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风骚前传-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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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坯了解释道:“单于听错了,夫坯说的是冒顿派人来了……不是他本人……”头曼连说话都懒得说,拾起床边装饰用的羊骨头,用羊角的一头对着夫坯的脑门狠砸下去,夫坯这一回竟没躲开,一溜血迹顺着光溜溜的额前划到了颔下。
然而夫坯还在笑,仿佛被砸的那个人不是他自己。
头曼鼻间轻轻一哼,他也算个奇人,如此煞风景后居然还有兴致投入战斗。再一次视若无睹地继续扑倒……王帐里顿时又只剩下了“哼哼啊嘿”的噪音。
夫坯无奈地向身后的楚士毅笑了笑,耸了耸肩摊了摊手。
楚士毅眉头微挑,右手手掌立于胸前,突然握拳,凝神半晌,又倏地张开,只听帐外响起卷着砂砾的阵阵狂风,不消片刻,奇迹出现了。头曼的阏氏正带着她的查奸护卫队风姿绰约全副武装地掀开了头曼的王帐。
这是墨家纵音术,甚至可将夫妻闺房情话传至十里之外。
头曼的阏氏是头曼手下最大匈奴部落首领的女儿,她的父兄现在都是头曼身边心腹将领,头曼虽然暴戾,但惟独对这个老婆大人是百依百顺、礼敬有加。
阏氏也不客气,插满金玉宝石的母爪直接冲着那西域少女的脸部挠去,洁白光滑的脸上瞬间多了两条红痕,惹得那少女忍不住终于嘤嘤哭出声来。
“小骚货还敢哭!”阏氏闻得哭声更气,命身后两个粗壮的匈奴大汉把那胡女像提溜小鸡一样地提溜起来,刷地从腰间拔出弯刀,朝着那胡女的腹部就是一阵乱捅。
少女的哭声渐渐弱去了,最后终于解脱、死亡……阏氏意在泄愤,不在杀人,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刻钟。
头曼正慢条斯理披上裘衣,妥妥坐回他的王座,冷漠淡然的眼中根本没有一丝的同情和阻止的意思。
“呜呜”牛角声响起,不多时,匈奴的王帐里挤满了头曼的各级匈奴将领。那少女的尸体被人视若无睹的丢弃在原地,滚烫的鲜血染红了地上的虎皮地毯,渐渐蔓延到楚士毅的脚下,少年依旧颔首而立,竟连眼皮眨都没有眨一下。
夫坯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无聊的一切,那神情仿佛习惯了一样,然而谁也没有发现,他的目光实则片刻也没有离开身边的楚士毅身上。阏氏火气渐消,用弯刀指着楚士毅这个陌生人问:“左谷蠡王,这个中原人是谁?怎能带进单于王帐?”
夫坯行礼介绍:“这位是中原墨家的少主——楚公子,今日来是与我匈奴王图谋一件大事。”
他顿了顿又道,“他说,他是冒顿的朋友。”中原墨家的威名,阏氏怎么没有侧耳听闻过,然而刚刚脸色稍霁,听到继子冒顿的名字,脸上的老肉顿时挂得更厉害了,讥讽道:“大事?我匈奴人在漠北有吃有喝逍遥自在,有甚大事可与一个小娃娃图谋?吃羊奶吗?”
帐中众将哈哈大笑,楚士毅却也不恼,上前一步冷笑:“区区北河都渡不过去,被蒙恬吓破了羊胆躲在阴山吃煽羊肉喝羊奶,匈奴人果然好逍遥好自在!”
这话说得甚是侮辱,气得匈奴勇士们齐刷刷拔出大刀,要把楚士毅剁成肉酱。头曼伸手示意诸位勇士静下,从王座上起身,向楚士毅走近,饶有兴致地问:“怎么说?娃娃有对付蒙恬那厮的办法?”
楚士毅道:“那便要看你们匈奴的诚意如何了?”
头曼觉得小孩说的有趣,哈哈大笑:“楚少主是以为本单于在漠北住久了,对中原消息不灵通了?谁都知道你们楚国就快要完蛋了,我匈奴岂能被你等南蛮子利用来牵制蒙恬的大军?奶娃娃,你又有多少本钱可用来与本单于谈诚意?”
“我楚国地处南疆,没有与你匈奴接壤的地方,自然比不得三晋北燕,有割地的本钱。然而我楚国地缘广袤,物产富足,如若单于不嫌弃……”话音未落,头顶一凉,头曼八寸宽的大刀已然压在楚士毅的额头上,楚士毅神色丝毫未改,莞尔道:“金银财帛,单于当真不屑一顾?”
“不错你不是个奶娃娃!配与本单于谈生意!”头曼哈哈大笑,大刀入鞘,看着楚士毅的眼神已然带了几分敬重,口气却变成了一个狡猾的中原商人,“金银财帛,牛羊美女,本单于自然是要的。但是楚少主不知蒙恬那厮的厉害,让我的匈奴勇士们冒这么大的险,你们楚国墨家怎么也得有点牺牲,方才公平对不?”
