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满晴岚-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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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就有烦少谷主带路了。”林文轩终于等到了赵湛的消息,高兴极了,恨不得马上就去神医谷见赵湛。
“我们即日就可动身,还请二位略作打点。”赵峰笑得更安然了,“此去神医谷虽不甚远,但也有六七天的行程呢!此去车马劳顿还请二位海涵,家父为此不胜内疚,只待来日相见时负荆请罪罢!”
几个时辰后,赵峰就带着一队人马护送着林文轩二人,前往神医谷赶去。这次他们只走了两天就走出那片鬼魅般的森林了,出了森林竟一路向北走去。见此情形,林文轩心中十分诧异:神医谷他虽然没有亲身去过,但是据书上记载应该是在西边的,怎么会一直往北边走呢?林文轩找来赵峰询问,赵峰只是打马虎眼,说是他看的书记错了,神医谷确实是在北边,不是在西边。林文轩心中不禁怀疑了起来,但却又是毫无根据的凭空猜测,左思右想不得要领。
这日,车队竟走上了官道,不几个时辰竟来到了一座集镇,林文轩心中更加确定自己的怀疑了:就算神医谷在北边,但再怎么离谱神医谷也不会建在集镇上啊!心下顿时警惕了起来。
这天他们下榻的是一座独立的庭院,房舍甚是精美,虽也有许多仆役跑前跑后地忙碌着,但怎么看都不像是客栈。林文轩注意观察着,却见赵峰竟然突然不知了去向,身边一路走来的人马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陌生面孔的侍从。林文轩不禁大惊,却也多少抱有侥幸的心理,以为是自己多疑了,只待仔细观察下去再做定论。
晚饭时分,林文轩二人被请去吃晚饭,却发现桌上坐着的竟是一个从未谋面的黑衣少年。林文轩正停步不前不知所措之际,只见那黑衣少年已然离座,笑嘻嘻地做了个请的手势道:“欢迎林先生到寒舍做客!林夫人,哦,不,江小姐也请入座!”那少年的语气甚是不恭,看江雨烟的眼神更是如刀子般闪着寒光。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林文轩知道事情有变,当下倒也坦然。
“小可莫云波,江湖小辈不足挂齿!”莫云波脸上挂着戏谑而得意的笑容,继续道,“但家父的尊号想必二位还没有这么快就忘记了吧?家父莫如稷!”语毕,眼神陡然转为狠厉,死死地盯着林文轩二人。
莫如稷?林文轩的吃惊程度绝不亚于江雨烟!这怎么可能?怎么这么巧?林文轩和江雨烟彻底崩溃了,之前所有的侥幸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轩哥哥,我们走!”江雨烟清醒得早一点,当机立断地携起林文轩的手就要往外走。
“江小姐怎么这么性急?饭都没吃怎么就要走呢?”瞧见二人那无法掩饰的惊讶与狼狈的样子,莫云波笑得更灿烂了。两手轻拍,就有数十人走出了帷幕围住了林文轩二人。
江雨烟一点也不惧怕,手中虽没有兵器却也不会坐以待毙。她正待先声夺人先下手为强,可刚一运功经脉就忍不住的痉挛,连站都站不稳了。林文轩大惊,扶起江雨烟,江雨烟已经疼得快要晕过去了。
“哦,忘了提醒这位爱动的江小姐了,你们早已中了我的‘步步摇’,想少吃点苦头就千万别轻举妄动啊!”见林文轩扶着江雨烟站着煞是艰难,莫云波又道,“来人啊!扶江小姐入座!”
江雨烟瘫软在椅子上,喘息了很久才勉强缓过气来,努力装出愤怒地道:“莫如稷呢?怎么缩头缩脑的还不出来?”
“家父也是你想见就见的吗?”莫云波听了这话突然异常愤怒,暴戾地道,“你也不想想你配不配!你这个无耻的女人!如今,就是你当年无耻行径的下场!报应啊,哈哈哈……”
“住嘴!”林文轩见莫云波侮辱江雨烟,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我们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来评说!有本事就请莫庄主出来,林某任凭莫庄主发落,却不受一个黄毛小子的谩骂!”
“你给我住嘴!”莫云波更加暴戾了,猛地一掌稳稳地击中林文轩的右胸,顿时打得林文轩眼冒金星飞滚到了墙角,“都是你这个登徒子做下的好事!来呀,把他们给我押下去!”
看着林文轩二人被仆人拖了出去,莫云波心头却没有半点喜色:他的母亲所受的苦可是他们这点皮肉之苦所能比的?莫云波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他们这对狗男女生不如死!母亲所受的苦一定要让他们双倍品尝!
