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眼-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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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将望向我的目光收回,郑重其事地落到她面前宽敞的大道上的时候。我微微抬起头,遥遥打量着她,这个将要嫁给我夫君的女子。
由于相隔实在是太远,我只能看见她那件白的不能再白的衣衫衬着她那白的不能再白的肌肤。这个白和长歌病时的苍白不大一样。
怎么说。这似乎就是传说中的女神……
本来北荒作为一个诸侯国,就应当对中原王室言听计从。方才远城初到时,中原的公主还亲自来迎接。对于中原的要求,远城也就不好推脱。这就表示,中原的王室,是非要结成这一对因缘不可。
而数十秒过后,公主温文尔雅的说话声,让我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她理了理袖口,然后端庄地与远城对视两秒,接着像个神灵普渡众生般朝着跪地的官宦等人微笑,朗声道:“我大庆王室将要与北荒结成数十年来第一段姻缘。”
然后我只感觉明媚的阳光在我眼前晃悠,将远近的人影隔得原来越模糊。然后眼前一黑,四面就没声了。这让我一度怀疑公主卡词了。
我愤愤想,一个说话会卡词的公主。如何抢我的夫君。
作者有话要说:
、'上'
我醒来的时候阳光正好,阳光稀稀疏疏从雕花的窗棂外漏进来。
长歌正斟了杯茶,半大聋着脑袋倚在厚大的木椅上。她猛然回过头来见我醒着,吓得手一抖,青瓷的杯子掉地上哐当一声碎了。
……
我说:“我很吓人?”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帮我掖了掖被角:“确然。”
我垂眸盯着地上被茶水染得深色的地方,想了想,说:“我怎么会在这?”
“那天公主和封王正站在高台上。你突然就倒下来。我瞧见封王的目光望向你,怕他冲过来毁了这桩婚事,毁了整个北荒的活路,便伸手扶了扶你。你就一直闭着眼睛,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长歌迟疑地看着我,像是思量着是否该告诉我。
我将目光从地面收回,继而转向雕花的窗户:“然后?他们的婚事……如何了?”
“我一直担心你,也没怎么听。”她伸手帮我顺了顺头发,让我一时间感觉自己是个温润的小动物,“后来他们的婚事宣布完,封王就背你到了这里。此后,他再也没出现过。只是严琛说你膝盖处的腿骨有轻微的错位,但他很疑惑……这轻微的错位不可能导致你的昏迷。”
“哦?”我也很奇怪我怎么会莫名的昏迷。“我昏迷了多久?”
“三天。”长歌起身去收拾地上的青瓷碎片。“严琛也说约莫是今天你该醒来了。而明天就是封王和公主大婚的日子,你……”
我默默攥了攥拳头:“我知道。我要活的生龙活虎的,再长两斤膘。”
这分明是很恶毒的想法,却让我觉得我很有骨气。
严琛说他估计我今天会醒来。所以他现在摇着那把白花花的扇子站在我的面前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目光打量着我也就不稀奇了。
“咳咳。我的腿什么时候好啊?”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我不得不问了一个挺重要的问题。
“你今天其实就可以下地走动了。但是要痊愈,起码得十天半个月的。”他很流利地说出这段话。让我深信他刚才那意味深长的目光是在估计我的病情。
可是实际上他并不是在估计我的病情。
沉默了一会儿,他突然将脸凑到我的面前,我陡然一惊,却不敢乱动。我和他近距离对视了数秒,他突然笑起来:“你眼睛确实挺好看的。从前远城这么说,我总是不信。”
从前?他们是认识多久了。
严琛捏着我的下巴,似笑非笑道:“明天是他和中原公主的大婚。你知道?”
“我知道。”我伸手挡开他有些凉的手指。
“据说明天是个宜嫁娶的日子。所以,他们决定同时让我们结为连理。”他将最后四个字的音咬得很重,让我听着非常的不舒服。
和远城待了这么久,我早就明白,对于他作出的决定。万万是不能觉得惊讶的。有一句话,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能用和中原的联姻来刺激我,我便也能用我答应嫁给严琛来刺激他。
即便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在意我。是否,还觉得我的离开。对他来说是一种刺激。
因为答应和严琛成婚这件事有点儿我赌气的成分,所以到了傍晚,我就开始有些后悔。
说实话我还是不够潇洒。如果在我从监狱里逃出来的那一天,我就不带着长歌。躲到深山里过自己的一辈子。情况会不会比现在好很多?
