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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烟雨江湖-第5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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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渊侧目,语气寒凉的道:“实话告诉你,千影并不在我手里,也不在楼采薇手里,他虽然入了我的摄魂阵,可依旧凭着那手易容绝技逃了出去,西洲居的那些真实的地契商票早就被他秘密调换,而你们这群人,不过是替他守着一个空壳,为他当挡箭牌而已。等到你们这群弃子被当成众矢之的,全军覆没之时,便是他千影现身之日。”
云轩如遭雷击,不可置信的望着青渊,面上唯余的一丝血色也正一分一分的褪去。
秋伯一张老脸也瞬间失色,几乎是下意识的反驳道:“你胡说!”
青渊并不理会,只是盯着云轩,道:“你最好想清楚了,我并非什么时候都会这么心慈手软的答应你这种事。”
云轩垂首,毫无力气的道:“轩儿发誓,从今以后,与西洲居一刀两断,求爹爹放过秋伯他们。”
“少主子!”秋伯老泪横流,跌落于地,道:“少主子怎么忍心就这么弃西洲居而去!”
“对不起,秋伯……”云轩喉中酸涩,胸口气息闷得越来越厉害,忽然觉得精神与身体皆是疲到了极致,一句话吐出,便再也使不出力气发出一字。然后,眼前一黑,便彻底昏倒在了地板之上。 


第六十二章

夜幕下,秋伯静静的立在庭院里,神色空茫的望着西洲居偌大的阁楼群,心底,寂寞无边的蔓延。公子走了,少主子也走了,如今,这座富丽的笼子还有什么价值?苦苦奔波劳碌了半辈子的秋伯,第一次觉得自己老了,累了。
“秋管家。”柔美清冷的声音飘然而来,秋伯心神一震,蓦然回首,便看到了不远处萧萧独立的红衣女子。
秋伯揉揉眼睛,不可置信的道:“独孤姑娘,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红栾嫣然一笑,道:“他会回来的,轩儿既然离开了,红栾便与秋管家一同守着这里。”
秋伯喟然苦叹,道:“独孤姑娘对公子的情意,老奴早有耳闻,时至今日,却才真正见识。公子他应该珍惜姑娘的。”
红栾柳眉衔愁,悠悠道:“他已经迷路了,早已分不清自己在乎的究竟是什么,君子大仇未报,却已然被仇恨所累,究竟是该叹还是该怜,红栾也不知。”
秋伯亦是思绪纠结,闻言忍不住道:“少主子的事,独孤姑娘已经知道了吗?”
红栾微微颔首,道:“知道一些,轩儿他是个可怜的孩子,我当日也是无意间由别人口中听说的。秋管家不必过于伤感,轩儿他不是雪冥的暗探,他也有很多伤心的过往,当初轩儿被你家公子所救的时候,的确跟无家无亲的孤儿差不了多少。”
秋伯不解何意,道:“可在碧水山庄,老奴明明看到少主子唤那黑衣男子为爹爹的,只不过,老奴也想不明白,少主子既然有亲人有家,为何会一直呆在西洲居。”
红栾轻叹道:“秋管家难道还猜不出那个黑衣男子的真实身份吗?这世上,敢以碧水山庄主人自居的,唯有一人。”
“难道是————”秋伯面色一变,颤声道:“难怪,那人身上的杀气与霸气会那么强。”
红栾微微一笑,道:“秋管家历事定然比红栾要多,十六年前的旧事,秋管家必是知晓的。”
“南宫小姐……”秋伯眼中隐现泪光,面色里,尽是难言的悲痛,心潮乱了许久,方才眉目慈善的道:“怪不得,少主子胸前那颗紫水晶,老奴一直觉得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老奴为慕容家旧人时,也曾惊鸿一瞥,见识过南宫小姐当年绝世姿容,当日,江南武林各大世家子弟们齐聚一堂,为老爷贺寿,慕容家爱晚湖畔,上官家的二公子芊羽与位紫纱蒙面的绝色紫衣少女一箫一舞,名动江湖。到后来,方才有了‘江湖第一剑’上官芊羽与‘江湖第一美女’南宫紫衣的称号。那时候,大家都觉得,上官家的二公子与南宫家的大小姐男才女貌,定是要共结连理的,只是想不到,世事无常,正魔惨战,南宫小姐最后竟是嫁给了魔教中人,而上官芊羽则娶了雪冥的青蘅小姐。”
“慕青蘅?”红栾若有所思,道:“真是想不到,上官家与雪冥竟有如此渊源,只是为何,却从未听江湖人提起过。”
秋伯摇摇头,眉心紧锁,道:“正魔大战中,上官芊羽身受重伤,被雪冥的青蘅小姐所救,两人也算是情投意合了,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当时的上官家老家主脾性大变,竟然因为此事而把一向最疼爱的小儿子驱逐出了上官家,正式确立长子上官青云为继承人。到了上官青云继承家主之位后,又千辛万苦的把弟弟上官芊羽寻回了家,重入族谱,只可惜,没过多久,上官芊羽便因病去世,而慕青蘅也重回雪冥,再没有消息。”
红栾陷入其中,许久,方才苦笑道:“这江湖,处处都是痴男怨女。”
秋伯双目愈发浑浊,道:“大家都在趟浑水,又岂能有人独善其身,公子其实活得也很压抑,从小便被训练易容术,几乎从来没有机会露出真面目,甚至,连最亲近的人都渐渐忘记他本来的容貌,到后来,还未得到老爷与家族的认可,便惨遭家变,一夜之间失去了所有的东西,小小年纪,便要辗转于勾心斗角的商界,为仇恨积压,公子的孤独寂寞,其实老奴是理解的。老奴时常想,公子当初之所以会那么不顾一切的救少主子,应该就是从少主子身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吧。”
“是么?”红栾喃喃,道:“也许,我三年前不该离开,而应一直陪着他的……”
烛火耗尽,半夜时光悠悠飘走,清晨的薄寒之气已然散入阁内。
青渊始终保持单手支额的姿势,直至窗外隐隐透出亮色,方才忍不住开口道:“轩儿的体内到底有没有剧毒?”
