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殷错杨差-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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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梓婼的脸色更红,小兰不明所以,“云裳姐姐,你快到一旁歇息去吧,瞧你洗衣裳热得脸都红了!”
“小兰!”梓婼嗔唤了她一声,便不再开口,低头用力地搓漂起衣裳。
“云裳姐姐?怎么了?”
“没什么!快洗吧!”
小兰莫名其妙地看了看梓婼,梓婼将头埋得更低。
小兰不知道,她们的爷将女人家的身材尺码记得一清二楚是何原由,梓婼却深深明白,因为他和她亲近过!这让梓婼不由地想起那个初夜……
后舱,冯兆卿回过神,转向仍目不转睛的殷峤,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笑着拍了拍殷峤结实的肩膀,“峤兄!”
殷峤蓦地收回目光,若无其是地说了句,“走吧!”转身迈步,没看到冯兆卿在他身后,咧开了嘴。
洗完衣裳,梓婼趁着小兰转身晾衣裳的功夫,偷偷将事先藏好的衣裳抱在怀中,背对小兰说:“小兰,我先回房,烦劳你呆会将换洗的衣裳送到我房里。”
“哎!”小兰头也不回地应道。
梓婼急匆匆地回到舱房,将门从里面拴上,抱着偷出来的脏衣裳走到屏风后,将衣裳藏到了床下。
梓婼坐在床边,将计划从头到尾又设想了一遍。豆大的雨点落在舱板之上,滴嗒声有节奏的和着滔滔的流水声,婉如一段悦耳动听的曲子,渐渐平抚了梓婼紧张躁动的心。
半晌,“云裳姐姐,我给你送衣裳来了!”小兰在舱房外轻唤道。
“来了!”梓婼拿掉门栓,打开门。
“姐姐,我来送衣裳时,正巧碰见爷,爷吩咐,这衣裳让你先将就着穿,待到了润州,他再给你置办新衣裳!”
梓婼不动声色地接过衣裳。心想,多此一举,到了润州,她杨梓婼早借机溜了,还等着他给置办新衣裳?谁稀罕!
小兰见梓婼不作声,又说道:“云裳姐姐,爷对你可真是体贴……”
“小兰,我昨夜没睡好,想歇息片刻!午饭……”梓婼打断了小兰的话。
梓婼昨夜哭过,小兰一早便看出她那双杏眼又红又肿,那是否与她颈间的“伤痕”有关?此时她想歇息,她自然会给她方便,“姐姐放心歇着吧,午饭小兰会服侍爷!”
“小兰妹妹,谢谢你,这段日子有你和孙大娘的照顾,云裳心里很感激!”想到即将与她们分离,梓婼心中涌起一丝不舍与难过。
“云裳姐姐,瞧你说的,咱们相处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总这样谢来谢去的,教我和大娘如何是好?”
“小兰,你是个懂事的好姑娘,云裳姐姐会记着你的。”梓婼说着,伸手轻轻抚了抚小兰的发髻。
“好了,云裳姐姐,咱们不说这些,你快进去歇着吧,大娘那里叫我去帮忙呢!”
梓婼点了点头,目送小兰在后舱消失不见后,方将门关上拴好。回到床边,将手中的衣裙往床上一掷,她杨梓婼不再需要这衣裙了。
从床下拽出那件黑色的脏衣裳抖搂开,一股汗酸味直冲入鼻。梓婼强忍住呕吐的冲动,顾不得脏臭,将衣裳穿在身上试了试,稍微有些宽大,凑和着穿吧,能离开才最为重要。
中午,梓婼没有出现在楼阁之上。
殷峤以目光询问小兰,小兰低声回道:“爷,云裳姐姐昨夜没睡好,此时正在歇息,这中饭,奴婢一人便可服侍爷!”
殷峤沉默不言,略微点了点头。昨夜,她确实未曾休息好,要歇便歇吧!
待小兰下去,殷峤对冯兆卿开口道:“少师,到润州,我要下船去置办些物品。那云裳姑娘……”
冯兆卿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说:“小弟明白,峤兄的意思是,莫要让她下舫!”
“有劳少师费心!”
“峤兄放心,小弟定不负峤兄嘱托!”
、第15章 金蝉脱壳,身处险境
作者有话要说:
雨越下越小,先前的急风骤雨,渐渐又化为朦朦烟雨。
中午,梓婼将早上那个绢帕包好的馍馍吃掉后,对着镜子费劲地将小兰早上为她绾好的发髻改梳成男人梳的发髻。梳理好,她方注意到自己颈间那抹莫明其妙的紫红,何时受伤的?伸手摸了摸,不疼呀!
