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傩·舞-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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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小子不要命了!这样卑贱的身份怎可直言、直言神宫之名!”
“什么卑贱不卑贱的,”那紫衣男子笑道,“这灵结既然她给了你,便是你的,好生收好。”说罢,他向那藏衣男子点了点头,两人转眼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之中。唯剩下那掌柜的和小二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这若是灵结,那刚才的那位,便是巫女大人呀!”掌柜的痛心疾首地叫道:“你个混小子,我怎么就瞎了眼找了你这么个不开窍的伙计,你、你、你方才怎么就不好好招待呢!这要是惹怒了巫女大人,我、我这后半辈子可怎么活呀!”
小二壮着胆子道:“神宫中的巫女大人怎会平白无故地到咱们这种腌臜的地方来,莫不是刚才那两个人唬咱们的吧!”
掌柜的瞪眼道:“唬个屁!你不是也说那巫女大人说自己只需坐两个时辰,这雨不刚巧也下了两个时辰么!除了神宫的巫女大人,还有谁能这样未卜先知!”
小二瞧着手中白如初雪的绳结,越瞧越是神圣无比,心中不免也怕了起来。不知人群中谁多了句嘴,插言道:“方才那穿藏衣的,我瞧他那腰上的坠子甚是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另一人道:“老胡你可是见过世面的,倒是好好想想!”
支吾了半晌,那被称作老胡的猛地一拍额头道:“咳!瞧我这臭记性,那不是藏宗本家的徽纹么!”
掌柜的闻言如同雷劈,若是藏宗中的大人们说的,自然是确凿无疑了!他呆了呆,顿时捶胸顿足地哭号起来,“诶呀!诶呀妈呀!”
那小二一听也慌了神,连忙拉扯掌柜的道:“快,快呀掌柜的!赶紧悬起来,悬在正堂上!”堂上的食客也是七嘴八舌乱作一团,有懊悔没仔细瞧瞧巫女大人形貌的有之,有懊悔错过祈福问道的有之,还有那头脑灵活些的,立即折身追了出去,可哪里还有巫女大人的影子呢!一时间,巫宫巫女大人借店避雨,亲赐店家灵结一事倒也引起不小的轰动,慕名而来的人也是络绎不绝,掌柜的自然财源广进,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且说昭渡出了那间小酒馆,觉得市井间实在太过喧闹,遂捡了条僻静的巷子,避开了人群。她走得急,起先还未在意,直到雾气氤氲遮得连五步之外都看不清楚了,昭渡这才发觉有些不对。
雾中隐隐地传来蹄声,她冷声问道:“谁?”
话音未落,昭渡猛地想起南皇苍木之祭前夕那个不详的兆梦,但她很清楚,自己此时绝不可能是身处梦境之中。巷子越发静得令人心惊,弥蒙的雾气中一对、两对、十对……不,百对千对的血眸无声睁开,将昭渡团团围住,脱身不得!昭渡有些狼狈地在这铺天盖地的血眸之中仓皇退却,双手已然成拳。
连她也不曾发觉,漫天的雾气中的一角不知何时隐隐地有些发暗,渐渐地,越发稀薄的雾气中恍惚显出一个人影来,就在他轮廓尽显的一刹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的血眸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昭渡有些惊魂未定地看着面前之人,正是方才在小酒馆中遇到的那个紫衣男子,大概是追自己追得急了,只见他额角微潮,嘴角噙了一丝笑意,悠然道:“你便是那个在南皇琉璃鼎上作巫傩之舞的巫女吧?”
话音未落,昭渡如遭电击!那声音,那声音分明同梦境中的血眼公羊如出一辙!她在极度的震惊中静立许久,忽而低低长叹一声,伸出皓腕将素纱撩开,缓缓地摘下斗笠。黑发如瀑,眉宇间神色娴静,幽然独立在这寂静长巷之中,姣然若凌波仙子,袅袅绝尘。
万籁俱寂中,只听她淡淡道:“王上……千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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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宫
腕上猝然传来一丝力道,昭渡仓促之间猛地就被白渲扯到一旁。两人藏身一处巷子中两座小楼的缝隙间,挨得极近。陌生的气息笼罩而来,恍若寒冬腊月里白梅尽开,昭渡脸上猛地就是一烧,右手下意识地挽了个灵印,将白渲的手震开后举臂便推。
白渲不知昭渡在恼什么,只是微微将身子一横,压住她的动作悄声道:“别闹。”
恰在此时,只听远远地有人边跑边亮着嗓子喊道:“谨之,谨之!你走得慢些!”
