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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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唇,有些凉,但是又有些暖。
这一个吻,那么轻,那么短,甜甜的,苦苦的。
他的声音,就如同烟雨楼的烟雨一般,总下在最不该下的时候,迷迷蒙蒙,又有些低沉:
“好。我带你一起,我们回南面。下了雨也不怕,我们……可以去烟雨楼避雨。”
我笑了,有眼泪从我眼里流了出来,像一条清清的小溪,流出眼角,流出小小的沟谷,在脸颊旁悄悄地淌下去,直也流到他颈项上。
我知道他又在骗我了。可是这一次,明知道是谎话,我却欢喜得紧。
我将眼闭紧,感到李承汜伸手擦了擦我脸上的泪,默默地终于没有说话。
不要不说话。我在心里想道。
“我……我好累,我想睡了。”我说。
“累了,就好好睡一觉吧。”
“你……要等我醒来。”
“……好。我等你醒来。”
“我醒来的时候,你还在吗?”
“——你睡吧,当你睁开眼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我。”
“你真好。”我笑着,眼旁的小溪汇成了小河。我像跌进了这温柔的河水,它却流进我的心里,流进我的梦里,流进那场缠缠绵绵的烟雨里:
“咱们要一个靠窗的座位……”
“你这是什么动作?南朝竟有你这样的女子?当真是天下奇闻!……”
“呸!避个雨也能碰到你,真是晦气!”
“原来你是北国的质子,也不过如此……”
“……”
“我喜欢上你了,所以你也要喜欢我,那样咱们就可以成亲……”
“你疯了么?真是莫名其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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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睡了多久,梦中,那些过去的回忆一一从眼前浮现,那些一去不复返的日子,一个一个排着队从我眼前走过。我伸出手,想要将他们抓住,可是却抓了个空。
睁开眼来,手里抓着的却是个小小的包裹。
“长安,你醒来了。”一个活泼清脆的声音,欢快地响在我身旁,我转头看过去。
是子衿。她坐在我旁边,满脸欣喜地看着我:“方才还在念叨,可巧就醒来了。”她说着,便立起身子,高声叫道:“醒了,你们莫再那里说什么悄悄话了!”
我半支起身子,左右看了看这里。这里是一个马车里,装饰的很是豪华。马车吱吱呀呀地走着,一摇一晃,正在赶路。
门口的帘布掀起来,阳光中,我看到两个年轻的身影,纷纷回转身来,看向我这里。
仁轩先三两步奔过来,面上一喜,道:“果然醒了,师妹,你觉得如何?”
他身后的那人,微笑着看着我,只是不语。
我张张口,道:“我……我这是在哪里?”
“当然是在回南面的马车里呀!”子衿笑道,然后握着我的手:“你睡了整整一天了,现在我们都已经出了冀州了,方才他俩正急着呢,你就自己先醒了!”
我喃喃地重复道:“出了……出了冀州了?这么快?”
“当然全要多谢咱们段王爷的马车咯,一马四骑,行走如风!”子衿道。
我看看段容谦,他望着我,脸上有些窘,不好意思地回过脸去。我这才发现他肩上居然还绑着绷带。
“你……段大哥,你怎么了?伤恢复得如何?”
段容谦终于回过脸来,赧然一笑,道:“我是没什么大事,倒是你,让我担心了好一阵子,这下好了……”
旁边仁轩蹲下身来,问我:“你要不要吃点东西?我看你好多天没吃好睡好……”
我当下点点头,于是仁轩便起身,叫子衿从马车里拿为我包好的食物。
段容谦走过来,坐下,忽然将我的手握住,柔声道:“长安,我对不住你,这些天来,让你受苦了,我……我真没用……”
我笑了:“不是你的错。我们……我们都没有什么错……”
我忽然想起了手里的这个包裹,当下问道:“这……这是什么?”