一阵轻微的晃荡,“青雀舫”摇晃着泊向润州岸边。梓婼的心不由地抽紧,手心里渗出细密的汗来。顾不得颈间的紫红,她急急忙忙套上那件酸臭的衣袍,照了照镜子,俨然一个俏公子模样。
透过轩窗,她看到殷峤与冯兆卿撑着罗伞立于码头边,交谈了几句后,殷峤向游舫张望了一眼,便转身带着张军和王顺向岸上走去。
冯兆卿目送他们离开后,方转身走向运输木船。
梓婼的心不由地狂跳起来,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推开门,轻手轻脚走出舱外,顺着舱板,跳上了岸边。
冯兆卿想到殷峤上午的嘱托,下意识地回过头看向游舫,正瞧见一个穿黑色外衣,身材瘦小的士卒背对他站于岸边。未经多想,冯兆卿对着那人开口叫道:“那边那个,愣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过来帮忙!”
梓婼身子一滞,紧张得吞咽一口口水,迟疑着是否该回过身,正在此时,忽听运输船上一个士卒急急地向冯兆卿请示:“少师,您来这边瞧瞧,这单桅……”
冯兆卿一听“单桅”二字,便顾不上岸边紧张失措的梓婼,急忙转向运输船,“单桅如何……”
梓婼略微侧过头,见冯兆卿转向运输船,跋腿便向岸里跑。待冯兆卿检查完单桅转向岸边时,梓婼早已不见了踪迹。
冯兆卿望着岸边,不由自主地蹙了蹙眉,感觉有些不对劲!刚才还看见有个身材矮小的士卒立于岸边,只片刻功夫,便不见了踪迹。这边士卒们都在船上忙于检查,那个倒轻闲地逛到岸上去了!
不对!怎会单单那个士卒跑到岸上去了?那个身量与背影……之前叫他,他也不曾及时回转过来!
猛然间冯兆卿的脑中一道闪电击过,突然回过神来,坏了!
冯兆卿扔掉罗伞,连忙蹬上“青雀舫”。冲到东舱门外急急地叫道:“云裳姑娘?”
没有回音。
“云裳姑娘?”冯兆卿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仍不见回音。
冯兆卿一把推开舱门冲了进去,只见床上扔着一套罗纱衣裙,哪还有梓婼的身影!
“小兰,小兰……”冯兆卿失魂落魄地大叫道。
小兰正在庖房帮孙大娘淘米。
“兰儿,快,好像是少师在叫你!”孙大娘耳尖,最先听到。
孙大娘话音刚落,小兰便听到冯兆卿的一声大吼,急忙高声应道,“哎!”黏着米粒,连手都来不及擦洗,便冲出了庖房。
冯兆卿见小兰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双肩,急吼吼地问道,“云裳姑娘呢?”
小兰吓得直缩头,“在,在舱房啊!”
冯兆卿的脸刷的一下失了血色,颓然地松开小兰,狂跳的心直跌谷底。冯兆卿简直不敢相信,云裳会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这么溜掉。殷峤回来,他该如何向他交待?先前他还信誓旦旦地承诺决不会让她下舫!
“少师!”小兰见冯兆卿面色不对,忙追问,“云裳姐姐怎么了?”
半晌,冯兆卿艰难地吐出三个字,“她跑了!”
“啊?”小兰听闻云裳跑了,惊讶地张大了嘴。
孙大娘在庖房听见冯兆卿那样失态地大叫小兰,已然心生好奇。半天不见小兰回来,便放下手上的活,去往东舱房。
正看见小兰张着嘴巴一副吃惊不已的样子。
“兰儿,怎么了?”孙大娘好奇地问道。
“大娘,少、少师说,说云裳姐姐,她,她跑了!”小兰话一出口,孙大娘便倒抽一口冷气,“跑了?跑哪去了?”
待孙大娘回过神来,哇哇哇地大叫道:“找找,快找找,全舫上上下下细找找!”
“不必找了!她已然上了岸!”冯兆卿无力地说道。
“上岸了?”小兰和孙大娘异口同声,“她如何上得岸去?怎会无人阻拦?”
“她穿着男人衣裳,背对着我……”冯兆卿真想一头撞死,“……一眨眼的功夫,便没影了!”
“男人衣裳?她哪来的男人衣裳?”孙大娘也不解地问道。
“啊!”小兰突然惊叫出口,“上午云裳姐姐执意要帮我洗衣裳……”
孙大娘和冯兆卿立即明白了梓婼衣裳由何而来。
“这下完了,爷回来,该如何交待?这下完了……”
冯兆卿懊悔不已,他刚刚为何不坚持上前仔细询问,只一刹那的功夫,便失之交臂,错过了。这下可好,他该如何向殷峤交待?
