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的前妻-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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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突然,他似乎满意我此刻的表情,邪魅的俊容上,勾起了一抹诡谲的笑意。虽然只是微微地扬起嘴角,但他确实是在笑。这笑不若惯常的皮笑肉不笑,或者森寒的笑,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笑容。
“所以——”
他微微低眼启齿:“我要你掩护我进宫。”要我掩护他进宫?
惊恐于他出口的话,更惊恐于先前还是暴风骤雨布满眉梢,转瞬已是阳春三月般笑容的那张倾城倾国的俊容。
一个人,怎生的有这样神情易变的容貌?我虽没再继续后退,却心惊胆战地僵立在原地。若非表姐也在这船舱内,我毫不怀疑,我会像之前在那猜灯谜的台子上一样,落荒而逃!
这般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龙御夜!
我几乎敢以肯定,我将赌注、将筹码倾斜于天平上龙御夜这一端,是在为自己自掘坟墓。护虎为患,此刻的龙御夜已是这等锋芒,待到他君临天下时,他更是强大到我连仰望都仰望不了的程度!
当初与龙天浚和贤妃细谈之时,我竟选择投靠了我日后最大的敌人,也是最危险的敌人。怪不得龙天浚当时阻止我投靠龙御夜,怪不得我决议要投靠龙御夜时,龙天浚落到我身上的目光那样深浅不一,那样地欲语还休。
在那时,龙天浚就在提醒我别沾惹上龙御夜呀!
可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即使有让我重做一次抉择的机会,我选择的要投效的人,依然是龙御夜!
他已然势不可挡,谁也改变不了什么。
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要我掩护你进宫,为了探望父皇?”
“对。”
我好不容易逮着了这机会流泻讥诮之意,岂会轻易放过?当下嘲讽道:“堂堂的太子殿下进宫看望自己的父亲,也要我掩护么?”
龙御夜的面色极为不善,显然很讨厌我的冷嘲热讽,他倏地敛眉,略有咬牙切齿道:“既然投效了我,就要为我效力!我可不会白白地养一群安逸享乐的废物!你去投效别人,本宫现在就赐死你,或者你好好地掩护我进宫,你自己选择!”
“我掩护你就是了,恐吓我做什么?”心下不服,本是在心里嘀咕的话,竟然脱口而出。
他闻言,眉蹙的更紧,抬眼对上他阴晴不定的眸子,我竟微一瑟缩。暗恼自己的随性,他这般身份的人,是讨厌别人看出他的心思的。刚才他的话,确实不是真的想要杀我,不过恐吓我罢了。而我竟然不假思索地嘀咕出了他的心思。
“呵呵……”我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表情极不自然,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龙御夜冷漠地扫了我一眼,不再搭理我,携了表姐的手度步到了舱口,“一会儿让护卫护送你回府,可好?”
表姐低眉温婉地应道:“别顾虑我,没人会拿我怎样。倒是你,进宫后万事小心。宫中……到底是贵妃的天下。”
龙御夜温柔地理顺表姐被舱外河风吹乱了的发丝,美好的神情如同最体贴妻子的丈夫与妻子分别,“我会小心的,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到时候我们里应外合,事半功倍。皇宫对我而言,目前是最危险的地方,却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回府后劝慰姑姑和姑父别担心。”
表姐幽幽开口,“爹娘怎么会不担心你呢?”
龙御夜一笑,眸光亮若星辰,“这些日子,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切勿离开。你若出了家门,我可不会放心的。只有知道你在家里待着,我才能放手做事。等我,只要大局一定,我立刻接你入宫。”
“你以为我是稀罕嫁你的皇位,稀罕入宫的么?我希冀嫁的,只是表哥你的人。”表姐目有怨责。
“我知道。”
龙御夜挑起嘴角,似有若无的笑。
与表姐在一起,龙御夜温柔的这一面似乎积聚了他全部的美好,竟是看的我懵懵然,一时把他对我的笑里藏刀联系不到一起。怔住了。直到近在咫尺,低沉而极富磁性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我才回过神来。
“宫里的许多人都出来看花灯了,你还不走,要等到大家一起回宫,与他们碰面会泄露我的身份的时候,你才打算回宫?”声音有些冷,却没带多少森寒的气息。或许,是因为他前一刻与表姐才温柔言谈过。
再次回神时,龙御夜已一语不发地向舱外大步走去。
我赶紧跟上。
“表哥——”表姐追了出来,手扶着船舱的扶手,殷殷地看着龙御夜。
我本是一直紧跟龙御夜而行的,没料他闻听表姐的唤声后,蓦地止步。我的头撞到了他硬朗的背部,一阵眩晕。察觉表姐与他临别的气氛太过煽情,我硬是没把疼痛声呼出口,生生地捂着额头压下了疼痛。
他转身凝视着表姐,表姐破涕一笑,“我等你回来。”
第一卷 相思青萝 020 戏谑
街市上依然人声鼎沸,无数盏花灯将京城的黑夜照的如同白昼。夜幕上的月亮正圆,那拱月的众星围绕在圆月的身周,一闪一闪,眨巴眨巴地眨着眼睛。
一片银白中,分不清是如洗的月色,还是灯火未尽阑珊时的通明。
连未曾点灯的马车里,在月色与灯火的烘托下,都不见暗色,犹然可辨人识物。
只是……马车里,我的对面坐着的一直紧盯着我的男子,那目光射在我的身上,如芒在背,让我好生难受。难受,主要的是不自在。何曾被人这样不避讳地盯视过?虽然名义上为兄妹关系,但他毕竟是一个男人呀!
