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丹倾城色-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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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浣听了这样的传闻只是一笑置之，心里暗骂鬼扯，分明掩盖事实，城阳公主都去了好多年了，天皇什么时候不想，偏偏在太平公主见了天皇天后之后，才突然想起自己的妹妹。柳浣可不相信。她在意的是天后的看法。让公主奉献孝心只是一方面，决定权最后还是在天后手里，柳浣的这个方法只是先易后难，从侧面下手。
柳浣小心翼翼观察天后的神情，根本看不出一点痕迹，柳浣也就死心了，她真以为有一双火眼金睛。不过，至少她知道结局，这样想着不禁在心里窃喜。感觉到视线，柳浣抬头循着视线看去，见上官婉儿看着她，见她抬头，视线在空中对视了一秒便不着痕迹的移开，面无神情的看着前方。柳浣亦醒悟过来，余光瞟到尚未察觉她出小差，暗暗庆幸，她真是胆大包天还，竟然敢在朝会上神游天外，幸好没有笑出声，否则一个脑袋都不够。
平静下来之后，柳浣觉得浑身凉飕飕的，看了一眼上官婉儿，收回视线，她是在暗示她吧！这样想着，柳浣觉得心里好受一些，这些天来，她们除了处理事物必要的交谈之外，基本上不曾多说一句，这样的相处方式，柳浣觉得别扭，她以为，她们的相认会更加的亲近。走到最后，反而成了陌路。
李哲的视线落在柳浣身上，柳浣却丝毫未察觉，坐在珠帘后的武则天却看的清清楚楚，眼里闪过一道精光，看了看波澜不惊的柳浣，或许太子妃的提议不错。
朝政上说了什么柳浣根本没在意，见上官婉儿走在前面，柳浣上前几步，与她并排而走“刚才谢谢你！”柳浣说的是真心的，当然，也存了套近乎的心思，她想改变两人的关系，既然山不过来，她就过去好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吃亏的事，况且，她们是姐妹，一母同胞，十月待在腹中朝夕相对的孪生姐妹。就连天皇第一次见到柳浣都惊叹不已，世上竟有如此相似之人。而柳浣男儿装扮，俊美非凡，胜过潘安再世之风。
“不用来谢我，只是不想被无辜连累而已。”上官婉儿的语气很冷，似乎不想与柳浣多说，双目看着前方一副旁若无人，脸上写着生人勿近四字，柳浣有些讪讪。闭了嘴，一时找不到话题。
天皇天后走在前面，宫人宫女一大群在身后跟着，柳浣与上官婉儿不疾不徐，正好在中间，其余的人皆默默的行走，柳浣想了想，找不到更好的话题打破这难得的沉默，眼看就要进入紫宸殿，柳浣急中生智道“明天一起出去看娘，上次娘说…”
“柳浣，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娘，那样只会让我更加恨你。”上官婉儿停下脚步，打断柳浣的话，一句连名带姓的排斥让柳浣跌落谷底。她一直都被把她当做上官家的人，根本把她当成她的妹妹。柳浣突然觉得很无力，，扭头看着落后一步的上官婉儿，眼里闪过一丝受伤，上官婉儿也看见了，她并未觉得愧疚，反而觉得快意“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在你欺骗利用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闻言，柳浣一怔，看着上官婉儿，若她的怨恨只是因为柳浣起初的欺骗，那么，她愿意接受惩罚，得不到原谅。若是别的原因，柳浣不会无辜受到不公平的对待。笑了笑，一副并不在乎的神情，轻声道“娘说很久没有一起吃个饭，明天婉儿姐姐有时间吗？不一起出去也没关系，只要一起露个面，吃顿饭就好了。”
“没那个必要。”上官婉儿觉得那声婉儿姐姐简直就是讽刺，十六年，整整十六年，突然出现的一个人，抢了她爱的人，抢了爱她的人，现在竟然一副为他人着想的样子站在面前。向她炫耀从她那抢来一切。想想就觉得可笑。
“我知道了。”柳浣点点头，看着带着怒意的上官婉儿，垂死挣扎，也不能挽回。心里油然出一股心酸，她以为自己的介入，夺走了娘的疼爱，她以为自己的介入，抢走了她心爱的男人，为什么她不想想，十六年来，一直缺少母爱的人是谁，为什么不想想，两情相悦与一厢情愿，哪个更为真实，感情本来就说不清，没有先来后到，没有抢与不抢。既然她努力挽回了，就不会后悔，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一直用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他自己都觉得憋屈，更何况是别人。
