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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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一会儿，我问：“是不是那个什么泉很远啊，怎么还不到？”
“那个地方好玩不好玩？有什么东西？什么样子，你知不知道？”
李承汜只是摇头，丝毫没有要作回答的样子，又恢复了那种沉默的状态。他今天心情好像真的不大好。
见他不理我，于是我又转回头，继续看着那轿帘子上的蓝色花样，从头开始数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那地方叫蝴蝶泉，等我们到了之后才发现，根本就不是一个泉，完全就是一个皇家庭园。而且很大，园门口就有很多乘轿子停着，从上面下来一个个穿着华丽的人。也有骑马来的，也有坐马车来的。门口热热闹闹，像个集市一样。
仆人领着我们进去，一路上李承汜跟很多人寒暄，我也不认识都是谁。这园子很有些南晋国的风范，让我看着看着就想起圆明园来了。一路上尽是分花拂柳，小小的石径曲曲折折，在竹林花丛里掩映着，四周假山上遍植着爬藤，假山根上有我从来没有见过的很大丛的杜鹃花。那不知道要长多少年才能成如此的合抱之势，尽都开着红艳艳的杜鹃花。
绕过一座很高的土丘山，眼前顿时一派清明，一带湖水赫然显现在我们眼前，在夏日的阳光下，湖水波光粼粼。湖里多的不是荷花，而是一些我不认识的瘦瘦高高的水生植物，开着紫兰色的花。我们沿着湖水走，到了一个渡口一样的地方，看见穿过湖面有一排弯弯曲曲的木桩，插在湖里。这湖水倒也不深，很浅很浅的，能看到底，湖水也是流动的，像条河一样欢畅。从湖上就直接穿过去，来往的人都跟李承汜招呼着，还有低头而过的匆忙的仆人，只匆匆行个礼就擦身而过。
湖对岸，是一片高大的树林，那真是奇形怪状，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树。它们的根须都从树干上直接露出来，长长的直垂到下面去，下面就是浸满了水的沼泽，我们走的是打在沼泽之上的木质长廊。树干上满满的覆盖了一层青苔，树叶也是很大一片，高大的树木彼此依偎着，空气中还能闻到树上的潮湿的腥味。浓密的树叶把阳光都挡着了，只让它们从树叶间透过来一点，走在这林子里很是凉快。
出了这林子，就又是另一番天地了，很多人呈现在眼前，男男女女，都衣着华丽的席地而坐，脚下是四通八达的石子路，还有弯弯曲曲人工导引的水渠，那水渠里的水是活的，汨汨地流着。四周有三棵大树，虽然只有三棵，但是因为树木太过高大，所以它们形成的荫凉足以把这么大的一块地给盖了过来。这里明显又凉了许多，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香味，时不时地有三两只蝴蝶翩翩飞过。那蝴蝶我也没见过，在金陵，所有的好看点的蝴蝶几乎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而这里却各种样子的蝴蝶都有。
我们经过一个小小的水潭的时候，就看见那水潭是不安分的，潭水清澈，从中间的水面飞快地往上面涌出来一股股的水泡，水潭边上停着几只飞倦的蝴蝶。旁边的石头上刻了“蝴蝶泉”三个字。原来这就是蝴蝶泉！想不到这么大一个园子，真正的泉水原来就是这么一个小水潭。水潭里流出来的水，全都流向四面的水渠，支持着它们的流动，而这些水渠往外流就是那沼泽，沼泽往外就是那片湖水。这小小的一潭水，恐怕就是整个园子的源头活水。
我们像其他人一样席地坐下来，身下都铺着毯子，身畔就是流动的泉水。耳边人声不断，都在热闹的谈论着什么。面前摆着一张小案子，和许多张案子一样接起来。案上摆了吃的喝的，还有酒杯酒壶。远处还有不少歌伎正在那儿弹着曲子，借以助兴。看这光景，原来南诏的人享受起来，也跟金陵的一样，丝毫没有什么差别。
我正四下里看热闹，只见很多人都站起来，面向我身后，躬身行礼。我转头一看，只见段容谦正朝我们走来。他今天穿的倒是很随便，没有那么冠冕堂皇，但是整个人往那里一站，依然是有一股隐隐的贵气。他先向李承汜寒暄，还朝我挑了挑眉，从我旁边经过时，还小声对我附耳道：“不错，今天可算把你带来了！”
