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楼-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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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我问你,中的毒有没有化解完了?”
“都什么时候的事了,那么长时间,肯定没事了啊,我早都不吃了。”
“你怎么知道没事?你自己觉得没事,就没事么?”他忽然又冷冷地说。
“你老扯这个做什么?我只是想问问青姐怎么样了。”我见他忽然如此,只觉得难以理解,压住心里窜起的火,耐着性子问他。
“多谢你的好心。——多亏了你,青儿已经全好了。”他冷声回答。
“什……什么意思?多亏了……我?”
“什么意思?”李承汜看着我,嘲讽似的笑:“我是说如果不是你的九华凝玉丸,我现在每天还要为她疗伤。”
“你知道了?”我吃了一惊。
他不回答。
“不对啊……阿莫明明说了不会告诉你的啊。”
“那小子,还不敢瞒我什么事情。”他不屑地笑。
“那他……他还告诉你什么了?”
他看着我,不说话,低了一回头,又去看着远山。
他那是什么意思?他是知道我送九华凝玉丸给靳青的全部细节,还是说我死乞白赖地偷偷找过他三次,他都不在,这事情他也知道?
“你……我……那个,我是,我是那天偶然碰到阿莫,问了问他,他说要是有那个……那个什么丸就好了,所以我想起来我还有,就直接给他了……”我讪讪地解释道。
“你不用编了,我都知道了。”他终于打断我说。
“你……你知道什么?”我红着脸,嗫嚅着问他,心跳得好快。
他看着我,脸上平静的像这碧龙海的湖水:“什么都知道了。知道了你找过我三次,但是都没找到;知道了最后一次你明明进来了,却又自己傻乎乎跑回去了。我说的没错吧?”他越说越看,望着我的眼神也越发的犀利,那里面有一丝气愤,还有一丝无奈。
我感觉心里某个地方什么东西打开了,然后又有什么东西终于支撑不住软软地瘫倒了。
“管他呢,”我想,“反正他都知道了,索性什么都说了,把话撂明白算了。”
我看他嘴唇动了动,生怕他再说什么话训我,于是招供似的吐一口长气,快速地张口说:
“我是找过你……那个,你太忙,又搬了出宫去,我找你不方便了。而且找你两次你都不在,邪了门了。那天……那天我看到你和青姐了。你们那会儿正练剑呢,我……我看你们练得……很专心,就没有过去。我现在……我早想通了,我不要再缠着你了……青姐是个很难得的人,你应该要好好待她!而且你们也很相配啊,你看,你们都是同门师兄妹,一起学艺了那么多年……那叫什么来着,对,‘青梅竹马’!……青姐都跟我说了,你以前是骗过她,但是那已经过去了,她现在不是已经来找你了么,是吧?”我停了停,看他并没什么反应,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我的话。
我又继续说着:“我……我想过了,其实我就是一开始没弄明白。去南诏这一路子,你是对我挺好的,我很感激你。但是你看我怎么说也是个公主,在宫外的时候你肯定要照顾我,如果我出了事你就小命难保,呃,反正就这意思……你放心,我没误会你的意思。我知道,我们两个根本不可能。首先我是晋国的公主,你现在虽然在我们晋国为质,但是怎么说也会对我们皇家有疙瘩。然后,我长得那么平凡,男扮女装打扮起来,都没有人认出我是女的……而青姐……青姐那么一个天仙一样的人物,简直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似的,连我看了都要喜欢,更别说你了——我也知道你心里喜欢青姐,你别不承认。青姐受伤的时候,你那担惊受怕的样子,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对她就是心里有一个疙瘩,把它解开,不就完了?”我一口气说了一大通,深觉得自己刚才这一番话充满了道理,简直头头是道。
“我觉得……大体上就是这样,你听懂了吧?”我问他。
他半晌不说话,从方才我说的时候他就一直低着头,此时却还在沉默着,低着头。
“哎,你到底听没听我说?我刚才可说了很多。”我一口气说完之后,就觉得畅快了许多,但是心里空空的。但是这就是我心里的想法,虽然有的话很难说出口。
他终于缓缓呼了口气,抬眼望着远处的湖水,有些艰难地道:“这是……是你的……你的真心话么?”
