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仙血-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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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归凑在床边,见玉衡睁开了眼比谁都高兴,叫道:“他醒了!师姐!”
罗净疲惫地歪在一张竹椅上想着事,被于归这一叫打扰了,十分不悦,用力咳了两声,“病人需要清静,你出去熬药来。”
等于归嘟嘟喃喃着跑出去,罗净调了调气息,对若荪说:“魔爪不会无缘无故地嗜血,定有内因。你过来,我且替你把脉。”
若荪便将手递过去,玉衡也紧张地望过去。
罗净闭目凝神听脉,忽而指尖一颤,目光如炬看向若荪,“你……有身孕了。”
屋内的空气霎时如凝固了一般,连呼吸都闻不见一丝一毫。
若荪愣了许久,缓缓笑了。她头一回笑,笑得那样勉强、那样无助和凄惶。明明该哭的,她却愣是哭不出来。
玉衡神情复杂,口中不知念了句什么,又昏了过去。
“因为是魔胎,有嗜血的本性。胎儿与这只镯子相互感应,诱你去吸血。否则,胎儿无法存活下去。”
若荪在床边看着玉衡,脑里一直盘旋着罗净说的这句话。魔胎呵,她竟然怀了恬墨的孩子。原来那梦境是真的,他又骗了她。
沉锦远远望着若荪,知道自己帮不上忙,也只能在心里暗暗担忧。于归在她身后神秘兮兮道:“原来她喜欢的是恬墨,这下子,玉衡星君多难过。”
“可是恬墨已经死了。”沉锦用手拢在嘴边,生怕被若荪听见,然后斜睨着于归问,“罗净大师成仙之后,你不是也嫁给了逍遥王么?或许若荪也会和你一样,选择玉衡。”
于归的脸色忽然凝重起来,垂眸道:“我是欠着他的。欠了多少便要还多少。”
沉锦心中一动,缓缓回眸看了眼觅风。
玉衡醒来时将近拂晓,若荪一直守在床边。他看着她先笑了,之后又笑不出来,嗓音苦哑问:“你既与他有了夫妻之实,为何还要杀他?”
若荪答不上来,一想起腹中有个未成形的孩子,她分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怀着那么多猜疑,她什么也无法确定。好像从一开始就被算计了,他还有什么企图,她猜不出来。
罗净拄着拐杖慢慢走进来,或许也是一夜未眠,声音低哑道:“这胎儿不能留,即便你想留,天帝也不准。”
若荪出于本能急忙答道:“可他是我的孩子……”
“是你和恬墨的孩子。”罗净加重了几分语气强调,“若是别人的,那都好说,只是天帝与恬墨的恩怨深重,他怎么会放过这个孩子?”
若荪执拗地昂起头对罗净说:“恬墨已经死了,什么都烧干净了,只留下这点骨血。我不会放弃,就算将我逐出天界,我也要生下他。”
玉衡吃力地抬手触到若荪的指尖,“我有办法。”
若荪反握住他的手,“什么办法?”
玉衡淡淡一笑,眼里透着几分狡黠,“谎称这个孩子是我的。等他出生之后,我们用法术封印住他的魔性,这样,便能安然无恙。”
若荪断然想不到他会出这样的主意,愣愣道:“这怎么好……不是玷污你的名声么?”
玉衡继续说:“我们的亲事早由素鸾订下,也不算私定终生。只有这样才能掩人耳目。”
若荪犹疑着看向罗净:“但我已是天孙……”
玉衡安慰道:“梵心已经堕入魔道,你是唯一的殿下了,想必天帝会对你宽容些。”
罗净无奈摇头,拄着拐杖又出去了,边走边说:“你仔细想好,毕竟是魔胎,若压制不住他的魔性,后果难以预料。”
天边一缕晨曦照在窗上,渐渐爬上了玉衡的脸庞,令他迅速地暖起来,不再那样苍白。若荪看着他,心里清楚自己已经没有选择了,但这样对玉衡多么不公,尽管他心甘情愿。若荪垂头苦笑,问:“天界仙子众多,你为何就喜欢我这个无趣的木头了?”
玉衡越发攥紧了她的手,“因为我们一样孤独。若荪,我那的莲花都开了,你可知道它们是为你而开的?”
若荪默默垂泪,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我担心胎儿越长越大更加嗜血,万一哪天我忍不住,会把你害了。”
玉衡轻声笑起来,胸膛一起一伏,“我哪儿有那么笨,等着用自己的血喂你呢?我会捉一些动物养在莲华宫,绝不会让你和孩子饿着。”
若荪也破涕为笑,抹着眼角说:“我们拖累你了,日后你还怎么娶亲?”