位于北方的丹枫国不似中原那么富丽繁华——它只是北方的一个小国而已,地方人稀,处处都透着凄凉悲壮的味道。丹枫国的国都丹枫城也只如中原一般中等城市一般,只那巍峨雄壮的城墙使它倍显出国都的气派来。
初秋时节,丹枫城满城都是如鲜血般的红叶。湛蓝的天空、明朗的阳光、似火的红叶,再衬以丹枫城错落有致的房屋,顿显出南方不得一见的奇异景致来。望着满城的红叶,林晴岚心中充满了火热的暖意,连那澄澈的眸子里都是枫叶的红色了——那一刻,林晴岚突然喜欢上了这座城市,因为它一如自己的心一样,是炽热的!
残阳如血,染红了半边天空,也映红了林晴岚所在的那所宅院。这宅院是四王子白骃借给她的,不愧是王室的别院,修建得十分精致,精致中还隐隐透着些高贵。院中也恰到好处地生着几课红枫,那火红的颜色映上残阳,眼睛都无法辨别那红色是夕阳还是红叶了。
“小姐。”宋泽岗站在林晴岚身后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要出声惊动还在兀自发呆的她了。宋泽岗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原本是白骃的近侍,因为人老实忠厚故白骃派过来听林晴岚差遣的。
“宋叔,你回来了吗?”林晴岚闻了这一声轻呼回过神来,转过身来向宋泽岗道,“一路上可还顺利?”
“回小姐,路上一切都很顺利!”宋泽岗轻声回答道,“一路上平静得很。小姐让属下打听的关于云海阁追杀传闻中的‘天下第一谋’的事,属下也打听了,云海阁似乎并未再追查下去了!属下把小姐说的财物都安全地带回来了,就算坐吃山空这些财物也够小姐用上三四十年的!”
“哦?云海阁竟然没有再追查了?”林晴岚心中有些惊讶了,《林氏家训》明明还在自己手里呢,云海阁怎会罢休?沉吟片刻,又问道:“一路上可曾听到别的消息?”
“不知小姐想听哪里的消息?”宋泽岗不知所以地道,“最近中原江湖上倒是有一件大家津津乐道的大喜事,七月十一云海阁阁主独子沈初白大婚,娶的是江南文家的二小姐……这场婚事奢华异常,轰动了整个武林……而且,据说那一双新人竟是郎才女貌……”
白成亲了?闻言,林晴岚如当头一棒,愣在了当场,心中只不停地重复着:白成亲了……白他竟然成亲……竟然这么快就成亲了……心碎了,是被一把无情的刀一刀刀缓缓割碎的;心碎了,彻底碎了,剩下的只有无限的伤痛……两行青涩的烛泪滑过林晴岚的脸颊,泪流出的那一瞬间,林晴岚甚至突然失去了站立的力气,孱弱的身子只如一片红叶般轻轻飘落……
红叶如血,残阳如血,林晴岚那颗完全破碎的心也流着绝望而仇恨的血……天上的血色残阳,地上的血色红叶,天地间的丹枫城竟是一城血色……
半个月后,林晴岚从四王子白骃手里买下了这座宅院,取名为花韵别院,并将院中自己所住的那座小楼更名为花韵楼。林晴岚又在丹枫城中繁华的正兴街买了一间门面。从此,丹枫城里就多了一家叫“花韵楼”的商号。只过了大半年时间,花韵楼已经涉及了数十个商业领域,在丹枫城中声名鹊起。没有人知道花韵楼的老板是何许人也,颇知内情的人才知道若有要事可找一位姓宋的中年人商议……
这些都是人们所能看到、所能知道,然而人们却不知道在那一座花韵别院中,主人正在招纳贤士旷才、暗收门徒。密养忠义之人,以谋日后之大计……
这年云都山上饿秋色异常美丽,那满山绚丽多彩的秋叶已不算出奇,比那秋叶更美、更有韵味的却是韵海阁里袅袅玉立的白玉簪花,空气里到处都弥漫着玉簪花甜美馨香的花香,那淡而清雅的花香让人沉醉,让人痴迷,也让人追忆……
秋日暖暖的阳光照在院中沈初白的身上,地上印着一抹细碎的影痕,透着些凄凉的味道。一阵微风吹来,满院峭立的玉簪花迎风袅袅而舞,舞在碧绿叶子形成的翠波上,也舞在沈初白沉寂的心海里。沈初白痴痴地望着那绿波上的花舞,心中只希望还能再见一次那秋日里玉簪花的美好……