子衿看了看:“这不是你来的时候随身带的么?我看你手里拿着它,就没有管……”
我有些好奇,不记得有这么一个包裹。于是便动手解开来。
包裹很快便打开了,并不是很大的包裹,里面的东西也很少:只有两个手编织的手环,还有一个糖人。
那手环,一个编的很是粗糙,那是我那年在南诏给李承汜编的,另一个却很是精致。
那一个糖人,是那年我在南诏的时候见到的,昭阳公主。公主的脸已经花了,完全看不出模样,不知道被藏了多长时间。
我看着它们,那些如烟的往事又想起来。
“这手环,是我们南诏人特有的。女子若是喜欢上了哪个小伙子,便给他编一个手环,小伙子如果有意,便自己也编一个回送给她,两人就当做是定情了……”
“你买糖人还不是要送给靳青!……”
我望着三件零零碎碎的小物件,李承汜在我睡着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又响在耳畔:“你醒来了,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我。”
我的眼泪很快又流下来了。
我看到了他。那些他不曾说出的话,那些被埋藏心底的秘密。原来他早就编了一个手环,只是现在才送出去。原来他一直藏着那糖人,原来他买来是要送我的。
这就是他说的……睁开眼来,第一眼看到的,便是他。
我怔忡半晌,直到段容谦忽然推了推我:“你……你怎么了?”
我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擦擦眼泪,见段容谦苦涩一笑。
“这是你的东西吧?”
“是啊,是我的。是我的。”我道。
“咱们要去哪儿?”段容谦问我。
“不是要去南面么?”
“你……想跟我回大理么?”他望着我,脸上现出企盼的神色。
我也久久看着他,却不知该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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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终也没有去大理,我去了蜀州。
蜀州,青城山。那个我一直想要去的地方。我终于去了那里,我要去拜见我的师父,我要去学武,我要做一个不一样的萧长安。过去的一切,都将是过去。可是新的生活,却才刚刚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卷到此结束。
第五卷是一个尾声,也很短,风格将会有些不同。
看完这章,相信大家都不太好受。
那么尾声卷应该会让大家圆梦的。
今日四更。实际上是五更,我把最后一章的卷尾合到一起了。原本是分开的,但是总不舍得分了。
、青城天下幽
五年后。
青城山。
玉女峰下的飞云瀑,直下三千尺,从婀娜的玉女峰怀抱里奔流而出,倾泻而下,洁白的瀑布犹如一条玉色的绢布,阳光中正反射着耀眼的色彩。春光明媚,瀑布下面的山谷里,正是鸟语花香,彩蝶飞舞。一畦畦菜园绿得可爱,远处围了一圈又一圈的果树,挡住了那云海中的远山。
“你说,这次该怎么罚你吧?”
“……诚诚知错了,知错了……”
“恩?知错了,就完了么?你上一次怎么跟娘保证的?”
我拿着洗衣服的木杵,指着我面前的小诚,凶狠狠地道。这小家伙才四岁,居然就学会了偷东西!还把我辛辛苦苦种了几个月的萝卜给拔得一干二净,都偷吃了!真真气煞我也!跟他爹一点都不像!
小诚两只小眼转了转,小嘴一撅,露出泫然欲泣的神色:“诚诚……甘愿受罚,只是……”
“只是什么?”
诚诚眨眨眼:“娘啊,您要一碗水端平啊,我还有从犯的……”
我眼瞪得老大:这小家伙才四岁,怎的就能说出‘一碗水端平’这样的话来?现在的小孩子真真是越来越管不得了!
“你……你说从犯?谁和你一起犯了?”
小诚眼耷拉下来,委屈地道:“当然……当然是霁儿哥哥!你别看他每日都在娘和太爷爷面前装得那么好,其实背地里可坏呢,老是唆使我……”
我气结,这小家伙居然还会栽赃嫁祸。我把手往腰里一掐,点了一下小诚的小脑袋,指着脚边的洗衣盆:“好啊,那个从犯我回玉清宫再说,现在你先在这儿,给我把这件小裤衩给洗喽!”
小诚瞥了瞥地上的盆盆,把一食指放进嘴里抿着,又是泫然欲泣:“那……那上面有尿尿……”
我挑挑眉:“哦?是哪个小笨蛋尿的啊?”
小诚看我一眼,见我脸上丝毫没有退让的神色,心道:今日这苦情计竟是做不成了!当下只得作无奈状,还学着大人,微微叹口气,边转身,边小声嘟囔着,往那洗衣服的木盆走去。
“哎哎,木杵还没拿呢!”我伸过木杵去给他。
小诚又回头看我一眼,脸上却多了悲愤,一只小嘴向上撅起来,成了个可爱的小饺子。拿过那几乎有他一半高的木杵,跌跌撞撞往溪边走去,自己依旧嘟囔着。幸好我这五年学武有成,耳力强了,分明听得他在小声嘀咕:“又不是我想要尿的……”
我心里觉得好笑,但依旧板着脸,背着手走过去,看着他,小家伙连木杵都拿不起来。
可是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有了他爹的倔脾气。只是拿着木杵,一下一下地捣着,有模有样,却是像在打地桩一般,煞是滑稽。
高处的飞云瀑犹如从头顶倒挂下来一般,直直泻下来,雪白的水花聚在水潭里,水声隆隆作响。激流的溪水慌张地流过来,见了这小弟子悲愤的模样,好像也被吓住了似的,着急地就要离岸而去。我在旁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反正水声大,这小家伙也听不到,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
远处,果林的另一面,一个声音高声叫了起来:“长安!长——安——!”
