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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烟雨楼-第1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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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里翻江倒海一般,有好多话要问他。
可是这又怎么能问?
就算问了,他也答不出来了。他已经不是过去的那个人了。
他在最后的时刻,袒露了心意,可是他就把我一个人抛开了。这么无情,这么无义。为什么他要一个人默默做了这么多,最后却不把最真切的东西给我,只让我一个人带着对他的过去,奔赴新的生活。
可是命运捉弄,原本我以为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他了,老天又安排我们见了面。
可他,却早已经撇得干干净净。只留下我一个人守着那一段过去。
“常姑娘是哪里人氏?”李承汜彬彬有礼地问道。
我方才想了这么一通,再听到他这一声“常姑娘”,真是觉得心如刀割。哪里有心情跟他闲扯?
我漠然地道:“青城山。”
“哦?听姑娘口音,倒不像是蜀州那边的。”他有些吃惊。
我翻起眼睛来看他:“你还记得蜀州的口音?”
李承汜见我那样子,突然脸上一黯,低了一回头,看看我,又倒了一杯茶给我,柔声道:“我……我是不大记得前事了,可是有些事情却莫名其妙有印象,比如我见了姑娘,就觉得有种莫名熟悉……”
我听了他后面那句话,只感觉眼泪快要流下来。
莫名的熟悉。
多么讽刺。
我真的想说:李承汜,你从来都说话不算话。
你一直都是这样。
如今你又这样了。
你说我睁开眼来,第一个看到的便是你;可是如今我终于看到你了,你居然将我全然忘了,你居然对我说:莫名的熟悉。
那怎么可以说是熟悉。那么多有爱有恨的过往,怎么可以就说是“熟悉”两个字,那么轻,那么淡。
为什么你忘掉所有了,可是这个毛病还是改不了。
我将头往上扬起来,假装看向四面,让眼泪流回去,忽然瞥见厨房里烧火做饭的靳青,于是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挽挽袖子,边走边道:“我……我去厨房帮忙,你们忙,你们忙!”
我说着径自去了,居然完全忘记了,我是客人,他们才是主人。
“姑娘!”李承汜还在我身后叫了一声。
我逃命似的离了他面前。
进到厨房里,靳青抬头吃惊地看着我,有些尴尬:“你……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我看着她,忽然就忍不住了,伸手飞快抹了抹眼泪。蹲下来,二话不说,就将泡在水盆里的菜一一挑出来,胡乱择着,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靳青也沉默了一会儿,一面弄那菜,忽然道:“长安,我对不起你。”
我手上动作不停,忽然苦笑道:“对不起?你跟我说对不起?”我转头,眼里还红着,望着她。
靳青看着我,那眼圈居然也红了。
我看着她泫然欲泣的表情,又一瞥之下,居然看到她的鬓边,有一根明晃晃的白发,心当即就软了。
伸手挑了挑她额前乱贴着的头发,黯然道:“青姐,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才是!我……我方才不该把气怪到你头上!”
靳青摇着头,幽幽地道:“不是。是我没有治好他,我如果早点劝他,也许他就不会变成这样子了……”她说着,停顿一下,继续道:“也不会,就忘了你……”
我沉默一会儿,忽然使劲摇头,我在做什么?我居然还没弄清楚事情来龙去脉就开始发脾气!我那公主脾气,多年不见了,如今怎的却又返回来了?
我赶忙道:“不说这些了!先说说,你们……你们这些年怎么过的?”
靳青一面洗着菜,一面静静地道:“怎么过?……还不是四处逃难,东躲西藏的。隐姓埋名。阿汜他……他后来蛊毒入脑,整个人都快要没命了,要不是找到季先生——就是那年在南诏遇刺,那个救治我的神医,他原来是塞北华佗季苍的后人——就是找到他,给阿汜治了七七四十九天的病,命是从鬼门关上捡回来了,可是……可是人……人却变成了八九岁的孩童一般的智识,谁也不认得……”
我听了,心里凄惨,没想到,李承汜居然吃了这么多苦,险些送了命。可是……可是我方才,居然还心里愤愤不平!
我凭什么?我有什么资格?