没关系！没关系！人家都不在意，你在这苦恼值得吗？柳浣在心里告诫自己，硬生生把心里的委屈，愤怒压了下去，嘴角抿着一抹笑，不紧不慢与上官婉儿并行，她们是同等的，并不低于谁。
上官婉儿以为柳浣会哭鼻子，看着跟上来的柳浣有些诧异，她觉得自己做得已经够让一个人伤心的了，她一直笑脸相迎，明显的讨好与妥协被她全盘否定，最后冷漠的语气更是一击，她竟然还能跟上来？上官婉儿侧头，看着柳浣抿着的笑，眼眸一暗，顿时觉得气血翻腾，手下意识握紧，她这是什么神情，在得意吗？成功的气得她发怒。
柳浣忽视上官婉儿看过来的视线，看着走近的赵公公，站定脚步，赵邦国躬了躬身，说道“天后传浣儿小姐进紫宸殿一趟。”
“有劳公公了。”柳浣点头，尾随赵公公进入紫宸殿，一直没回头看上官婉儿，站在她身边就感觉到她明显的怒意，可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她在猜想，天后传见的用意，是因为太平公主的事，还是吐蕃和亲之事，仔细想想，只要解决其中一项，两件事就都解决了，最主要的事，柳浣害怕天后知道是她在太平公主耳边提示了什么？在他们看来，就成了教唆太平公主，怂恿公主反抗旨意了，罪名可大可小，总之不会好受就行了。
柳浣带着忐忑的心里走进紫宸殿，躬身行礼道“浣儿参见天皇陛下，天后娘娘。”柳浣也是在进来的时候才看见天皇的，先前与上官婉儿本就落后一步，而赵公公传话的时候只说天后传见，却没想到，天皇陛下竟然在场。
“起来回话吧！”王公公出声让柳浣起身，一左一右，两大太监总管各自站在天皇天后身边，柳浣才发觉，紫宸殿除了面前的四人，加上她，再无其他的人，柳浣不禁揣测到底是何事，用得着屏退其他的人。
“是。”柳浣站起身，垂眉敛目看着自己的脚下，如此诡异的场面，最初的忐忑过后，他竟然奇异的安定下来。
武则天看着柳浣，并未开口，她想看看柳浣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无形的压迫之下，她的反应会是怎样，一直以来，对于柳浣的看法，她都不带着怀疑，承认她的身份是一回事，让她成为女史是一回事，活着从洪州城回来也是一回事，太平公主信任她也是一回事，她以为能够瞒得过去她对太平说的话，皇宫中根本没有秘密可言，何况她亲生的女儿她还不清楚，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像是承认自己错了，那么倔强的太平竟然会承认自己的错误，说她不应该赌气不回宫中侍奉父皇母后膝下，不该做出无礼任性之事让父皇母后担心。还亲自熬粥，炖燕窝补品请罪。她不会不知道在太平身后出谋划策的人。
柳浣很聪明，也很讨人喜欢，面面俱到，可以说是滴水不漏，也可以说认真，机智，她知道如何打乱人的情绪，太平的乖巧懂事一直是她希望的，无奈从小过于宠爱，让她骄横惯了，在皇宫就像一匹脱了缰绳的野马，活泼好动，生性单纯，城府不深，这也是她一直想要给她最好，找一个如意郎君，让她风风光光，成为有史以来最为尊贵的公主。
正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舍不得太平远嫁，这次吐蕃再次前来求亲，指名求取太平公主，吐蕃之地远离长安，路途遥远不说，那里的贫穷，艰辛，即使前有文成公主，后又陆续有几位李氏宗亲之女以公主的名义联姻，皆去了不到一两年不是病死就是自寻短见，从小身在皇亲贵胄的人又怎么会受得了吐蕃的风沙，高寒，变化多端的气候。更何况是他们设法保护的太平，否则也不会那么小就让她住进道观，为的就是躲避颠沛流离，远离亲人之苦。而这次，若不让太平成亲，就算舍不得也不行。
一想到太平公主的话，眼眸暗了暗，她没想到，她中意的竟然是城阳公主的二公主，她的嫡亲表哥薛绍，薛绍早已成家，家里去了正室妻子，已经不符合公主下嫁的条件，所以她一口回绝。若不是太平公主说起，武则天差点忘了，城阳公主去了，她的孩子还在，尽管官位不高，薛家从开国以来就是唐朝重臣，那年的巫蛊之事，除了贬低官位，并未动他们分毫，薛家与皇家结亲可以说得上门当户对，薛绍的父亲就是驸马，自是尊贵，不会辱没了皇家的身份。
