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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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她若是我认识的那个人,那倒也无妨,反正跟着进去,自然银两就有着落了。若是我认错了人,那也罢了,虽然不能乘个黄鹤西归,可是从窗外跳下去还是不错的选择——我还对我的轻功挺有信心的。
我于是尾随着那名女子,便进了这黄鹤楼。
一进去,里面便热闹非凡,酒楼还是那样子。早有酒保上前来招呼我,我却盯着那女子,心想可不能把财主给忘了,于是便随她,径自上了三层。
到了三层之上,那女子自行找了中间一处座位坐下了,早有店小二走上前去,问她要吃些什么。我一面看她那边,这里酒保又问了我。
我目不转睛地道:“找个靠窗的座位,然后拣你们店里最便宜的几样小菜上来,不要多了。”
我这钱袋里一贫如洗,哪里敢因为个不确定的财主就大吃特吃?所以没有怎么敢花钱。
那酒保听了,有些异样地看我一眼。
我望着他:“愣着做什么?快上菜啊!”
酒保答应着去了,我看他方才好像有些瞧不起的神色,于是心里不禁暗自想道:“这是嫌我寒酸么?老娘头半辈子早把这世上能吃的所有山珍海味都吃了个遍了,还稀罕你这小小黄鹤楼里的东西?”
这样想时,一面却又转头瞟向那女子,只见她仍是带着纱帽,却将纱掀了起来。不过我背对着她,也看不清她的样子,可是看那侧脸,已经猜中了□□分。于是心里暗自得意,心想,先瞒她一瞒,我且先自喝一杯。于是叫了一杯女儿红,自斟自酌起来。
转头看看窗外,不禁叫好。原来这窗外正是万里长江,浩浩流过。我往窗外看去,只见窗外的长江宽阔无垠,江水在日头的照射之下,闪着白亮的光,隐隐地可以望见江水流动,水纹绵绵。东面不远处,汉江就与长江交汇,青色的汉江将长江冲出一片若青若白的圈来,煞是壮观。江中但见沙洲一片,怕就是鹦鹉洲了。对面还有一座青山耸峙,山上楼阁隐隐,黄鹤楼下,沿着江岸,一带大小房屋楼阁尽收眼底。楼阁之间,点缀些葱茏树木,更远的地方,远山连绵,消失在日色之中。
这江夏城的半边,都在这一望之中了。
那女子在另一边,也在边喝酒,边沉默地坐着,听旁边的人谈天说地。我自己吃了一会儿,觉得无聊,正要上前跟她相认,这时候,却有三个人,一齐都进了这黄鹤楼,彼此说些叽里呱啦的异国话,抬头看时,却都是方才见到的那天竺人。
那些天竺人正在热闹地边走边说,此刻其中一个见了那女子,忽然面色就是一变,脸很快沉了下来,正是那在东湖畔碰到的驭蛇者。
这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那天竺人很快地就附耳到其中一个个子较高的身边,低声说了一句。那高个子立马就变了脸色,指着女子,又对他问几句。
天竺人诉苦已毕,这高个子便点点头,他手中原本握着一柄蛇形长杖,此时将那杖往地上重重一顿,指着那女子道:“兀那妖女!是你欺负了我家兄弟么?”
三个天竺人都看着那女子,女子却只是喝着酒,连理都不理。
高个子大怒,提杖来袭,另一名身形瘦长的,使的却是把镰刀,此时也亮出来,两人分别一左一右,扑将过去。那驭蛇者不知跟他们是何关系,此刻袖手旁观,大概是不通武功。
来人身形迅疾,带动风声,女子帽檐上的面纱飘落下来,遮挡住面容。只见她没怎么动,只是脖子一闪,躲过右方瘦子的一刀,左手却拿过桌上的长剑,立起来一挡,就将那高个子的长杖挡了开来。
两人见了,更加凶猛不可挡,一左一右,变换出招,女子跳将起来,身形轻灵,却只是腾挪闪避,那两人的兵器并不能伤她分毫。
女子一边相挡,一面斥道:“我与二位无冤无仇,何苦步步相逼?”
高个子骂道:“呔!你叫我们的拜把子兄弟险些没了命,今日不教训你教训谁?”
