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湖-第10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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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轩星眸之中亦生出些水汽,道:“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的活下去,我从未想到,原来活着是一件那样难的事。颜儿,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不想拖累你,你还有几十年的光阴可以活,甚至更久,而我,苟延残喘,从服用续魂丹开始,便一直觉得自己活得像鬼一样,如果不是哥哥以命换命,我可能已经是孤魂野鬼了。”
暮颜轻语:“如果你死了,我便陪你一起,碧落黄泉,本小姐不会让你做孤魂野鬼的。”
云轩怔住,许久,才笑道:“你说什么傻话,我若是死,便要形神俱灭,不留一魂一魄,永不投胎,永不转世,才不需要你这个冰火教的大小姐陪。”
暮颜蓦地起身,瞪了云轩几眼,柳眉一横,道:“果然是个小混蛋,竟然还要躲着本小姐!”语罢,却是红了眼眶。
云轩亦跟着站起来,见状无措道:“你别哭嘛,我最害怕女孩子哭了。”
暮颜破涕为笑,道:“原来,你也有怕的时候。”
云轩撇撇嘴,正要开口,忽的变色,一脚踢翻火堆,道:“有人!”
暮颜尚未反应过来,已被云轩拉过去,隐到梅树之后。
听脚步声,应有两个人,凭借雪光,只能隐隐看到两人轮廓。
“云舒护法传信过来了。”一人当先道。
另外一个闻言,满是兴奋道:“大哥,云舒护法有何指示?”
被称作大哥的中年男子似是考虑了片刻,声音凝重,道:“夜长梦多,毒杀池林。”
听的人咯咯直笑,道:“好,好,池林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除掉他,金部部主之位便是大哥的了,云舒护法可真是出手大方!”
中年人亦是松了气道:“这样也好,教主顾念旧情,万一到时候出了差错,让池林侥幸活了,我们兄弟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另一人语调狡猾,道:“池林被囚禁在幽狱最底层,机关重重,看守的暗卫全是雪冥精锐,除非教主亲临,任何人不得入内,大哥可有妙计?”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如果,池林是被教主赐毒而死呢?”
“大哥,你是说——嘿嘿,真是妙哉,妙哉!”
中年男子不可置否,道:“你整日无所事事,也该干一番事,若想升到堂主的位置,便学学那木云木离兄弟,听说,教主要将潜入漠北的那些江南武林人士引到秋水别宫,借力打力,这可是你表现的好机会。”
“表现?”那人不解道:“大哥这话什么意思?难不成也让我学那木云去做奸细?”
中年人无奈,道:“你难道看不出来,教主这一招一石二鸟之计,便是要让江南武林与秋水别宫相互残杀,坐收渔利么?雪冥虽与天水宫情谊深厚,可秋水宫的大祭司却不是什么善类,如果要彻底控制天水,必须除掉秋水宫。到时,你带些金部人马,趁乱捣毁秋水别宫,必是大功一件!”
“大哥好计谋,小弟领教了,到那时,区区一个金部堂主的位置,教主肯定会赐给兄弟的!”
中年男子含笑道:“我生平最佩服之人,便是教主,教主的心思,我自然明白,夺回紫川,一统魔界,不仅是教主要完成的宏图霸业,更是雪冥上下共同的心愿。”
另外那人嘿嘿笑道:“小弟听说,当年,那个正道妖女的孽种,又回到了雪冥,还带回了紫川,昨日与齐少钧比剑的,便是他。前几日,连灵犀与霓裳都败在了他手上,还说什么再也不提往日恩仇。更奇怪的是,教主一反常态,对那个小子出奇的纵容,根本不提当年的血案,照此形势看来,就算一统魔界,教主也迟早会与江南武林和解的。”
中年男子语气带了几分不屑,道:“你懂什么,教主这是将计就计,欲擒故纵,说到底,不过是为了紫川。听说,上一次闭关,教主的无冥神功已经练到了第九重,待到突破第十重,便可拥有足以驾驭紫川的力量。据云舒护法讲,两年前,教主便想将那孽种带回雪冥,留在身边,只可惜被他逃了,如今,他自己送上门,教主哪里会再让他逃了,自然要想办法笼络住他,也留住紫川。教主明明知道南宫紫衣就在秋水别宫,还不是照样使出毒计,力图摧毁秋水宫么?由此可见,教主对他们母子,根本无甚情意可言,等到教主神功得成,取回紫川,这雪冥,再不会有那孽种的容身之处。正因教主将此意与各部说明,这段时日才没有人找那小孽种的麻烦,否则,雪冥怎么会如此风平浪静?”
