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汉风骚前传-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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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吧,阁主,本也不是甚大事,不过是毅少爷昨夜被罚夜训,今晨属下又在校场上捡到个酒壶,阁主也知暗卫饮酒本是犯了暗血阁的大忌,既然当初阁主说让属下对他从严管教,属下不敢有违阁主之令,便停了他今日的训练,带他去血狱照门规办了。”
蒙恬当然知道杨端和所谓的门规是甚意思,望着杨端和风轻云淡的表情,蒙恬沉默片刻,哼了一声斥责阿布:“那孽畜不过受训两月,已然胆敢触犯暗卫大忌,可见混没将我鬼谷门规放在心里,这等顽劣之徒,自然当重重责罚、以儆效尤。既是他咎由自取,杨长老当然可以自行处置,哪里容得你来置喙?”阿布觑了眼杨端和得意的表情,却是扑到蒙恬案前来激动地求道:“少帅,暗卫饮酒可要鞭责八十,营中示众三日,少爷还不满十五,一个孩子进暗卫营本就难为他了,您怎能不管不问任由他人凌虐……他可是您的……”蒙恬大怒站起,朝门外的亲兵道:“来人,将这目无军法的妄徒拖出去……”亲兵上前挽了阿布的双臂,要拉他离开,也不知今日阿布的胆气为何如此之盛,只听他依然不依不饶地不愿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把着案边任凭两个亲兵如何拉他饶是浑丝不动,只听阿布突然道:“少帅别忘了,如今已是夏日,夫人曾说少爷身上的蛊……”“啪”蒙恬一记耳光扇断了阿布的话,在蒙恬锐利的目光下,阿布闭上了嘴,终于放弃了挣扎,任由亲兵拖出门外。
杨端和咳嗽了一声,摇了摇头道:“嗨,现下这些年轻暗卫当真越来越不成器,想我暗卫营本是秦军轻兵死士演变而来,赴火蹈刃,为军令而死,那是何等的荣耀!而再想想老爷子还在做阁主的时候,眼里何曾容下过一粒沙子,所以我等莫说顶撞上司,便是执行军令稍稍慢上一步,也心甘情愿受罚,而这些个怕苦怕痛的年轻人……啧啧……也怪属下无能,有愧阁主重任所托……”却听蒙恬淡淡应道:“杨叔不必自责,是蒙恬太过放纵他们了……至于蒙毅……”
蒙恬话音未落,却见门外人来报,说是杨端和的亲卫急着要见杨长老。杨端和觑了眼面无表情的蒙恬,终是点头道:“让他进来说。”那亲卫进来便是跪地一礼,看了蒙恬更是慌了神,瑟缩地轻声道,“长老,快快去血狱看看吧,今早你说要重罚的那个小暗卫,只挨了四十不到,便已晕了过去,如今……如今竟连气儿都没了……”话音未落,蒙恬已是撇下二人,飞驰般往阁下而去。杨端和见了蒙恬神色,顿时也慌了神,急忙跟上。
暗血阁血狱里,蒙毅张开双臂,四肢被紧紧缚在布满血渍的直立刑架上,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扒紧刑木的两只小手,十指纷纷抠出了淡淡的血痕,无力地任由绳索吊着,垂在两侧。
杨端和先蒙恬冲进来,一脚已将那犹然不知所措站着的执鞭人踹了老远,那执鞭人吓得爬回来,杨端和一把拽了他的发髻低喝:“混账,本长老不是和你们说过,要留这小子一条性命吗?他若是死了,小心你等也要陪葬!”那人委屈地哭诉道:“长老……长老,属下在血狱执鞭十四年,处刑量刑从未出过丝毫差错,这孩子背上臀上皆有旧伤,属下根本就找不到一块合适的地方落鞭,又怕打重了伤他脏腑,便最后着鞭在了臀上,谁知只抽了不到四十下,这孩子……便……便这样了……”说着蒙恬也沉了脸进来了,那执鞭人不是傻子,一向心狠手辣的杨端和一早让他来给这小暗卫执鞭说决计不能打死便已是让他纳闷,要知道血狱每日要惩戒的弟子与犯人数不计数,如今连阁主都亲临他这里,显然也与这刑架上的小孩儿有莫大干系。
蒙恬走近刑架上的蒙毅,只见他并未被褫衣,背上衣服虽是被汗水浸湿,却没有血渍和鞭伤,只有臀上交错深陷的鞭痕密布,已然打碎了纤薄的麻裤碎布与血渍凝在一块,虽然看着怖人,但稍懂刑伤之人一眼望去,便知仅是较为严重的皮肉伤罢了,又如何会……蒙恬搭了搭蒙毅的额头,又捉过他的小手摸了摸脉门,这才缓了口气,瞥了眼地上瑟瑟发抖的执鞭人道:“无妨,杨叔不必责怪他,毅儿不过是旧病复发……既是如此,这两日便先让我带回府中医治,晚些时候我待他补上暗卫营的伤假提请,不知杨叔意下如何?”