倘若只是这番纯粹的关系那还尚好,我本是不拘小节的人。只是,这盯视着我的男人在光芒微微显得有些暗淡的马车里,那笑容可掬,却寒冷彻骨的目光,一点一点地融化,又冻结,又融化,又冻结着我的热血。
我在反复的融化与冻结里死亡又再度超生。如此地循环往复!
造孽呀!
这本是一辆早早地候在船舱外,等着护送我掩护龙御夜进宫的马车,这马车已极尽奢华。但是,在这空挡宽敞的马车里,我依然难以呼吸!
坐立不安,在对面这笑容‘亲切’,却阴冷发沭的男子的盯视下,我甚至连手该放在哪里,都局促不知所措。
偏偏对面这肇事者,还一副笑容清澈的无辜表情,恨的我恨不得一拳揍过去。
我当然是不敢去揍他的。
不但不敢揍他,连这想法都丝毫不敢流露。
在他如星辰般耀眼的黑亮瞳孔里,我看见了映照在他瞳孔上的,眉眼弯成了月牙状的笑眯眯的我。
威武不能屈啊,我一遍遍地鄙夷自己。
如此的如坐针毡,我伸过手去,我的手,试探着伸进了他的衣襟。
虽然只是一瞬,但我还是捕捉到了龙御夜神思里的诧异。那一瞬,他的表情丰富极了!
饶有兴致?惊诧?对我‘不知廉耻’的行径的鄙夷?他的眸中陡然一闪而过的原始欲望?连他自己也不易察觉的对……的期待?对我的意图的怀疑与警惕?
都有,都有!
我依然一副笑眯眯的神情,甚至是今日之前从不曾有过的这副笑眯眯的神情,今日才从他那里学到的皮笑肉不笑的多重表情。
继续伸手,探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
嗯,取出。
“嘣嚓!”
暗黑的马车里豁然一亮。
呵呵,火折子打燃火了!
虽然从不曾自己去打火过,不过,是经常见到平姑姑在夜里为我的寝宫点燃烛火的。怎样使用火折子,倒是无师自通。
嗯嗯,马车里的气氛本就让我窒息了,自然得打破沉静,至少也得点燃马车里的花灯,那光线柔和的灯光下,我对面的这人看起来,总没那么让我毛骨悚然吧?该死的笑起来也让人毛骨悚然的男人!
亦或者,打火点花灯,只不过是为摆脱手足无措而刻意找的事做。
几乎是‘嘣嚓’声火光在马车里亮起的同时,一阵阴风嗖地而来。为何……为何马车里火光通明了,还是……这么冷?
呃。
依然是笑眯眯地对上面前这张笑容比我更亲切温柔,也笑的比我更倾城倾国的俊颜。谁说美好的容颜也能赏心悦目,含着笑,狭眸微眯的龙御夜,为什么就让我觉得寒彻心扉呢?
“呵呵……”
在他勾起笑,还没爆发怒意之前,我已经堆起了我自己觉得最有说服力,最诚恳的笑。
——我没有忽略掉,在火石‘嘣嚓’一声响过,在火苗‘蹭’地蹿起后,他那本来很诧异的神思里,那丰富极了的表情兀地森、沉了下来,阴鸷一点一点地汇聚在那双依然笑着,却凉意丝丝的眸子里!
手探进他的衣襟,原本就是为了从他的怀里取出火石,他以为我要做什么?
