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丝万缕红颜劫-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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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恒撇着眼,“皇后真是贤良,有你日日提醒劝勉,我这朝政想是荒废不了了”。
她挤着眉毛呵呵两下,“哪里哪里,我不过随口一说,用不着我劝勉”。
楚恒眯着眼,“我看用得着。不过今日不用,我们得一起去母后那里”。
她捂了捂脸,此等殊荣,整个宫城也只有她一份。
楚恒起身下床,撩起纱帐。守夜的侍女见状,忙出去通报,不一会儿,等在殿外的宫女内侍还有年长的福寿嬷嬷鱼贯而入。
天刚蒙蒙亮,内殿罗幔重重,光线还很昏暗。
侍女围着她左摇右摆,套上层层衣衫。她这精神困倦,眼皮紧巴巴的还想合上,实在难受。
瞥眼瞧见刚刚进来的几个福寿嬷嬷走到榻前,拿起白色绢丝喜滋滋的慢步行了出去,隐约瞧见那上面有些许红色。她便多疑的想了想,昨天晚上她那觉睡得老不老实。
不顾衣衫被人拉着,她转过身去奇怪的看着楚恒。后者正从宫女手中接过浸湿的毛巾自顾自擦脸,神秘秘的笑着并不搭理她。
心念电转间不禁莞尔,既是演戏就要把戏份做足。只是那血是怎么来的,他割破了手指吗?
对于这场婚姻,有人哭,有人笑。当然,最高兴的还属朝云殿的那位太后,楚恒的娘。
朝云殿内简静素朴,幽幽檀香,怡人心脾。
太后虽已中年但还是依稀带着年轻时的风采,整个人透漏着难以言喻的沧桑稳重。想是在这深宫之中走过了风风雨雨,经历了尔虞我诈,才修出这样的气度风华。
她挺着腰板伴在楚恒身侧,双腿跪地,抖着宽大垂松的袖袍,两臂在空中兜过一个圆圈,然后慢慢的将双手自额头缓落于绒毛地毯之上,再慢慢的伏下身子直至额头贴着手背,跟着楚恒齐声道,“儿臣给母后请安,恭祝母后健康长寿”。
一丝不苟的行了个大礼,当初华槿教时,日日叫她练,总算没有白费那一番折磨。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二十五章 楚宫(下)
太后笑吟吟的命身旁的宫人将他二人扶起,近前入座。楚恒很是孝顺的奉了一杯茶,太后接过,两只眼睛却是直直的长在她的身上,“嗯,齐国公主灵庄端秀,与恒儿果真是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个头!不过,前一句她还是乐意接受,虽则夸赞的也不怎么样。便颔了颔首,谦虚道:“母后过奖了”。
太后抿了口茶,又歪头向她,“齐楚路途遥远,可还适应?恒儿待你可好?”
她瞟了瞟楚恒,那家伙脸上挂着点点淡淡的笑,辨不出情绪高低,便暗暗鄙视他两眼,低声答道:“回母后,陛下待儿臣很好”。
太后温和的拉起她的手,“在母后面前不要拘束,你以后就是这六宫的主人。恒儿平日里政事繁忙,后宫之事就得由你治理,你要为他分忧才是”。
她恭顺的点点头,心里却净想着早点儿离开这呜里巴索的地方,“是,儿臣记住了”。
“母后处在这深宫,每天也是难以打发时光。哀家看着你很是欢喜,以后就常来朝云殿坐坐,陪哀家解解闷儿”。太后这话没完,她那腿发麻。
她若是拔腿就跑,这个宫城就会炸了锅。若是被安上忤逆的罪过,那她也别混了。便忍着性子,柔婉一笑,“母后不嫌儿臣烦心才好”。
太后不掩满脸喜色,笑眯眯的叮嘱楚恒,“恒儿既然大婚了,今后要对国事更认真些。朝中之事,不要有太多顾忌,安心治理就是”。
楚恒平淡的表情之中有一瞬颤动,一现即隐,“是,儿臣记住了”。
正说话间,宫人禀报,各宫妃嫔前来问安。太后便笑眯眯的让她们进来。
四位风姿各异的女子,花枝招展的姗步而来。见帝后皆在,很有规矩的一并拜见。大概是看楚恒在场,原本清丽的妆容中更是含笑如花,妩媚动人。有粉黛佳人,也有清色碧人,当真是满园芳芬失色。
“臣妾等本欲问太后娘娘安后再去拜见皇后娘娘的,不巧再此遇见,还望娘娘恕罪”。说这话的是一位身着艳装的女子,弯眉细眼,朱唇皓齿。
啧啧,来了帮做戏的。
她淡笑着并不接话,从侍女手中端过茶,恭敬的递给太后,而后才笑道,“众位客气了,万事当然要以孝为先”。一句话出口,她们再也不言语。
太后倒是慈眉善目,喋喋不休。话里话外教导众人要安分守己,不要没事儿找事儿。她端庄的坐着,端庄的笑着,一句话也没入耳。
