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不语-第3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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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然淡笑着蹲下身,“当时它见你我堕入河中,也咬断了花藤一同掉了下来,后来在山下被大水冲散了,也是前些时日才找回了这里。”他笑着揉了揉雪球的脑袋,“这家伙回来时受了些轻伤,蔫的很,这几日才养好了,本少主就姑且允许它来见你。”
似是听懂了这一席话,雪球活蹦乱跳的凑到木然身边忘情的一滚,顿时沾染了满身雪花,它起身一抖,雪雾顿时四散着打向了身边的两个人,阑珊笑着举手去挡,却被调皮的剑齿雪豹撞了个满怀,一同倒向了身后松软的雪地。
她咯咯的笑着,在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抬手拉住了一旁的沐然,好在沐然站的够稳,只是轻轻摇晃了下,却没一同倒下去。
它们就这般在雪野中玩闹了起来,冰冷的昆吾山上也似被这欢笑声衬得暖了。
远处的小路尽头,惜梧静静的垂下了头,绯红的衣袖下,一双苍白的双手也不由有些颤抖。
阿诺却似是并没有察觉,由指着前方笑道:“这些年还从没看少主这般开心过,他和景姑娘当真很般配。”
惜梧脸颊微微抽动,随即头也不抬的冷冷转了身:“走吧,不要打扰他们。”话音落后,她自顾的向一旁的岔路走去,等也不等阿诺,
望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阿诺却并不感到意外,他转身望向在雪地里淡笑着的沐然,眼中的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
院子中的人却越闹越起劲,推搡之中许是牵动了体内的真气,沐然的肺部猛然传来一阵剧痛,使得他身子本能的一弯,便抑制不住的咳了起来。
“你怎么了!” 阑珊嘴角的笑容顿时僵了住,她忙坐起身扶住沐然。雪球也是微微一怔,忙仰脖对主人睁大了眼睛,目光中满是担忧。
沐然微微蹙眉,想必昨日夜风寒凉,加重了体内的伤势,而杀韩六到底还是费了些气力,否则今日也不会咳得这般厉害。“没事。”他轻轻摇手,勉强支起身,推开了阑珊贴上来的手。
“让我看看。”女医者见他这副模样更觉异常。
“不用了。”他仍旧冷冷推开。
“你到底怎么了!”她一着急,硬抬手捏住了他的手腕,这一触之下女医者不禁脸色大变,“你的身体,怎么会这样……”她本能的睁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望向沐然。之前一直忙于诊疗内伤,她竟没有注意到他肺部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密林里的那方寒潭极为冰冷,当真是伤到了根!今后纵是用再好的药,也不可能让这伤痕累累的身子痊愈如初了!
“你既然察觉到了,我便不瞒你了。”沐然轻咳了几声,缓缓抬起了眼帘,,“密宗的医师说过,只要不过于劳累,这肺疾便不会发作,身子只是比以前稍虚弱些,无大碍的。”
女医者纤细的手指静静的感受着他脉息的跳动,竟半天也说不出话。
当初若不是他非要卸去雪参的药力而不与她交欢,他又怎会被寒潭水造成无法弥补的伤害。
体内尚未痊愈的内伤被牵连而发,沐然的脸色已有些苍白,他却仍牵起嘴角云淡风轻的微微一笑,“你先回去,我去药泉调息下。”说罢也不等女医者回话,他便摇晃着转身走向雪球,翻身跃上它的背脊,便勒紧缰绳,向一个未明的方向直奔而去。
阑珊幽幽的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拽过一旁的侍女问道,“药泉是哪里?”
女婢低声答:“禀景姑娘,就在婆陀宫右方尽头处,据传泉水有静神疗伤之效。”
让他一个人静静调息下也好,阑珊回想起他刚刚疼痛的模样,不禁缓缓的收紧了手掌。虽说这伤无法治愈,但她总要尽力一试。
紧蹙的眉头陡然舒展开,她转身向配药坊的方向走去。
******
星辰宫的白玉座椅上,纳罗正轻闭着双眼静坐入定,身边光影攒动,一名侍婢走上前单膝跪地道:“圣女,清晨婆陀宫传来了消息,说是十二金衣里的韩六——死了。”
圣女眉心微微一簇,却仍旧闭目冷冷道:“怎么死的?”
“说是饮酒过多,失足坠井而死。”
“呵。”纳罗噗之以鼻的冷笑了一声,“这个人吃里扒外,的确该杀,可他现在死的还真不是时候。”
殿下禀报的女史缓缓抬起头,“上次是韩六和圣女揭发了惜梧的事,属下斗胆猜测,会不会是惜梧暗自报复,所以——杀了他?”