只听得靳青继续道:“后来……后来就是大人教小孩的活计了。我跟阿莫从教他穿衣服开始,每天教一些,教一些,他一开始连话都说不利落了,也是慢慢学过来的……可是后来就学得很快,应该是原先的底子还在,所以用了四五年,就差不多了——如今我们跟着我爹爹,四处走南闯北地卖艺,日子倒也过得平静。”
我点点头,看了看外面,不见了李承汜的踪影。便道:“我看他如今……跟从前不太一样……”
靳青一笑,叹道:“那……那是完全的两个人,他如今有时候就像个孩子一般,可是有时候又会像从前一样。”
我听着靳青说着,发现这七年来,完全是靳青在李承汜身边照顾他,尤其是他大病初愈,变成孩童智识一般之后。如果没有靳青,恐怕我早都见不到李承汜了。
而我方才居然还把怨气差点撒到她身上。
我看着她,黯然道:“青姐……这么多年,你居然一个人挺过来!我……我……”我看着她的脸,语声咽了下去,把头低着。
那么一张倾国倾城的脸,此刻多了几份苍白,额头上还平添了几道皱纹,尤其是那一根白发,看了让人不忍。
回想我这七年来,那真是在青城山过得逍遥快活极了!我凭什么还要埋怨人家,埋怨命运如此不公,让李承汜忘记我呢?想到他们这些年过的日子,想到靳青为了李承汜承受的一切……我方才居然还有些怨恨她!我是多么自私的人!
我忽然一笑,又道:“可是现在不是好了么?你看你们一家,和和美美,其乐融融,在这里过得也很不错嘛!”
靳青听了,微微一笑,却只是不语。
我道:“而且他如今不是还对你很好么?就像从前那样子,我看他武功也没有全忘记,你一定是教过他了……”
靳青笑道:“是啊,我后来又手把手教他的,他确实还记得一些,很快就学得差不多……”
靳青跟我说起了今年在华山遇到子衿的事情,原来她早就从子衿那里知道了我这七年来的一切

我们正聊着,忽然就听见李承汜在门口笑道:“二位姑娘,我可以进来么?”
我们一愣,抬头看他时,只见他两手一手一个大包,都是刚从市场上买回来的菜,还有鸡鸭鱼肉,就像是要过年一样。
我跟靳青对望一眼,都是一愣,靳青先拍拍手,站起来,埋怨道:“哎呀,跟你说不要买这么多啊!根本吃不完嘛!咱们过年的菜都已经买过了,你又何苦来?”
李承汜笑着将菜递给她,然后看看我,说道:“今日不一样,今日常……常姑娘第一次来我们家,一定要好好招待一番嘛!”
靳青看他买的那菜,又抱怨道:“哟!说过多少遍你就是不长记性!这个菜不能买对面那家的!你又是去那里买的吧?上一次买过了,有烂叶子不说,还有虫蛀,吃过多少次亏了,就是不听!你说你自个儿买什么菜呢!”
李承汜看看我,我正在那里颇为有趣地看着他们俩。于是他憨憨地笑了笑,脸红了红,微笑道:“我……我看着对面近,就去买了一些。不好么?不好我再去买!”
“行了!你今日挣了多少钱?这么阔绰了?”靳青啐道。
李承汜看看她,居然有些惧怕似的,点点头,无奈道:“好吧,既然青儿大人发话了,那我就只好不去了。我还是过来帮忙吧!让……”他说着,又微笑着看看我:“让常姑娘好好歇歇去。”
我摇头笑道:“我不累啊。可是——”我说着看向他,有些惊讶:“你什么时候也会做菜了?”
李承汜居然也是吃惊地望着我:“你不知道么?看来我原先没害病的时候,你没吃过我做的菜。若不信,你问问他俩,”他指着靳青跟阿莫道,“若是我做的不好吃,那这家里就没有人做的菜能吃了!”
靳青在后面捅了他一下,催促道:“这里没你的事情了,自由我照料,你去忙你的去!”
