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湖-第8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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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伯此时也没了主心骨,只得照做,道:“少主子能撑住么?”
云轩将双手抵住文箫背心,道:“我也没有经验,只能试试了,秋伯好好帮我就行。”
秋伯连连点头,道:“好,好,少主子小心,有事只管吩咐。”
天色将亮之时,云轩成功的将千影体内的淤血与文箫体内的毒素逼出一部分,两人面色总是好转。
秋伯大喜,可眼看云轩脸上写满了困倦,立刻又变得忧心道:“少主子还好吗?”
云轩摇摇头,道:“没关系,我很好,只是我这段时间内力弱了些,无法帮他们一次排清,只能今晚再试了,恐怕要费三五日才能全好。”
秋伯揪着的心稍稍放下,道:“少主子赶紧去睡会儿,老奴去寻些吃食。”
云轩扶着石壁起身,道:“不用了,哥哥他们马上就要醒了,秋伯好好照顾他们,我去外面,顺便找些吃的。”
秋伯拦住云轩,嗔怪道:“不行!外面现在还太冷,会冻坏的!”
云轩不耐烦道:“秋伯总该想到,如果被哥哥发现我,他定会大怒的,到时候,万一引得哥哥内伤复发,昨晚便白费力气了,而且,如果让哥哥知道是我给他逼出的淤血,他拼个鱼死网破,也不会放过我们的。”
秋伯机械的收手,想要开口,却不知究竟要说些什么,只能木然的看着云轩走出洞去。
秘洞之外,天际一抹鱼肚白,碧树青草尚且被薄雾笼罩,云轩刚刚吸了一口凉气,便剧烈的咳了起来,许久,才勉强起身沿着山道继续往上走。
西洲居由祈雨亭打通的密道的确够隐秘,武林各派彻底毁掉了西洲居所有暗道机关,始终未能发现千影踪迹,不由又急又怒。
上官青云优雅的笑着,惬意十足的看着所有人争执得面红耳赤,不时地捶胸顿足,忽然明白了游戏中的乐趣。
而那一边,南宫雄合着南宫平,带了数批暗探,正在南宫子昭的引导下秘密搜寻云轩和千影一干人的踪迹。
秘洞周遭环境尚是安全,并无危险,云轩却也不敢大意睡过去,白日只得在山崖之间盘桓,等到晚上千影等人入睡后,依旧跟着秋伯在秘洞内部休息,然后继续帮千影和文箫运功疗伤。
两日下来,千影与文箫伤势好了许多,独孤红栾问起,秋伯只说是采到了奇药,千影一心担忧文箫伤势,倒也不曾多问。
电闪雷鸣了一晚上之后,天空终于下起大雨,云轩眼看接近黎明,千影快要醒来,坚持要出去,秋伯急得团团转,又不敢大声抱怨,只恨不得在石壁上砸个洞出来。
云轩精神状态愈加不好,不眠不休整整两日,手脚都有些虚软,待在洞外寻到一处勉强可以避雨的大山石空隙的时候,再也撑不住睡了过去。当天下午,云轩醒来时,便发现自己发了高烧,伤口淋了雨,引得肺部受了感染,一口气堵在胸口,愣是喘不上去。淤血和毒素排不尽,千影和文箫的伤势总是反反复复,无法稳定,秋伯一颗心上上下下,几乎提到了嗓子眼。当晚,云轩在洞内昏睡了两个时辰,方才起来为千影和文箫疗伤,等到天亮,雨势非但没有变小,反而更加猛烈。云轩在外面山石上整整昏迷了一天,傍晚雨停的时候方才醒过来。
到了第四日晚上,千影和文箫体内的淤血和毒素总算排尽,云轩来不及睡觉,依旧到外面寻了个地方休息。
大雨过后,山色空蒙,金色的阳光异常炽烈耀眼。
云轩冷得难受,躺在湿漉漉的崖壁上,感受到这样暖和的阳光,顿觉十分舒服,本打算稍微放松一下警惕,睡上一小会儿,却不想远处隐隐有动静传来。
是危险……终于被他们寻到了么……云轩心底一寒,全身心都警戒起来,马上通知秋伯转移还是自己伺机解决掉?……无数麻烦与问题在脑海中掠过,伴随着没有察觉到的疲惫感,以及,微微出鞘的紫川。
第一百零一章
“确定在这里吗?”
“具体地点无法确定,但绝对就在这座山里面。”
“需要多久能查探出来?”