楚士毅又上前一步:“那单于觉得怎样才算得公平?”
“你这娃娃够爽快,倒像我们匈奴人,本单于喜欢!”头曼赞道,“此事对你们来说容易。中原人多说你们墨家的能工巧匠铸造的刀剑箭弩厉害,本单于原是不信。但当年秦将白起长平一战杀了四十万赵人,据说就是借用了你们墨家的兵器,不知道能不能让本单于也开开眼界?”
楚士毅犹豫了,眼角的余光扫向夫坯。夫坯突然上前道:“左谷蠡王有要事禀报我单于王。”
头曼不耐烦道:“你早不禀晚不禀,有屁快快放来,老子还要看墨家绝世神器呢!”夫坯笑道:“单于骂得好,是我糊涂,差点将大事给忘了。”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张羊皮递到头曼手中。“这是昨日我拿到的线报。秦军好像有异动!”
头曼扯过羊皮,神情陡然大变,一双小眼睛瞬间锃亮锃亮,也不顾楚士毅在侧,得意忘形地大笑:“蒙恬领了十万飞骑秘密南下灭楚,,余下九原军由章邯那小羊崽统领着,又有中原墨家相助,天佑我匈奴也!哈哈,勇士们,咱们冬猎叼羊崽子们去!”
帐中众匈奴将领顿时呜哩哇啦,闹腾得像关在一个笼子里的野兽,楚士毅终于忍不住露出嫌恶的眼神,却被在一边的夫坯看在了眼里。
依头曼将令,众将准备南下,各回各营各找各妈。
夫坯留守匈奴王庭,是最后一个走出王帐的。“左谷蠡王!”
夫坯饶有兴致地瞥了眼身后的楚士毅,只听他道:“刚才多谢!”夫坯轻笑:“我是冒顿的舅舅,你若是他的朋友,就不必如此客气。”
楚士毅淡淡笑道:“若是冒顿大哥的舅舅,希望您谨守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可授您一些普通机甲制作之法,而您,需助冒顿大哥安全回到匈奴来,终生辅佐冒顿大哥。”说着他顿了顿道,“冒顿大哥可答应过我,他终生不会犯我中原之地。所以你也一样。你们草原人说话算话,对不对?”
夫坯笑着点了点头,楚士毅从他身旁掠过,转瞬,少年变没了踪影,一如他无声无息的来,如今又要无声无息地离开。虽然世上总是有些对他好奇的人一如夫坯,但面对那些越想要抓住他琢磨他的人,也许他只想离得越远躲得越远。
夕阳西下,少年黑色的背影被越拉越长,终于在远处的绿洲中消失了,那里是大漠中仅有的一片胡杨林。
入夜,最大的一株胡杨树下,一阵寒风袭来,楚士毅缩了缩脖子打了个喷嚏,暗骂这小身板果然在南方养的娇贵了,早已不习惯漠北冬夜刺骨的寒。
在恍然间,胡杨树下倏忽间多了个黑袍人,在匈奴王刀下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楚士毅神色陡变,“属下参见巨子。”
月光下,黑袍人没有说话,从腰间抽出随身马鞭,轻拍身侧胡杨树,简简单单的一个动作,让跪在地上的少年浑身一抖。
楚士毅嘴唇微微颤动,最后嗫喏地吐出了一个“诺”字,站起了身。楚士毅脱去薄薄的黑色单衣,露出了十二岁少年单薄的脊背。
月光迷离,看不清少年脊背上一样迷离交错的疤痕。
少年默默转身,双手撑着树干,而将额头紧紧贴在了粗粝的树皮上,吸了口气,似是做好了准备。
“啪”“啪”“啪”,鞭子着肉,一声响过一声,久久回响在空旷的胡杨林中……没有求饶,楚士毅绝没有如项羽般天生的傲气,他是不敢,不敢出声亦不敢求饶,在墨家这种地方长大,没有人更比楚士毅明白破坏别人的游戏规则意味着什么……
黑袍人终于住手了,看着眼前的少年身体不住地痉挛着,鞭痕交错的背脊已被寒风刮得发紫……
“多少下?”黑袍人冰冷的声音仿佛从阴山深处冰洞里凿出来的。
楚士毅咝咝抽着冷气,颤声回答:“二……二十。”
黑袍人点头:“这回为什么挨打?”