杨端和也是捏把冷汗,心头总算落下大石,捏须不阴不阳地道:“阁主客气,蒙府直通我暗血阁后门,他要在家将息几日便几日,以后便是住在家中也是无妨,只要阁主觉得合适便好。”蒙恬淡然一笑没有回答。那跪着的执鞭人望了眼蒙恬,再望了刑架上那张七八分相像的脸颊,登时欲哭无泪,又暗道幸好这孩子没有性命之忧,不然天知道杨端和会如何拿自己去做替罪羔羊。
作者有话要说:
、崔文子祖孙
然而出乎蒙恬的意料,这一次蒙毅机关蛊发作较过往几次都要凶险许多,原本昏厥不醒的小家伙被蒙恬强行注入浩然正气后依旧无法转醒,并在第二日高烧不退,甚至全身痉挛,蒙恬三天三夜又未合过眼坐在蒙毅榻侧,一时间望着蒙毅清秀苍白的小脸望得痴了。
深陷的双眼埋入一双粗糙的大手里,阿布默默地站到蒙恬身后,想了片刻终于忍不住道,“少帅,我仔细查过少爷带去暗卫营中的药,他只服用了两颗,剩余地原封不动地藏在他的枕头下……”蒙恬的铁拳重重捶在榻上,震得整个卧榻晃了三下,蒙毅的药按照卜香莲留下的方子早已制好,只是秦王让蒙毅去暗卫营本是意料之外之事,故而蒙恬便让阿布送去蒙毅营中着他服下,又哪里知道……只听阿布又道:“听与少爷同帐一个姓李的小子说,少爷说服了那药白日里尽打瞌睡,提不精神来,所以才只用了……“只见蒙恬腾地站起来,吓得阿布退到了门边,只听蒙恬厉声骂道:“作死的混蛋!他若是醒来,看我不……”说着却是一滞,阿布觑了一眼蒙恬,忍不住道:“夫人生前吩咐过,少爷的机关蛊治愈便在这个夏天,绝不能再出差错。”蒙恬回头睨了阿布一眼,阿布缩了头退到一边,蒙恬如何不能听出阿布言语里的指责,只见他眼神数转,终是深深叹了口气,“是啊,他若是醒来,只要能醒来……”蒙恬甚至不敢往下想,重坐回榻边捉了蒙毅的小手紧紧握住,不消片刻,黑肿的眼圈里眼白渐渐泛红……
“大少爷……”家老吕伯迟疑地推了门进来,蒙恬浑身一颤,只见他背过身去转眼又是站起来,正声问道:“吕伯何事?“只见吕伯面带喜色,“禀大少爷,夫人的恩师崔大师来了咸阳,现下……现下就在咱府上正厅等着您呢……”卜香莲的师父崔文子乃是当世医圣,蒙恬怎能不大喜,连忙打起精神疾步往蒙府厅堂走去。
未及厅堂,只见一个稚嫩的童声再唧唧喳地嚷着:“大父,这个屋子真的好大……里里外外走了这么久还走不完呢,比您在祁连山、潜山、蜀山修得那些个破洞宽敞多了……”一个熟悉而苍老的笑声应道:“真是胡说八道,金窝银窝,哪里比得上咱们的狗窝窝,就蒙府这座四十年不修的破宅子,有屁好!要不是为了我的乖莲儿,大父才不高兴从鹊仙洞出来呢!”