我想了想,觉得这还是矛盾的。如果我想要离开,即便是现在拖着这半残废的腿,我依然是能够逃离这勾心斗角的地方。
其实。我还是不想离开。好不容易寻到了和这个世界唯一的一缕联系,又怎么能轻易地放弃。
一直到第二天中午,除了长歌,我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我支支吾吾扯着长歌的袖子,“你……替我和严琛成亲如何?”
她眸底笑意盈盈地将袖子从我紧拽着的指缝间抽出来:“这怎么成呢。”
然后她就一直躲在屋外不肯进来见我。这让我望着门缝里透进来的稀疏阳光感到很是伤感。
其实我的要求也不是很过分。说起来长歌也老大不小了,再嫁不出去如此孤独终老会让我感觉良心十分的不安的。于是我还是试探的推门出去问了她几次。
但每一次她都满脸微笑的拒绝了。
我在柔软的床榻上躺了半天,昏昏沉沉睡着了。梦里一片漆黑,曾梦见过的红衣女子背对着我。浩浩的落雪并不靠近她半分,只在她的四周纷扬着。她突然穿过身来,长袍一扬,风掺杂着雪花吹进我的眼睛,一阵冰凉。我猛地惊醒。
醒时看见严琛站在我的边上。外边阴沉沉的,方才还灿灿的阳光全不见了,乌云密布,一幅山雨欲来的模样。我问:“这般……晚上的仪式还继续么?”
他回答:“当然。”
长歌去掩了掩被风吹开的窗:“你还不了解封王么,他定的时间,哪那么容易改呢。”
我怔了怔。我确实不了解他。从前我还费尽心思地想要了解他,做个贤良的妻子。现在看来,不必了。
长歌把我搀起来。让我安分坐在梳妆台前面。伸手就要取刺目的鲜亮发簪来给我梳理头发。我看着她忙得不可开交,支吾一阵表示了“一切从简,总之盖上盖头都一样的”的意思。长歌转过头询问严琛的意见,严琛却只是似笑非笑得望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觉得这么艰难的抉择让长歌来做真是为难她了,于是道:“你就随便弄弄,到时候什么过错都算我的。”
许是我这句话说得太有英雄“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概,长歌愣了一愣,但随即取下来那华丽丽的发簪放了个桃木的上去,笑着道:“好。你说的。”
……
最后,我看见她将绣着金边的红盖头从头上披下来。铺天盖地的红色漫过我的头发,漫过我的额际,漫过我的眉眼。
终将我淹没在这一片浩浩的喜庆里。我感觉很难过,就像小时候喜欢的玩具被抢走了。
诶……我有喜欢的玩具?
是夜,长长的回廊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前殿里玉盘珍羞,觥筹交错。我端端坐在大红的喜帐里,长歌微微俯着身子站在一侧。另一侧,是远城带来的,想要进献的那位美人。
先前我还纳闷既然带来了为什么不早早献上,但当今晨我路过某殿看到一排奇美无比的宫人正在向奇美无比的皇后请安,忍不住呵呵了两声,顿时体谅了远城。
——听闻后宫中争权夺利不惜人命。皇帝定然宠极这位美人,那么……这位美人在这炎凉世态下的后果可想而知。
我问帐侧的这位美人:“你叫什么名字啊?”
“奴婢芜茗。”规规矩矩毫无起伏的语气。
“我没有恶意的……”我干咳了两声,“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
美人白皙的面颊如同冰晶雪雅蝶BALABALA简称小恋公主一样泛起了娇羞的红晕:“奴婢……当真芜茗。”
我:……无名你个头啊!
长歌:“……”
半个时辰后,我被被褥底下诸如红枣,花生等坚果磕得难受,于是忍不住问长歌:“还要多久啊?”
她见惯不惯地白了我一眼,开口想要说些什么,但考虑到芜茗在一侧,不好毁我的形象,又闭上了双唇。于是我只得在她浩浩眼白里的一丝黑褐里寻找信息。
她说:给你一个白眼。
我回她:白炎?不不不……他可是个皇帝,还是个尤为痴情的皇帝。我收不得。
长歌不听劝,仍然给了我一个……白眼。
夜晚的时光总是特别难熬。无法找长歌说话的夜晚时光更是难熬。还得坐着披着盖头一动不动的夜晚时光最是难熬。
我不由得想起那位公主,以此来排解这种难熬的情绪。
我还没有特别正式地问过她的名字,我甚至没有正式地和她讲过一句话。以是,我在心底一直以严琛口中的“阿亦”称她。
能将一国的公主亲昵地唤作“阿亦”。严琛不是吃饱了撑着找死,就是已然对她爱之入骨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后者的可能性要大一些。
这也就让我很纳闷,在远城提起要他娶我,而远城娶了他心上的阿亦时,他竟然没有半死半点的反对与挣扎。
我深深地以为他被洗脑了。并且我以为他深深地被洗脑了。
思绪万千剪不断理还乱,突然响起了叩叩的敲门声。长歌一改对我冷淡的态度,踩着碎步到门口,用温婉的声音问:“谁?”