“我不娶亲,除非娶的人是你。”
他的语气清淡而洒脱,听在耳里却那样揪心,若荪便什么也说不出口了,痴痴望着掌心的金砂。掌纹脉络早已注定了这一世要走的路,而那金砂便是这一世当中最耀眼的光。
高耸入云的宝殿内云雾环绕,淡淡的晨曦照进来,驱散了阴暗。霎时,两行烛火一齐熄灭,青烟混在云雾中很快不见。
天帝渐渐转身,广袖一撩,怒叱:“胡闹!你们竟然……”
玉衡淡然笑道:“我们情投意合,况且有素鸾天孙主婚,也算名正言顺。”说着,拉紧了若荪的手,“现在若荪有了身孕,还望天帝宽恕,免去她天孙一职。让她随我回莲华宫去安心养胎。”
“不可能!”天帝斩钉截铁道,“即便若荪没当天孙,也不能许配给你!”
玉衡从容面对天帝的目光,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讥讽,反问:“为何?”
即便晨曦那般温暖的光芒也盖不住天帝阴沉的脸色,反而将一张刀刻斧凿般的容颜修饰得愈发凌厉。天帝像是凝了一股气在胸中,想发作,却迟迟不动弹。
眼见晨时的云雾依稀散去了,若荪打破僵局,问:“是因为玉衡的身世吧?”在这殿里,她的声音显得格外空灵。
天帝和玉衡都愣住了,定定看着她。若荪歪头打量玉衡,见他并无讶色,微微舒了口气道:“原来你早已知晓……”
天帝的眉头紧紧一收,粗哑的声音从喉口挤出来:“你们俩……竟然明知彼此的兄妹关系,还要做出这种有违伦常之事?”
玉衡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不会逃避。如果天帝不同意,我们便离开天界。”
“我已经失去了梵心,怎么还会放走若荪?”天帝如刀般锋利的目光片刻也不离开玉衡,恶狠狠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就算有孩子,你们也绝不能在一起!你也休想继承我的位子!”
玉衡像是得逞了一般笑着:“这么说,天帝宽容,肯让若荪生下这个孩子了?”
天帝踱步*近若荪,问:“你当真要这样做?可知会有怎样的结果?”
若荪答:“当初我母亲不顾一切将我生下来,何曾想过结果。”
天帝抿唇沉默,视线在他们二人身上游移许久,终究拂袖而去,冷冷道:“我绝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至于孩子,生下来也不能留在天界!”
若荪望着那道孤傲的背影莫名笑了笑,俯首道:“多谢陛下。”
第八章 忘川彼岸4
一片云霞攀上了天际,连日来清寡的天空终于有了一抹色彩。
若荪从云端缓缓飘下来,身后跟着一众织女。有人悄悄说这云霞不如从前的漂亮,也有人说这云霞透着一股子哀怨,就像那望夫台上的机杼声。若荪缓缓收住脚步,回首道:“你们不知道么,我是随望夫台的上神学艺的。”
织女们顿时噤若寒蝉,小心翼翼跟着若荪回纤云宫去。
将近到了门口,却见阶梯上两行散花天女正在候着。若荪径自上前问:“可是天后娘娘找我?”
“是,请天孙随我们去一趟南殿庵堂。”
若荪大约知道天后找她所为何事,不多说什么跟着她们去了。
庵堂里安雅静谧,天后正在煮茶,那些青梅尚未成熟她便摘了来煮茶,煮出来的茶香中满是酸苦的味道。
天后侧目望了眼若荪,视线被她发髻上的白莲粘牢了,想移也移不开。
若荪颔首道:“天后娘娘,这回还是请我来喝茶么?”
天后喃喃问:“莲华宫的莲花开了么?”
“嗯。”若荪偏过头,望向窗外那株开花的竹子,已经在枯萎了。她不解问:“为何不浇水?现在还来得及。”
“噢,不必了。”天后回过神来,平和道,“除了佛,什么都不是永恒的。它活得太久太乏味,也该歇歇了。”她又看着若荪发髻上的花,像是极欣慰一般淡淡笑着。
若荪举杯啜了口茶,不由皱了眉头。
天后见状,笑问:“酸吗?”
“嗯,又酸又苦。”若荪吁了口气,从前竟没发觉这样的茶难以入口。
天后垂眸望着杯中泛青的水,脸上如莲花般的笑容凝住,“是么?我已经尝不出来了。再酸再苦,我的心都没有感觉。”
“这样多好啊。”若荪搁下杯子,歪头看着天后,“我从前也是,对什么都没感觉,没有喜怒哀乐。如今我倒是想回到从前,那样无忧无虑。”
“不是无忧无虑,而是心太重了,什么情绪都被压了下去。”天后徐徐说着,手指搭在了若荪手腕上,仔细听了会脉象,问,“你怎么会知晓玉衡的身世?”