只是，薛绍已经有了正室，太平不可能成为他的侧室，于皇家颜面于不顾，而且当天传召薛绍进宫，一副风度翩翩，举止有礼，说话做事都有板有眼，镇定自若，自是出身，教养的好，配得上太平，武则天不去细查太平与薛绍是如何认识，否则她不会点名就要下嫁于他，知道他有正室，知道他们夫妻和睦，相敬如宾，也不在乎。可武则天不行，特别是在听见薛绍对她的暗指，招他为驸马之时，诚惶诚恐拒绝之态之时，她已是不满。
偏偏一直没出声的高宗却喜不自禁，待人走后还笑着对武则天说，实乃良婿！
何为良婿，一听说是太平公主，他眉目间流露的惊恐之态，她可是看得清楚，若真是良婿，最后苦了的就是太平，她是鬼迷了心智，被下人挑拨才会这样，难怪太平会坚决不和亲，最后回了皇宫就要下嫁薛绍，他们在宫外早就认识，而太平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否则薛绍不会断然决绝，甚至表示没有纳妾的意思。连皇家的恩赐都敢推辞，她是胆子太大，还是自寻死路？
思及此，武则天看着柳浣的眸子变暗，沉声道“浣儿可知今日传召你来所谓何事？”柳浣以为一天就要在沉默中度过，或许那样似乎比现在好，至少打太极的功夫，她向来遇弱则强，遇强则弱。跟武则天打太极，只有一个字可以形容，惨！
“浣儿不知，还请天后娘娘明示。”
“很好！浣儿可知太平公主在宫外见了些什么人？”这个问题，柳浣不觉得很好回答，太平公主是不是偷跑出太平观见得人就多了，那么多人，就算她一一记录下来，恐怕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更不用说她没在太平公主身边，若说心里的人，柳浣就再清楚不过了。看来，天后已经知道太平公主身后出谋划策的人了，在她决定帮太平公主的时候就已经算到会有真么一天，现在到了的时候，她反而不觉得紧张了，平静得不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概说的就是她现在的心情吧！
“浣儿不知。”敌不动我不动，柳浣决定贯彻到底。
“那你可知吐蕃联姻之事？”武则天很赞赏柳浣的镇定，一连几个问题，胆小的人早就吓得支撑不住了，而柳浣一副神情在在，丝毫看不出紧张之态。高宗看着柳浣，也露出几分赞赏之色，知道她是上官家的另一位女儿之时他也很意外，对于上官夫人送走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做法不甚赞同，可柳浣的才智与气度他是知道的，得知柳浣南行，并且以自身试药的魄力就让他震撼了，同样是女子，他想起很早之前，在媚娘的身上也看到了这样一幕，倔强，坚强。这也是高宗对柳浣另眼相看的原因，她与上官婉儿不同，上官婉儿从小生活在宫中，中规中矩，性子沉稳谨慎。这个上官浣儿不同，听说她从小生活在民间，自是多了一份宫中之人没有的天性。至于怎样的天性他也说不清。
“浣儿知道。”
“那里可知，他们点名求取太平公主？”
“浣儿知道。”
“自然如此，你也知道太平公主与薛绍之事？”
“浣儿知道。”柳患病不是不知道武则天的诱拐法，她就等着武则天这句话，在她面前，太聪明，太愚钝都是错误，柳浣正好不聪明也不愚钝。
“太平公主请求天皇陛下赐婚一事你也知道？”武则天不由加重语气，身子微微向前倾，看着低头的柳浣，眉梢上挑。
“浣儿知道。”
“很好！那你说，这事，朕该如何处置？”
“浣儿惶恐。不敢妄加谈论。”柳浣露出一副诚惶诚恐的神情，咚的一声跪下，大殿空旷，膝盖撞在玉石地砖上的声音清晰可闻。
“朕不追究你的责任。”武则天想看看她能说出个怎样的所以然来。
“是！浣儿斗胆。”柳浣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着武则天，目光毫不闪烁躲避“公主与薛绍是在去年无意相识，一见倾心。薛绍并不知道公主的身份，公主也没告知。当时公主遇到苦难是薛绍出手相助，为公主解围。之后的事，浣儿回到宫中。直到上次天后让浣儿出宫接回公主才知道公主在这段时期与薛绍见过几面，而薛绍至今不知公主身份，只知道与他见面的女子叫平儿。公主与薛绍真心相爱，浣儿斗胆，恳请天皇天后成全。”
第七十九章 归来看取明镜前 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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