女子冷笑一声:“如此休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她长剑拔起来,竟然是雌雄双剑,一左一右,分别对敌。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一人对抗两个天竺人,竟然应付自如。
旁边的酒客们早看的呆了,那酒保见状,果真是大酒楼的人物,见惯了这样的场面,知是江湖人士厮斗,也不阻挡,只是劝酒客们结账快离开。
我正看着,就看见那耍镰刀的一个,忽然伸手向袖子里掏,心里一动,急忙大声叫道:“不好,小心暗器!”正说着,只见那瘦子已经从袖中抽出了三四柄袖箭,向着女子就掷过去。我心里一急,立马将桌上的酒碗抛将出去,远远地正好挡在那袖箭之外,只听叮的数声,那袖箭兀自落地,却也将酒碗戳了个稀巴烂。
女子头转向这里,叫了声:“多谢姑娘相救!”
我沉住气,拍案而起,也拔出剑来,几个腾挪,落在女子身旁,笑道:“何姐姐,我来助你一助!”
那女子听了我的话,吃了一惊,看着我,犹豫道:“你是……”
这女子自然便是我当年在五仙教神龙山碰到的那神龙教圣女——何婉心。
正说着,那高个子蛇头拐杖又来了,我喊一声:“先对敌再说!”于是伸出长剑格了一下,蛇头杖被我一挡,攻势稍弱,我就势贴着杖身滑了一滑,使上内劲,正好滑向他手持处,长剑一震,那高个子虎口发麻,登时收回。
另一边,婉心已经将那瘦子逼得步步后退,几乎就要到后面的窗口上。高个子见状,连忙要去解救,被我从后面刺了一剑,堪堪刺中,被他躲了过去,又反身一杖回击。我使一个凤点头,躲过了他那一击,却去砍他下三路。
这里瘦子被逼的跳出了窗外,走在那屋檐之上,踩了几步,马上就要掉下去。这黄鹤楼三层之上,跌落下去,哪里还有命在?
他大呼一声,却只听婉心喊了声“收”,手中早甩出一条绸带,卷住了他腰际,一拽,将那瘦子拽了回来。
那天竺人兀自心惊不已,此时跪在地上,气喘吁吁,看了一眼婉心,脸上神色变了变,纳头便拜。婉心连忙放下长剑,扶他起来。这里高个子见了,也是又羞又惭,没想到本欲加害于人,反而被人家所救。
两个天竺人都与我们赔了礼,自称是从长安而来。婉心只说“误会一场”。那一个不懂武功的,和这两个果然是拜把子兄弟,都是从天竺来的。婉心问他如何会中土的驭蛇术时,他却只说是长安一个年轻人教的,至于那人叫什么,就不得而知了。
“长安?”我问了一句,这个城市跟我名字一样,可是陡然听他这么一叫,还是觉得不舒服。
“是啊,就是长安啊。十三朝国都,关中第一名镇。只怕比这江夏还要大。二位姑娘不妨去看看,如今长安在燕朝皇帝李存勖的治理下,越发兴旺了,大有超越燕京之势。我还听闻李存勖将要迁都长安呢!”
我听了,微笑点点头。心中却颇为感慨:想到当年李存勖为了这个位置那一场算计,真是惊心动魄。可是谁想到,他坐了江山之后,却是个明君呢?
果然是时光易老,人事常变。天上白云变成了苍狗,黄鹤楼里却不见了当年的仙人。
这里天竺人跟我们告了个辞,留下了银子,便下楼而去,婉心却坐下与我说起话来。
“长安,这么多年不见,你……你……我真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她感慨地道,说着回想起当年的事:“当年晋国国破,天下都说,晋国公主早已死于非命,我哪里想到……”
我微微一笑,只是不语。
婉心便问我如何逃得出来。我回想了一番,当年国破之后的一切,想来都让我心里不快。于是只是大略地说了说,却把跟那个人有关的一切都隐去了,只是说得很模糊。
婉心听了我这七年来的故事,也是一声长叹,自己说来,原来她早已经离教而出,辗转多年。我问她原因时,她却只是脸色黯然,摇头不语。
我心中了然。
原来我们都有一些伤心的往事,不想说出来。
婉心掐指算了算,忽然又抬头问我道:“长安啊,你……你今年有二十几了吧?”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她为何提到此,于是想了想,说:“二十五啊,虚岁二十有六……怎么了?”
婉心点头道:“是了,我长你两岁,如今我都二十八岁了,唉……真是时光催人老啊……”
我笑了笑:“当初你见我的时候,我还是十七岁的小姑娘,可是如今再见,就快十年了,咱们都成了老姑娘了,谁想到呢?”