若荪心想瞒不过她,索性如实道:“从玉郎上神那听来的。”
天后问:“既然知道你们二人是兄妹,为何如此放任自己?”
若荪不答,说:“再追究已经发生的事也无用,想必天后娘娘能明白我的心思,这个孩子我无论如何都要生下来。外人并不知我与玉衡的关系,反而有素鸾天孙曾为我们定了亲,这个孩子是名正言顺的。”
“不可以。”天后当即反驳道,“天帝绝不会允许玉衡成为你的夫婿。当年他费尽心思才得到这个位子,怎么会让给珠华的儿子?若你们一意孤行,只怕天帝会想法子对付玉衡。”
“天后娘娘护子心切,我亦如此。我绝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若荪慢慢起身,朝天后深深一拜。她不得已要利用玉衡,若有一天被天后得知了真相,恐怕无法在天界立足。最好便是永远埋藏起这个秘密,就连她自己都要相信玉衡就是孩子的父亲,自欺欺人。
将近入夜时分,天色灰蓝。玉衡追一头梅花鹿追到了瑶池,方才明明看见它在古木旁踏着蹄子,转眼间又不见了踪影。他在水边寻寻觅觅,忽而,从树枝垂下长长的须条之间传来一个女人幽幽说话的声音:“什么人,敢捉我的鹿?”
玉衡转头回望,见一团清气从水面上渐渐聚起来,汇成人形,是上元夫人。玉衡便拱手问安,接着解释道:“不知是上元夫人的鹿,冒犯了。”
上元夫人在水边飘荡,水面上却没有她的倒影。她轻轻巧巧飘至玉衡身后,嗅了嗅他身上的气味,一面问:“你要捉鹿做什么?”
玉衡恭敬答:“想用鹿血给我怀孕的妻子补补元气。”
“你妻子是谁?”
“若荪。”
上元夫人一惊,影子飞快晃了出去,直直立在他面前,喝道:“大胆!西王母多年前就定了规矩,天孙不能婚配。况且她身为殿下,怎可与你私定终身!”语毕,上元夫人击掌数次,召来几名仙姑将玉衡拿住,“私闯瑶池却没被发现,与天孙有私情而面无惧色,你丝毫不简单,随我去见西王母。”
玉衡料不到上元夫人对此事如此严正,只怪自己疏忽大意了,不该私自闯了瑶池。
一行人至大殿,上元夫人对西王母耳语了几句便化作一阵清气消散了,其余仙姑也一并退下。只剩玉衡独自站在空荡荡的殿里,仰望着云雾中居高临下的西王母。
因天色暗了,殿里只有一盏吊在藻井里的灯,他看不见西王母的神情,只听见她沙哑而苍老的声音:“你身上竟带着瑶池的仙气,究竟有何来历?”
玉衡心中有顾虑,缓缓道:“无意闯进来,还望王母娘娘恕罪。”
良久,西王母“咝”了一声,从高座上腾然跃起,瞬间闪到玉衡面前,“珠华竟瞒了所有人,你何止是他的徒弟?”不等玉衡回答,王母转身高呼,“上元!去把天后请来!”
天后的羽衣在夜里微微发着光,如蒙着一层月色款款而来。她匆匆望了眼玉衡,转身朝西王母走去跪坐在她面边,开门见山说:“玉衡是我与珠华私生之子,请娘娘宽恕我们。”
西王母斜倚在座上,慵懒地抬手抚了抚天后的头,“莲七,你怎可做出这样的事?前些日子冒出来一个若荪,你叫我不追究,原来是自己也藏了一个玉衡。这事若传扬出去,恐怕观音大士也会对你失望至极。”
“观音大士慈悲为怀,或许能渡我。”天后垂着头笑了笑,低声说,“长久以来,我不住地后悔,倘如从始至终都在观音大士座下,不出紫竹林,我这一世该有多安宁。”
西王母的声音微微提高了几分,“你每日诵经念佛,深居简出,难道还不够安宁么?”
“心底的安宁却强求不得。”天后蓦然回首,望着殿中央孤零零的影子,酸涩一笑,“玉衡,你过来。”
玉衡失魂落魄,步伐凌乱。他极力让自己维持表面的冷静,在西王母面前毕恭毕敬拜了下去。天后的手颤抖着,握住了玉衡的手臂,“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