我也看着那悠悠荡漾的湖水,点了点头,说是。
他又看了那湖水一会儿,我等着他有什么表示,心里很忐忑。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苦笑道:“你怎的现在才明白这些?你若是早点说这话多么好!”
我愣愣地看着他,他这么回答,表示我的这番话正合他意,他都等了好久了,我总算悟到了这一层。我觉得心里有个地方,酸涩的潮水悄悄地泛滥了起来。真可笑,我明明说了这一番话,却还引得这股潮水泛滥。
我勉强笑了笑,没说话,赶快低下头去。
“长安,”他忽然低声叫我,声音有些发颤,像是从岩石缝里挤出来的两个字。
“啊?”
“你觉得……许之凌怎么样?”
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到这个人,愣了一下,见他低头摆弄那块石头。
“我对他不大知道啊,他不是新科状元么?哦,他还当过我的伴读,比你教得好多了。”
他笑了笑:“是。他确实……确实比我好多了……”
“那让他给你当驸马你要不要?”他忽然又问道。
“驸马?”我愣住了,难以置信地问。
“不然你以为你父皇今天的宴会是要做什么?你今年十七岁了,应该嫁人了!”
“我谁也不嫁!”我站起来,大声说。
“你光说傻话!一个女孩子怎么可能不嫁人?”他也站起来,颇为激动地说。
“就不嫁人!除了……”我看着他,那句话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随风飘散,飘得无影无踪了。我嘴唇动了动,没有说下去,转过头不看他。
我想说: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但是我没有说出来,它只是在心里跳出来转了转,然后就又逃也似的藏到某个角落里去了。如今我已经说了方才的话,像这样的话还怎么能说?
曾经的我,以为我喜欢一个人,如果他也恰好喜欢我,我们就可以成亲。后来才知道,这样的事情有多么难。
“我们以后就不必再见了吧。”李承汜望着那座山,突然问我。
“什么?”
“咱们都已经把话讲明白了,以后没什么瓜葛了。你不必再来找我,我也不用再整天为了你心烦了,彼此都清清静静,多好。”他淡淡地说。
我说:“你说得对。”
说了这句话,我觉得整个世界颤动了一下。我再也走不到他那里去了。这个世界仿佛有了一道墙,挡在我和他之间,道貌岸然,堂而皇之。我看着害怕。这个世界又仿佛陡然一划,像王母娘娘的那道簪子,划出了一条滚滚春江,将我跟他就这样的分割开来,覆水难收。
他又说:“你快些回去歇息吧,我还要在这儿待一会儿。”
我说:“好。”于是自己茫然地往回走。
我一路走得摇摇晃晃,东倒西歪,只觉得满世界的红叶都醉了,醉在我的眼里,树叶上鲜艳的红流进我的心里。我只感觉胸口里什么地方有个什么东西在快速地从我身体里如抽丝剥茧般的溜出去,然后整个人都要飘了起来。飘到那山的半腰,想要踩在枫树的枝头,好好地睡一觉。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没什么好说的……看长安说的那些话,自己写都觉得好艰难。
、许家有少年,何妨一试之
下元宴会过了不久,父皇果然如李承汜所料,问了我关于许之凌的看法。我还是支支吾吾地回答:“挺好的啊。”
父皇看我那脸上遮遮掩掩的表情,突然一笑,道:“我看他也不错,人年轻,但是才华很高,能文能武,又姿仪不凡,这是很难得的,而且这年轻人对治国安邦之事很有自己的见地,我读过他的考卷,文章确实非常引人。”
我“恩”了一声,用手捉着父皇案头那一盏灯下长长的穗头,将它捉了又放了。心里想:父皇难道真的看中他了?
“长安啊,我记得他好像还当过你的伴读吧?你们两个应该不生分,你觉得这个人如何?”父皇看着我的眼睛,再一次地问道。
我没有敢去看父皇的目光,下意识得低着头,将那穗头握在手心。
“……长安,你已经十七了,年纪已是不小,男女婚姻乃人之大伦,不可不考虑了。朕看许之凌此人是个人才,所谓‘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觉得如何?”
我睁大眼睛,都不敢看他了,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脸上发烫,心想我干嘛红脸呀?
父皇笑了:“傻丫头,还跟你父皇害羞!……你是不是心里也有他了?”