梓婼冒着如丝细雨穿过陌生的润州街巷,想寻个客栈暂时落脚。
当初从府内翻墙而出时梓婼身无分文,好在从“青雀舫”逃出时,她多了个心眼,将那日小兰为她绾髻时插的金钗带了出来。
将金钗拿去当掉,除去回家的盘缠,足够她暂时打尖住店了。
殷峤带着张军和王顺先去了润州最著名的丝绸坊,为梓婼挑选了好几套罗纱衣裙,又去买了胭脂水粉、金银首饰,还有三包百合花瓣,最后购置了日常所需品。
张军、王顺肩扛手捧的跟在殷峤身后,不住地偷笑。
殷峤时不时地回过头,用犀利的眼神看向他们,他们便立即闭上了嘴,待殷峤转过头去,他们又开始窃笑。
来回几番,殷峤也懒得再去管他们,他们便大胆放肆地嗤笑出声。
“爷,您对云裳姑娘可真上心!”王顺不怕死的玩笑起殷峤。
殷峤抿了抿嘴,没理会王顺。他不认为自己对云裳有心,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出于愧疚,并无他意。
“王顺,这你就不懂了!”张军忍不住接口道。
“怎的?”
张军神秘兮兮地凑向王顺说道:“爷不是对云裳姑娘上心,爷是在讨云裳姑娘欢心!”
后半句张军几乎是贴在王顺耳朵上说的,殷峤并未听清。
王顺却听得一清二楚,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殷峤阴冷着脸转向他们二人,“话再多,回去领罚!”
领罚,即领受军棍也,两人立即吃瘪,不敢再作声。殷峤的耳根子终于清静下来。
雨不知不觉间停了,殷峤收起罗伞,望了望仍旧灰暗的天色,该置办的已置办好,出来已近二个时辰,该回去了。
梓婼一脸郁闷地从质库【注:中国古代进行押物放款收息的商铺。亦称“质舍”﹑“解库”﹑“解典铺”﹑“解典库”等,为后来典当的前身,质库即为当铺。】出来。
那质库老板看出梓婼急着兑换现钱,便将质物的价钱压得极低,那根金钗只换回一百五十文钱。【注:唐高祖武德年间铸行“开元通宝”钱,结束了秦汉以来以重量铢两定名的钱币体系,而开创了唐宋以后以“文”为单位的年号,宝文体系铜铸币,“通宝”即流通的宝货。“开元通宝”开创十进位制,每枚重二铢四为一文钱,积十文钱重一两,即十钱一两“以钱代铢”。】
梓婼粗略算了算,勉强够她维持回湖州。算了,能逃出来已是万幸,梓婼摇了摇头,将一百五十文钱揣入怀中,迈步朝前方一家客栈走去。一个身量高大的邋遢男子好走不走,偏偏迎着梓婼擦身而过,梓婼的左肩被他狠狠的撞了一下,跄踉的差点跌坐于地上,那个邋遢的男子头也不回地继续朝前走。
梓婼回头瞥了他一眼,自认倒霉地揉了揉疼痛的左肩,突然发现怀中的那一百五十文钱不翼而飞了。立即明白过来,刚才那个邋遢的男子是故意撞向她,趁机偷走了她的钱。那可是她全部家当,是她回家的盘缠与希望。
梓婼不管不顾地转身便追,大声喊道:“抓贼,那人偷了我的钱,快帮我抓住他!”
邋遢男子听见后面的叫喊声,回头瞄了一眼后跋腿就跑。
路人见了皆纷纷避让,竟无一人肯上前帮忙阻拦!
梓婼本是千金小姐,何曾这样在大街上逛奔过,眼见那个邋遢男子渐渐拉开了与她之间的距离。梓婼气喘嘘嘘地捂住因奔跑而狂跳不止的心,愤恨、委屈与懊恼令她竭力地追赶,不愿放弃。那邋遢男子脚下不停,却时不时地回过头。梓婼跟着他穿过街巷,被引到了一处荒僻的小树林里。那邋遢男子逐渐放慢了速度,最后停了下来。
“快,快,快还,还,还给,给我!”梓婼弯下腰,上气不接下气地喘道。
邋遢男子一双小眼贼溜溜地四下一扫,笑嘻嘻喘着粗气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你东西了?”
“废话,少说,我,我的钱,就是你,偷的!”梓婼直起身子,用手指着面前的邋遢男人。
“钱是我偷的又当如何?”邋遢男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着说着竟凑向梓婼,一双贼目里泛起绿光。
梓婼见他不怀好意,先是一惊,即刻想起自己身着男装,他还不至于起邪念,便壮起胆子斥责道,“你偷了我的钱,便应还我!”
“不还如何?”邋遢男子步步逼近。
“不还,休,休怪,休怪本公子不客气!”梓婼底气不足地威胁道,不由得向后退步。
“小娘子,别装了,刚才从你怀里顺钱的时候,我便摸出来了,骗谁呢?你哪是什么公子呀!哈哈哈哈……”那邋遢男子狂妄的淫/笑不止。
坏了!梓婼的心一下沉至谷底,不由地四下环视,发现这片林子极为僻静,除了他们二人,再无其他人。眼前这个邋遢男子是故意引她来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