那童声却又是噗嗤辩驳道:“大父又骗人了,大父分明在鹊仙洞让匈奴狗用火熏出来的,还要赖莲姑姑,胆小鬼,不要脸,胆小鬼,不要脸……”童声未落,却又咯吱咯吱地笑得极是放肆,蒙恬这才迈进了大厅,只见崔文子拖着垂地的长白胡子,正跪坐在地上与一个四五岁的双髻童子,扭在一处玩闹,那童子扯着老儿的胡子而老儿则捉住童子的双髻,边滚边笑,浑然没有做客人的自觉。
蒙恬不由有些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大父,”那童子发现有人进来,撅了嘴站起来,揪了崔文子的长胡子算是提醒。崔文子见蒙恬进来,像是没看见一般依旧箕坐在地上,朝那童子道:“乖孙儿,帮大父把去门口把‘青翼’背上的酒坛子抱来……”小孙儿摇了摇头道:“大父大懒虫,自己有手有脚,却只会指使平儿……“崔文子轻拍了下那童子的后脑勺,笑眯眯道:”乖,若是抱来,赏你三口如何?“那童子睁大了乌溜溜的大眼睛,极是兴奋:”大父可不许唬人,唬人就是小狗!不不,是老狗!“崔文子捉起垫坐在屁股下的羽扇,歪着嘴吹去上边的杂毛,戳了戳门边的蒙恬道:”管大父是老狗还是小猫,这个人不是可以为你作证吗?“
那童子极是高兴地应了一声,蹬蹬跑到门边的蒙恬跟前,毫不客气地问:”喂,你可以帮我作证吗?“见蒙恬皱了眉不说话,小东西竟是放大了胆子轻轻的踩了蒙恬的脚背:“喂,你是哑巴么?为什么不说话?”蒙恬哪里见过如此不像样的孩子,也许是因为蒙毅的事让他心烦意乱,如今见了这蹦蹦哒哒的顽皮童子不知为何感觉看见了蒙毅小时候,顿时眼圈一红,劈手揪住他的前襟,想要捉他起来,却瞥见崔文子正冷冷地盯着自己,不由忖道:“罢了,崔大师向来视世俗礼节如浮云,来者是客,我竟与他顽劣孙儿计较些什么……”
这般想着不由松开了手放他下来,本来蒙恬三日未眠,原本冷若冰霜的脸庞如今更是吓人,可那男孩清亮的眼中写满了初生牛犊的不知惧怕,见蒙恬不敢打他,小东西更是咯咯笑着得意非常,待脱离了蒙恬的魔掌,回头便朝蒙恬做了个鬼脸,“原来你也是个胆小鬼!”不等蒙恬发怒,已是一溜烟朝门外的方向跑去。
蒙恬摇了摇头,回头躬身行礼道:“崔大师,别来无恙。”只见崔文子晃悠悠地站起来,见蒙恬的表情似是非常得意:“怎么样?老夫这孙儿可是不同寻常?”蒙恬知道崔文子向来没有子女,便微微一笑道:“能被大师认作孙儿的孩子,自是天赋不同于寻常人,不过确实……这等孩儿,蒙恬从前的确没有见过……”明褒实贬的话引得崔文子捋着胸前的白须淡淡道:“好个蒙恬,这么多年半点没变,一句好听的奉承话都学不会……哼,我那乖徒儿当真瞎了眼,怎会看上你,一辈子跟你风里雨里不说,还平白为你这蠢货送了性命……实在是糊涂、不值、糊涂啊!”只见蒙恬颔首应道:“大师责备的是,阿莲的死本是蒙恬之过,蒙恬绝不敢推诿。”
崔文子听得这话,却是不屑地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他虽与蒙恬相见次数不多,但因他是香莲的师父,蒙恬也一直以师礼待之,不曾怠慢于他,今日撂下这气话,也不过是疼惜自己的徒儿,而并非针对蒙恬。
崔文子说着环顾了下四周,却是问道:“说罢,你蒙家究竟又是谁人倒了大霉,要吃老儿的苦药汤子了?”蒙恬不可置信的望着崔文子,却听崔文子唾道:”还愣着作甚?还不快带路!“蒙恬连忙称是,引了崔文子往蒙毅房里而去。
崔文子把着蒙毅的脉,蒙恬的眼神一刻都没有离开崔文子脸上,却见崔文子搓了搓枕边备好的白丝帕子,丢给身后的蒙恬,站起来踱到窗前没有说话,“崔大师……舍弟他……”蒙恬终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只见崔文子侧过脸,淡淡地问:”莲儿那次于我讨要方子说得情形老儿已望干净了,你再说一次于我听来。“
蒙恬点头应声叙叙道:“毅儿第一次发病在两年以前,那一回我便在他三焦处注入浩然正气,将所有机关蛊引至三焦,并在那处设了道正气封印以为困之,自此之后,他本来已不再发作,直至后来我发现这孩子时时动用三焦内息,削弱自身的三焦屏障,不得不又耗尽内力再为他加固了一次,之后也没有发作,阿莲那时也觉此法可行,这才回祁连山跟您讨了消去机关蛊的方子,本就打算这个夏天于他服下,我见他不再发作,又经常查探他的气息,日渐强盛,便以为已然好转,望其多加强身健体以加快修习本门浩然正气的进度,可以自行加固封印,抵御机关蛊,直至机关蛊彻底消去……奈何如今又……”
崔文子听着蒙恬的解释却是沉默了许久,半晌只听他倏地舒了一口长气,眼神数变,悠悠叹道:“呵如今这情形……”蒙恬已是忙不迭接口道:“情形如何?”
崔文子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乜了蒙恬一眼,蒙恬退了一步,只听崔文子走到案边,捉起大笔,撕开自己的半片袍子,已是飞书直下,接着道:“无甚,我的徒儿岂能出错的,只是原来的方子需要再加上两味药,急去熬好,连着七日于他服下,便会醒转过来,哼,医理在疏不在堵,光知道出了事再加固封印能有甚用,你这蠢牛一身内力,却混不懂医理,只会灌水添乱。”
一边的吕伯忙接了方子,欢欢喜喜地出门去了,却见蒙恬脸一红,崔文子叹道:“不过是药三分毒,何况是老儿开的方子?服了两日停用,无异于煮药将半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