“嘿嘿,嘿嘿,大哥英明,教主英明!”
直到两人脚步声渐行渐远,暮颜转头看着云轩,道:“不要听他们胡言乱语,你爹爹他……他不会这样的……”
云轩沉默许久,才面无表情道:“我没事,这些,早就不重要了。”
暮颜轻声道:“你有什么打算?”
云轩却是忽的抬头,望着暮颜,郑重道:“颜儿,无论我能活多久,你都愿意陪着我吗?”
暮颜难以置信的望着云轩,明眸之中,水泽流动,道:“等了十几年,你终于肯说这句话了,老天待我不薄,我齐暮颜终是不枉此生。我与你一样,心无归属,我爹爹与娘亲之间亦隔着血海深仇,从小,娘亲便独居雪谷,冷眼看爹爹,对我,也总是冷冷淡淡,爱理不理,娘亲走后,爹爹虽然表面上对我极尽宠爱,可我知道,对他而言,我更多时候只是一枚可以利用的棋子,为了笼络人心,他以招亲的名义,把那些三教九流聚到天山,将我囚在冰月台整整三月,为了他的野心,他可以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密下聘礼,与雪冥签下婚约,他明明知道,日后冰火雪冥必会刀兵相见,而我,注定要做这条路上的牺牲品。”
云轩紧紧握住身侧暮颜微微颤抖的手,道:“颜儿,如果这一次我能活着走出雪冥,我们便浪迹江湖,游遍天下,去那些我们没有去过的地方,看看不认识的风景,等累了,就找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住下来,再也不让任何人任何事打扰我们。”
暮颜轻轻抱住云轩,笑道:“小混蛋,这么多年,你总算说了句对得起本小姐的话。”
次日,幽狱暗卫来报,叛徒池林在狱中染了风寒,请青渊裁断。
青渊思衬片刻,命黑鹰手持墨玉令亲自前往探查情况。
黑鹰回报,池林确实为风寒症状,青渊顾念旧情,便命黑鹰去鬼医处取了药方,并着令黑鹰亲自煎喂。
及至傍晚,黑鹰依然没有回天人殿复命,青渊觉察出不对,行至幽狱时,底层已然微有混乱。
负责守卫的暗卫神色怪异,道:“教主,里面的人犯刚刚醒来时,不知为何,情绪大变,十分不稳,竟然还一直自称自己是……是黑鹰头领。”
青渊变色,甫一踏入狱门,便见‘池林’单膝跪地,形状十分激愤,沉痛道:“教主,属下无能,着了别人的道儿,池林已经被人带出去了。”
青渊面无表情的拂袖而去。
墨月殿。
天色渐渐昏暗下去,冷烟正次第点着殿内各处烛火,云轩依旧静静的抄写着案边零碎的心法。
殿内一派静和,因而,青渊猛然推门而入时,着实将冷烟吓了一跳。冷烟手中烛台一晃,刚刚,如果不是错觉的话,自己竟然感觉到了杀气。
冷烟刚要开口,青渊已经冷冷道:“你出去。”
是命令,而不是平日里温和的语气,冷烟愈加惊疑,却也只能垂首退下。
云轩感受着压抑的气息由四周涌来,想了想,只能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走到青渊跟前,道:“爹爹怎么了?”
“啪!”青渊狠狠一掌甩过,不知是悲是痛,道:“孽障!”
冷烟心头一紧,几乎是颤抖着双手关上殿门,一步一步,仰望长空,似乎,又有一场暴风雪要来临了。
云轩身体晃了晃,片刻后,若无其事的擦掉嘴角血迹,道:“轩儿不明白,何处又得罪了爹爹?”
青渊面色铁青,语调阴沉道:“说,池林呢?”
“什么池林?轩儿根本不认识!”云轩面不改色的直视青渊,说的极是平静。
青渊怒极反笑,却笑得讽刺,道:“易容成黑鹰,穿过重重机关阵法,带走人犯,你可以瞒天过海,欺骗过所有人,可休想在我眼底耍这些伎俩!我早该想到,你这次回来,想救的人就是池林!”
云轩亦轻轻扬起嘴角,笑道:“爹爹没有证据,凭什么认为一定是轩儿做的?这世上,又不止轩儿一个人会易容术,更不止轩儿一个人懂破阵之道。”
青渊显然被激怒,额头青筋暴涨,翻掌间,已然抽出火龙鞭,三道鞭影破风而下,几乎贯穿云轩整个背部。
“我最后问你一遍,池林在什么地方?”