随即一个似曾相识的清丽声音响起:“桃亦。”
我一怔。没错,她就是那位公主。今夜要与远城成就旷世的佳缘的公主。
作者有话要说:
、'中'
我坐在另一处红色与红色与红色交错相融的喜帐里,看着长歌在一旁十分正经地站着,但是她又忍不住想笑,于是开始微微的颤抖。我十分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一边不可思议地回想这半个时辰来发生的种种,最终深沉地得出一个结论:特么的我还是没搞懂啊。
半个时辰前桃亦来找我,彼时我看着清冷的月光落在她的眉睫上鼻尖上薄唇上,在朦胧中觉得她长得这样好看,天生的一个美人胚子,似乎就是那样君临天下的一国公主的风范。我觉得她长得这样好看,严琛难免会喜欢上她,远城也难免会喜欢上她。但这样想着想着,整个人都有点悲伤的不好了起来。
桃亦没有多说什么。就和长歌低声谈了谈。然后长歌就牵着我,错,扶着我拐过长长的回廊,到了屋梁上同样挂满了喜庆的红绫的院子另一边。我有些茫然地坐定之后,才发觉有些不对劲,继而发现有很多不对劲。
于是开始担忧起来,譬如什么长歌什么时候和桃亦这么熟络了她不会是卧底来害我的吧,突然把我带到这种地方来如果他们找不到我了怎么办啊……但转念一想,我和长歌如此同甘苦共患难,她没有理由,且没有必要害我。
接着又等了很久,就在我觉得“新婚之夜且漫长如此,以后的每个日夜都得漫长成什么样啊”的时候,一个似醉非醉的人影摇摇晃晃地推门进来,清冷月色里木门吱呀的一声响让我惊了一惊,冲长歌使了个不知道她看没看到的眼色,忙把揭下的盖头给扑上。
我有些纳闷。严琛身为一个医生,那般端庄……呃……正经的一个医生,怎么会喝酒醉成这样?又想了想,觉得约莫是看着远城在席间春风得意,想到自己的心上人就要被别人娶了去突然感觉心痛和心闷,就忍不住给自己灌了一坛又一坛……这样想似乎也不无道理,我觉得他这回真的是伤情了,于是揣摩着该怎么安慰他。
我还没有想明白该怎么安慰他,他就跌跌撞撞扶到床畔“啪”的一声倒下了。我愣在原地吓得屏住呼吸动都不敢动,就听见长歌不知道为什么推门出去了的声音。半晌,终于哆哆嗦嗦的在呼啸的夜风中清晰地认识到,现在这间狭小而狭小的屋子里,只有被吓得呆傻呆傻的我,和醉得似乎不省人事的严琛了的。
长歌故意丢我在里边,是想让我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好的傻孩子来照顾严琛吗……我战战兢兢掀开盖头来瞅了瞅身边倒着的猛汉,恩……有点儿难度。等等……这个不是远城吗,他啥时候跑这来玩了。不对吧,他要是没伺候得桃亦开心,北荒和中原的友好建交不就完了吗?!这熊孩子有一句话叫做我被自己暖入!
我有点儿着急地揪了揪他的耳朵:“喂喂喂,你倒是快醒来啊,再不去桃亦那里你的子民要怎么办啊!”
“恩?”他倒是什么都不介意地翻了个身,顺带裹了半角被子过去,带着七分醉意勉勉强强睁眼看了看我,然后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猛地抓了下我的衣角让我倒在床上保持着比他低半个头的姿势,又像是很清醒地答道:“我为什么要去她那里?”闷了半晌又有些失落语气地问:“你就这么希望我去她那里吗?”
“我……”
他突然抬眼看着我,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别说话。”
此时皎白的月光如水倾泻,落在他的鼻梁上,落在他的睫毛上,在锦被上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