唉——沈初白在心底发出一声喟叹:父亲果然守信,不再追查林家的事。是啊,为此我付出了那么惨重的代价,父亲又怎能不答应我呢?不追查本是自己所愿,但心中不觉更落寞了——从此,再也听不到有关林晴岚的任何消息了吧?沈初白轻声一笑,只心中并无半分喜色:父亲以为把江南第一美女文婧娶回来给我,我就可以不再想念晴岚了吗?若论美貌,文婧在晴岚面前也要自愧不如呢!我与晴岚之间的那份相知,岂是文婧可以替代的?想到这里,沈初白又庆幸父亲把阁中大半事务都交给自己处理,整天忙得昏天暗地,倒也少了许多与文婧不必要的尴尬……
沈初白沉醉于花间,并未注意到院角廊檐下隐隐藏着一袭丽影——文婧已是无数次暗地见沈初白长久地在玉簪花间呆立了。神情是那样专注与痴迷,而他从未正眼瞧过昔日被称为江南第一美女的自己……
起初见沈初白在花丛中发呆,文婧也不甚在意。见的次数多了,心中不免疑惑,无奈阁中之人向来口严,打听不出什么。一日,文婧照例送参茶给沈初白,进了书房,沈初白并不在房中,书桌上凌乱地堆着一些书籍与书信,文婧就替他整理书桌。刚拿过桌面上几本书,就露出一幅画来,画中是一大片玉簪花,一位俏丽的女子立于花间,漆黑如墨的发髻上也簪了一支含苞的白玉簪,似乎受了惊,轻抬起头,让人看清她的容颜——那样的静美,连文婧也被震住了,澈若清泉的黑眸里闪过一丝惊讶,那样恰到好处的娇美神情更衬得美丽不可方物了……
玉簪花,又是玉簪花!文婧从画中女子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心中更加焦灼了:难道沈初白对自己如此冷淡,是因为画中女子的关系?那一刻,文婧开始嫉妒画中女子了,嫉妒她的美貌,嫉妒她的存在……
文婧也曾仔细查过画中女子,只是,画中的女子似乎是凭空生出来的一般,竟打听不到她的半分音讯,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无从得知……
见沈初白又痴立于花间,文婧心头不禁泛起屡屡苦涩:他又想起了画中玉簪花中那位女子了吧?
微凉的秋风吹过,那满院碧绿的玉簪花叶子又如绿波一样荡漾开来,只那摇曳的绿波间忽地生出无限秋思来,那愁思似比玉簪花的馨香还胜,慢慢地一屡屡地浸入心田,让人不能自拔……
七
北方的二月还是没有多少春的气息,辽阔的原野上一如冬天一般萧条,树枝还是光秃秃的,没有一分绿色,偶尔还有大场大场的春雪降落,天气还是异常寒冷。明媚的阳光倒是有的,只那看似温暖的阳光里总夹杂着寒风与冷意,不甚暖和。
花韵别院里早春的红梅已然怒放,那火红的颜色煞是招人喜爱,红梅淡淡的清香也在空气里荡漾开来,顿给花韵别院带来了几分春意。
花韵楼上,林晴岚还病着——去年一入秋就生病了,整个秋天和冬天就一直病着,二月了病还不见好。看过很多大夫,大夫说林晴岚身子本来就弱,再加上去年春天在野地里冻了几天几夜,寒疾已是深重了,只能好好将息着,这病恐怕不是三年两载就能根除的。这大半年时间林晴岚都很少出花韵楼了,只按了医嘱好好在屋里将息着,还好白骃时常前来探望,对林晴岚更是关怀备至,倒也觉不出养病的苦闷来。
这日阳光颇好,风也暖和,恰楼外红梅开得正好,林晴岚就叫下人收拾出桌椅果食,想到楼外晒晒太阳。林晴岚到底是年轻姑娘,一到楼外,见了那娇艳的红梅,便顾不得身子孱弱,披了件银色狐裘便到花间赏花去了,那一袭银色身影衬在红梅丛中煞是可爱,林晴岚那久病之后颇显苍白的姣好容颜在红梅的掩映下倒也别有一番动人风韵……
不知是在红梅丛中站的久了,还是被那清香的春意所迷醉,林晴岚只觉得头晕得厉害,已无力站着,想扶着梅树歇息片刻,但最终还是无力倚上梅树,孱弱的身子只不由自主地往梅树下滑了去……微一错愕,已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臂托起了林晴岚摇摇欲坠的身子,耳边响起一个温和的声音:“想出来转转也要当心啊,看累坏了身子!身边也没一个知冷知热的丫头……我倒有一个顶好使唤的丫头,叫翠莎,回头着人给你送来。”说话间,白骃已抱过林晴岚轻放在软椅上,还替她拿起一块毛毯仔细地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