话音未落,离两人不出五步的地方忽然传来匆匆收住脚步的声音,昭渡一愣,未曾想自己一时间竟没有听到这巷子中还有其他人。
“谨之!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呀!”说话间,那人已赶了上来,站在朋友的旁边呼呼地喘着粗气。
“奇怪了,”那被叫做谨之的似是在张望一番,“我明明看见那位巫女大人是朝这个巷子里拐的呀!”
“宫谨之你可别瞎想了!”他朋友拍了拍他的肩膀,调侃道:“巫女大人肯定是知道身后有人心怀不轨,这才躲了的。就你长成这番模样,哪有看到她的机会?”
白渲闻言笑着向身侧的人撇了撇嘴,昭渡也不理他,垂眸别过脸去。孰料那宫谨之却忽然正色道:“什么心怀不轨!休要胡说!”
他朋友见他面色凝寒,不由得楞神道:“你、你莫不是要向巫女大人说华西水灾之事吧?”
华西水灾!想起奏折上的一百来条性命,白渲神色猛地一冷。
见宫谨之沉默不语,他朋友顿时急了:“你可千万别犯傻!你这千里迢迢从华西赶到京城,为的不就是争取在黛宗一年一度的遴选中拔得头筹顺利出仕的吗!前几日在酒馆里胡言乱语险些被素司的人打死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还想要冒犯巫女大人!且不说巫宫之人不得干政,就你这般鲁莽,这是不想在京都得个一官半职了么!”
“闵端!”宫谨之断喝一声,道:“华西州内瞳江水位暴涨,淹没沿江数县千顷良田,然而华西州的素司司宪却与缃司司农暗中勾结,肆意诛杀要告御状的百十来名无辜百姓!就连御府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为了那一官半职要我对华西惨案视而不见,那这黑心差事我宫谨之不要也罢!我知道巫宫之人不理红尘俗务,可他们侍奉南皇而知天命,我宫谨之只是要问一问,难道天命就是任由王上让无辜之人惨死于恶吏刀下么!”
“这……”闵端顿时语塞。
“罢了,”宫谨之深深吸了口气道,“我今日一定要寻到巫女大人问个清楚明白!”
“宫谨之么……”待那两个人去得远了,白渲慢悠悠地踱出缝隙,眼神颇有些意味深长。昭渡垂首行了一礼便打算离开,不料白渲动作比她更快,他挡在昭渡前面道:“巫女大人没听到方才那人所说的么?寡人也很想知道天命究竟为何?总不会真的是任由寡人屠戮无辜子民吧?”
他离得极近,白梅幽香再度缥缈而来,昭渡不动声色地退了退。白渲唇角动了动,权当没有看见,仍是一脸正色地望着她。
昭渡垂首道:“在下不过一介巫女,不敢轻言天命之事。若王上当真有心详询,还请王上沐浴戒斋,亲临巫宫垂问掌宫大人为好。”
白渲笑道:“这么麻烦?”
昭渡默了一瞬,“务必如此。”
白渲笑意更盛了,“我怎么记得先王在位时日日前往巫宫,倒也没这些规矩。难不成是因为寡人从未亲临巫宫便这般欺生?还是说……”他故意略略一顿,道:“因为寡人方才情急之下举止不妥,故意心存报复?”
昭渡脸上微红,眼也不抬地冷冷道:“小女告退。”
“王上……”待昭渡走后,在暗处将始末看在眼里的霍冶现出身来,看着白渲有些欲言又止。
白渲笑笑,道:“寡人知道你想说什么,寡人自有分寸。可是啊,霍提督……”
“臣在。”
“寡人的天命究竟为何,寡人也很好奇呢。”
“这……臣不敢妄……”待对上白渲露了一丝不满的眸子,霍冶下意识地改口道:“臣以为王之天命,便是幽燕国运。”
白渲笑了笑,似是对这答案十分满意。想了想,又问道:“那若是心中尚存迷惑的巫女,又是否算得上称职的巫女呢?”
霍冶有些不明所以,蹙眉道:“王上?”
“罢了罢了,问你等于没问。”白渲摆了摆手,“回宫罢。”
“这昭渡,又跑哪里去了!”巫宫中,沧陵满头大汗,一面嘟囔着,一面推开巫女所的门,寝所自然也是空无一人,“我真是个劳心劳力的命,难道不去晚课又要我替她遮掩啊……呀!掌、掌宫大人!”
沧陵也没料到这一转身竟看见掌宫昱不知何时负手立于门外,一言不发面色冷肃。她连忙垂首,十分恭敬地站立一旁。
“你刚才说谁不见了?”掌宫昱冷冷开口。
沧陵脊梁骨窜起一阵凉意,含含糊糊地说道:“那个……小女是说我刚刚从法器所新领的那个铜铃不见了。”
掌宫昱冷笑道:“胆子大到连我也敢糊弄了!”