床前忙了一宿的白发老头儿闻得此言,很不满意的别过头,露出一张魅惑众生的俊颜,嘟囔道:“这个小淘气鬼,病成这样,就算没中毒,也能折腾掉半条命了。”
青渊明显不满意答案,皱眉道:“难不成,连鬼医也无法查出中毒迹象?”
鬼医清了清嗓子,咳了一声,故作沉吟,道:“老夫又不是圣人,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再说了,摸脉,要的是静心与耐心,哪里经得起你慕大教主如此催促?”
青渊彻底无语,温尔一笑,耐着性子道:“那轩儿,现在情况怎么样?”
鬼医掐着指头,道:“重伤,风寒,高烧,气血紊乱,内息失调,你若是再狠心让这小淘气鬼在书阁继续跪下去,我保证,过不了今日,必定要出大事。”语罢,鬼医不忘一个露出迷人潇洒的笑容。
青渊微微怔住,直接忽略那个笑容,许久,才涩声道:“轩儿的体质,为何那样惧寒?”
鬼医满意的点点头,勾唇道:“慕大教主很厉害嘛,一针见血,便指出问题关键,其实,原因很简单,这病根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紫衣那丫头,肯定是早产,并且身体状况不佳,才会让这淘气鬼染上这种麻烦事。不过嘛,未尝不是件好事,多生点病,就能让这小淘气鬼多消停会儿,我也可以好好欺负欺负这小鬼。”说到后面,鬼医竟是双眼放光,笑得无比邪恶。
青渊只觉哭笑不得,忽然想起羲和那句“为老不尊”,生平第一次佩服羲和的洞察力。
鬼医只当做没有看见,依旧悠哉外加惬意的摆弄着毫无知觉的云轩,青渊却忽然有些失神,自从重逢以后,自己似乎从未认真尤其是心平气和的看过那孩子一眼,很多地方,真的跟小时候不一样了。紫衣,你既然还活着,又怎么忍心如此决绝……
若隐若现的血色映入眼中,青渊皱眉,直接跳过鬼医,轻轻解开云轩袖口,卷起那层白袖,臂上道道纵深的鞭伤触目惊心,异常刺眼。
鬼医咋呼一声,道:“我说怎么病成这样?!原来除了内伤,还有这么重的外伤。”顿了顿,又瞪了眼青渊,不满道:“又是你慕大教主干的好事?”
青渊侧目,眸光渐渐冻结,却是一言不发的检查其他地方,鬼医哼哼两声,继续把脉,眼睛却是控制不住的跟着青渊的手走。
那些血色太过刺目,鬼医终于忍不住嘟囔道:“到底是哪个混蛋,下这么重的手?这小淘气鬼可是受了大罪。”
青渊闻言,难得接了回话茬,挑眉道:“你刚刚不还说是我做的吗?怎么现在又来问我?”
鬼医撇撇嘴,狡猾一笑,道:“嘿嘿,你慕青渊的个性,我还不知道,你再怎么狠心,也不至于用这么要命的手段,这种鞭伤,纵深且长,很明显是被吊起来的时候施刑的,而且,伤口颜色深浅不一,证明施刑时间有间隔,但间隔时间不会很长,也就一两个时辰而已。如此重刑,你舍得吗?”
