在剑上了。
“唉——”林晴岚的心彻底冷了,自嘲道,“原来是我天真了,还以为沈阁主能念着旧情不为难我呢!哈哈,刚刚沈阁主不是还说当年是你对不起我吗?怎么这么快就变了?呵呵,到底跟你爹一样,这些年我还以为你是真的喜欢过我的呢!真是天真啊,真是天真啊……”
是的,沈初白已不是当年那个只会谈情说爱的少年公子了,他不再会轻易被打动了。
林晴岚好笑地看着沈初白,他越是戒备,她眼里的笑意就越是浓。对峙良久,林晴岚悠悠地收回目光,望了望四周,嗅了嗅,笑道:“好香啊!沈阁主还记得这香味吗?”
忽地,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玉簪花的香味,这种香味沈初白又怎么会忘记呢?在这玉簪花的淡淡清香里,沈初白突然放松了警惕,似乎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了,脑海里只无法遏制地涌起那些昔年的回忆,芳香而沉重……
帐外是嘈杂的人马嘶鸣声——白骃等人已经闯过来了,而先前还气焰嚣张的云海阁众人此刻却忽地变得萎靡不振,甚至连御敌的能力都丧失了,他们只痛苦地倒在雪地里,挣扎着,呻吟着,惨叫着……
“铿!”的一声,沈初白的剑已然出鞘,剑锋颤巍巍地抵住林晴岚的眉心,眼睛里满是悲痛与绝望,只是那剑终究只是颤抖着,无力刺下去,也不忍刺下去。但沈初白的语气却是出奇的坚定与刚硬:“你到底做了什么?”
林晴岚一点都不躲闪,深情地看了沈初白最后一眼,竟绝然地闭上了眼睛,异常平静地等待着剑锋刺进眉心:“我只是不想他们都死在这红石峡里,一如当年的奶娘他们一样……你杀了我吧,就当是一命换一命。你不是说这都是我指使的吗?杀了我这个匪首,你也不要为难剩下的人了……你们只是沾上了‘护花蛊’,不碍事的,等谷中的人平安走出去之后你们自然会没事的……”
十几年前的那一段痛苦的回忆再次涌上沈初白的心头,手中的剑缓缓滑过林晴岚的眉心,终究是垂了下去……
良久,林晴岚缓缓地睁开眼睛,望着呆立在眼前的沈初白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轻轻地走出营帐,一如那来去无声的护花蛊……
帐外不远处,白骃站在那里望着林晴岚从营帐里走了出来,望着她平静地走到自己身边,望见她冲着自己的那苦涩且辛酸的一笑……白骃知道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只轻轻陪着林晴岚往前走,一步一步往前走……
忽地,林晴岚猛地一回首,却突然往白骃身上靠去,身子猛地一沉,继而又恢复了正常。白骃微微一愣,扶住林晴岚询问似的望着她。林晴岚的脸色一阵苍白,略微有些吃力地道:“你走吧……反正我是要回南方去的……我已经派人回去请人增援了,也不怕云海阁的人再为难你们了……走吧,快走吧,走出这座峡谷就安全了!”
白骃扶住林晴岚的手缓缓地松开了,他定定地望着林晴岚,见她依旧坚决地回望着,便再也没有强求,转身,离去,消失在黑暗中混杂的人群里……黑暗中,白骃没有看见林晴岚肩头本是该打在他身上的银光闪闪的飞镖,更没有看见林晴岚眼中的那份关切与惦念,就那样,随着人流走远了……
林晴岚刚走了几步,终于耐不住肩头那刺骨的疼痛,倒在地上再也无力站起来。但是,林晴岚心中却有一个执着的意愿:往前走,往前走……刚刚的那一回首,林晴岚正看见沈初白因沾上护花蛊而痛苦着,正替白骃挡住了沈初白奋力打过来的飞镖。她看见沈初白一如其他人一样因耐不住护花蛊而痛苦倒地,于是再也顾不了许多了,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返回去,回到他身边,替他解除护花蛊那不堪忍受的痛苦……
冰冷的雪地刺激着林晴岚的神经,使她努力保持清醒,使她一点点地向沈初白爬去……终于,林晴岚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爬到了沈初白身边,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慢慢掏出解药喂进沈初白的嘴里,还不忘将装着护花蛊的神盒打开,召唤护花蛊回来……看见细小的白色护花蛊纷纷飞回,林晴岚终于松了口气,在雪地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安心地闭上了眼睛——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让她忧心的人和事了,他们都没事了……
十八
大雪肆无忌惮地向这片黑沉沉的土地席卷而来。强劲的寒风赶着刀子般的雪花直搅得原本被冻僵了的空气暗流涌动,如决堤的洪潮直涌向风想要去的地方。
这一夜的暴风雪更是无与伦比的大,直搅得云海阁内人人都不得安睡。初更更过,文婧照例去给公公婆婆送参汤。然而,这晚她送去参汤直待沈若瑄夫妇都喝完了还没有离去,一直站在门口等待着,等待着……
“婧儿,你怎么还不去睡?”沈老夫人毕竟细心些,看出了文婧今晚的异常,遂问道,“还有事吗?”