“掌宫大人!”沧陵闻言猛地哆嗦着跪了下去,俯首道:“请掌宫大人宽恕小女这一回,小女下次再也不敢粗心大意了随意弄丢法器了!”
掌宫昱心如明镜,见她仍是不说实话不由得沉下脸来。不料,未等他开口沉声训斥,却远远地跑来一名巫奴,因慌得一时没收住脚,被巫女所的门槛绊了个狗啃泥。自知在掌宫大人面前失了态,那巫奴慌乱地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跪着道:“掌宫大人、沧陵大人,不好了!有人闯宫!”
沧陵一惊,喝道:“休要胡说!入巫宫必过苍松林,而苍松林中又有前任掌宫亲设的九宫灵阵,非我巫宫之人硬闯非死即伤,普通之人怎么可能闯过!”
巫奴又急又委屈,连连拍着大腿道:“沧陵大人!是真的!那人身上不知道带了什么鬼东西,苍松林对她一点作用也没有!”
“他说的是实话。”掌宫昱朝苍松林的方向凝神细辨,不由得面色铁青,“沧陵,你跟我去看看。”
“是。”沧陵垂身应了,心中却暗道:说起来,这不速之客倒是替自己和昭渡解了燃眉之困,只是不知是何方高人,竟然连巫宫也能来去自如!
作者有话要说:
、旧人
昭渡自市井归来,还未出苍松林便听见大吵大闹之声,当下心中十分纳罕。她急走了几步,轻轻撩起素纱循声望去,只见一个五官秀丽的少女正犹自挣扎,却始终动弹不得。待看清那少女面貌,她指尖猛然钻心地疼了起来——来者正是绾宗宗女黎艾。
“放开我!快放开我!”黎艾大概是没料到连巫宫的巫奴竟也有些粗陋的本事,直到自己的双臂被那两名巫奴所结的灵印牢牢缚住,这才顿时慌了神。然而不知怎地,那挣扎半晌也不动如山的灵印突然之间却莫名其妙地解了,黎艾揉了揉被扭得微痛的肩膀,反手便给了那巫奴一巴掌,骂道:“你个下贱东西!也不睁开你的狗眼瞧瞧我是谁!”
谁知黎艾打骂过后仍不解恨,朝那巫奴恨恨地啐了一口,手又高高地扬了起来。这两名巫奴入巫宫久了,所见之人无不心怀虔诚毕恭毕敬,从未见过似这般泼辣放肆的,一时间惊得连闪躲都忘了。
好在这一次的巴掌未曾落下,倒是被人半路轻巧地截了去,只听有人淡淡出声道:“宗女大人,请自重。”
两名巫奴到此时方才真正地缓过劲来,看清来人后慌忙恭恭敬敬地俯首道:“昭渡大人。”
昭渡点了点头,却没有放手的意思。黎艾手上的镯子这次倒是瞧得清楚:凤凰衔环的样式,一点衔接的瑕疵也没有,不光玉质上乘,连雕刻也是巧夺天工,浑然天成。只是指尖疼痛愈发尖锐,心底的燥乱不安也渐渐汹涌。
“昭渡!”沧陵先看见了昭渡,不由得欣喜出声。一直企图摆脱昭渡钳制的黎艾闻声猛地抬头,却恰好看见掌宫昱一身素服,眉若远山,身姿朗俊。如今她的昱哥哥虽然神情比曾经少年时更加清冷,却越发光彩夺人。
“昱哥哥……”黎艾怔怔地呢喃出声,眼中忽然一阵酸涩——到此时,她才真真切切地瞧见了他。仅这一眼,在凌滨的苦苦十载光阴也不算白白熬过!然而还不等心中的小鹿砰砰多撞上几下,一想到十年前,黎艾胸口霎时便是一凉。果然,掌宫昱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那只被昭渡紧紧抓着的腕子,确切点说,是在盯着腕子上的玉镯。
黎艾脸上霎时变得毫无血色,她用尽全力拼命地甩开昭渡,迅速地将镯子掩盖严实。待看到掌宫昱眸色愈发晦暗时,她更是慌得乱了手脚,只得堪堪转过身去,以为这便可以挡上一挡。
不料这一转身,黎艾却冷不防“啊”地叫出声来。
待昭渡将斗笠摘下,露出面貌,黎艾不禁又是一声惊叫:“是你!”
一惊,是因为黎艾认出此人便是在葬坑故弄玄虚之人,这二惊,便是因为上次偷入巫宫时,就是她看自己玉镯的眼神十分不妥,以至于自己还未看到掌宫昱便不得不匆匆离去。不料这一次又是这个巫女坏了自己的好事,黎艾思及至此,顿时心中恨意横生。
“来人,”掌宫昱权当未曾看见黎艾的一惊一乍,清清冷冷地对身边的巫奴道:“将闲杂人等赶出宫去。”
眼见那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