青渊容色冰冷至极,似乎没有听到鬼医自以为精辟无比的分析,只是伸手慢慢将云轩揽在怀里,继续检查背部,那层白衣揭开的一瞬间,鬼医惊呼,青渊石化。
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被生生烙成焦黑色,青渊眸色一片暗沉,精光犀利,甚是吓人,右手更是紧紧握拳,似要将指节捏碎,许久,方才语气森寒的道:“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惩罚我慕青渊的孩子,千影,定要为此付出代价。”
鬼医心头无由一颤,忽然觉得四周空气异常寒凉,云轩被折腾的满面冷汗,剑眉紧蹙,痛苦的□了几声,身体不由自主的开始挣扎。
鬼医这才叹了口气,道:“青渊,还是先让轩儿躺下吧。”
青渊默然,心底忽觉空落落一片。易安适时的出现在门口,垂首道:“教主,木云部主到了。”
青渊回过神儿,轻轻安置好云轩,方才有些疲倦的向鬼医道:“有劳鬼医了。”
鬼医干瞪眼,被刚刚那阵势搞得有些郁闷,待青渊举步离去后,方才收敛笑容,眸眼间满是愧意的抬手为云轩缓缓擦着额上冷汗,轻声吐气道:“小淘气鬼,是我这坏老头儿对不住你,可我也没有办法,齐少钧那个混蛋拿凌波来威胁我,我这一生只爱过凌波一个人啊,他对你做过的那些混账事,我不能说出来,不过,小鬼头,你放心,我一定会想办法解开你身上的寒毒的……”


第六十三章

楚韵楼,暮颜凭栏而坐,有些失神的抚摸着手中碧玉笛,眸色里,有难言的落寞。
齐少钧挑帘而入,见状温和笑道:“颜儿,想什么事,这么入神?”。
暮颜并未回身,只是静静道:“女儿听说,娘亲当年不仅医术高超,也颇是精通音律,那首曲子,梦里似乎听过。”
齐少钧有些恍惚,缅于往事许久,方才幽幽道:“凌波她最爱吹得是那曲《梅花落》,梅落飞雪间,冰骨做霜裁。苍苍青草绿,茫茫白露晞。芳魂染墨黛,清箫入梦来。漪漪香菲岸,寒魄入君怀。”
“苍苍青草绿,茫茫白露晞……漪漪香菲岸,寒魄入君怀……”暮颜浅吟几句,忽而抬首,道:“爹爹,娘亲她确是因病而亡吗?”
齐少钧面色微搐,却依旧笑颜不减,道:“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你娘亲她毕生痴迷于岐黄之术,平日里只要有闲时,便独自呆在雪谷之中钻研药理,结果,生下你之后,便被寒气侵蚀,一病不起。”
暮颜明眸微黯,旋即抬首,道:“爹爹,颜儿这段时间想专心修习娘亲留下的那本《若云经》,把若云步练好。所以,婚嫁之事,还是先搁置一段时间吧。”
齐少钧笑得爽快,道:“颜儿有此大志,自然是极好的,依爹爹看,雪冥那位文箫也是难得一见的俊雅明理之人,你们既然已有婚约,也不必在乎这几日。” 
暮颜淡笑不语,握笛的手却不由自主的紧了几分。
丽阳当空,花木洒下层层阴影,鬼医迈着优雅的步伐,神色十分慵懒的端着易安刚送来的药,打着哈欠进入青阁。
脚下猛地一滑,鬼医心呼不妙,怎奈身体已然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浓浓一碗药汁尽数洒落,鬼医宽袖胡乱摆慌,一双手依旧被烫的惨痛,明晃晃的白瓷碗在鬼医扑倒在地的一瞬碎裂一地。
清透的笑声突然荡起,有明显恶作剧得逞的意味,鬼医狼狈不堪的甩开袖子,仔细抹掉面上尘土,“呸呸”吐了好几口,方才睁开眼,面红耳赤的瞪着正盯着自己坏笑的白衣少年,大叫道:“你——!!小兔崽子!!我就是瞎了眼,才会把你给弄醒!!!”声音凄厉,刺耳异常。
云轩笑意更浓,眯着眼睛道:“自作自受,谁让你先欺负我的?”
鬼医气得跳起来,指着云轩鼻子道:“你胡说,谁欺负你了?!”
云轩一把掐住鬼医的指头,忿然道:“你敢说,没有往我的药里面放黄连?”
鬼医嘟着嘴,扬起眉毛,不满道:“什么什么呀,那明明是苦茶,怎么会是那个黄——不对!兔崽子,你诈我!”
云轩眼睛笑弯,连忙伸手慢慢抚平鬼医剧烈起伏的胸口,软声道:“鬼医爷爷不要生气嘛,轩儿不是故意的,轩儿知道,鬼医爷爷是天底下最善良最厉害的人,就是欺负一下我也是应该的。”
鬼医顿觉气血畅通无比,受用非常,当即板起脸,悠悠道:“这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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