我哪有他想的那么龌龊?真是的,他自己思想不正当,自己的思想肮脏,竟把别人的思想也想的那么龌龊了!
想到这里,我竟忘记了自己此刻的处境,以及触怒了面前的笑面罗刹,让他羞恼成怒的后果了。只是一味地回味着他在我的手探进他衣服前后……的反应。
一晚上都处于待宰状态,此刻思及他的‘被耍’,我竟然忘乎所以地得意起来。虽然我只是纯粹的想取火石,并没抱有耍人的心态。弱弱地说句:我哪敢啊?但是,他终究是被我耍了。自做孽想些有的没的,不可活啊。
该死,我竟然完全置身事外似的格格笑出了声来!
近在咫尺的这绝色容颜上,依然的笑容可掬,让我怀疑起他的笑容似乎都快要僵掉了。
也是在此刻,我才重新让意识回归了现实,意识到自己的处境……
越是心惊胆战,越觉得他身上的一股巨大的气息压迫而来,心跳的很厉害,好像他身上有一种神秘的气息,能令自己心神俱慌。当感觉到他那‘饶有兴致’的眼神紧紧地锁住自己时,我方倏地撤回目光,不敢与他直视。
额头上,丝丝冷汗已然涔出。他却挑起嘴角,似有若无的笑。分不出他那笑,是戏谑,还是森寒?
“怎样取走我的火石的,就怎样还回去。”
深沉而极富磁性的嗓音响起,近在咫尺。那唇中吐出的温热气息,甚至拂过我耳畔的发,酥酥麻麻的感觉,却不惹人厌。似蛊惑着人的神志,听上去魅惑不已。
手颤抖着再度伸进他的衣襟,还回那火石。方才冷汗湿了发,悟出:我才是自做孽不可活啊!
手与男子那薄薄寝衣的接触,隐约感觉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手不可遏止地抖起来,我努力地让自己安定,却抖的更厉害。
终于还回了火石,我如同完成了生平最艰巨的任务,赶紧喘了一口气。
“你好像很紧张?”
许久,他开口。
废话,是人都看的出来我很紧张。他分明是故意这样问的。
正满身是汗,惊惧到了极点时,他的手抚上了我的面颊,捻起我湿了的一缕发丝。手碰到我的面颊,淌过冷汗的脸,与他温热的手指碰触时,对比他手指的温暖,才惊觉我的脸竟冰冷的吓人。
他这举止,也吓的我浑身一震,我正木然不知所措,‘嘣嚓’一声响过,火石擦过火苗,他那张邪魅的容颜更加地璀璨夺目!
“果真很紧张呢?”他举着火石擦亮的火光,映照着我冷汗淌过的面容,呵呵一笑。
他是笑着的,却少了刚才被我耍过后的森寒杀机。我恍然大悟,他让我还回火石,刻意地让我全身紧绷,正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也被他耍了一次。
我紧绷着的精神蓦地松懈,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
第一卷 相思青萝 021 驾崩
“囵囵囵……”马车继续往皇宫里行进,一路,因为先前的事,我潜意识里对龙御夜亦笑亦寒的神情视若无睹。即使与他对视,也没了多少的在意。神志紧绷了太久,再高度紧张下去,会神经崩溃的!
倒不如此刻全身松懈下来,跟只猫似的蜷缩在马车的一角。
闭了眼,眼不见某人为净!
果然,没了聊以戏谑的对手,龙御夜懒懒地伸了下懒腰,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身边坐下,主动搭话:“父皇的病情一直未见好转么?”
“真是孝子啊。”我闭眼唏嘘道:“一走七年,回大周也有月余,终于问起父皇的病情了。”
不是没听出龙御夜懒懒的问话下,声音里的晦涩和感伤,我依是揶揄。
出其意外的,他竟没对我动怒。
他缄默了。
本是想为先前的事出气,懒得给他好脸色看,见他没说什么话,我惊异地睁眼看他。
他闭了眼,倚在车厢,黑袍微展,敛了笑的俊颜静默。
一路再无话。
……
傍晚时分出宫的时候,我是与连翘一起出来的。此时,行到皇宫城墙下时,我微微紧张起来,守城将军会不会发现龙御夜在我的马车里?
龙御夜看出了我的忐忑不安,嘲讽地一笑。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他都没有半分慌张,我忧心什么?
好在我亮出令牌后,那守城将军一如既往地不敢搜车,只隐约见到马车里只两人的身影,便放了行。
之前为了谨慎起见,表姐留了连翘在船舱里,瞧着以后方便,再送她回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