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湖-第9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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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轩神色急切,道:“您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知道娘亲在什么地方,过得还不好,不会去打扰她的。我知道,娘亲离开,肯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所以,我不会贸然行事,给她造成困扰的。”
楼雨薇心中也不好受,道:“恕我唐突,十八年前正魔一战仇恨埋得太深,紫川更是其中关键,如果关于南宫小姐的消息传到雪冥,恐怕又是一场大的风波。”
云轩摇头,道:“不会的,只要您告诉我,我便将此时埋在心里,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起。”
楼雨薇目露怜惜,道:“少侠为何隐身此地,而不回雪冥,据我所知,慕教主并非冷血无情之人。”
云轩实在不愿提起这个话题,只能道:“我曾经做了对不起雪冥的事,而且,爹爹他一直都不太喜欢我这样的存在,我们的父子之情本来就很冷淡,谈不上冷血无情,仅此而已。我希望,您能把娘亲的消息告诉我。”
楼雨薇终于缓缓点头,道:“秋水宫,紫月圣女。”
云轩闻言,瞬间呆滞。
118。心魔
天枢阁之所以闻名天下,不仅是因为阁内珍宝,更是因为其内精巧无双的玲珑机关阵。
玲珑机关阵致命之处,便在于只能破阵,不能避阵。
除每月初一、十五开阁进宝之外,天枢阁的大门常年紧闭。
在雪冥,除教主及五部部主之外,没有人知道天枢阁珍宝几何。
负责打扫天枢阁的老伯除了擦除灰尘,还要定期清理累累白骨。
白日里,保护天枢阁的乃是雪冥最精锐的黑衣暗卫,到了夜里,保护天枢阁的却是黑暗。即使开阁之日,亦须在日落之前上锁,无论何时,天枢阁内均严禁灯火。一点萤火,足以引起守护天枢阁的黑衣暗卫的警惕。因而,在没有一丝光亮的情况下,想要破阵盗宝,可能性一词几乎并无实际意义。
然而,最近,天枢阁却发生了一件离奇之事,那便是阁内唯一的一株千里月竟然被人悄无声息的盗走。
负责清点宝物的黑衣卫统领黑鹰确定此事之时,倒吸了数口冷气,险些晕倒过去,简直难以相信这世上竟会有人能够进入铁桶一般的天枢阁,来去自如。
消息一出,江湖上颇是津津乐道,纷纷猜测武林中又出了哪一个可以与魔教抗衡的英雄人物。
魔教则以搜查叛徒为名,秘密调遣了大批暗卫,展开大范围的追捕行动。
而避世于外的云记药铺,一如既往的生意红火。
秋伯眼见着云轩这段时间安分了不少,心情也不由宽敞了几分。
而唯一苦恼之事,便是每一日买药的客人里面都有位李小姐。
这一日,秋伯正拨着算盘,云轩正照着医书学看药草,一个容貌秀丽的少女便带着贴身丫头走了进来。
秋伯先抬了头,心里叫苦,面上赔笑,道:“李小姐,不知今日要买什么药?”
李员外的女儿单名一个“慧”字,颇有些才名,更有一些胆量。
闻言,李慧递了张单子,道:“先生请看药方。”
秋伯接过,连忙道:“李小姐快请坐,稍候片刻。”
李慧点头,走到一侧,看着云轩,道:“没想到,云公子闲暇时还研读医书,小女子幼时也读过一些,可惜半途而废,一无所成,改日,定要请云公子指点一二。” 语气极是温柔,神色亦是略带羞涩。
云轩听了之后,笑道:“李小姐太抬举在下了,这只是极为普通的医书。只是今日天色尚早,李小姐怎么便出来了?”
李慧难得露出些愁色,道:“昨夜家中突然来了许多不速之客,似是极难惹,爹爹招待的殷勤,生怕有所得罪,家中女眷都不能随便走动,我也是闷得难受,才早早出来了。”
云轩奇道:“莫非是官家来了?”
李慧摇头,道:“我不曾看见他们,只是觉得甚是奇怪,若是官家,怎可能半夜扰人?”语罢,看了看身后小丫头,道:“雅雅,你可看清那些人的模样?”