这般直梆梆的坐着简直就是在受刑,小腿儿可能已经血液不通了,忍耐,忍耐,再忍耐。瞥一眼楚恒,那家伙安之若素,处之泰然,好似是在倾听一曲佳奏。与她这受刑的完全两种境界。
眼见这天色大明,朝云殿前的几株梧桐树干也映耀耀的日光,似披上了薄纱一般。太后一声:“哀家也累了,你们都回去吧”,终于将众人解放。
她勉力支撑起酸痛的小腿,深深的呼了口气,赶紧跟楚恒退了出去。
她二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后面跟着群五颜六色的蝴蝶。径直走出朝云殿好远,碰到岔口,四个蝴蝶才施礼告别,走了另一条路,各自回宫。
转身之际,她眼角余光隐约瞥见那四人或不屑,或鄙夷,或恣傲的脸色。与刚才那番温顺的模样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很好,都不是什么好货色,都不是吃素的。她心下对这几只蝴蝶争风吃醋的势头了然,更觉此种行为无聊之极,暗里嗤笑嗤笑,无奈的摇了摇头。
楚恒见她无故摇头,便问,“你这模样实在取笑谁么?”
她手在胸前合了合披风,“我哪儿敢随便取笑别人,你的四位美人当真秀色可餐呢”。顿了顿,“不过,她们好像都不待见我。我好像成了旁人的眼中钉,要不你把我弄到宫外去吧,这样我们两下清净”。
楚恒心里一沉,伸手将她拽住,清雅的眸子登时深情蔓延。
缓缓的抱住她,声音有些舒展不开,“不许再提她们了,我自然不会要她们靠近你半分”。
她精神一恍,乍然醒悟。这里已然不是齐宫不是她的家,她将要面对的是血淋淋的残酷斗争,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心里一阵酸楚,如今她却要依靠她最不想依靠的人,最不能依靠的人。而在这里,所有的承诺都是那么的虚弱无力,她却想欺骗自己一次,“真的?”
他说,“真的”。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二十六章 李深(上)
和庆殿静卧在凤栖园中,矮矮的粉墙隔开了冬日里大片大片的残枝枯影。殿前几棵高大的梧桐曲折有致,若是夏天就是郁郁葱葱的了,眼下没了枝叶的覆盖倒显得枝干扭摆,远远的看着似美丽女子的翘翘舞姿。
空气寒得入骨的冷,殿内暖烟生香,温暖如春。她懒懒的斜在外殿,靠着窗户,抬头呆呆的看着那一角天空出神,白蒙蒙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思绪不知飞到了哪里。
她就这么听话的被锁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一想到她这一生都要与世隔绝,老死在这里,心里一阵黑暗。狠命的摇了摇头,脑袋里有些困倦,无聊透顶到只想睡觉。
手里转着一只没有蘸墨的毛笔,趴在桌子上一根一根的看笔尖碾开的笔毛。嗯,这是个有意思的事情。
和庆殿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只是锁住了她的人,未必能锁住她的心。唯一对她有利的一点,也是她唯一能看到希望的一点就是,楚恒——她曾经倾心相谈的人。
但致命的一点是,她是和亲的公主。特殊的身份后关联着各方势力,她位于中心,就算是一心求稳,也躲不过四面八方的围攻和无端的是非。涛涛洪流中,两国之间她更像是齐国推出,楚国接纳的制衡点,若这制衡点一旦偏颇或者消失,局面必然失控。
她眼皮一搭,困在浅滩也就只有受人摆布的份儿了,但是她也不是吃素的……可她是吃肉的也只能走一步是一步。她胸口发闷,又憋了一肚子的苦,无处可诉。
忽有宫女脚步姗姗来报,“禀娘娘,齐国将军求见”。
她心里一喜,“快让他进来”。
欢快的起身相迎,便要拉着他说说笑笑。瞥见韩风让她注意周围的眼色,便故作端庄郑重的受了他一礼。
韩风身着便装,高挑的身材支起广衫长袖更显风度翩翩。宫内礼节繁复,又不比齐宫,他们也不能无所拘束。
她向墨兰使了个眼色,拉着韩风向外走。墨兰轻身施礼为她披上暖实的披风,聪慧的为她拦下了所有相随的宫人,只留李深护着去了凤栖园。
宫闱深深困住了她的自由,也约束了她的心,一步一步走得很没有心思。凤栖园的灵池是活水,下有天然碧泉补给,在这样的温度下并没有结冰,只是失去了夏日里的活力。
她半靠着雕刻的大理石栏杆,“宫里就是这样,永远没有大街上自在,这里没人,你不用拘束了,怎么想起来看我了?”
