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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脉相思-第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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脉脉没等到答案辛复就闭了嘴,她朝裴景吾看去,见他信步悠然自得,姿态虽与从前不同,但通身冷漠如故。她很勉强地唤了他一声师哥,还是觉得不习惯。
裴景吾走过来,笑着摸摸她的头,她很顺从,羞涩地笑了,没有反抗。辛复把一切收在眼里,淡淡别过脸去,说道:“我回都尉府。”他原意是让裴景吾跟着一起来,谁知裴景吾连眼角余光也没给他,口气更冷。
“慢走,不送。”
傍晚裴景吾陪脉脉用了膳,领着她到后花园乘凉。记得从药王谷离开的时候还是冬日,一转眼已经翻了年,现在是暮春时节,就快入夏了。南阳郡的气候不像药王谷四季如春,也不像南浦炎热潮湿,而是四季分明,如今天气不冷不热刚刚好,院子里的梨花几乎都谢完了,只剩几朵残白。
颠簸在路上的时候,脉脉就想问清楚裴景吾这是要做什么,但是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时机。现在,他们终于面对面坐下来了,她得解开心头的疑惑。
“景吾师哥,我们为什么、要住在这里?我要回去,我想言哥哥了。”
“回南浦?”裴景吾不慌不忙,微微含笑,“司瑜言已经不在那里了。”看着脉脉惊愕迷惘的表情,他道:“别问我他现在哪儿,我也不知道,如果他有心,自然会来找你的。”
归途中他已经收到消息,司瑜言从南浦回到颍川郡,同时南方的兵马都有调动,看来这次他还是没沉住气。裴景吾冷冷一笑,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可为什么心头抑闷?
“那我也不想、在这里,我要回家,找师父……”脉脉说着说着眼泪就冒出来了,肩膀一抽一抽的。裴景吾掏出手绢给她擦脸,哄道:“别哭了,这么大的人怎么还爱哭。”
脉脉抽抽嗒嗒道:“那你送我、回去。”
裴景吾替他擦干泪,指尖刮过她的鼻头,道:“好了好了,我们以后会回去的,现在你先听我把话说完。”他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仰起头,好让她看清楚,“等我说完,你再决定是不是马上走。”
脉脉泪汪汪地点了点头。
裴景吾竖起左手,小指上戴着黑色的指套,他揭掉了指套,露出光秃秃的指根,幽幽道:“我还不到五岁的时候,就断了手指,当时有多疼我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自己满手的鲜血,还有周围凶神恶煞的士兵,把我护在怀里的母妃,以及胸膛中刀的父王。”
“你问我为什么别人叫我殿下,因为我的父亲是秦王,我生下来就是王府世子,长大了以后承袭王位……你也许不懂我说什么,你只需知道,如果没有那场变故,我们都不会是现在的模样。”
他刻意说得很慢,好让脉脉看清楚,脉脉心疼地握住他的手,朝断指呼呼吹气。
裴景吾怜爱地看着她,道:“我们一家被困王宫,父王已经遇害,一队护卫掩护我和母妃逃跑,但寡不敌众,他们也支撑不了多久。那时我的母亲深知两人在一起难以逃脱,于是以身作饵引开了追兵,我也就此跟她分开。”
王都的宫殿层层叠叠,就像逃不出去的迷宫,他误打误撞闯进了其中一座宫殿。年幼的孩子借着身形小巧,钻入了寝殿都没让人发现,在这里他见到了一位后妃打扮的女子,而她身旁放置着摇篮,里面躺着一个才出生月余的小婴儿。
作者有话要说:脉脉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厂C3、、连续三天都是日更狼!求表扬!