“没有!”我赶紧抬起头对父皇说,“真的没有!我不喜欢他!一点也不喜欢!我……”
我拉拉父皇的袖子,撒娇着倚着他说:“父皇,我还小,我不想嫁人!”
“又说傻话!都十七了,还小么?你母后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腹中都有了你了。”
“我……我不要嫁给许之凌,我不喜欢他那样的,我……要嫁我自己喜欢的人。”
父皇眼神亮了起来,饶有兴致地问:“哦?原来朕的小长安真个长大了,来,告诉父皇,你看上哪一家公子了?”
我看着他,心里突然间有些黯然。我当然不能说我看上敌国的公子——李承汜了,我都已经跟他说了那样的话,就如同泼出了一盆水。有道是覆水难收,既然已经决定的事,就没有办法改变了。
“现下……现下还没有。”我灰头土脸地道。
父皇哈哈一笑:“没有可以慢慢找嘛,我看许……”
“别再提他了!”
父皇看我表情很是认真,半晌,叹了口气道:“长安,你莫任性。”
“我就是不想嫁人。”我气道。
“其实父皇也不想强迫你。”父皇看着我,拉起我的手,说:“父皇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你母后只有你这么一个骨肉,父皇当然不会像前朝一样送你和亲,也希望能为你找一个让你称心如意的驸马。”他捏紧我的手,又说:“但是长安,你要明白,父皇身为一国之君的难处;你也要明白,身为一国公主的难处。”他拉我站起来,表情严肃地道:“长安,你不光是朕的女儿,你还是我大晋国的唯一的公主,你的封号——以国号为封——是朕钦赐的,这是一份荣耀,也是一份担子。有很多事情,我们虽然并不想做,但是必须要承担起来,因为我们不光代表了自己——我们身上背着的是整个国家,是晋国的黎民百姓,是晋国的荣辱,你懂么?”
我懵懵懂懂地能理解父皇的意思,于是模糊地点点头。我知道,我不光是一个女孩,我不光是一个公主,我还是天下皆知的晋国公主,这一个身份永远压在我身上,只要晋国在,我就时时刻刻都是晋国公主。就算晋国不在了,天下人也都知道我是晋国公主。
“长安,这些……这些朕本不想跟你说,但是有些你还是须得知道。朕所以看中许之凌,不光因为他一表人才,还因为他有一个难得的爹。他的父亲是京兆尹,这你不用知道,但是此人是个难得的人才,朕老早就想启用。但是目今朝中大将军和右相权力独大,要制衡他们,就必得要提拔起另一批人,分割他们的权力。许家虽然不是豪门,但也算是世家大族,只是近几世没落,但是许家东山再起,仍是不容小觑的。许家若与皇家联姻,定然能借此重振家族,与朝中的权臣成掣肘之势。如今天下不稳,北燕看似顺从,实则蠢蠢欲动久矣,不过北燕的那些人,没有几个堪大任的,是以北燕至今弱势。可是北燕这些年来奉着休养生息的国策,深浅如何连我们也不得而知——况且我们晋国这边,几百年来骄奢淫逸,祖宗的那套金戈铁马早就都荒废了,只怕一打起仗来,胜负还未知……”
父皇越说,那面上就越是严肃,此刻已经起身站起来,走到窗前,又黯然道:“朕的身子骨……朕的身子骨近来也是越加不如以往了,你那太子哥哥,我看也不是……”他脸上显出痛惜的神色,叹道:“唉,算了!这些不提也罢,何苦同你说!长安,我向来宠着你,不让你知道这些勾心斗角,你爱出宫我就让你出宫,你爱怎样玩我就许你怎样玩,就是不想你被这些权谋给污了心。但是这一次,你能不能帮帮父皇?许之凌此人,也确实是翩翩少年郎,你自己又没有意中人,何妨相处一下试试?”
我看着父皇,他脸上的表情很是恳切,我不禁心软了。
我的父皇,从来都不止属于我一个人,他还要每天考虑思量这么多的事情,我却过得无忧无虑逍遥快活。父皇说的这些事情确实有道理,而我却从来不知道这些。
我长到十七岁,从来都一直在自己的金陵花园里梦一般的旖旎着,逍遥自在,竟从不知,这一个太平大梦的背后,竟然埋藏着如此多的危机。
我点点头:“好,我可以试试看。”
父皇终于很高兴,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