“应该很快,反应越来越强烈了。”
“好,时间紧迫,莫要被他们发觉。”
“嗯”。
云轩集中心神,感受着方圆十里的气息,隐隐约约的人声传进耳畔,说话者的腔调十分陌生,并非相熟之人,居此处尚有很远一段距离,但他们搜查的范围却在渐渐缩小靠近。云轩闭上双眼,暗暗思索着对策,基本上判定来人极有可能是某个自己并不了解的门派,而且,最多不过四个人。
排除掉目前状况下自己可能对付不了的人物,云轩盘算一番,最终决定引开这些人,秘密处理掉。
考量完毕,云轩掠下山崖,推了几块巨石暂时挡在秘洞入口,方才沿着石道绕到另一侧山崖,再次凝神感受了距离更近的气息之后,方才飞身由崖顶掠过半空。
“有人!”一个男子呼喝一声,立即腾空而起。
云轩侧眼,正看到两道人影飞速的追赶自己,当即加快速度绕到嶙峋陡峭的怪石堆里。
估算着距离差不多的时候,云轩落地,指间流星镖闪电般射向身后紧跟着落地的两道人影。
静,极致的静,片刻后,响起了流星镖碎裂坠地的声音,云轩心底猛地一沉,回身的一瞬间,如遭雷击。
一男一女并肩而立,女子丽颜如花,手执一根玉箫,男子沉稳坚毅,肩上背负铁弓。第一次,云轩完全搞不清楚眼前到底是什么状况,花颜,池南,两个实在久违的名字,为何会在这时候出现在江南……至此,脑子蓦然清醒,再也不疑惑西洲居精巧无双的机关为何会那般容易被摧破。
花颜心思细腻,瞥见云轩项上的紫水晶与那把将要出鞘的短剑,眼神如冰,道:“是你。”
池南望了花颜一眼,道:“斩草除根,今日便是机会!”
花颜有一瞬间的动摇,语气犹豫道:“其实,他只是个孩子而已,真的要动手么?”
池南脸色永远如一潭死水,道:“祸根永远是祸根,紫川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云轩冷笑,道:“池南叔叔永远都是这样深明大义,多说无益,你们动手便是。”
花颜忽的抬手,道:“如果你肯说出文箫少主的下落,也许今日我们可以考虑放过你。”
云轩抽出短剑,冷冷道:“两位便如此有信心可以胜过我手中的紫川么?”
花颜摇首,道:“紫川剑出,犹如地狱修罗,无人可躲,只可惜,你重伤在身,内力损耗太多,恐怕使不出几分力气控制紫川。所以,我们胜算更多。”
云轩凝视着剑上紫色荧光,道:“我可以毫不犹豫的拼上性命,你们却不舍得,这便是我的胜算。”
池南抽出几根羽箭,道:“花颜,动手!”
花颜点头,将玉箫横在唇边,魔音激荡,树木摧折,山石亦开始摇晃。
云轩内力空虚,根本经受不住如此拼内力的打法,曲调撞击胸口的瞬间,一口血便吐了出来。
池南瞄准时机,手中利箭如电,对准云轩心口便射了出去。
云轩咬牙,使出多年杀手生涯里的绝杀招,竟是不顾射准自己的利箭,将身体速度提到极致,穿过利箭,雷霆一剑准确利落的刺入池南心口。而花颜在大惊失色的一瞬间,云轩已经看准机会,射出指间的一枚流星镖,堪堪穿透花颜心口。
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分不清究竟是谁的,花颜手中玉箫掉落于地,勾起一抹绝美而艳丽的笑,说出了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句话:你、够、狠。
云轩回以一笑,看了看刺穿胸口的三道利箭,终于毫无力气的任由身体摔落到地上,天空渐渐虚无,眼前的一些都变得飘渺了许多,所有的一切都在远离自己而去,也许,这次真的要彻底解脱了。对不起,娘亲,轩儿等不到你回来了……
“轩儿!轩儿!醒醒!醒醒啊!”身体被人拖起来,靠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只是声音好遥远,根本触摸不到。
“轩儿!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不好,你快醒醒!醒醒!哥哥错了!”
好熟悉的声音,好像真的是哥哥的声音,可是哥哥好多年没有这样子焦急担忧的唤自己了,似乎又回到了很多很多年以前的天山雪谷,铃兰花开,哥哥抱着七弦琴出现在自己面前,将自己救起,真的开始做梦了,再也醒不过来了……
云轩无力的抬了抬手臂,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喃喃道:“哥哥……快离开这里……他们……要追过来了……”语罢,彻底垂落了手臂。
“轩儿!轩儿!”撕心裂肺的呼号响彻山间,迅速消散,唯有溅了血的草木,无声的摇荡着。
恐惧,利箭一般直入心底,刺入魂魄深处,藤蔓一般疯狂生长。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千影托起浑身是血的云轩,跌跌撞撞的行在蜿蜒曲折的山道中,麻木到无法感受由脚底蔓延出的一条长长的血线。
为什么?明明练就一副铁石心肠,明明血液已然冰冷了那么多年,久远到无法回忆起当初温暖过的灵魂,久到,恐惧这样的东西,早应埋葬在灵魂最深处,为什么,还会折磨自己?