“参汤好喝吗?”文婧没有回答老夫人的话,反而望着沈若瑄夫妇二人微笑着反问道。
见沈若瑄夫妇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不知所措的样子,文婧笑得更甜美了,那花枝乱颤的笑容更加迷人、更加妩媚了,“呵呵,忘了告诉二老,加了‘噬魂’的参汤不会不好喝吧?”
一听“噬魂”二字,沈若瑄夫妇顿时脸色大变:那可是江湖中传说的一等一厉害的毒药啊,无色无味非常不易被察觉,而一旦吃下“噬魂”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了,中毒者一个时辰内必定一命呜呼!
“贱人!”沈若瑄大骂一声,显然已经气得失去了理智,当下凝聚起内力一掌向文婧打去,然而此刻受到毒药牵制他这一掌已然全无往日的威力,力道全无,也失去了准头,文婧轻轻一闪身已躲了过去。
“老爷子何必发这么大的火?”文婧依旧娇笑不止,戏谑道,“您的火气越大,噬魂浸入经脉可就越快噢……”
“婧儿,你到底在做什么?”沈老夫人似乎还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努力装出平静想要弄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您说婧儿在做什么呢,母亲?”文婧望着沈老夫人笑得甜美极了,与她嘴里说出来的话极为不相称。忽地眼神里多了点悲悯,继而又巧笑嫣然地道:“念着您平日里待婧儿好,婧儿就让你死个明白!我们文家忍耐了你们沈家多年,如今,你们也是时候倒台了吧!这就叫‘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见沈老夫人已经被噬魂之毒折磨得无法站立,只在地上痛苦万分地打着滚,早已不复平日的贤淑,文家多少也于心不忍:“婧儿叫了您这么多年的‘母亲’,今日就让您死个痛快吧!”正说着,腰中软剑已如飞蝗般刺进了沈老夫人的心口,替她结束了痛苦……
“初白是不会放……放过你的……”沈若瑄虽有深厚的内力,但依旧抵挡不了噬魂势不可挡的侵蚀,只咬着牙努力挤出这样几个字就再也不能言语了,噬魂之毒已经浸入了他的神经,只让他如痴如狂般疼痛地抽搐着……
“沈初白吗?哈哈哈,他还有命回云海阁吗?只怕早死了吧……”文家嘲笑着沈若瑄的无知与可怜,料定沈若瑄绝无生还的希望,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骄傲地游荡在这偌大的云海阁,偌大的属于她的云海阁里……
大雪依旧下着,不停地下着,似乎要埋没掉这人世间所有的丑恶与悲哀……
连日来的大雪覆盖了朔州通往云海阁的道路,这样空前绝后百年难遇的大雪里甚至连鸟儿的踪迹都没有,剩下的只是死一般的沉寂。
然而,就算这样的大雪也没有阻断云海阁阁主沈初白率众归去的道路。与白骃在红石峡那一战虽然云海阁占尽了地利,却也在白骃等人的拼命抵抗中死去了不少人,后来又经林晴岚的护花蛊一折腾,更是无数人倒下,如今云海阁的队伍里竟有一大半都是伤残之人,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尽管连日来都是猛烈的暴风雪,行路极其艰难,但为了尽快医治伤者沈初白还是不得不下令奋力前行。然而,更重要的原因则是依旧昏睡在沈初白怀里的林晴岚——林晴岚已经昏迷了十几天了,沈初白担心再不赶回去求医只怕她命在旦夕了……望着怀中人平静如睡的容颜,沈初白心中所有的只是无法言说的心痛:怎么每次都要叫晴岚受伤呢?而且,这次林晴岚肩头那致命的一击还是出自沈初白之手……
队伍行至小镇程乌,沈初白正待派人找地方休息,却有阁中之人来报说瑞海使钱幕周率人前来迎接阁主归来,已在程乌镇布置好行馆恭迎阁主休息。沈初白及一众部下都心头一舒:今天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瑞海使钱幕周办事极为得力,竟能在程乌镇那样一所大宅院,而且早就备好了酒食直待沈初白众人到来。当众人看见了多日不见的好酒好菜顿时忘乎所以,虽不至于如狼似虎般抢食,却已是乱作一团了。沈初白及白云、青云、晏海三位使者都知道这一路上大家都辛苦了,谁也不忍心加以阻止。沈初白看到那一幕便再也无心饮食了——他深深为身为阁主却让部下苦至如斯而感到内疚,再加之林晴岚还在昏迷之中,他哪里有心思大吃大喝呢?