纳罗淡淡摇头:“惜梧的武功狠辣阴柔,这手法可不是她的作风。韩六到底是十二金衣侍卫的人,能将他的死做的这么不留痕迹,此人必定是他非常熟悉的人。”
那女史微微皱眉,顿时恍然大悟,“难道是——少主?”
“洛沐然把他身边的细作扫的个干干净净,我们能用的人除了韩六便只有惜梧了。”说到这里,纳罗缓缓睁开了清冽的双眼,“现在韩六死了,惜梧对我们来讲,就更为重要。”
女史重重叹了口气,“可是惜梧姑娘这几次的任务总是出现偏差,属下担心,她不像以往那样对圣女死心塌地了。”
纳罗唇边淡淡荡开了若有似无的笑意自,“让她彻底的死心,她才会变回那个唯命是从的乖孩子。”
“死心?属下不明白。”
纳罗冷冷一笑,“去我的蛊室,将那枚合欢蛊取来。”
那女史听了此话不由得倒呵了一口凉气,“圣女是要……”
“就让我送这两个年轻人一夜良宵。” 纳罗幽幽的扬起了尖细的脸颊,微眯的双眼深邃阴冷,“这样,我的惜梧,才会再回到我的身边。”
“可景姑娘精通医术,这蛊要下在她身上,怕是不会太容易!”
“不必下,我会要她心甘情愿的种下这只蛊。”纳罗缓缓闭上双眼,用轻不可闻的声音淡淡道:“只是要再等等,等待时机。那一天不会太久了。”
第45章 四五【星辰荡】
接下来的时日,阑珊日日在药坊研习医术,却仍没能找出修补损伤的法子。
好在因她的努力,沐然身体上的伤势多少也逐渐好转起来,除了不得劳累过度妄用内息,其他与以前也并无太大分别。
即将入秋,山上的气温也更低。而这个月的十五日有一个一年一度的大日子——密宗宗主洛无天的寿宴。
中原剑冢的势力日益壮大,洛无天为此甚为不悦,心情也是阴晴不定。因此各宫首脑更加用心紧罗密布的筹备寿宴,只愿博得宗主欢心。
各宫张灯结彩,唯有星辰宫却一如既往的寂静,这里的宫门在白日也紧锁如常,感觉不到半丝人气。
幽亮的灯光静静燃烧,水下的魔物兀自沉睡着。突地身旁的火苗微微晃动,光影也微微一闪。
闭目静修的纳罗缓缓睁开了眼。她的面前已经跪着着一名女史,正是前几日派出去查看阑珊
底细的人,她垂眸冷冷望向她,“有我想要的结果了?”
“不查到圣女要知道的事,属下怎敢回来。”那女史缓缓抬起头娓娓道:“不出圣女所料,昆吾山下的消息已让洛少主肃清,奴婢一直寻到西南边境外,才得到了些许消息。这个景阑珊,是不是药铺老板的女儿无从查证,但她却并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女子,而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小医仙。”
纳罗咀嚼着这样的称号陷入沉思,“小医仙?”
女史复又道:“这个小医仙是年轻医者之中的翘楚,却也深谙毒术,因十二岁时治愈了碧云山门主的不治之症而名闻江湖,这些年,此女游历江湖,却一直没有加入任何组织。直到一年前,她加入了剑冢,在数月前却因为不明原因叛逃,而被剑冢下以格杀令四处追杀。”说到这里,女史抬手望向纳罗,“圣女一直认为景阑珊来密宗是别有居心,属下独胆猜测她会不会是为了躲避仇杀?毕竟,能与中原剑冢抗衡的门派,如今只有我们密宗。”
纳罗没有答话,微微思索,便将清冽的目光转向了远方,“只有这些消息?她这些年在江湖上,就没有再奇异的举动了?”
女史复又道:“别的倒也无甚稀奇,却有一件事属下倒是感觉颇为奇怪。听说她这些年来一直四处和人打听青衣圣手顾青云的下落。据传那顾青云是传说中缥缈仙城的第一医圣,但传说终是传说,缥缈城是否存在都无人知道,何况是那所谓的青衣圣手?”
听到顾青云的名字,纳罗的神色微微一怔,兀自低声呢喃,“顾青云……他不是死了很多年……”
看圣女的反应,难不成真有此人?那女史深深的蹙起了眉,可缥缈城毕竟只是个传说啊……
纳罗似是突然恍然大悟,她嘴角竟少有的勾起了冷笑,“也难为她了,十二岁便混迹江湖,竟逼得要去找一个死人求医。”尖利的笑声咯咯响起,直让人头皮几乎快要炸起,“看来,景莫怜这些年你一定过的很辛苦吧!哈哈哈!”