怀里的少年身体渐渐冰凉,死水一般,毫无生机可言,行医数十年,竟也有捕捉不到一丝气息之时,何其可笑,可悲!
时光轮转,仿佛又在上演十年前的一幕幕画面,天山,雪谷,铃兰,躺在雪地上的那个孩子,眼睛里尽是空洞与绝望,那双眼睛,与自小为了练习易容术生活在黑暗角落里的自己何其相似。那夜风雪弥漫,铃兰花开,清幽箫声响彻山间,秘密寻药而去的自己本打算趁着西北难得一见的奇景抚琴一曲,聊慰羁旅寂寞,不曾想,会遇到一个垂死的孩子。那时候,地上的孩子尚有浅浅的气息,抱起来的时候,轻得竟也如飘落的雪花一般。
那个孩子的眼睛动了动,忽然出现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明亮与神采,还有彷徨与警惕,受伤太多的本能害,自己知之甚深。
遍体刑伤与双生寒蛊,前者丧尽天良,后者正是自己一直以来寻找的东西,也许,真的是天意,注定要在这个风雪之夜,寻回生命中缺失的那件东西。所以,自己可以不顾义父疾言厉色的斥骂,耗尽平生所学,甚至熬坏了胃,成为一生隐疾。
雨洗过的山石,带着丝丝凉意,阳光折射上去,明如铜镜。
千影继续麻木的行走着,仿佛殉道者,仿佛万事已休,空梦寥寥。记忆深处,总有那样一幅画面,那个孩子从昏迷中醒来后,看到倦意十足的自己,没有恐惧,没有迷茫,而是眼睛异常明亮的唤了声:“哥哥”,那样的感觉,平生未有,好像,终于找回了那个可以躲在自己羽翼下让保护的弟弟,而不是,空荡荡的屋子里,独自背负仇恨的自己。自己教他读书,教他写字,甚至带他去逛自己都不曾去过的花灯闹市,孩子的开心,幸福与满足,自己从没有得到过,所以,总希望能够弥补在那个活泼灵动的孩子身上,自己喜欢看到他风风火火扑到自己怀里的样子,更喜欢他慧黠灵动的唤自己“哥哥”。
这可惜,那夜翠竹林内漫天的紫光与满地的血色,湮灭了所有的幻想,原来,自己注定是要与仇恨为伴,这一生,都不可能得到那些纯粹透明的快乐。从此,生命中,只有仇恨,生之意义,只在复仇二字。从此,自己彻底看清,世上没有真正的感情,只有利用与欺骗。每每冷眼看着那个曾经依恋在自己身边的孩子痛苦的辗转的重罚之下,自己的心便会被撕裂的痛和复仇的快感同时包裹,报复,永远没有尽头,直到血淋淋的真相被撕裂,赤裸的展露在面前。
秘洞之内,秋伯与文箫、独孤红栾三人用尽各种方法打磨石针,攒动的火苗昭示着每一个人心中的惊惶与恐惧。坚硬的石块磨在石壁上,擦起点点火花,秋伯的手剧烈的颤抖着,浑浊的泪水,静静的淌在长满皱纹的面上。悔恨,锥心的悔恨,早知如此,便是让公子杀了自己,也不该任由那个孩子在发高烧的情况下整整在山石之下淋了两日的雨,到最后,连使剑的力气都没有,直接选择玉石俱焚,保护大家的安全。
内洞,千影不敢直接拔掉三支堪称致命的羽箭,只是徒劳的往云轩身体里源源出入内力,然而,云轩的身体却仿若一个无底洞,内力一入即散若云烟,再无踪迹。
千影不甘心的继续加大力度,云轩已然呕了一口血出来,抓住千影手臂,道:“哥哥,不要浪费力气了。”
千影大惊失色,连忙收手,托住云轩身体,泪水顺着干涩的眼睛不受控制的涌出,语调柔和,道:“轩儿,相信哥哥,不会有事的,哥哥会救你的,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云轩笑笑,只是无力的抓着千影僵硬的手臂,道:“谢谢你,哥哥,轩儿要走了,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再也不能帮哥哥了。”
千影摇头,双手忍不住颤抖,道:“哥哥不会让轩儿走的,哥哥说话算话,一定会治好轩儿的。”
云轩咳了起来,面色一片惨白,道:“哥哥,你后悔当初救了轩儿吗?”
千影压抑的埋头哭噎,双目血红,哑声难言。
云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