我目光跟着他往那边走去，那里还有一大帮人等着跟他说话。不禁叹了口气，心想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单独和他好好聊聊。李承汜这么个无聊的家伙，就知道闷声闷气地坐着，莫名其妙地生气。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看见他已经坐下来，我便也只好乖乖站到他身后，继续扮我的侍从。
我们这一边全都是男子，另一边则是女子，也没有用帷幕挡着。正对着我们的方向，坐了三个衣着华丽的少女，她们互相偎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眼光不时地朝这边看。我看她们那几双眼睛，全都盯着李承汜。李承汜朝她们微微一笑，她们脸都红了。
有什么好看的？我心道。这样想着，忽然走到前面，在李承汜旁边坐下来，拿过他面前的酒杯就倒了一壶酒，一饮而尽。
李承汜仍是保持着对她们的微笑，然后歪过头小声对我道：“您能不能有点忌讳？您现在可是我的随从，我让你坐这儿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还拿我的酒杯喝酒？”
我看看周围的人，没有一个注意到我，小声道：“但是我很渴。……而且也没有人看见我。”
“这是酒，不是水，你不知道自己那酒量么？”
“你越来越婆婆妈妈了！”
李承汜冷笑一声，继续朝前看。
“别看了，你！有什么好看的！”我气道。
他学着我的话说：“怎么，你还管我看谁？你看你的段大哥就可以了，不必管我这里。”
“她们都不如靳青好看，你还看什么？”
他看看我，然后又转头，对着对面那些少女微笑了一下，然后继续道：“你仔细看看对面那个。”
我按他所说的望向对面那几个少女。方才一直都在跟李承汜说话，根本没怎么注意那些华服少女，此刻看过去，却陡然间一惊奇，不禁“噫”的叫了出来，指着对面众人中的一个惊呼道：“是她！在丽江客栈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你小点声！”李承汜赶紧碰了碰我。
“她怎么会在这儿？”
“她可不是什么小姑娘，她跟你是一样的，她是南诏国的玉渊公主。”
我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小姑娘居然是南诏国的公主：“她居然……居然一个人跑去看戏，居然还是公主，我的天……”
“这有什么？咱们南晋小公主不也是如此么？比她还更大胆呢，连南诏这么远都能来。”他说着，一边颇带嘲讽地看着我。
我就知道他三句话不出定要刺我，愤愤地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为了你，我哪儿能跑这么远跟你到南诏？”
我说出来才发觉这句话太直了，乖乖，我怎么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我咽了口唾沫，脸有点红，然后直勾勾地看他怎么反应。
他也望着我，愣了片刻，很快回过头去，我们突然之间都觉得有点尴尬。他咳嗽了一声，说：“我去给你拿个酒杯，你等着。”说完就起身走了。
我心想觉得尴尬的应该是我才对，他怎么会尴尬呢？可是他又忙活着找酒杯去了。
抬头看看，只见那个“公主”目光追随李承汜而去了。她肯定是迷上他了！我的天，这个世界上喜欢李承汜的人怎么这么多！我充满同情地望着她，心想：你我都是没机会了，同是天涯沦落人啊。她颇为幽怨地回转过目光，低头凝视片刻，摆弄那桌上的一颗水果，然后抬头，看见我盯着她看，便也对我笑笑。显然是连我也认出来了。
我坐在那儿，一眼瞥到桌上的酒杯，里卖弄还兀自盛着酒，于是举起它来，就想要喝下去。
“不是不让你喝酒么，怎的还不听？”李承汜突然伸手捉住我拿酒杯的手，突然说道，吓了我一跳。
他坐下来，把一个茶壶放在案子上，还有一个茶杯。那茶杯也是象牙镶金，极为精巧华丽。他刚给我倒了一杯茶，我便说：“你亲自给我倒茶，就不怕人家说闲话？”
他抬眼看了看我，动作一滞，倒是愣住了，我挑了挑眉看着他。他显然没有想到我居然来这么一句，竟真的放下了茶壶，转过头去。半晌方才说：“女孩子家的，居然对男人挑眉。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女子的自觉？”