李承汜却摇摇头,皱了皱眉:“你不是前几日刚刚将手割破了么?我怕你受不了那凉水,又切菜,更不好了,还是我来吧……”
靳青见他这样说,又看了看我,我微笑了一下,于是靳青点点头,这才答应了李承汜。
我哈哈一笑,一面自己走出来,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见到李承汜那刀工,还真是挺好。
从前的他,肯定不会做菜的。可是如今,他已经完全是新的人了。看他跟靳青,还有阿莫靳大伯,一家四口,真是生活得很好。他跟靳青方才就好像是鱼铺里的洪大娘跟小武,还有洪大娘骂洪大哥时候是一样的。
还有他在小处对靳青细微的关心,也还是跟从前那样。那是多么幸福体贴的关怀啊。
他就是这样,关心一个人,却从来都不肯轻易说出口。
他们两个果然还是跟从前一样。有些事情,时光和疾病都是改变不了的吧。
那是一种生活的感觉。虽平淡,却是细水长流的幸福。
从前他是王子皇孙,可是整日过得是心惊胆战的生活,没有片刻安静。可是如今虽然是一介布衣,也过得比从前幸福得多。
这样不就够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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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一处吃了顿饭,饭桌之上,李承汜果然话很多,跟从前的性格很有些不一样。从前的他只是闷声不响地,喜怒不形于色,谁也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可是如今的他却完全变了另一个人似的。从前他很少喝酒,很会节制自己,可是如今,在这样一个小小的饭桌上,他也喝起了酒,而且还很有兴致,居然提议让靳青来高歌一曲以助兴。
靳青白他一眼,有些不好意思,脸红了红,看看我。
我哈哈一笑,我早知道,靳青唱歌是很好的,从前我就听过。我说:“青姐啊,你就莫推辞了,这么好的嗓子留着不唱却是做什么?”
李承汜也催促道:“看,连人家都知道你唱得好,你局促什么?平日里总是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唱,这会子让你唱了,你又不敢,有什么意思!”
靳青瞪了瞪他,啐道:“你耳朵倒灵,还能听到我唱歌!”
李承汜哈哈大笑,看着我,我脸上也笑着,一眼看到他正望着我,顿时就笑声一歇,赶紧掩饰尴尬,喝了一口酒。
当下靳青推不过,于是唱了一曲关中小调,依然还是像当年那般好听。
她唱完之后,李承汜忽然也站起来,看着我,眼里闪了几闪,似乎很有些激动,还有点期待的意味,大声道:“今日贵客来访,我甚是高兴,鄙人不才,就献唱一曲,以娱诸公,不知诸位可否赏脸呢?”
他说完,只是定定地看着我,那眼里的期待更加明显,似乎是特意在等我的允许。我心里越发吃惊了。他如今真是跟从前不一样了,原先李承汜何时在我面前唱过歌?现在居然自己主动起来唱,这个性,简直有种直追段容谦的感觉。
靳青也颇为吃惊,啧啧嘴,摇头道:“不容易啊,从没听过你还会唱歌,倒是新鲜,唱来听听也好!”
李承汜不语,只是看着我,道:“不知长安姑娘可否有兴致听?”他喝了几瓶酒,脸色微红,很有些上头,不过原先的酒量倒是没变,虽然上了头,仍然不会失了分寸。只见他定定望着我,继续道:“若是姑娘不肯听,那我这一曲可就白唱了……”
我强压住心中的波澜,面上微微一笑,道:“你不唱,我怎么会知道呢?”
他大笑之下,于是从桌上拿起一只碗来,又用筷子敲着那碗,一面敲,一面沉声唱道:
“美人迈兮音尘阙,隔千里兮共明月;
临风叹兮将焉歇?川路长兮不可越。
月既没兮露欲晞,岁方晏兮无与归;
佳期可以还,微霜沾人衣!”
他声音低沉,稳重,如此有力,飒然生风,仿佛关西大汉,击节而歌;又仿佛勇士杀敌,咸阳送客,秋风爽朗,苍凉无尽。
记忆的闸门缓缓拉开,我心里的那根弦又再次被触动了。
他唱过这首歌!我记得!
那一年的南诏之行,在大理城的月色之下,他领着我两个人在城里闲逛。那时候我什么话都不听,他要保护我的身份,所以将我关在客栈里,可是我非要出来玩。他无奈之下,只得带我出了来,还背着我,跑到了洱海边上。
那时候我们坐了船,看了月色之下的千寻塔,点苍山,荷花荷叶,他摘下一朵荷花送给我,还给我唱了一首这样的歌。
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听到他唱歌。
那时我们还都年轻,我疯了似的缠着他,还时不时地掉进醋海,翻江倒海地使性子,他却心里只是憋着,什么都不说,只是为我唱了一首这样的歌。
如今,在千里之外的长安,他又为我唱了这首歌。
可是什么都不像从前了。
我老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小公主。
他也老了,不再是从前那个忍辱负重的质子。
那些洱海上划船给我唱歌这样的事情,他是全然都忘却了,一丁点都不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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