雅雅极是机灵,道:“小姐,雅雅看是看到了,却不知怎么说,这些人都带着面罩,根本看不清模样,黑压压的一片,让人觉得好压抑,而且,他们手里还有刀,形状怪怪的。对了,小姐你可是没有看到,老爷当时吓得可是不清,还给他们磕了好多个响头呢。”
秋伯闻言,脸色顿时严肃起来。
云轩沉默了片刻,道:“这些人恐怕不好惹,你们一定要小心,不要得罪了他们。”
夜里,阴风大作,昭示着无形潜伏的狂风暴雨。
魔教势力突然出现,整个白水镇都陷入惶惶不安,大雪之后刚刚有起色的边界贸易复又凋零,商户们纷纷闭门停业,小心翼翼的观察外面的风吹草动。
一条人影无声无息的落入云记药铺内院,黑夜里,唯独一双眼睛散发着幽冷的光。
云轩感受到动静,提剑而出,堪堪避开迎面射来的半支利箭。
“这个消息,算是回报千里月。”来人殊无温度的甩下一句话,便淹没在夜空之中。
云轩拔出插在柱子上的利箭,就着灯笼之光缓缓展开箭内卷着的纸条,一点亮色划过眼底。
次日,天色未亮,秋伯便被云轩弄醒。
秋伯打了个哈欠,道:“我说小祖宗,大清早的,你做什么?”
云轩压低声音道:“秋伯,我要出去一趟,可能过两日才能回来,你们千万不要随便出门。”
秋伯如被一盆冷水兜头泼醒,急道:“可是出了什么事?要紧吗?!”
云轩低头道:“我要去伏龙山。”
秋伯面色大变,断然道:“那里是魔教的地界,不能去!”
云轩摇头,道:“我得到消息,娘亲可能在伏龙山的秋水别宫里面。”
秋伯更加着急,道:“秋水别宫外的梅花阵步步杀机,岂是那般容易闯过去?你不要命了!”
云轩抚着秋伯胸口,道:“我从小便被哥哥逼着学阵法,就算秋伯信不过轩儿,还信不过尽得义父真传的哥哥吗?”
秋伯一时间愁云满面,道:“我知道,你要做的事,谁也拦不住,可秋伯年纪大了,再也经不住什么三长两短了。”
云轩心中一暖,愧疚道:“对不起,我还是太任性了……可是我真的好想去看看娘亲,等我们离开这里,可能,这一生,都没有机会了。”
秋伯无力的叹息,道:“去吧,傻孩子,秋伯看着你长大,怎么会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
云轩笑笑,道:“谢谢秋伯,轩儿只是看看,不会惹麻烦的。”
梅香十里,十里艳红,极目之处,冶冶梅花如诗如画,醉倒四方天地。
苜川红梅,闻名遐迩,世人只知世有苜川,却不知此处红梅不似苜川,尤胜苜川。
并非是没有人行过此处,只是没有人发现隐藏在梅花阵中的锦绣风景。
伏龙山,落雪谷,本为雪冥势力范围,天水宫重建后,雪冥负疚甚深,为稳固天水根基,便以伏龙为礼,永结联盟。
秋水别宫建在落雪谷深处,冬日里,驻足玉阶之上,一可望飞雪,二可看红梅。
红梅阵动,斗转星移,漫天落红飞舞,杀机毕现,不过一瞬之间。
云轩走出梅花阵时,看到眼前百草涧生的荒芜景象,不由有些吃惊。
整整三日三夜的路途,此刻,又是一次暗夜降临,天边星辰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点点梅花灯缀在各处,虽然渺无人烟,却依稀诉说着落雪谷深处美丽的神秘。
石殿,水晶,铜镜,菱花。
紫色的长裙如盛开的花朵,铺了一地,席地坐于明镜之前的女子,容颜清绝,清眸无双,手中玉梳无意识的划过指间银白发丝,柔软无力。
躲在重重帷幔之后的少年,紧紧贴着冰冷的石柱,双手狠狠抓着光滑的玉石,漆亮如星的眸子里,满是空洞。
迷雾遮住了所有的一切,情感是最好的陷阱,诱使人丢弃最基本的警觉。
黑暗不知从何时开始,冰冷刺骨的气息却是萦绕在心底深处,始终挥散不去。往事如茧,越是挣扎,便陷得越深,心魔,最是难渡。
一米阳光射进无边黑暗时,正照在缓缓行来的银发男子邪魅的面上。他的额间,有一枚弯月,看似清冷,却莫名灼烧着眼睛。
神智微微清醒,想要移动脚步逃脱这个令人窒息的空间时,才发现双手已然被牢牢锁在幽黑冰冷的石壁上。
“竟连这里都敢擅闯,当真是放肆,无礼。”
男子说话时,嘴角明明带着笑意,眼底却沉淀着深沉的冷。
云轩想要开口,却只觉全身力气都被抽干,混混沌沌的感觉再次袭来。
男子抚着扳指,盯着面前的少年,笑得更加迷人,道:“想要说话,却没有力气,是吗?”
一片迷蒙中,男子的容色渐渐清晰,云轩眼中瞬间迸发出刻骨的恨意。
“是你……”仅仅两字,拼尽全力,却只是喃喃低语。
男子附耳过去,听罢长笑,道:“想要杀了我,对吗?”