入夜了,大家都沉沉睡去了。沈初白房中的灯还亮着——他刚喂林晴岚吃过药,却还守护着不忍睡去。
忽然窗外传来轻声的呼唤,沈初白听到是在叫他,心中虽然诧异这大半夜的谁还没有睡,但还是起身去打开门想看看外面是谁。他刚一打开门,就有无数箭矢朝他射来!沈初白大惊,忙施展身法堪堪躲过,迅速反手关上门,惊得额头上直冒冷汗。
“哈哈,我就知道阁主您还没事!”窗外传来一阵狂笑,只听那人道,“不过,量您今夜也走不出这间屋子!”
“钱幕周?!”那声音熟悉至极,熟悉到直令沈初白惊讶得不敢相信。
“正是在下。”瑞海使钱幕周得意地笑得更响亮了!
“你竟然背叛我?为什么!”沈初白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努力去弄清楚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然而,他始终不能平静。
“我背叛你了吗?”钱幕周似乎有些吃惊似的,转而笑道,“不是我,不是我。”
“那是谁?!”沈初白想不到钱幕周竟如此无耻,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怒火了!
“婧儿啊。当然是您的那位好夫人婧儿啊……”钱幕周知道沈初白今夜是插翅难飞了,便有心羞辱这位曾高高在上的阁主,不由得炫耀起他和文婧的丑事来,“婧儿真不愧是江南第一美女呢!啊,婧儿浑身那个香啊……”
“来人啊!”沈初白再也听不下去了,怒喝道,“把这逆贼拿下!”
然而,他这一声怒喝却是石沉大海,等了半天一点动静都没有,只是钱幕周的笑声更难听了:“阁主,您还是省省力气吧!他们都自身难保了,还有谁替您捉拿我这个逆贼?”钱幕周笑够了,便向部下吩咐道:“你们都打起精神,好好伺候伺候咱们的阁主,以后只怕就没这样好的机会了!放箭!”
钱幕周的话还没说完,箭矢铺天盖地破空而来的声音就已将他的话音淹没。
沈初白心知今夜难免一场恶战,迅速将依旧昏迷不醒的林晴岚缚在背上,擎出宝剑奋力格挡住射进屋来的箭矢。忽然,屋外火光滔天——原来钱幕周竟然残忍至极,见箭矢很难伤到沈初白便令人点火烧了这座屋子!
眼看着火光越来越明亮,而火舌已经开始向屋内蔓延,沈初白心知若再不冲出去只怕是要被活活烧死——就算冲出去也绝难活命,总是不离一个死字,沈初白决意一搏,便破窗而出。他的身子刚刚飞出去,便有无数箭矢像长了眼睛一样朝他射来,熊熊火光映得那漫天乱箭宛若暴雨,任是再胆大也要不由得心惊胆寒了。但沈初白一身功夫得其父真传,也不是泛泛之辈,一时间竟还挡得住如此猛烈的箭雨。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对方的箭雨依旧强劲如初,但沈初白已是筋疲力尽,再加上又带着林晴岚,身法不由得更加不灵活了,心知不出一刻钟他便再也无力抵挡那漫天箭雨,现在心中所剩下的只是无边无际的绝望与恐惧……
正当沈初白心灰意冷以为必死无疑之时,却突然看见一道红光从自己脑后飞出,只一瞬间便传来了那些围攻之人接二连三的惨叫,箭雨突然散去——那些围攻之人竟在一瞬间分崩离析……
沈初白不由得看呆了,竟然忘记了逃跑!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快……快走……这只能阻挡他们半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