婉心终于看住我,有些吃惊地道:“长安,你……你莫非也没成亲么?”
我苦笑:“成亲?我跟谁成亲去!”
婉心想了想,道:“我记得……我记得那年你们一同来神龙山的时候,有一个仁公子,剑法很好,还中了蛇毒的……”
“人家早都成亲了,就是后来下山跟着我们回来的的那个姑娘,他俩如今娃都抱了俩了!”我吃一口酒,乐道。
婉心有些发窘,不好意思地笑一笑,忽然又想起来似的:“那那个……那个李公子呢?那时候还为了就你下山受了伤的那个……”
我当即心里一沉,那心情顿时就落了下去,眼睛看着杯子里的酒,黯然不说话。
婉心见我久久不回答,道:“你……你们怎么了?我那时候后来急着回去,只知道了你是个公主,却不知那位公子的身份……你们……”
我抬头,勉强一笑,道:“原来你不知么?他……他那时候就是北国的皇子,他就是后来灭了我们晋国的先锋主将……光烈大将军!”
婉心暗暗吃惊,见我那样子,于是也不好再说话。
我喝了酒,自己越发脸红了,竟然自顾自地道:“可是……那都是过去了的事情了,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我抬头,脸发着烫,看着她,笑了。
我如今连那个人的样貌都快要想不起来了。
眼眶一红,却仍是笑着说:“我听说他中了毒,现在把什么都忘了……我听说……他去了什么极远极远的爪哇国……谁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也许,是天涯海角吧!”
怎么会想到,跟婉心第一次重逢,我们居然就谈到了那个人。
这么多年以来,那一直就好像是我心头的一块伤疤,碰不得,擦不掉,想起来,就觉得难受。可是心里,却依然空空如也,还在为了他,留着那一块小小的地方。
婉心忽然道:“不错……当初他……他确实是中了我们五仙教的毒……”她试探着说着,一面抬头看我:“我知道那毒厉害得很,可是他不让我跟你说……那是我们五仙教的绝情散,中了毒,就算治得好,也是忘却所有的事情,就好比人生推到了重来一样。”
我愣愣地瞧着窗外的江水,晴川历历,汉阳依依,脑海中却想到了仁轩那句话:他见了他,居然叫起了“大哥”,完全不记得了。
我们都沉默了下来。彼此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到后来,婉心忽然又有些高兴了,一杯放下,拍了一下桌子,叫道:“管那么多!如今同是天涯沦落,相逢不易,何必说那些过眼云烟?长安,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我竟还能遇到你,这太令我高兴了!而你如今居然学武到了这样的地步,我既是惊讶,更有些佩服!”
我看着她那忽然快意的样子,心情不自觉地也好了,于是哈哈一笑,道:“人都是会变的嘛!想当初,你哪里能想到,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公主,如今竟变成孤身走江湖的女剑客了呢?”
婉心摇摇头,笑着说:“真是世事难料……”说着看看我,握住我的手,道:“如今咱们可是一条船上的人,都是没有人要的……你……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她充满期待地看着我,我当然乐意,便问她:“走?那要看你走哪儿了?”
婉心微微笑了笑:“一个跟你名字一样的地方。”
我一愣:“长安?”
婉心看着我,微笑着点点头。
我哭笑不得,不晓得她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作者有话要说:尾声卷可能有些读者会觉得琐碎,但是这些琐碎碎的事情还是很关键的,只有看了,才更能有一种五年,七年时光变换的感慨,就比如这一章所写的。无非是遇到了婉心。
我不太想让书中的角色都只出场一次,所以最后关键人物都会再次出场,而不是昙花一现,所以安排了婉心。她也是推动情节发展的一个人物。
长安随着婉心北上长安,就到了小说尾声的最后一个地方了。
亲们,郑重宣告,今日双更之后,本周末《烟雨楼》就要完结了,到时候将会一天四更,更完为止。
、一片冰心,都付与陋巷穷阎
长安。
西市之上,人声鼎沸。
小本经营的货摊,临街叫卖,将偌大一条街挤着;好一点的商铺,则在沿街的店面做生意,门户大开。各式各样的店铺挑起横幅,高高挂起,迎风飘摆。随处可见酒肆、鞋铺、药店、肉行、布行、茶行等等的名字,真是看得人眼花缭乱。
店铺相向着的大道上车水马龙,沿街各色人等,经营生意。道路又直又宽,是长安城里特有的道路,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