云轩挣扎着被黑金铁链绑缚的双手及双脚,寒凉了许久的眼睛几近燃烧。
男子似是带了几分无奈,眼角含笑,道:“对长辈这般无礼,可是要受惩罚的。”而后,近前几步,一字一顿,道:“别忘了,你还要叫我一声‘舅舅’。”
所有的噩梦,如决堤之水,汹涌翻滚。
已经忘记的,从未忘记的,全部从沉睡中苏醒。
周遭的世界,再次陷入一片黑暗,只不过,处处充斥着刀光剑影,绝望血腥。
119。斩梦
雪,一望无际,一望无垠,天地间只有纯净的白色。
严寒酷烈,似要将骨头冻裂,可即使如此,依旧无法麻木身体传来的火辣辣的痛。
漫无目的的在大雪中跌跌撞撞走了五天五夜,那些鞭伤早已被冻得又冷又硬,无论多么轻微的挪动,都会换来伤口最深处撕裂的痛。
即使是死去,也要逃脱这个地方,整整一年,这里的人和物,都是冷冰冰的,这里没有娘亲,更没有温暖。
从回阴洞爬出来的那一刻,之前的一切记忆,便永远告别了。
雪越下越大,渐渐淹没眼睛,身体,同时一点点抽干清明,看着前方没有距离没有方向的白,绝望一瞬上升。
身上仅有的一层单衣早就被鞭子抽得破碎不堪,雪落在肌肤上,久久不能融化,雪水混着血水,凝结成点点殷红。如果这样睡过去,睡在雪地之下,恐怕就再也醒不过来了。此时,娘亲会不会正在忘情崖等着自己回家,可是,自己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
走不动的时候,便开始爬,又一个寒夜降临时,连爬的力气也失去了。抬起被冻得僵硬没有知觉的手,用力揉掉眼睛上凝结的冰花,最后看一眼这个冰冷的世界,最后寻找一次方向,四顾茫然后,任由整个身体慢慢的陷进雪地里,再不挣扎。
一双手,不知从何处伸来,拂开自己身上的落雪,轻轻擦掉自己脸上的雪花,最后,将自己紧紧的抱在怀里。
一片雪花融入眼睛时,自己的眼底,倒映出那个男子满头的银白发丝,以及,额间美丽的弯月。
他将自己带进一座美丽的山谷之中,迎接他的,是一个穿着鹅黄衣裳的美丽女子。
“我叫云素素。”
那个女子温柔一笑,说不出的恬淡清雅,那时,她的确是寄居山水之间的云素素。
那个时候,自己并不知道,于他们而言,自己不过是一个礼物,一场交易。
翻手之间,这个男子改变了自己的一生,离开时,他附在自己耳边,轻声道:“记住,我是你的舅舅,以后,你会恨之入骨的人,所以,千万不要对我心存感激。”。
那个唤作云素素的女子,会怜爱的处理自己的伤口,会尽心尽力的照顾生病的自己,会耐心的教自己写字画画,会带着自己漫山遍野的放飞纸鸢,最终,却毫不犹豫的将自己送到烈火与地狱之间。
冰火教的殿门前,她牵着自己的手,笑意如初见时那般温柔,道:“不要害怕,你的娘亲,就在这个石殿里面。”
一生的噩梦,便从那里开始,至今,仍不能够消除。
沉沦的黑暗中,梦境再次缠绕,深陷其中,犹如溺水,难以呼吸。
不能再纠缠下去,努力的睁开沉重粘湿的眼睛,阳光正透过狭小的石窗洒了一室,云轩微弱的喘息,直直的盯着面前满头银发如霜的男子,开口道:“你配吗?”
“哈哈!哈哈!”男子狂笑,一脸惋惜,道:“死到临头,还是这样嘴硬。”
云轩眼睛冰冷,道:“于我而言,死生有何区别,提这个,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白发男子勾起惯有的魅笑,道:“笑话而已,舅舅疼你还来不及,怎么舍得要你性命?”
云轩冷冷的偏过头,道:“这些话从你嘴里说出来,真是让人恶心。”
白发男子啧啧摇头,道:“这样倔强不识好歹,难怪不讨人喜欢。”。
云轩眼睛变得有些空洞,道:“我早已不在乎这些,我只想知道,你究竟将娘亲怎么了?为什么她会变成那个样子?”
男子闻言表情微滞,旋即如常,道:“她现在很好,再也不用面对外面的纷纷扰扰。”
云轩星眸泛起怒气,道:“我问你娘亲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
男子见状,笑颜迷人,低声道:“那是因为,一年前,我告诉她,你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