眼见圣女半痴半狂的模样,那女史一动不敢动的静静趴着,紧握的手心里也渐渐沁满了汗。
渐渐的,纳罗的笑声缓缓落了下去,她字句清晰道:“这水妖之咒的解毒之法,除了历代圣女,便只有那个仙游了的青衣圣手才知道。景阑珊必定已经知道了解毒之法,才会来密宗冒这个险。”
“解毒之法就在密宗?”
圣女笑而不答,只淡淡的素手一扬,闭目吩咐道:“传话给惜梧,入夜后将景阑珊秘密带到星辰宫,告诉她,本座要送她一样她求而不得的东西,不许惊动任何人。”
女史虽然仍有些疑惑,却只得领命退下,星辰宫的穹顶,如纳罗的眼睛,深邃的看不到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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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将至,刚刚入夜,日头西沉,天色正一点点暗下去,初秋的气候有些微凉,好在有药炉的火暖身,阑珊紧了紧身上的裘袄,搓了搓手掌,仔细盯着炉上药材的火候。
身后的门扉微微摇晃,一个绯红的身影轻轻倚在了一旁。
“见过惜梧姑娘。”奴婢们低头行礼,阑珊却只头也不回的自顾的煽着手中的蒲扇,“你们都退下吧。”
“是。”奴婢们应声,接连退到了门外。
惜梧淡淡抬起眼帘,直到她们走远了,才淡淡开口,“少主呢?”
“在药泉调养内伤。”
“现在已经好了八成了吧?”
“有些伤好的了,有些伤却永远好不了。”阑珊说到这里,自嘲的苦笑了一声放下蒲扇,“惜梧姑娘找我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惜梧直起身,“圣女要我请你去星辰宫一趟。”
阑珊不屑的抿起了嘴角,“她又要摆什么花样,莫不是上次没得逞,又要再来一遭。”她淡笑着继续抬指捻起了手边的药材,丝毫没有要去的意思。
眼下事情演变到了今日的局面,星辰宫与婆陀宫的不睦已经不再是秘密。
然而惜梧却笃定的摇了摇头,“来送话的人说,圣女有一件你求而不得的东西要给你。”
阑珊握药的手陡然僵了住,她缓缓转过身,“是什么?”
惜梧摇摇头,“我不知道。”
她景阑珊来密宗不过是为了找寻水妖之咒的解药,一个是藏在禁地的海妖之泪,一个便是施咒者的眼泪。纳罗如此说,莫不是知道了什么
阑珊定了定,幽幽抬起双眼望向惜梧,“容我想想。”说罢她绕过惜梧便要向门外走去。
“圣女特意叮嘱此事不可张扬,否则你必会后悔。”惜梧不紧不慢的抱臂转身,而原本已然走到了屋外的阑珊也本能的停下了脚步。
似是一眼看穿了她的心思,惜梧淡淡道:“所以,你绝不能去找少主商量。”
后悔……难道那两样东西已经在纳罗手中了么?
她赌的起,她娘却再也等不起了!想起母亲日日被毒咒折磨所受的痛苦,阑珊捏紧指尖猛然转过了身。
两个女人四目相对,惜梧缓缓迈开了脚步,“我虽不知是什么东西让你这般在意,但圣女之命也不可违背。我带你从大道过去,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离开了婆陀宫,若是出了事,她也脱不了干系。如今宗主寿辰在即,她不会无端端杀人,否则必定会另宗主不悦。我虽不知她到底所为何事,但若你信我,就不要告诉任何人,无论出现什么情况,我惜梧自会竭力保你周全。”
望着她瘦削的脸颊,阑珊竟感到平日那份置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也亲近了些许,“你为什么要帮我?”
“权当我,不愿他伤心。”惜梧淡淡垂下眼眸,起身在前引路。
阑珊静静思忖了片刻,系紧了脖上的裘袄便随着她向远处而去。那个绯红色的身影孤独而冷傲,然而在波涛暗涌的高墙之中,她也一定很辛苦吧。相比而言,自己她自小流落江湖,受尽漂泊之苦,却还有一份自由,应也算是一种幸运。
离婆陀宫越来越远,离星辰宫越来越近。而前方等待着她的,又是什么?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婆陀宫了,有过了上次的教训,这一次阑珊少了份慌乱,多了份从容。
当纳罗的脸颊在这黑漆漆的宫殿中缓缓显现,阑珊平稳的呼吸也不由得缓慢了下来。
她的面前仍摆放着一方白玉石雕成的方桌,上面端端正正的摆着一壶酒和两盏酒杯。她记得上次便是喝了这个酒杯所盛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