“我现在是男人，又不是女人，怕什么？难不成你想我对你抛媚眼送秋波么？”
李承汜就不说话了。
、蝶舞清江，惆怅此心难知【2】
作者有话要说：补发章节2
宴会虽然看起来热闹，其实也很没意思。天下的达官显贵们碰到一处，所做的事情大抵都是一样的无聊。我在金陵皇宫里早就已经对这些酒池肉林、应酬寒暄一类的繁文缛节厌烦透了，因此坐着坐着，就觉得如坐针毡。
李承汜在我旁边，就跟个木头似的，丝毫看不出有厌烦的样子。我和他说话，他也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答，也很没意思。
“你就不能跟我说的多一点，老是那几个字，真没劲。”我看着他，颇有意见地道。
“……对你段大哥的事情我不大知道，你可以自己问问他。”他淡淡的说。
“我会有机会的。”我说着，看看段容谦那边，他那里围了那么多人，根本顾不得我这里，我也看不到他，有时候偶尔能看到他的脸。
“但是他太忙了，那么多人，都抢着和他说话……”我有些失落地道。
“可不是，一会儿还要为思念他的小公主一解相思之情。”李承汜嘲讽地道。
宴会进行到后来，终于可以不用在位子上干坐着了。因为酒席已经撤了，大家都起身，四处走走。李承汜只让我跟在他后面，漫无目的地闲逛。
“你怎么了？脸色怪怪的，是不是吃的不舒服？”李承汜看我有些不自在，问道。
“我要如厕。”我脸有些红，颇为尴尬地说。
李承汜愣了一下，很快脸像僵了一样，讪讪地低了一回头。一个姑娘家当着他的面说这种话，我们两个想不尴尬都不行。他于是干声咳嗽一下，然后让一个园子里的仆从领我去茅厕。
“赶快回来，不要乱逛。”李承汜临走还嘱咐道。
我心想他如今真是变得越来越啰嗦了，于是答应着就跟着仆从走了。
我从茅厕里出来，顿时觉得浑身舒展。想要四处走走，又想到李承汜一会儿找不到我，只怕又要发怒了。还是赶快回去为妙。
“等一下！”一个声音突然不知从后面哪里传出来，吓了我一跳，顿时停在当地，不敢动弹。
“你是哪个府上的奴才，竟敢私自跑到这儿来如厕，你不知道这儿只有主子能用吗？”那人声音有些熟悉，但是带着怒意。
“我……我不知道！”我嗫嚅着回答。
“不知道？你居然说你不知道！更加可疑，你到底是谁？”
我立在当地不敢动弹，听得那人踱着脚步慢悠悠地从我身后一点点靠近，心里突然一阵紧张。
等到他到了我面前，我才瞪大眼睛，又惊又怒。
“段容谦，你想干什么？这可不好玩！”
段容谦哈哈一笑，眼里满是笑意：“你这小厮可真有意思，居然敢到这里如厕，我说的是实话。李承汜的面子够大啊。”
“再大也不如你的大。”
“我怎敢和他比？”他笑道。
“哎，你怎么在这儿出现？刚才看你还被那群人围了个不亦乐乎呢。”
“嗨，千万别提了，我好不容易看见你单独一个人了，怎能错过此良机呢？”
“你可以随时过来啊。”
“我过去只能跟李承汜说话，他可不让我跟你说话。他看你看的太紧了。”他漫不经心地道，说着还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行了，咱们快点到别处玩玩去，这里无聊透了。这园子还有没有其他什么地方好玩的？”
段容谦摇摇头：“好玩的地方不在这园子里，在别的地方。走，我带你去。”
“离开这儿？”
“你不想去？”
“那个……我不能到处乱走……”我犹豫着，心里想李承汜万一知道我偷偷地跑出去，还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段容谦走近，拉着我：“你还真听他的话！你怕我吃了你么？”
“走走走！什么都不管了，哪里好玩去哪儿！”我心里等不得了，终于忍不住道。
段容谦带着我，沿着他说的秘密小路溜出了园子。早有一匹马等在那里，而且也是一匹白马，但是不是先前他那匹，那匹我已经给了仁轩让他北上青城山了。李承汜说这匹马跟那匹马差远了，脚力没法比。他说要带我去澜沧江边看蝴蝶会。我从前听他在路上提起过这所谓的蝴蝶会，记忆很深，心里很是好奇那到底会有什么。
澜沧江像一张宽阔的白色大毯，不停地翻涌着，江水打着旋儿，一个个的流过眼前。江很宽，对岸的高山都隐没在云雾里。江上的船特别多，大概都是来赶蝴蝶会的。我们所在的地方比方才的蝴蝶泉更是热闹千倍，而且来往的都是平民百姓，个个脸上洋溢着笑，都一个个在走着逛着。
这个地方是江边一块很大的滩涂，平坦光滑，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