我一听,立即头就有些疼。
“哎——”我大声应道,满心不情愿。
卓拉师姐运起轻功,几个来回,就越过曲曲折折的山溪,到了我的萝卜田里来。
“哟,几天不见,怎的长了这么多了?”她还没有飞到我这儿,就先看到我种的那些白菜,吃了一惊。
我赶紧喊道:“你可别想拔我这儿的菜啊!上次都让你弄走了,我都没得吃!害得师父骂我一通!”
“真是让我好找——你怎的整天在这儿忙活这些玩意?”卓拉师姐终于落到我面前,指着那菜地,鄙夷地道。
“怎么样?反正我玄清剑法都已经练过了第三层了,师父说了,放我半年的假,我正好乐得清闲!”
师姐抱起胳膊,颇不以为然地道:“我说小师妹啊,你也太容易知足了吧?怎的才到第四层,就完了呢?你师姐我可是到了第八层了……”
“得得得,可别显摆了,”我连连摆手道,心想师姐的老毛病又来了,“知道您天资聪颖,我笨得紧!我呀,还是跟我的萝卜白菜柿子来得亲热!……”
师姐连声啧啧嘴,更加鄙夷。一转头,看见小诚在那儿,居然在洗衣服,忍不住指着道:“那小家伙又在干嘛呢?”
我乐了,将方才的惩罚妙计说与她听。卓拉师姐哈哈大笑。
“我说你啊,怎的还是不改你这脾气!人家小小年纪,五岁都不到呢,你居然让人家洗衣服!亏你还是他干娘呢!唉啊!”
我摇摇头:“养不教,父之过。我师哥他老是对这孩子不上心,什么事都由着他,那可不行!”
“哼,仁轩要是知道你如此虐待他的宝贝儿子,还不得……”
“怎么样?”我看着卓拉师姐,继续问道。
师姐果然答不下去了,一转话头,道:“那子衿也不会放过你,必然会逼着你去跟着她练轻功,把笔架峰、千丈崖的三千多级台阶从上到下走一遍,还要采一枚山顶上的松子,哈哈!”
我撇撇嘴:“子衿这个当娘的,跟我师哥也差不多,我们早都商量好,一致对外了……”
原来小诚,便是仁轩跟子衿的孩子,今年刚四岁。我到了青城山那一年,子衿也跟着去了,后来他们两个便成亲了,一年之后有了小诚。霁儿则留在青城山上,由师父他老人家教授学问,不传武功。我成了青城山的小师妹,拜在天玑道人门下,五年来从未下过山。在山上过得也快活。
我道:“师姐,你还没说,找我来,究竟有什么事?”
师姐终于狡黠一笑,拍了一下手:“嘿嘿,看我,光顾着闲扯,竟忘了正事!——有人来找你啦!”
“有人?谁?”
师姐看进我眼里,笑道:“还能有谁,还不是你朝思暮想的人,你猜猜?”
我心里一动,下意识地,就看向自己手腕上戴着的那两个手环。
难道是他?
不,绝对不可能。我刚这么一想,心里很快就否定掉了这个念想。
我又想了想,忽然灵光一现:“你是说从南边来的么?”
师姐点头笑道:“对啦!就是你那段大哥,快快!随我去!——把那小家伙也抱上,回头让他爹爹打屁股去。”师姐转身欲飞,指着小诚说道。
我于是端上洗衣盆,抱着小诚,就施展轻功跟师姐一起上了山。
上清宫在青城山玉清、玄清宫的中间,宫下有一桥飞架,桥下玉瀑泻出,滔滔不绝,半个宫阁都被隐没在水雾里。两旁山势奇险,青翠葱茏,云雾缭绕。
我们施展轻功,不多时便已沿着那石阶上到上清宫的宫门口。这五年我随着子衿刻苦练习轻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