小楚同学这个时候竟还有力气腹诽:“您老这脾气一天一个变,我怎么猜得着,回回还不都是您老说打就打了。”“啪”又是一鞭,疼得楚士毅眼泪都快出来了。
“说话!”黑袍人对楚士毅太过了解,知道这小子一定在琢磨一套敷衍自己的说辞,绝不能给他任何喘息酝酿的时间。不然多数情况下自己头一晕就信了他的鬼话。
认错,那也是楚士毅最擅长的技术活之一,只听他滴水不漏地答道:“是士毅没有按照巨子的计划行事,自作主张找了左谷蠡王,差点坏了大事。”他顿了又顿道:”但巨子放心,凭士毅对左谷蠡王的了解,他既然愿意按照士毅的要求来帮助我们劝服头曼,就绝不会失手,一切尽在士毅掌握之中。然而士毅违抗巨子谕令,该打。”
深知头曼垂涎墨家神兵利器已久,因此依照原先计划,只要用墨家六子连弩与头曼交换,就能让头曼南下发兵,滋扰九原军,拖延秦军的南援。然而楚士毅却并没有执行墨家巨子的计划。
黑袍人冷笑道:“帮助?你当本座是傻子吗,楚少主……左谷蠡王夫坯,吃人不吐骨头的匈奴人,会无缘无故帮助你?”
楚士毅嘿嘿一笑,回头道:“巨子不愧是巨子,一语中的,士毅只是觉得有时候必要的交易还是要……”
“让你起来了吗?趴回去!”身后又叫嚣地疼起来,黑袍人显然是对楚士毅的态度有些愠怒了,又狠狠抽了他几鞭,等着少年喘息的气息略微平静了,黑袍人才厉声道:“有空去插手匈奴王庭内部的权力争斗,本座看你楚少主是太闲了!”
神使鬼差间,黑袍人的怒火竟更盛了,“本座看,是毅儿你别有所图吧……”黑袍人把“毅儿”二字咬得甚重,仿佛恨不得一口吞下这两个字,他忍不住长鞭一挥,竟绕住了楚士毅的脖颈,月光落在少年一字眉下清澈明晰的双瞳中,深不见底……
“又是一字眉!又是这种讨厌的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
黑袍人胸中竟腾起了一丝杀意,手中不禁紧了三分,少年双手抓住勒着脖子的长鞭,忍不住呻*吟起来,幸而漠北荒芜人烟的冬夜总是那样寂静得落针可闻,黑袍人终于听清了少年在念着什么,只有两个字——师尊。
作者有话要说:巨子先拍一下酝酿……
、风雪追故事
听到师尊二字,黑袍人顿时住手,少年从生死边缘刚刚爬回来,伏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喘着喘着竟然笑了。
“笑个屁!”一向律己甚严的墨家巨子相里子大师居然也会爆粗口,“以为为师舍不得杀了你?今日你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为师一定把你小子用剁积术分尸了,丢到大漠上去喂野狼。”
楚士毅听得相里子自称 “为师”,知道黑袍人的气已然消了,放肆地自顾自拾起地上外衣,还掸了掸灰,慢里斯条地说:“师尊您不是猜着了吗?还要士毅说些什么?”
“猜着什么?猜着你假公济私想要救那匈奴王子,还是猜着在你堂堂墨家少主的眼中,区区几支六子连弩还比不上楚国兴亡来得重要?”
楚士毅已经穿好了衣服,像往常一样乖乖地跪在相里子右侧,又露出那近似“谄媚”的笑:“师尊就是师尊。士毅尾巴翘起来,师尊都知道士毅要做些什么不是。”
相里子轻哼了一声,显然,这句马屁果然拍到了相里子的心坎上。
只听楚士毅又道:“请师尊相信士毅,士毅现在是大人了,懂得事有轻重缓急之分,士毅会用自己的方法做到最好。六子连弩杀伤力太大,若是给了头曼那样的暴君,准会用来对付我们中原人的。师尊,今日我们将机关术授以头曼这样的豺狼虎豹,假以时日,匈奴以我墨家利器屠戮中原,我墨家有何面目对中原族人?皮之不存,毛将安附?中原不存,楚国何在?”
相里子淡淡望了眼楚士毅,叹道:“或许为师真不该这么早将墨子五经传授于你……”
沉默了半晌,相里子摸着楚士毅的脑袋仰天骂道:“为师问你,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皮是什么样的皮,毛又是什么样的毛?毛又凭什么要依附一张破皮而生?你忘了,长平一战,四十万皑皑白骨,究竟是死于白起屠夫之手,还是秦王吞并天下的野心?可是天下人却将罪责统统算在我墨家的头上,我们区区匠人,又凭什么承受这千古骂名!既然都是骂名,匈奴与中原又有何不同?嬴政一介法家信徒,狼子野心,暇眦必报,他日若是真的踏平中原,天下之大,焉会有我墨家的方寸立足之地!你忘了当年的一代明君周穆公是怎么对待偃大师的吗?旷古绝技偃术又是怎么失传的?”
相里子拂袖一字一顿道:“呵呵,我相里子在此立誓,就是将机关秘术白白交予匈奴人,也不会便宜嬴政屠夫!”
说到这里,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