痛入骨髓,撕心裂肺,云轩跌落于地,血气翻涌。
血,透过蓝衣,染红了整个背部,云轩异常倔强的抬头,星眸无温,道:“就算死,我也不会承认的。”
128。反目
云轩拖着身体回到重雪阁时,迦木传信的白鸽已经落在窗台上。
“一切顺利”
缓缓展开纸条,虽寥寥四字,于云轩而言,已是极大的安慰。
思了片刻,云轩提笔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速离白水镇,通知秋伯,回江南。”
白鸽展翅消失在夜空,云轩站在窗前,目光始终落在遥远的天际。
“轩儿。”
厉清风不知何时出现在阁内,目光复杂的望着站在床边的少年,不知该说什么。
云轩没有转身,静静开口,道:“清风叔叔,你恨我害了寒水哥哥吗?如果当初你没有将我带回风雨楼,寒水哥哥就不会死。”
厉清风一时哑然,寒水之事,的确令自己抑郁数载,至今仍是心底难以释怀的隐痛。然而对于云轩,从在孤魂岭初遇那个孤身血战狼群的少年时,自己便生了几分难言的怜惜,虽然自己并不愿让那个孩子留在风雨楼做杀手,可也许是当初云轩看自己时眼中深深的依恋,才没能使自己狠心将他赶走,原来,伪装的太好,也是一个内心孤寂到极致的孩子。
云轩收回目光,道:“如果没有其他事,清风叔叔请回吧,轩儿要休息了。”
厉清风眼中是浓重的担忧:“轩儿,说实话,池林,到底是不是你救出去的?”
云轩轻笑,道:“是我做的。”
厉清风叹息:“为什么不对教主说实话?”
云轩眸色有些空洞,道:“我说不说实话是一回事,他信不信我是另外一回事,我知道他恨我,恨娘亲,也许,潜意识里,我也在恨他,只是我不愿意面对这件事。”
厉清风从未料想云轩会说出如此毫无温度的话语,心底莫名泛起些许寒意,道:“轩儿,真相并非如此,你不可以这样想。”
云轩摇头,道:“清风叔叔,不必再说了,轩儿对那些真相不感兴趣。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支撑我走到今天的,其实只是娘亲的只言片语,你们的那些大道理,我是不会明白的。”
厉清风徒然伸了伸手,却也只能抓住几点虚无。
夜里,云轩躺在床上,目不转睛的盯着上方一小片空间,一动不动。
清晰的感受着鲜血顺着伤口渐渐由身体流逝,云轩伸手,想要触摸,复又收回,意识一分分抽离,身体也渐渐失去知觉,不再对疼痛那般敏感。
自己如今的体质,普通伤口都很难止血,更何况,如火龙鞭这般霸道的伤。如今想来,哥哥当初,的确是找了止血的好方法,想要起身,根本没有力气,只能任由自己陷进无边黑暗。
黑暗尽头,幽兰开遍,一个紫衣女子盈盈立在其中,妧媚含笑。
云轩蓦然清醒,将意识由黑暗中拉回,娘亲,轩儿一定会救你出来,不让任何人伤害你的,包括爹爹。
大半夜,云轩浑身是血的晕倒在鬼医的百草园门前,着实将守园子的两个小童吓坏了。
鬼医最见不得别人扰了他的清梦,正要下令仍人,脑中灵光一闪,便被某个想法吓了一跳,当即顾不得披衣穿鞋,便急急奔了出去。
两个小童正蹲在地上围着云轩,不知如何是好,鬼医已然哭丧着脸道:“小鬼,竟会惹祸,今天晚上爷爷我的好觉算是被你给搅黄了!”
云轩费力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帮我止血。”
鬼医也顾不上抱怨,连忙上前抱起云轩,对身旁两个小童吩咐道:“快去准备热水!”
屋里,云轩趴在凉榻上,上衣已经除尽,露出背上伤口。
鬼医眼看着云轩一副随时都可能晕过去的样子,恨得牙根发痒,道:“你这小鬼头,可让爷爷说什么好,你倒是说说,你没事惹他做什么,真是自作自受。”
云轩已经没有什么力气说话,闻言冷冷道:“不用你管,你只需要帮我止住血。”
“你——”鬼医一瞪眼,道:“好,好,我不管,我也懒得管。”
云轩满意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鬼医哼了一声,便去查看伤口,扫了几眼后,神色便不由得凝重起来。
云轩很快便昏睡了过去,鬼医摸着云轩脉象,暗暗叹息,那眼圈儿竟也微微泛了些许红色。
第二日,云轩醒转过来,鬼医正坐在榻前打盹儿,显然困极。
“谢谢你,鬼医爷爷。”
轻轻点了鬼医睡穴,云轩示意两个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