、第52章

52、续断
裴景吾很奇怪自己的记性为什么这么好;当时自己明明才只有四岁多;不是很能记事的年纪,但过了十多年,当年的那些惨状都历历在目,连细枝末节也记得一清二楚。
不能忘怀;是世间最折磨人的一种病。
大周朝王室裴姓,秦王亦是这个庞大家族的一支,从祖辈就受封王位;代代相传,按照族谱;这一代的秦王与当今天子同辈;所以裴景吾也是可以称呼天子一声伯父的。可是只顾炼丹飞升的天子昏庸无道,不理朝政,弄得民间怨声载道,饿殍遍野。秦王劝诫无用,受众人拥护起兵,也只是为了替天下百姓出头伸冤,并不曾真正想谋朝篡位。但没料到在秦王兵马即将攻破王都之际,天子竟发出一道罪己诏,告天下人自知罪无可恕,但不想与兄弟手足相残,导致生灵涂炭,愿意传位给有能之人云云。秦王一来顾念血缘亲情,二来心想堂堂天子必然言而有信,所以信了他的说辞,入王都谈和停战,未曾想竟遭受暗算,命丧王宫,连着妻儿也岌岌可危。
裴景吾没头没脑地逃,逃进了后宫寝殿,眼前的女子从穿着打扮来看是一位后妃,而摇篮里躺着她诞下不久的婴孩儿,他很清楚,站在对面的正是天子家眷,也就是仇人的妻女。
突然出现的男孩儿自然吓坏了这位妃子,况且他满身鲜血形如鬼魅,实在难以想象他遭受了什么。这时外面传来追兵的说话声,裴景吾又想往别处逃,却被妃子一把拉住了。
“你躲床底下,别出声。”
他不知道妃子为何要帮自己,他也怕极了,趴在床下不住发抖,闭紧嘴都还能听见牙关打颤的声音。很快,追兵进了寝殿,隔着珠帘询问妃子有没有见到可疑人等。
妃子抱起摇篮里的婴孩儿,不悦道:“没有。你们快出去,别吓着公主了。”
带头的将领本来还想再多问几句,恰好小婴儿啼哭起来,于是他们惶恐地退了出去。那些人把除了这间屋子以外的其他地方都搜了一遍,没有找到什么,闹哄哄一阵之后便尽数离开了。
“出来吧。”妃子把裴景吾从床底下拉了出来,瞧见他断指处还在淌血,急忙用手帕捂住,“别哭,也别说话,我给你拿点吃的和衣裳,你帮我看着公主。”
妃子整理了一番衣衫,若无其事地走出去,出门之后有意把房门关好。这时裴景吾才紧紧捂着手,慢慢走到摇篮边,探头过去看那个婴儿。女婴已经不哭了,她此时睁着黑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上方突然出现的陌生人。
裴景吾迟疑地伸出右手一根手指,挠了挠她的脸颊,她就笑了起来,吧唧嘴巴吐着舌头,好似在跟他玩耍说话。
真是个乖巧讨喜的小家伙。
裴景吾试着徐徐摇晃摇篮,小手轻轻拍打襁褓,模仿着大人的样子哄她睡觉,看到她吮着手指闭上眼睛,他的眼皮也越来越沉,等到妃子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靠在摇篮边睡着了。
偌大王宫风声鹤唳,秦王与王妃都死在了屠刀下,可是世子还没有找到,天子大怒下令彻查每一座寝殿,势必要揪出这名余孽。而与此同时,躲在寝殿好几天的裴景吾已经换上了小女娃的衣裳,这是那名妃子拿给他的,是宫人为小公主备下日后穿戴的便服。他擦洗干净穿上以后,头发也梳成女孩儿样式,配上唇红齿白的面貌,当真看不出是个男孩儿。这时,他也知道了这名妃子是姝良人。
当今圣上痴迷炼丹成仙,其实对女色并不很感兴趣,不过那一次他服食了丹药狂性大发,披头散发地在王宫里奔逐,随侍宫人都不敢阻拦,只得紧紧跟在后面。在花园里,神魂不清的天子恰好遇到了当时仅是保林的姝良人,便在光天化日之下强幸了她,过后又把她抛诸脑后,等到宫人发现她有孕,禀告给天子,这才勉强给了个良人封号。姝良人出身不高,诞下的又是不能继承皇位的公主,天子也对她们不闻不问,所以她徒有名分,没有地位。
王宫里没有权势的人自身尚且难保,还要庇护外人?裴景吾不知道姝良人哪里来的勇气和胆量,竟然真的护下了他,把他带在身边,只说是宫外娘家的小妹妹来看她。姝良人才生下了公主,娘家人奉恩旨入宫探视也合情合理,如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寻找世子这件事上,希望捉到余孽受封得赏,一时居然没有人怀疑这个突然出现的“妹妹”。
姝良人知道不可能藏裴景吾一辈子,尽快把他送出宫才是当务之急,可是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她想到了炼丹房。
天子痴迷炼丹,所以从民间请来一群所谓的高人术士,在宫里专门辟出一处宫殿作为炼丹制药的地方,赐名青华阁。这里住着药士药童,还有时常出宫采办炼药材料的仆从,如果说谁能不受检查就通过宫门,非他们莫属。
一日,等小公主睡熟了,姝良人带着裴景吾偷偷溜出寝宫,潜入青华阁。这里一片腾云驾雾,空气里弥漫着药石的气味,有些刺鼻。裴景吾捂着口鼻跟在姝良人身后,亦步亦趋,两人一路躲躲藏藏,眼看就要到达放置药渣的库房,迎面却来了几个身穿道袍的“仙人”,惊得两人赶紧躲进旁边的大殿。
大殿里立着一座比人还高的丹炉,葫芦形状三足鼎立,铜铸的炉身上面篆刻着古怪的纹路,炉子底下燃着炭火,烧得红旺旺的,炉顶徐徐冒出青烟。殿内没有其他人,裴景吾和姝良人躲在了门背后,等着道人离开之后再出去,哪晓得他们竟然也要进殿。情急之下两人躲到了放置药材的百箱柜后面。
“徐仙人,长生不老丹如何了?”