她已隐隐猜到,只是想装作不知。韩风脸上有些凄然,锁眉定怔了半晌,“公主,我是……来辞行的”。
她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远方,又是一次分别,比上次更让她落寞,“就知道是这样,没有特殊情况,你如何能入得了宫廷再次见到我”。
只是,这次是真的了,真的会再也不见。
“这里……不比齐宫,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艰难的从千言万语中拣出这句稀松平常的话。别了又聚,聚了又散,缘已尽,此后只能相忘于天涯,各自安好。
她扬起笑容,“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总要经历这一刻。楚恒在这里,我也不算是孤苦无依。倒是你,戍守边关会很辛苦,注意着自己”。
“边关清静,免了许多烦忧。公主,不知道我们还能不能再见面……”伤感愁绪忽起,他语气变得沉重。
“会的,就像上次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不还是又见到了嘛。后会会有期”。她违心的安慰他,亦安慰着她自己。
韩风散开微笑,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垂在她眼前。她定睛细瞧,是一只碧绿的玉制小鱼,阳光下闪着微润的光泽,“是你以前送我的双鱼玉佩,我找了工匠把他们拆了,就当是作别之礼了”。
精致的小鱼在她眼前活灵活现的摇晃,她心中拿捏不定,接还是不接?她现在处在你害我我害你的深宫之中,私自接受一男子相赠之礼不知道会留下什么后患。
韩风一双眼睛满含期待的将她望着,总不能伤了人家一颗真心。她伸出右手轻轻接过,“我会好好保存的”。
满园凄凉,一别陌路。
千丝万缕红颜劫第二十六章 李深(下)
韩风没有再说什么,紧绷的脸上皱出一点儿笑意,忍住满腹苦涩,后退一步对她深深一揖,“拜别公主”,转身而去。
她呆在原地,捏着手中的小鱼,傻愣愣的看他离去。满心满心的孤寂伴着寒风将她包裹,所有的人都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抛弃在了这囚笼之中。天地之大,她却无处依靠,心里寒意上涌,止不住的凉。
李深在一旁见她满脸抑郁之色,呆呆的立了半晌,心中不忍,低声道:“公主,这里风寒,还是先回去吧”。
听得他劝,她回头看了看,孤冷的心里有了些安慰,“这里虽然不是齐宫了,可你还是你,一点儿样子也没有变”。总是冷冰冰的绷着个脸,不通人情不理是非的样子。
李深一愣,似乎是不明白她这话什么意思,只僵僵的低头不语。披风上细白的绒毛触在脸颊,她眼神漂向远方,“你跟着我多久了”。
李深愣道:“十一年”。
“竟是这样久了”,怪不得他对公主知之甚深。
李深应声,“是,卑职十二岁奉命成为公主的贴身侍卫,至今确实有这些时候了”。
齐国天隆三年的冬天漫天的飞雪下了三天三夜,装缀得临阳城一片雪白。齐帝兴致一高,出宫私访,踏雪赏景。
雪后的临阳,人影稀疏,日光散淡,一片静寂。雪靴踏出的“咯吱”声中传来一声声微弱的瑟缩声,齐帝观望了半天,才在大雪的覆盖中找到了瑟瑟发抖的李深。若非皇帝救得及时,他早已葬身在风雪之中。
苏醒后,他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是谁救了他。只是有人告诉他,若想弄明白缘由,就努力的活下去。之后便再也没有人跟他说话,他此后数年的艰苦生活也一直靠着这句话来支撑着。
那是一个残酷的地方,残酷到让他不敢去回忆。日日忍受着暴打责骂,夜夜被伤痕折磨着难以入睡。与数百名同他一般大小的孩子忍受苛刻的训练,稍有含糊,便被施以拳脚,遭刑受辱。生存下去是他们唯一的目的,虽然不知道何时才能结束这暗无天日的生活。
同行的人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他的心也越来越孤冷。面对死亡的恐惧,他甚至想过逃走,但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