姝良人一听,脸色倏地苍白,赶紧捂住裴景吾不让他出声。尽管并不熟悉,可她永远也忘不了这声音,是天子,竟然是他!
另一道嗓音响起,有些上年纪了,应该就是天子口中的徐仙人:“回陛下,此丹已经炼足了九九八十一日,本座掐指一算,此刻正是开炉的吉时。童儿,开炉。”
透过药柜的缝隙,裴景吾看见徐仙人身后的小道童跑到角落,费力拉扯一根长绳,长绳越过房梁,绳端系着丹炉的顶盖,待到铜顶盖掀开,一股青中带蓝的烟雾腾起。
不等药童呈上丹药,天子迫不及待地走上去看,一见却勃然大怒。
“为何没有丹药?!”
徐仙人大惊,过去一看只见到一团黑色的水渍,他吓得面无人色,噗通一下就跪到了地上。天子怀着期望而来,见状自然不会轻饶了他,厉声道:“枉你号称蓬莱仙人,实则也是欺世盗名之辈,来人!拖下去杖毙!朕倒要看看他有没有仙术护体!”
徐仙人满头冷汗,情急之下忽然道:“陛下且慢!待本座再算算!”他装模作样地掐指策算,眼珠子骨碌碌转,为了逃命胡诌道:“哎呀不好,今日太上老君离开太清仙境,赴会灵宝天尊,一只顽石化成的泼猴趁机上三清殿捣乱,打翻丹炉偷吃了丹药,难怪这炉丹都化了水!”
他这一解释,天子半信半疑:“哦?太上老君的丹炉翻了,跟朕的丹药有何关系?”
徐仙人继续瞎编:“陛下,本座在凡间得道,道行尚浅,炼丹时自然要借太上老君的仙炉气,可是仙气不是人人都能借,陛下您乃天子,身怀龙气,正好与之契合,所以才能借来仙气炼制长生不老丹。今日丹丸不成形,委实是天上那只泼猴坏了事,不过此事尚有挽救的余地,再加两味药炼制九日,一定能炼出丹药来。”
天子一听还能补救,急忙问:“哪两味药?快让人速速取来!”
若是说的太寻常,恐怕又要引人生疑,徐仙人一咬牙,道:“一味是续断,起连接之用,倒是常见。而另一味药却不易得,名曰纯阴,乃是一名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女婴。有了这纯阴血肉入炉,便能克制三味真火的至烈阳性,保证丹丸成形。”
这一说把天子唬住了,他凝着眉毛半晌不语,徐仙人腿肚子不住打颤,额头的汗也大颗大颗落下来,也不知逃过一劫没有。
“起来罢。”良久,天子发话让徐仙人起身,他刚刚松了口气站起来谢恩,又惊闻天子对侍从说:“去找一名纯阴女婴来。”
徐仙人没想到他真要拿人入药,一时又腿软了:“陛下,入药有时辰,必须在午时正阳最热的时候放入丹炉,否则就不灵了。”
天子命令:“听到张仙人的话了?快去,办砸了就提头来见!”
这可把侍从为难坏了,就这么小半个时辰的期限,哪里去找个纯阴女婴?人人都怕死,怕死的时候就要做出些丧心病狂的事儿来,一位侍从大胆道:“陛下,良人娘娘宫里的那位小公主,似乎就是……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
作者有话要说:不是亲兄妹哈,只是同族同姓,脉脉的秘密很快就揭开了,“师姐”的行为也有缘由。
昨天没当日更狠是因为准备新文去了。三月第一天,勤劳善良有节操的酒叔开了新文,首日三更很给力有木有!这是一个老实人被美女骗财骗色、骗身骗心,然后骗着骗着就习惯了,最后逆袭女神的故事。点击右边:


、第53章

53、独活
当侍从把小公主抱进青华阁炼丹大殿的时候;姝良人再也藏不住了,她扔开裴景吾的手跑了出去,一下跪趴在天子面前。
“陛下!她是您的亲生骨肉啊!”
天子皱眉看着她;问旁人:“什么人?”
徐仙人摇头表示不识;侍从却认出了她;回禀道:“陛下,是姝良人,公主的生母。”
天子回想了许久;才把面前人梨花带雨的神态和一年前花园里相遇的那人重叠起来;恍然大悟道:“哦,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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